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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河底求生,要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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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念最不放心青玉了,闻声连忙跑进船舱,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正巧撞上跑出来的青玉。二人跌落在地,裴子墨赶忙走过来将苏念扶起,“青玉,到底怎么了,大声嚷嚷又莽莽撞撞。”

    青玉揉了揉被撞着的额头,经裴子墨一提醒,又急躁起来,站起身子急得直跺脚。“小姐,裴世子,大事不好了!”

    “就是,那个船舱里,尾部,那些船轴,都被人挑断了,还有船底,被人划出了几条大口子,河水正咕嘟咕嘟地往里涌呢。”青玉顿了顿,喘口气,又接着道,“裴世子,小姐,我们快逃吧!”

    苏念挣脱裴子墨的手,只见裴子墨敛眉思索着,眉头微微一皱,“去看看吧。”

    裴子墨点点头,却将苏念推到青玉身边,“你不会水,跟着青玉先乘小舟往岸边去,我去看看。”

    “不行,我陪你去。”苏念看着青玉,“青玉,叫上墨寒,许大牛,你们几个一起乘小木船先靠岸。”

    “小姐,不行啊,青玉要陪着小姐。”青玉连忙摇头,她不能和苏念分开,万一苏念出个什么事来。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情绪,“苏念,你跟青玉墨寒他们离开,我去看看,很快就跟上你们。”

    墨寒正好押着许大牛也来到了船舱门前,刚好听到裴子墨这番话,不禁皱眉道:“世子爷,这画舫上只有一艘备用小船,您……”

    裴子墨微微愠怒地看了墨寒一眼,“带着苏念他们离开。”

    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墨寒身后一脸不知所云的许大牛。

    画舫已开始往下沉,船身摇摆,左倾右斜,在场皆是有着深厚内力与高深武功之人,自是依旧稳如泰山,除了手无缚鸡之力而跟着船身左右晃动,一个踉跄便会摔倒在地的许大牛。

    即使武功再高,也抵不得这画舫一直在下沉,僵持不下,只会通通葬身在此。

    裴子墨目光深幽,深邃的黑眸注视着苏念,薄唇轻启,吐出来的每个字眼都带着严厉。“你不会水,快跟墨寒乘小舟先上岸。我随后便到。”

    “那船轴有什么好看的,断了就是断了,都走吧走吧。小姐,裴世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在一旁干着急看着二人争执不下的青玉再也忍不住开了口,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这裴世子也真是的,为什么非要去看那个什么船轴。

    苏念霎时间好像突然明白了裴子墨为何执着于要去看那船轴。转头对青玉道,“青玉,若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小姐,就速速随墨寒离开,我与裴子墨随后便到。”

    “小姐……”青玉犹豫着,眼里甚至泛了泪光。她怎么可以丢下苏念,若是苏念有个意外……

    “苏念,你别闹,跟青玉墨寒一起离开。”

    裴子墨冷然的声音响起,苏念将青玉推搡至墨寒身旁之后,苏念转眸对裴子墨淡淡道。“若是今日你执意要将我赶走,那么今日便是你我分道扬镳之时,从此你我二人互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陌路莫回。”

    青玉已是呆若木鸡地看着苏念说出这般决绝的话,墨寒紧皱着眉头看着裴子墨和苏念,裴子墨更是一脸冷然,眸里却带着悲呛。唯有许大牛一人在墨寒身后,避开众人视线,一脸若有所思的猥琐笑容。

    眼看着画舫沉得越来越厉害,裴子墨闭眼叹了叹气,又睁开眼,寒光乍现。“墨寒,带着青玉和许大牛离开,我和苏念应是能在水里坚持一会儿,你们抵达岸边后,再找个人把小船划过来,接应我们。”

    “是,墨寒明白。”墨寒抱拳应下,他相信他家神袛一般的世子爷的能力,所以他向来都是选择服从。

    “可是……小姐她不会水,会被……”青玉犹犹豫豫的神色中透着的担忧显而易见,话音未落裴子墨便淡淡打断她的话。“不会,我会水,不必担忧。”

