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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充栋梁,败絮藏金玉,繁华映晴空(酥油饼合集)(耽美)_分节阅读_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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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脚踩上那块离自己最近的屋檐,借力继续向樊霁景冲去。

    但刀尖到时,目标却平地消失了。

    “打扰别人是很不礼貌的。”

    淡然的喟叹融化在清风里,回荡在耳边。

    杀手们仓皇回头,却发现转得太用力,竟让自己的脑袋飞了起来,在失去意识之前的刹那,他们看到那个人正站在那四具依然矗立的身体后面微笑。

    窗户咿呀一声推开。

    花淮秀探出头来。

    樊霁景站在院子里,正用一把很大的扫帚扫着落叶。

    “你很闲?”花淮秀皱眉。

    无论谁半夜三更听到这么一把大扫帚在窗外扫来扫去,心情都不会太好。

    樊霁景抬起头,朝自己的双手呵了一口气道:“外头太冷,得动一动。”

    花淮秀挑眉,手指一指院落里那个孤零零的水缸道:“去把水打满。”

    樊霁景委屈道:“这水缸起码要来回十五趟才能打满。”

    花淮秀嘴角一扬,似笑非笑道:“岂非正合你意?”

    樊霁景还想再讨价还价,窗户却无情地关上了。

    他抬着头,依然以原先的姿势呆呆地看着窗上那被烛光映照的剪影慢慢模糊,然后投进一片黑暗当中。

    被落叶掩盖的血慢慢淌了出来。

    樊霁景低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许下次杀人,应该考虑换了个更干净点的方式。

    风刮过,落叶飞卷。好几片落在了水缸边,好似在提醒今夜的任务。

    樊霁景无奈地走过去,扭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窥视之后,才弯腰举起水缸,单足轻点,一个跳跃便消失在院墙外。

    翌日午后。

    花淮秀神清气爽地从楼上走下来。

    紧张多日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那便松散得一发不可收拾。若非腹空难捱,花淮秀几乎可以连睡到明天早上。

    这个时间正是整个客栈最空闲的时间。

    伙计和掌柜都歪在柜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空荡荡的一楼大堂,只有樊霁景一个人趴在一张靠街道的桌边打盹。

    大约听到脚步声,他慢慢抬起头来,惺忪的眼睛对上花淮秀,瞬间清明起来。

    花淮秀径自走到他面前,从钱袋里掏出一小锭银子,“喏,叫菜。”

    樊霁景直起身,哀怨道:“我一夜未眠。”

    花淮秀随口道:“以前的樊霁景可不会这么说。”

    樊霁景表情顿时一变,憨厚地笑道:“表哥,你想吃什么。”

    花淮秀心底一颤。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生意场上多的是这种人。但大家有多少伎俩,什么时候会翻脸,什么时候会贴脸,彼此都是清楚的。从来没有人如樊霁景这样,想变就变,毫无缘由,又毫无迹象可循。

    樊霁景见他表情冷下来,连忙收起笑容道:“表哥?”

    “你受了很多苦。”花淮秀缓缓道。

    这次轮到樊霁景心下一颤,“表哥何出此言?”

    “没什么。感慨罢了。”花淮秀其实是在说服自己。今日的樊霁景都是因为当年种种的因所铸成,所以他并没有错。如果说错,错的是步楼廉。所以,自己本不该怪他。因为在他最痛苦最害怕的时候,自己什么也没做,只是心安理得地享用着锦衣玉食、高床软枕罢了。

    樊霁景何等聪明,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很多事情并非只字片语便可开解,尤其是人与人的相处。一旦破裂成缝,要修补便千年万年。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到花淮秀重新适应他,相信他。这或许要几个月,几年,甚至一辈子,但只要人在他的身边,他就有信心和希望。

    “我去叫菜。”他拿起桌上的银子,匆匆朝柜台走去。

    花淮秀松了口气。昨夜听到樊霁景的表白,不是不感动的。但短暂的感动过后,却是那条通往未来让人望而生畏的漫漫长路。樊霁景说得再天花乱坠都是片面之词,一如当初他看到的也只是他刻意做出来的表面。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自己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飞蛾扑火只能燃烧一次生命。不知有没有飞蛾从火中逃生之后患上了畏火之症?

