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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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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霆原本已经踏上殿前的白玉石阶,正想转身提醒谢安莹小心脚下,于是谢安莹这一瞬间的诧异便正好落入了他的眼中。

    李承霆看看眼前的安泰殿,又看看谢安莹,心头隐隐略过一丝疑惑。

    静王府邸出现这么一座违制的殿宇,这其中的确是有些缘由的。外人不明就里,所以对于初次见到的人来说惊讶也是在所难免——可谢姑娘她不是看不见吗?

    “你……怎么了?”李承霆有些怀疑地试探道。

    “这石阶竟是玉石雕砌?我从未走过这样石阶,故而有些惊讶,倒教郡王见笑了。”

    谢安莹没有想到李承霆竟这样敏锐,暗暗底下头有些心虚道:“正所谓一叶落知天下秋,石阶如此奢华,想必眼前屋舍一定恢宏绝伦。”

    谢安莹说着,用脚轻轻在石阶上踩了踩,表明自己只是通过脚下的感从而觉想象出眼前的样子。

    “恩,你说的不错。”

    李承霆果真忘记了刚才脑海中一瞬间的猜疑,他见谢安莹似乎有些尴尬,于是语气柔和地对她解释了一番。

    ——现在这处静王府,原本就是一处避暑行宫。只不过不是当今陛下建造的,而是已故先皇的行宫。

    静王爷与当今陛下虽非一母所生,但兄友弟恭向来就关系不错。所以既然是已经废弃的行宫,皇帝陛下就大大方方地赐给了自己这位爱妻如命的兄长。

    而后,静王爷带着王妃迁居至此之后,感念先皇又唯恐对先皇不敬,便只是将原来的几处殿宇修缮了一番。

    为了避嫌,静王爷还曾经上表陛下说是等王妃病愈之后就搬回去。

    所以这般违制,说起来也只是借宿。既然皇帝陛下本人都觉得无妨,其他人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

    “原来如此。”谢安莹心中称奇。

    她一边跟在李承霆身后慢慢走着,一边偷偷打量着这座恢弘的殿宇。

    这里果然处处都是按着皇家最高规制敕造的。小到一处丹墀,大到一处漫坡,处处雕龙画凤恢弘非常。

    可自古皇家哪有什么兄弟之情?

    她家一个破落侯府还挣得人仰马翻呢!更何况这静王爷还是当今陛下的异母兄长?

    不过……谢安莹勾勾唇角。露出一个微凉的笑容。自打重生以来她看谁都不像好人。也许眼前这些只是她心胸狭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说不定静王爷还真就是来避暑的。

    谢安莹又看一眼那九龙玉石漫坡,甩开这些与自己不相干的念头,跟着李承霆进了内殿。

    殿内焚着淡雅的香料。与平阳侯府里老夫人那种随意礼佛的檀香不同,谢安莹一进来便闻到了甘松、川芍、龙脑之类药材的味道。

    甘松理气止痛。又能醒脾健胃。很是适合静王妃。而川芍和龙脑怎是行气开郁,降气温中,也是对静王妃的病症很有帮助的。

    看来太医们是下足了一番功夫。

    两人站在堂中等待了一小会儿,经由婢女的两道通报,里头终于传来了消息。

    王妃今日未曾醒来。故而病容不整不见客。于是只请谢安莹一人入内诊治。

    李承霆已经成年,他父亲肃王又是外姓王爷。所以的确不便进去,谢安莹轻轻点头,只身随着婢女一道入内,又穿过几道廊房,这才终于进入静王妃的寝殿。

    谢安莹先是在珠帘外行了跪礼,很快便听见里面传来荣虢郡主的声音。

    “快快请起,安珍你不是外头那些郎中,今日来又是表弟专程青睐帮我为母妃看诊的,怎么能让你行礼?”荣虢郡主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似乎是怕惊扰了床榻上的静王妃。

    荣虢郡主口中的表弟便是李承霆。

    李承霆的父亲肃王爷乃是外姓封王。与静王爷和皇帝陛下并无血亲。全仰仗开疆辟土的滔天军功,这才得了一个世袭王爵。

    而李承霆的母亲肃王妃,便是这静王爷的嫡亲妹子。

    所以虽然两边都是王府,但实际荣虢只是他的表姐而非堂姐。

    “郡主客气了,原本就是见到郡主我也该行礼的。”谢安莹想到自己前来的原因,微微有些别扭。

    她刻意不提李承霆请她前来的事情,只低低客套一句,便径直向床榻上看去。

    荣虢郡主见她无意多说,连忙让开身子,引着她走近坐下。

    床榻之上厚重奢华的幔帐已经被卷向两边。

    只见一位貌似老迈的女人躺在床上。透过她身上的锦被都能看出那枯枝一般的身体。尤其是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和脸更是像附着了一层树皮,憔悴得完全没有半点生气。

    若不是荣虢郡主声声唤她母妃,谢安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就那位只有四十多岁,又以圆润著称的“熊童子”静王妃!

    “母妃昨日醒了一回。只进了一勺参汤和一勺肉蓉羹。然后就沉睡到现在。今日。还一次都没醒来……”

    荣虢郡主的声音带着点哭腔。

    随着王妃的病情每况愈下,众人的期待也越来越低。

    对于荣虢郡主来说,现在哪怕王妃每日清醒一个时辰,再多吃两勺东西,她与这整个安泰殿里就跟得了天大的喜讯一样。

    谢安莹的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她终于明白她为何之前会在普觉寺里大闹了……

    能病成这幅样子。王妃这病恐怕真不是一般的病。而哪个为人子女的看见母亲如此煎熬恐怕都忍受不了。更何况一向事事顺风如意的荣虢郡主。

    谢安莹没有回答郡主的话,而是将手缓缓伸进帐中,压在了静王妃的腕上。

    谢安莹这般举动,与一般郎中完全不同。所谓“望、闻、问、切”她一下子跨过前三个步骤——倒像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在胡闹一样。

    静王妃身边的嬷嬷和婢女都有些怀疑地看着,甚至几次还想上千阻止,只是被荣虢郡主用眼神制止了。

    贴身伺候王妃的这些人,她们对王妃的感情一点也不会少于郡主。

    自从王妃病了这一年多来,她们每日都看着太医和御厨们来来去去,可谁都束手无策。

    就连前段时间被郡主拉扯来的那个号称京安神医的许郎中,不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嘛。

    要知道那位许神医可是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家了。而眼前这位谢家姑娘,如花似玉的年纪……又是盲女……

    她连自己的眼睛还没治明白呢,又怎么可能治得了王妃的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