    “可是……”青玉还是不放心苏念,犹豫不决,只见苏念眸中一记冷光射来,青玉立马噤了声。

    “走吧。”墨寒对着青玉轻轻道。

    青玉看了一眼苏念,想着裴子墨在苏念身边,应是没有什么事的,便点点头,默默跟在墨寒身后,走至船头,一跃而起跳入小船中。

    苏念与裴子墨对望一眼,默契地点点头,不顾船身摇晃得多么剧烈,往里走去。

    许大牛是最后一个跃下画舫的,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念和裴子墨相携而去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滋味。

    “大牛,快下来啊!”青玉仰着头喊着这个让她嗤笑不已的名字,此时却没有咋玩弄的笑意,这危急时刻,哪还笑得出来。

    许大牛低下头,看准那小船的位置,笑了笑,大喊一声:“我来咯!”

    一跃跃下跳到那小船内,只见青玉俊俏的小脸皱得跟个包子似的嫌弃地看着许大牛,撇着嘴巴冷声道:“下来不就下来嘛,喊那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下来这小船上一般。果真是大水牛,声大筋大。”

    许大牛闻言,睁大眼睛怒然瞪着青玉,“你这个丫头片子,你你你……要是牛,我也是金牛!”

    “别吵了。快些出发,好回来接应世子爷和苏小姐。”墨寒冷冷地看着二人,将两只船桨递给许大牛和青玉。

    青玉见状,蹙着眉头,“把船桨都给我们了,你干什么?”

    墨寒回头看了一眼青玉,直视前方,施施然道:“我内力比你高,夜里看得较为清晰,我来探路。”

    “好。”青玉握紧船桨,点点头。与许大牛并排而坐,挥动手中的船桨,戳进水里,搅动着,使船往岸边驶去,而墨寒则是时不时指点一下方向,免得绕了远路,耽搁返回来接应苏念和裴子墨的时间。

    而此时,正在往下沉的画舫之上。

    裴子墨与苏念一同进入船舱最底层,划船的船手都已毙命,十几二十支船桨全部断裂,所有船轴均被人以内力劈断。

    裴子墨微微蹙眉,也顾不上河水已漫延至脚踝,浸湿了鞋子,走向最里端,看到一块棕色大木板,横空掀开,只见大木板之下的长形木制长箱里的隐匿船轴同样被人劈断,还劈成了好几段,根本再无衔接的可能。

    裴子墨见状眉头皱得更紧,看来,他的猜测并没有错,居然能知道如此隐秘的船轴。

    曾几何时,朝廷二品官员及以上的等级高官受皇命所托,或是例行公事,亦或者是私访民间,乘朝廷配给的官家画舫从水路出行,免不了受土匪水匪盯上。劫财绑人倒也罢,那些水匪贼人向来对那些锦衣玉食的朝廷高官恨之入骨,犹如嫉恶如仇一般。不仅劫财害命,哪怕只劫财不害命,只是将人绑起来,却要潜入船舱最底层,将所有划船水手尽数杀死或带走做奴。还要把支撑画舫漂浮水面的船轴也尽数毁掉。

    于是,前朝一个官员心甚忧,因着他竖日便也要乘官家画舫下江南,生怕遇上水匪,人财两失,便想了个法子。连夜绘图,托人带材料,在官家画舫的最底部船轴仓最里端安上了一个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的藏于大木板之下的木箱子。将那特别定制的主力备用船轴藏于木箱子中,借木箱子穿透各个角落,贯穿全船底部。

