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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兰达的话可谓字字诛心,勒戈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他却始终没有对依兰达的话发出类似于“你说的是真的?”之类完全不切实际的质疑。
比起半路出家的依兰达,在教廷几乎是从小待到大的勒戈夫怎么可能不清楚这背后所谓的潜规则?
只是说,他能够长成这样并且信仰坚定这完全是他自身足够坚持……并不代表教廷是真的纯洁无垢。
总有那么一些人有着孤勇的英雄主义,哪怕这件事归根到底被证明只是他自己的坚持也不例外。
……勒戈夫就是这样。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依兰达同样清楚勒戈夫的为人,所以连语气都是分外的闲适,“就连你们骑士团和枢机团的对立,这当中难道就没有他的手笔?”
“枢机团是在他手上才发扬光大的,然而说实话,一个教皇真的需要一个枢机团?那个枢机团究竟是干什么用的,我想你们每个人恐怕都只会比我更清楚吧?”
“……顺便再多说一句,好像自从有了这个枢机团之后,你们那些老牌权贵没落了不少,反倒是一些新兴的贵族兴盛了起来,可这兴盛归根到底也有限,无根的浮萍没有几代的积累可是不可能立稳足跟的。”
勒戈夫当然不会不知道,甚至他当然很清楚,教皇本人大力扶植起来的枢机团,其实本质上就是用于收集某些暗中的消息的渠道。
其实这当中最荒谬的莫过于现任教皇的所谓的为了更加促进各地主教的工作开展的绩效考评,不达标之人将会被免除主教的位置,可到底最后怎么才算是一个良好的标准……那些所谓列出来的民意之类的虚无缥缈的测试标准根本无法落在实处,最后的结果就是只有教皇和枢机团的人说了才算数。
这样一来,枢机团在奥斯公国究竟有多么的耀武扬威可想而知……甚至有时候连那些主教都需要对他们加以讨好,就为了这个评优。
卖官鬻爵那都是小事,为了能够满足枢机团那些难以讨好的神官们,多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一样能做出来!
不然……
凭什么温森那时候不过一个区区神官的身份,加西亚主教都要对他加以讨好?
就是因为背后的枢机团!
势力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此消彼长,枢机团这边越来越猖狂,当然连带着骑士团这边也越来越灰头土脸。
贵族们都争相把孩子送去枢机团,原本风光无限的骑士团登时沦为鸡肋……不过也幸亏如此,否则勒戈夫也不可能那么年轻就拿到第八骑士团团长的位置。
很多时候虽然残忍,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全的公平。
“你们说的这些存在一个极大的漏洞,”勒戈夫淡淡道,“首先,你不可能对外公布教皇的罪状。其次,教皇既然之前选择了让红衣大主教之间相互争斗,那么就证明他手里肯定还有属于他自己的力量。最基础的一点,克莱门特大主教手上的力量多半就是他的,就算你打算行刺,也不可能越过红衣大主教……”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依兰达笑眯眯地看着勒戈夫,“你看,五年之前的我连有一艘属于自己的船都不敢想象,可谁会想到,我现在竟然能和骑士团的团长这么光明正大的交谈并且谋划一场几乎能颠覆整个大陆的壮举?”
“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阴谋……可我觉得,我并不是那种企图拯救世人改变整个运转方式的救世主。对我而言,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且顺便做出那么一点有利的改变也未尝不可,不过这肯定会与某些人的利益冲突,但我并不觉得自己伤天害理,这就够了。”
这目的并不光明正大,可也不和勒戈夫的观念相冲突。
依兰达已经逐渐不忌讳在勒戈夫面前提到自己以前的过往,这当中固然有已经放下心结的原因在,可同样也是因为她现在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有实力说出这些话而不担心影响到艾尔。
无论在任何处境下,依兰达都有这样一个认知,她并不反对这世上有女人选择舒适的菟丝子生活,但于她个人而言,命运永远不要被握在旁人手里。
“如果克莱门特大主教先死呢?”依兰达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有什么办法可以压制住你们的骑士团,让他们不要第一时间追查真凶,只要让艾尔登上了红衣大主教的位置,那么除掉教皇才真正的有了意义。”
……所以你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之前从未沾过鲜血的手,现在已经到了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而完全不在意?
“你……”勒戈夫忽然觉得说话变得有些困难,“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事,也不应该是骑士团,枢机团才更有可能接到这个任务。”
“更别提我不过只管了第八骑士团而已。”
“你会是的。”依兰达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觉得,自己和克莱门特大主教,我们的教皇冕下会优先保护谁呢?”
“更何况,死人永远都比不上活人。”
依兰达看着勒戈夫的神情,自己的神色也同样有些古怪,“你不会……还以为我是之前刚被救上来的时候那个天真的小姑娘吧?”
勒戈夫用沉默肯定了这一点。
“我的老天,”依兰达单手捂住了额头,简直要被这一位的反应给逗笑了,“听着勒戈夫,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在比尔萨斯海域威慑甚至屠杀过数月的女海盗,现在我的名字还在教廷的通缉榜上挂着,所以首先,我的手上不可能没有任何的鲜血。”
“再次,就算是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些,包括远洋,都是建立在我已经拿下了莱曼群岛作为基地的基础上,我们之间并不是一个能够真正秉承正义的谈话,不妨这么说,这个世界的规则总有人不满意,我也不能保证我的规则一定能让所有人接受,但至少从现在来看,绝对比之前的要好。”
“而我的规则,绝对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对我们都更有利,甚至包括对平民也一样,科金博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所以现在,我提出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和平而甜美的建议,而是一个接下来必须要实行的可行的执行计划。”
“这对我们任何人,都是非生即死……哪怕是你也不例外。”
“虽然有些难听,但是你在他们的眼中早就已经与我和艾尔绑在了一起,教皇为了满足自己长生的欲望,等到塔维尔一抓住之后肯定会对艾尔动手,我是本来就在通缉名单之上,甚至有可能因为和人鱼有关联同样会被处死……接下来就是你。”
“你和我们一起见过人鱼,并且还亲自拿回了约拿之书,相信我,教皇肯定知道的不比你我少,你觉得他有可能会放过知道自己秘密的你?”
“而且……如果他杀了你,接下来就会对你的家族动手,他真的得到了长生的话,那么势必还有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让这种消息传出去动摇自己的统治呢?”
依兰达已经变了太多,勒戈夫有些悲哀地想着,但更让他唾弃自己的是……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觉得她并非不能理解。
当然,她也不需要他的理解就是了。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硬要“善意”的把自己的理解强加给他人岂不可笑?
“如果是枢机团遭殃,骑士团多半不会积极出手,他们会很乐于看枢机团的笑话……”良久,勒戈夫才开了口。
依兰达的眼睛登时亮了,“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要把人骗到比尔萨斯,那就必须要在那之前就让艾尔当上红衣大主教,”勒戈夫迅速地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将其天衣无缝地隐藏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心神动荡只是错觉。
“只有让教皇产生了迫切的威胁感,甚至可能的话可以采用一切手段,让他感觉到自己变得衰弱,产生幻觉……什么都可以。”
“同样继承人缺失,他必须要保住自己,才能接下来再谈论其他的情况下,才可能把他骗出来。”
“……你们不会清楚,教皇究竟有多爱惜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