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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礼第二日早晨醒来,才知道欧韵致今日要过来探孩子。
她是直接摇电话至家里,何婶接的,周世礼听到消息,在家里坐立不宁了好一会儿,才最终下定决心到公司办公去。
一进海乔的办公大楼,一眼就见周世杰及其亲信黄钜源正有说有笑地站在电梯旁等电梯。看见他来,二少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灿烂起来,春风满面地同他招呼道:“大哥早上好啊。”
黄钜源亦收腹挺胸,恭敬地道了声“大少爷早”。
周世礼面色冷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然而,周二少的心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实在意外至极,他这长兄居然也离婚了。原以为他与那姓欧的的联姻根本牢不可破,谁知道竟也如此不堪一击。
老实说,在周世礼同欧韵致结婚之初,周世杰不是不惊慌,不是不愤恨,不是不嫉妒的。惊慌愤恨嫉妒的原因在于,自己手中的筹码实在少之又少,而周世礼却样样出挑,及后再娶了翟九重的女儿,根本是天时地利人和,想从他手中翻盘谈何容易——真没想到,在他犹自困坐愁城之际,他却又以闪电般的速度离了婚,这一举措,无异于自毁长城。
尤其叫周世杰抚掌欢庆的是,周世礼的这个婚离得并不光彩。出身尊贵的豪门公子实行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稀松平常。可若倒过来,红旗自己倒了,那也实在太笑话了!如今这社会,女人若有幸讨得一个身家丰厚的好户头,谁个不是紧紧地看死抓牢,以防被别个女人撬了墙角?谁又能想到,方方面面条件都可谓位极众生的周世礼,却为人弃如敝屣呢?
条件与对手相差甚巨者,根本很难看到对手时差运蹇,所以一旦对方有任何纰漏或未尽善处,便立即紧紧抓牢不放,甚而借机夸大其词,以求落井下石的同时努力平息自己心头的恐惧不甘还有嫉妒——这大概就是所谓“小人长戚戚”的根本原因了。
周世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绝好时机。一想到坊间那些甚嚣尘上的有关周世礼的□□,他就感到无比兴奋。他无比畅快且得意地想着:什么“鹣鲽情深”?什么“天作之合”?到头来不过还是一场笑话。一朝利益当头,还不是伯劳飞燕各分飞?初始的时候表现得多深情,现今就有多遭人耻笑。长兄周世礼的这个跟头,实在是栽得太大了!
回过头来看他自己,则实在英明至极——周世杰才刚在两个月前,紧随周世礼之后,宣告与发妻顾盼盼离婚,正式恢复单身。
不错,是“单身”。汲取了第一段婚姻的有益教训,周二少开始敝帚自珍……哦不,是待价而沽起来,对于这空悬的周家二少奶奶之位,他并不打算再轻易许人,包括他那私生子的母亲在内。正所谓“情场即如战场”,有竞争才能有进步嘛,对于其续弦之位,他打算虚位以待,以求能者居之。
且,值得一提的是,顾盼盼并没有从他身上讨得一分便宜,除却最初的彩礼外,相当于是净身出户。
周二少对于自己的这一手笔还是满意的,虽然,多多少少感到有些伤了自尊。但,没有叫父亲多掏一分腰包,他相信,周永祥也不会多说什么。
的确,周永祥对于次子离婚这件事并没有发表过多意见,只是在周世杰打电话向他请示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但愿你有一天会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对于顾盼盼,他固然是千般万般地看不上,但,关键时刻一个女子有这种骨气,倒要叫人高看一眼。周永祥不会告诉周世杰的是:一个男人,对于为自己生儿育女的结发之妻尚且没有一丝怜惜和照拂之心,又岂能指望他对别人心怀仁善,关爱有加呢?
当他听到周世杰以庆幸及邀功的口吻向他汇报与发妻据理力争的谈判经过时,心上真止不住地冷冷而笑。
而此刻此刻,周世杰正站在他那主席专用的电梯旁,一点一滴地打量着他这异母兄长,待确认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丝憔悴和落拓后,他忍不住地笑了起来,道:“大哥,女人嘛留不住就换一个,何必太当真?当真的话实在是又伤身又伤心。”
在他身后,于海乔主管集团财务工作长达十余年的黄钜源闻言淡淡一笑。而周世礼抬抬眼皮,淡定地扫了他一眼。
下午两点一刻,欧韵致也进了公司。
当她如往常一样众星捧月般地走进公司大厅的时候,她紧绷的脸蛋及微蹙的眉头都显示了她今天的心情并不愉快。
设在公司大厅的接待台处,一位身姿高挑、明艳照人的前台小姐看见她来,懒洋洋地站直了身体,放下手中的镜子道:“欧小姐好。”声音及脸上的表情都显得不是很尊重。
也难怪了,这位前台小姐虽然本身身份低微,但在公司却还是有点儿靠山的。她的新任金主正是公司安全保卫部的主管区守勇,而区守勇则跟翟九楼的亲信之一、公司建筑部的负责人黎卓文据说有点儿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虽然,不错,这关系说来远是远了点儿,但是翟氏王国机构庞大,不明真相者比比皆是,单这一点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已足够人拉大旗作虎皮的了。
“你想找死吗?”虽然早已习惯了身边人的眼高于低,但,站在前台另一侧的接待小姐却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她惊慌失措地拉了拉同伴的手这样说道。
漂亮的前台将纤腰一拧,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怕什么?纵死也不会死在她手里。”
谨慎的同伴哑口无言。而另一边,紧跟在欧韵致身后的总裁室秘书程晓雯却讥讽地朝她们笑了一笑。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以语冰,白雪公主身边的七个小矮人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这天究竟有多高,因为天塌下来根本有高个儿顶着。”在公司升往顶层主席室的那台专用电梯里,程晓雯这样缓缓地开口评价道。
欧韵致闻言笑起来。
她转头扫了一眼程慧敏道:“怎么,我看上去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程晓雯答:“不是。只是你的脸耷拉得快有两尺长了。”
欧韵致止不住地又笑起来。
这个程晓雯,真是百伶百俐的一个人儿。永远的话头醒尾,永远的见微知著,跟她说话根本完全不必费力。最难得,是她说话做事永知道分寸,知道她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故意找些话题来逗她开心,同时,亦隐晦地提醒她:进了公司,与其愁眉紧锁,还不如意气奋发的好。
在别人眼中已经是千般万般的不如意,如果再愁眉苦恼,等于是坐实了自己的落魄及无能。何苦再给别人讥讽嘲笑的机会?