    也就是说,这一根船轴相当于所有正常的船轴。哪怕是外面的所有船轴都毁了,会出现片刻的沉船假象,然而那根隐匿船轴仍然支撑着整个画舫,根本不可能发生沉船事故。

    后来也经历了多番实验,确实是不会沉船,还能躲过水匪的眼睛。

    为了保证此船轴的保密,不被外人和水匪所知,朝廷便规定了高官乘船外出,不可将此事对外公布,也不可告知任何人,包括家眷,高官之间也不可谈论此船轴。

    现在虽然水匪已鲜少出没,也不再轻易打劫官家画舫,可这船轴依旧是备着,防患于未然。

    裴子墨看着木箱子内几乎被毁得不成样子的船轴,嘴角勾起一抹寒冷刺骨的笑,来破坏船轴之人,必然是朝廷中人,否则不可能毁了船轴也就罢了,竟然连这根船轴都知道位置所在何处并加以毁掉。若说来人不是朝廷中人或者受朝廷中人所指使,他裴子墨死都不信。

    裴子墨冷冷一笑,转身往回走,发现苏念正蹲着身子低头在看着什么,不禁薄唇轻启,淡淡问道:“苏念,你在看什么。”

    “裴子墨,你看。”苏念头也不抬地扯了扯裴子墨的衣袖,强行拉着裴子墨也蹲下,让裴子墨看着自己刚刚看着的地方,“你看,这是我在这里发现的唯一一个脚印。”

    裴子墨低头看着那被河水冲洗得已经很不清晰的脚印,眼中冷意更甚。“这脚印脚尖印子要比脚后跟留下的印子深得多,看来这破坏船轴的只有一个人。而且此人经常,不,应该是习惯微微惦着脚尖走路。”

    苏念点点头,看着河水已漫入快要有她膝盖那么高的高度,扯扯裴子墨的衣袖,二人站起来,“裴子墨,我们还是快点上去吧,虽说这船舱底并未被那人弄出多少口子,裂缝也不大,河水才会浸入得缓慢。可现如今浸入的河水已将要漫到我膝盖处,我们再不上去也免不了沉船至河底,到那时我们未必还出的去。”

    “嗯,走吧。”裴子墨点点头,眼里划过一抹疼惜,他就是知道有危险,而且苏念又不会水,他才不愿意让苏念跟来。

    乘小船先行一步离开将要沉入河底的画舫的墨寒青玉等人已顺利抵达岸边。青玉扭干裙摆沾染的水,一抬头,顾不得湿湿的裙摆,扯住墨寒的胳膊,摇着墨寒的胳膊,急切道:“寒统领,你看,画舫已越来越下沉,尤其是船尾,明显要下斜得多,我们快点划船过去接应小姐和裴世子吧。我家小姐可是不怎么会水的啊!”

    墨寒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纤纤素手,听到青玉的话转移了注意力,点点头,“你在这看着许大牛,我划船过去接应苏小姐和世子爷。”

    “我去吧……让我看着这头牛……”青玉十分嫌弃地看了看坐在地上拧着裤腿的许大牛,眼里满是厌恶。

    “勿要争执,时间紧凑,由不得再拖延。我臂力自是比你一女子要强得多,我去会比较快。”墨寒冷冷道。

    青玉也没办法了,皱着眉头点点头,嫌弃地看着许大牛。“好吧,寒统领速去速回,别让我跟这头牛待太久,不然你回来未必见得着我了。”

    许大牛听出青玉的言外之意,一把站起来,跺了跺脚,“好歹我许大牛也是出身于书香世家,本不该与你这小小女子计较,可你这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嘲笑于我,嫌弃于我,简直是令人发指,丧心病狂,太过分了!”

    话落,又是一阵猛地跺脚。

    “哎,我不就是说了句话吗!怎么惹着……”青玉话还没说完,便停住了口,眼带惊讶与不可置信地向下看去……

    因为她听到许大牛方才跺脚的声响中,穿插了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木头,断裂,的声音……一种隐隐的不详的预感,不由自主地漫上青玉的心头……

    墨寒也略微蹙眉的低头看着芦苇地上,许大牛的脚下。

    许大牛好似也感觉到了异样,轻轻再跺跺脚,感觉脚底有块硬硬的东西,提心吊胆地往下一看……完了……许大牛看到自己脚下的东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别说他不好意思,就算他好意思呆在这,青玉和墨寒这两个人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青玉也看清了许大牛脚下的东西,惊呼着拍打着许大牛的脑袋。“你这头死牛,你要死啊!”