    樊霁景点好菜,提着一壶茶微笑着走回来道:“有你喜欢吃的虾。”

    花淮秀看他殷勤地倒好茶水,低头嗅了嗅,“过夜的。”

    樊霁景反射性地站起,“我去换?”

    “不必了。”花淮秀突然想起,这不是他第一次喝过夜茶水。从被追杀以来的半个月,他走的都是偏僻小路,所以什么样的茶水都经历过。不知为何今天又介意起来。

    他抬头看了眼樊霁景,憨厚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都可以凭他单手支撑。或者,在他身边让他下意识地感到安逸?

    “掌柜的呢?”几个官差从外头进来,严肃的表情让昏昏欲睡的掌柜和伙计都是一惊。

    “什么事?”掌柜肥胖的身躯拼命从柜台后面挤出来,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昨晚出了几桩命案,你们知道吗?”为首的官差先冷厉地瞪了他们一眼,目光随即瞟向坐在一旁安静喝茶的花淮秀和樊霁景。

    “这,这没听说啊。”掌柜回头看了眼伙计,伙计也是一脸茫然。

    他们镇是小镇,一年到头出殡的次数都不多,何况是命案。

    官差道:“但有人说见过你们后院里的落叶有血迹。”

    “啊?”掌柜一听慌了神,官差的口吻似乎在暗指他们有凶嫌,“我们开的是客栈,平时杀个鸡啊鸭啊的就是在后院,血渍来不及清理也是有的。官老爷明鉴,杀人这种事,我们是万万不敢做的。”

    官差来这里其实也是例行公事。小镇鲜少出命案就意味着他们查案的经验极端匮乏,要像神捕那样抽丝剥茧、察言观色、顺藤摸瓜却是不能。“你们客栈里还住着谁?”

    掌柜道:“还有一个伙计,一个掌勺。”

    官差兀自盯着花淮秀和樊霁景。

    掌柜很快意会道:“客人只有两拨。一拨一大早就退房了,另外就是这两位了。”

    一直低头装没听到的樊霁景和花淮秀终于转过头来。

    由于花淮秀背对着门的方向,所以直到他转头,官差才看清他的容貌,几双眼睛齐齐瞪大。

    樊霁景谦恭地站起来,含笑道:“不知道几位官爷有什么指教?”

    为首的捕快缓缓回神,脸上不免有些不自在,口气也不如刚进门时那般张扬,干咳一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做什么”

    “去洛阳访友的夫妻,不巧路过此地。”樊霁景有条不紊地抛出让众人瞠目结舌的答案。

    真情未明(五)

    花淮秀在脚下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樊霁景面色不改。

    “夫妻?”捕快们惊愕地望着花淮秀。虽然他很俊秀没错,但如果变成妇人打扮……

    好像也很不错。

    花淮秀不动声色地将头转了回去。

    捕快以为他害羞,毕竟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的确不妥,倒没有多想。“既是夫妻,为何做如此打扮?”他狐疑地扫过二人背影。该不会夫妻是假,私奔是真吧?

    樊霁景轻叹了口气道:“出门在外,多有不便。”

    捕快想起花淮秀的容貌,都暗自感慨男装尚且如此,若换了女装不知会如何惊艳。想及此,他们脸上都忍不住流露出艳羡之色。

    捕快道:“既是如此,在家中操持家务岂不更好,为何出来抛头露面?”

    樊霁景苦笑道:“我不在家中,如何能放心?”

    捕快转念一想,倒也是。若他们有这样的妻子也绝不会放心将她一人留在家中的。这样一想,心中的艳羡去了几分,对樊霁景反倒生出几分同情。这种艳福偶尔享享还可,真纠缠一辈子也是件麻烦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古皆然。

    “你们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动静?”捕快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命案上。

    樊霁景佯作思索,半晌才道:“不曾有什么动静。”

    捕快道:“你们晚上可曾离开过房间?”