欧韵致自然知道自己这秘书的意思。她抬头看了程晓雯一眼,心里想,难怪母亲生前会那样倚重她。
在接受欧韵致的招揽、成为欧韵致的秘书之前,程晓雯曾经为欧峥嵘效命长达十余年。她的为人及能力深得欧峥嵘的看重,而欧韵致在加入华贸后,即派人将她以高薪揽入麾下,其父翟九重对此亦表示支持。
鉴于此,欧韵致亦给予了程晓雯相当程度上的尊重和信任。无疑,一个得力的助手对老板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有了这一段插曲,欧韵致即使内心里再怎么不快,也不好再绷着脸。她和程晓雯二人昂首出了电梯,进了顶层的主席办公室。
周一下午两时三十分,集团例行的行政会议照例在会议室举行。欧韵致带着程晓雯进了会议室,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如之前参加过的每一次会议一样,会上照例是一番扯皮。顺景的时候,在座的人人都认为是自己眼光独到、能力卓绝且运筹于千里的缘故,但是一旦发生困境,究其原因,则人人推诿扯皮,理由可以是多方面的,但绝对不会是自己的问题。
欧韵致对这样的会议感到烦闷。
当她试图找出问题并寻找解决之途径的时候,人人装聋作哑,更有人则搪塞道:“待我回去研究一下,再另行向您汇报。”
欧韵致没有说话。老实说,当她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缓缓扫视全场的时候,在座的许多异性很难不心猿意马。
女人太漂亮,有时候很容易受到轻忽。因为人们尤其是男人们会不自觉地联想,她之所以有今日是否因外表格外加分之故。
欧韵致尚没有表现出与之美丽的外表相匹配的足够的震慑力。
下午四时,会议结束,欧韵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想到刚刚那场失败的会议,无疑是心上不快。可真正令她今日感到沮丧的原因,是女儿明珠根本已与她生疏了。
当她彻夜难眠,一大早带着成堆的精挑细选的礼物赶到周家见到她的时候,小家伙正在何婶的陪伴下在花园里踱步,看见她来,听见她叫她,根本就没有丝毫反应。
欧韵致当场的泪盈于睫。如果不是碍着有人在,差点儿没抱着明珠哭出来。
当初她离开周家的时候,小小的明珠还是在学步,而现在,已经能不用人搀扶地走下好远了。
那一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而且,周世礼也对她避而不见。
她一整天的郁郁寡欢。这会儿散了会,就更感到心情糟糕了。
翟九楼敲敲她办公室的门走进来,正看到她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愁眉不展,他不由得就笑了起来,问道:“怎么,看不懂啊?”
欧韵致干脆就没好气地道:“这些文件认得我,我可不认得它们。事实上,我都怀疑自己应当回到手术台。”
翟九楼“哈哈哈”地笑起来,难得温言劝慰她道:“没事没事,慢慢来,正所谓隔行如隔山,你不是科班出身,一切自然得从头开始。”
欧韵致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翟九楼无疑更感满意,他趁机递给欧韵致一个文件。
主公春风得意,自然得趁机打击异己,重用门人,以此招揽人心,巩固自己在机构内的地位。欧韵致看了一眼那人事任命表的几个人名,心中透亮。
她问了翟九楼几个问题。
翟九楼连忙地向她解释,直说得头头是道,舌灿莲花。欧韵致似乎是想了又想,才在那任用表上签了名。
翟九楼见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按捺不住内心得意,忙忙地找自己的支持者们请功去了。
当晚十时,在浅水湾那装饰得金碧辉煌的私人别墅里,翟九楼和他的支持者们对酒当歌,恣意狂欢,却唯独坐在角落里的翟九城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
真真怪不得他,因为在胞兄翟九楼白天的那份论功行赏的名单里,居然把他给忘掉了。
说到底,这晚的欢乐根本就与他无关。
翟九城郁郁寡欢地回到了自己家中。
周世礼也是如此。
当他结束当天的应酬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明珠已经在佣人的照料下睡着,他踏着清冷的灯光回到卧室,四壁冷冷清清,静得落针可闻。
周世礼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他走到盥洗室里胡乱洗了个澡,去了一旁的育婴室。
两个育婴师正在里面收拾着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聊天,就听她们其中一个道:“……也真是造孽哦,说到底再有钱有什么用,一家人都不能在一起。你没见今天大少奶奶走的时候,连眼圈都红了……”
周世礼一听,就满心的酸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