    转而又看向墨寒,喏喏道:“寒统领,死牛把船桨都踩断了,这下可如何是好……小姐和裴世子怎么办?”

    裴子墨她倒是不担心,毕竟裴子墨武功深不可测,她家小姐可就不同了。苏念就是一只旱鸭子,到了水里也是空有一身武艺,只能不断被灌水。

    墨寒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摇摇头,然后冷冷地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许大牛。

    许大牛蹲下身子,捡起那几块被他踩断的船桨,一脸窘迫,他怎么知道这船桨就在他脚附近啊……他也不知道自己跺跺脚会无意便把这船桨踩断……他又没有多用力……谁知道那么容易就断了……

    青玉也是怒然瞪了许大牛一眼,便不愿再看那头死牛。

    而画舫上,苏念和裴子墨已回到船头,裴子墨淡淡看着前方,按理来说以墨寒的速度,此时应该已经赶来了,可此时江面除去他们这艘正在下沉的官家画舫以外,一片安宁。

    苏念缓缓上前,站在裴子墨身旁,“墨寒还没来吗。”

    船体倾斜已越来越严重,已经将近是四十五度的倾斜。船尾已有三分之一没入河中,倾斜角度在不断加大,以苏念的内力都快要不足以支撑她再继续平稳站着,稳如泰山。

    反观裴子墨,他还是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

    裴子墨转过身,看着苏念身后已经没入河中的船尾,“兴许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不能再干等着了。”

    苏念点点头,可是,怎么到岸边?游过去?苏念看了看那江面,其宽阔将近一个江南城镇的范围度。游过去,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她不擅水,裴子墨体内寒气流窜,不可能久待水中。夜里江水冰冷刺骨、寒气逼人,裴子墨若是走过去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苏念微微叹了叹气,蹙着眉问道:“裴子墨,那我们怎么办。”

    裴子墨微微侧目,看着船身三分之一已没入河中,画舫即将竖立着沉入河底。神色一凛,裴子墨揽着苏念的腰,不顾苏念穆然惊呼,脚尖一起,从船头一跃而起,跃入河中。

    画舫沉河的声音远远盖过了裴子墨与苏念二人跃入水中的声音。

    苏念只感觉身体一轻,便被破空带起,空气如利剑一般割脸,随后朝沉入了水中。鼻腔,嗓子里,不断有水涌入,她无法呼吸。已经找不到呼吸的办法。双手不断胡乱地扑腾着,企图找到一点平衡感。

    忽地,腰间那只本来好似若有若无的手加大了力道,腰间一紧,苏念便感觉自己被人带着往上走。鼻腔中还是不断涌入河水,呛得她喉咙生疼,想睁开眼,却又无法睁开眼。

    身子轻飘飘地往上被动地游着,耳里嘈杂的流水声中忽然掺进了一道清冷的密语传音。“试着抖动双腿。”

    那是裴子墨的声音。

    苏念心里的石头好似落了地,僵硬的身子也有了些反应,尝试着扭动,舒展身体僵硬的神经。

    双腿毫无节奏的抖动着,但好似也起了一点作用,苏念明显感觉这样给裴子墨减轻了一些压力。闭眼沉思,感受着四面八方水流的波动,苏念似乎找到了规律,双腿开始随着水流密流方规律晃动。

    裴子墨感觉自己揽着苏念的腰的那只手轻松了些许,趁这时候奋力往上冲,二人的头很快便露出了水面。

    苏念一感受到空气的渲染,鼻腔中的水呛得她更难受,不禁攀着裴子墨的肩膀将喉呛中的水吐了出来。裴子墨见状眼里并不见一丝厌恶,反而加快双腿晃动的速度,给空着挥动的那只手腾出一点空当,裴子墨用那只手拍拍苏念的背,给她顺气。