    樊霁景笑得有些腼腆,“待内子沐浴之后,便寸步未离。”

    伙计闻言,惊诧地瞄了他一眼。捕快们都背对着他,并未瞧见。

    捕快见问不出什么,只好道:“如今镇上不太平。死的几个都是外来人,你们吃完饭还是早早赶路吧。”

    樊霁景连忙行礼道谢。

    捕快吆喝掌柜,让他带他们去院子里看看。

    他们前脚一走,花淮秀后脚开口道:“谁是谁的内子?”

    樊霁景笑眯眯地坐下道:“权宜之计,表哥不要介怀。”

    花淮秀脸色微僵,不知是为了这句权宜之计,还是为了不要介怀。

    樊霁景慢悠悠地接下去道:“我一定会明媒正娶表哥过门,给表哥一个正式名分的。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委屈表哥了。”

    “明媒正娶?”花淮秀大眼睛一睁,精光慑人。

    樊霁景侧头,望着匆匆走来的伙计道:“啊,我要叫菜。”

    比起他那一脸灿烂的阳光,笼罩在伙计脸上的就像是连日的阴云。他弯腰,挨到樊霁景身边,小声道:“客官,我们掌柜说不做生意了。你们早些走吧。”

    樊霁景嘟囔道:“可是我们还没有吃饭。”

    伙计道:“我们有馒头和菜包,都现成的。客官不如买一些路上吃。”

    “你这是赶客啊。”樊霁景叹气。

    伙计不吱声。

    他昨天夜里头起夜,明明看到樊霁景一手托着那只几个人合抱的大水缸,悠悠闲闲地从门外走进来。他适才和掌柜提及此事,掌柜不信,以为他睡迷糊了,分不清梦与现实。如今捕快找上门,说闹出了人命,又说院子里有血,这才让掌柜害怕起来。不管伙计看到的那一幕是真是假,在这当口儿,还是把这两位瘟神请出门才好。

    “所以,”樊霁景顿了顿,笑道,“算便宜点卖吧。”

    伙计:“……”

    见伙计郁闷地跑去和掌柜商量,花淮秀皱眉道:“这能便宜几个钱?”

    樊霁景道:“出门在外,总要省吃俭用一点。”

    说到省吃俭用,花淮秀就有一大堆的牢骚要发泄,“不愧是九华派掌门。连九华派的伙食都留有掌门之风。”

    樊霁景委屈地笑道:“你住在九华山的那段时间,我还不是九华派掌门。”

    提到那段时间,花淮秀不免联想到过去种种,翘起的嘴角又慢慢地垂了下来。

    伙计提着一小包的菜包馒头不甘不愿地走过来。

    价格果然便宜不少。

    樊霁景笑眯眯地掏钱,然后接过包袱。

    花淮秀突然拿出一大锭银子,丢给伙计道:“赏你的。”

    伙计慌忙接下,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看他,又看看樊霁景。

    樊霁景苦笑道:“既然是他赏的,你就收着。”

    伙计给花淮秀鞠了个躬,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樊霁景望着得意洋洋的花淮秀,无奈地叹气。

    两人出了客栈,又买了两匹马代步。原本花淮秀想买一匹的,但眼看樊霁景厚颜无耻地缠着同乘,他才不得不另买一匹。

    直到上路,他还在为这件事呕血。为何他占上风,是他花的银子。他占下风,还要他花银子?明明他才是江南花家的正宗传人,如今却像个挥金如土的爆发富。要是父亲知道,一定会气得让他把花家这么多年教给他的生意经统统抄三遍。

    花淮秀突然叹了口气。

    可惜。从他逃婚那日起,他父亲便不会再管他了吧。

    花家什么都可能缺,就是不缺钱和人才。

    他侧头看骑在另一匹马上的樊霁景。不管怎么说,他们算是在一起了吧?纵然中间有波折,纵然未来不确定。至少樊霁景对他并非全然无心。这样结果,已比他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