    苏念喉咙被呛得发疼,看裴子墨这样,还是忍着疼,“裴子墨……别管我呛水,你带着我游已经很不容易,不要分心。”

    裴子墨点点头,拂着水面,不断往前游着,一只手还紧紧地搂着苏念,不让她掉进水里,免得呛水。更何况,苏念根本就不会水,他若是不搂紧点,苏念很容易被水流冲力冲击沉入河底,到时候他也不知能不能救得起她。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眼注视着前方,离岸边还差很大一段距离。照这个速度,起码还得游一柱香的时间。他体内寒气已经开始乱窜,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一柱香时间,半柱香的时间都是问题……

    侧眸看过去,苏念欺霜赛雪的皮肤变得更白,似乎被河水浸泡得更加白皙,已经白得近乎透明。一种十分病态的白。腰间搂着的眼比河水更加冰冷,那双灿若星辰的杏目正在缓缓闭上。

    裴子墨默了默,他不能倒下,若是他都倒下了,苏念绝不可能抵达岸边。他死了没关系,苏念不能死。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决绝,将内力外放,苏念顿时感觉周身温暖不少,本来已困顿得将要闭上的眼倏然睁开。看着身旁的裴子墨,察觉到裴子墨是在外放自己的内力为她取暖,连忙开口,“裴子墨!你住手!你在干什么!”

    裴子墨并不理会苏念,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似乎身旁并没有人说话。

    苏念怎么喊裴子墨裴子墨都置之不理,执着于为苏念取暖,将苏念的话当作耳旁风。苏念紧锁眉头,沉思片刻,裴子墨曾经用这种方法为她重生催开那朵巨莲,卧病在床虚弱吊命近半年,如今又用这种方法为她取暖,下场不知又比七年前好得到哪里去。

    她不能让裴子墨再为了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傻事。

    苏念眼里划过一抹决绝,冷静下来,被冻的僵硬的纤纤玉手微微动了动,伸至腰间,奋力掰开裴子墨的手。

    裴子墨体内本就寒气流窜,手早已僵硬,被苏念这突如其来的掰动,差点就松了手,裴子墨愠怒地看着苏念,冷冷道:“你做什么,不要命了!”

    苏念同样冷冷的看着裴子墨,“你在做什么,不要命了?裴子墨,我不想欠你那么多!”

    裴子墨神色暗了暗,眼里忽然黯然无光,“你没有欠我,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苏念愣了愣,“把内力收回去,否则你会死的。”

    寒气流窜,河水冰冷,护体的内力都毫无保留地外放给苏念取暖,裴子墨这条命再硬朗,也是躲不过死亡的。

    “不行,你身体如此冰冷,再这样下去,血液被冻住,火凰真气便有机可乘,到时候谁来救你。”裴子墨淡淡道,到时候,也许他就已经没命了。

    苏念眼眶红了红,看着裴子墨愈发苍白的脸色,却还在固执着拼命往前游,心里已溃烂成灾。“裴子墨,我求你。”

    裴子墨听到苏念的话明显一愣,“你说什么。”

    她那般高傲的人,刚刚说了什么。是他听错了吗。

    苏念顿了顿,定定地看着裴子墨,眼里水意盈盈,忍着喉咙传来的刺痛感,对着裴子墨道:“裴子墨,我苏念这辈子没求过谁,也不需要求谁,但是今天,我求你,裴子墨,我求你,和我一起活下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苏念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也不知道这世间情为何物。更不知道裴子墨对她用情为何这么深。没错,她情商低,反正她只知道,此时此刻,看着裴子墨为了让她不痛苦,让她活下去,如此不在意地糟蹋自己,她心里难受。

    她只知道,她不想裴子墨死,她如果要活下去,她不愿意是以裴子墨的生命为代价。七年前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她只想要活下去,想要裴子墨和她一起活下去。

    殊不知,裴子墨那颗自以为清冷的心被苏念这句话狠狠震撼到了。苏念求他,求他和她一起活下去。“苏念,你要知道,若是我收了内力,你如今已体寒,即便火凰真气不趁虚而入,与浸入你体内的寒气相碰撞,对你亦是一种折磨,你受得了吗。”

    苏念目光淡淡地看着裴子墨,点点头,“不会比用你的生命换我活下去更折磨。”

    裴子墨默了默,“苏念,我在用生命去爱你,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也不希望你死。”

    苏念同样低眉沉思,心里又是一阵波澜。爱,这个词,很严重。用生命爱她……“我也不希望你死。你懂了吗。”

    裴子墨默了默,微微蹙眉,搂着苏念的腰的手微微一紧,又回过头直视前方,加快速度往前游着。苏念感觉自己周身的温暖在撤离,恢复方才河水的冰冷。可她并不在意,至少裴子墨愿意活下去。

    苏念伸手搂住裴子墨的腰,想要为他减轻一点负担,毕竟若是她一直不为所动,光靠裴子墨那只手承受她的重量和河水的冲力,裴子墨可能还没到岸边就已累得动也动不了。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惊愕,不过很快就掩下眼底。如今离游到岸边还有半柱香的时间,他已经坚持了半柱香时间,这半柱香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如果坚持不下去怎么办,苏念不会水,必死无疑。墨寒和青玉他们也不知道划船划到岸边哪个位置。岸上都是芦苇地,芦苇已长得半人高,根本看不到哪里有人。

    即便他与苏念上了岸,那墨寒他们又怎么找到他们。

    裴子墨沉思片刻,突然想起怀里还揣着一个信号弹。转眸看着脸色苍白的苏念,心里一疼,可她又不让自己外放内力,不禁皱紧眉头。“苏念你冷不冷。”

    “不冷。”苏念听到裴子墨这一问,微微抬眸,便对上裴子墨那双黑曜石般的深邃眸子。勾唇一笑,尽量让自己显得精神点,免得裴子墨又动给她取暖的念头。

    裴子墨又怎么会不懂苏念心里怎么想的,殊不知他既然答应了她就断然不会失言。“苏念,还有半柱香时间就能抵达岸边,到时候你若是还有力气,朝将我怀里的信号弹掏出来,对着空中扯下底部那根绳索,墨寒若是看到了,必会赶来。”

    “什么叫我有力气?裴子墨,你又要干什么。”苏念微微蹙眉道。

    如果苏念此时不是身体虚,寒意刺骨让她无暇顾及,或者说刺骨的冰冷让她根本无法动用内力,否则,她一定会听出裴子墨强撑着在跟她说话。那清冷温润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一丝力不从心。

    裴子墨微微摇摇头,“别担心,我只是担忧我游到岸边时已支撑不住筋疲力尽,到时候哪有力气去发射信号弹。”

    苏念闻言觉得也有理,毕竟裴子墨是带着一点也不会水的她游到岸边,是个人都会累趴。

    苏念微微蹙眉,忽地,感觉脚下有东西牵绊住她的脚,把她在往下拖。苏念心惊,这是怎么回事?水草?还是别的东西。

    裴子墨也感觉到苏念忽然间重了很多,微微侧眸,便看到苏念一脸茫然的神情,皱着眉头,眼里还有些许怒气。

    苏念不断摆动腿,可那东西好像越来越缠得紧,裴子墨看着苏念,“怎么了。”

    苏念抬起头看着裴子墨,淡淡道:“不知道,好像有东西在河底扯住我的……”

    怎料苏念话还没说完,“嗖”地一声苏念便被强行拽进了河里。裴子墨心下一惊,连忙钻进河里,去寻苏念。

    河里水的温度要比河面和河上层的温度要冷得多得多。裴子墨体内寒气越来越猖狂,可苏念却不见了踪影。裴子墨闭着眼,耳听八方,内力也紧绷在丹田处,不断感应着周围河水的流动,与苏念的气息和内力感应。

    沉默半刻,周围一片漆黑,一点热度也没有,水流速度也是十分缓慢,根本无法探知苏念身在何处。

    暗处被人绑住不得动弹的苏念感觉到裴子墨内力已慌乱,呼吸不均匀,若是再久待河里深处,必然触动体内寒气更猖狂的爆发,到时候即便华佗再世,倾尽整个神医谷之力,恐怕都无力回天。

    苏念心里急得要死,心下一狠,对着捂住她口鼻的那个人的手便是狠狠一咬,那人吃疼放开苏念,可l另一只手还死死禁锢着苏念的腰和腿。苏念用头往后奋力一撞,将那人头撞歪,那人手微微一松,苏念抬腿便是对着那人腰间最脆弱的地方狠狠一踢,紧接着并不给那人喘息的机会。借着水流方向在水底一个漂亮旋身侧腿一踢,脚尖微提,命中那人下颚,顺势踢翻那人。头磕在巨石上,瞬间晕眩过去。

    这边发出如此大的响动,裴子墨自然是感应到了。连忙游过来,摸索着,苏念没了支撑,身子不断在往下沉,又无法睁眼。偏偏四周一片漆黑,即便苏念可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也是一片漆黑。

    裴子墨感应着苏念的位置,越来越往下,心里一惊,不好,苏念肯定是一直在往下掉。迅速游向感应到的苏念的位置。

    随后,以为等不到裴子墨来救的苏念便落入一个即便深处水中也无法掩盖他身上带着的淡淡荷香的怀抱。

    ——裴子墨。

    裴子墨搂紧苏念,空出的那只手不断划动那些水流,往上游着。

    终于,二人再次浮出了水面。

    苏念连忙将喉呛中的水奋力咳出来,眼睛睫毛上沾着水,有些难以睁开,动了动眸,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映入眼中的便是裴子墨那张白得不像话的脸。本就白皙如玉的脸此时更是毫无血色,如同镂空的璞玉一般都是只剩一层苍白如纸的玉壳。往日里紧抿的薄唇此时已呈现暗紫色,可怕至极。黑眸微微动着,苏念看得出来,裴子墨在极力忍耐着想要闭眼的冲动。

    “裴子墨,不要睡,不要闭眼。”苏念担忧地喊着,如果闭上眼,也许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嗯,我不……会……闭……眼的。”裴子墨点点头,本该清冷沉着的声音此刻断断续续的,虚弱而脆弱。

    可裴子墨的手仍在划动,不停动作,不停地游着。

    苏念担忧地看着已经虚弱不堪的裴子墨,他光洁的额间不知是方才下水沾上的河水,还是寒气所致的冷汗。

    眸子微转,苏念的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暗影,心下一喜,更加搂紧裴子墨的腰,企图给他一点力量。“裴子墨,差不多了,差不多到了。你看,芦苇地,真的差不多了,别闭眼,别放弃。”

    “你放心,我不会。”裴子墨镇定下来,强忍着寒气侵袭的难受,扯出一抹自以为可以让苏念放心的淡笑。

    他当然不能放弃,只差一点,差一点就抵达岸边了,那样苏念便平安无事了。还好她只是不会水,还好她体内神来掌威力是烈性不是寒性。如此,便好。

    苏念点点头,喉头一涩,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波光粼粼,月光照得万河广阔,独自盘游的两个人格外凄凉孤独。

    终于。裴子墨终于将苏念带上了岸。

    两人一抵达岸边,裴子墨便淡淡一笑,闭着眼,往后倒去。苏念心惊,连忙伸手将手放至裴子墨腰后,想要抱住他,以免他倒下去。谁料她浑身冰冷僵硬并没有什么力气,反而两人一起倒了下去。

    苏念连忙起身,却发现一只手被裴子墨压着,起不来。赶忙将手费力抽了出来,看着裴子墨。

    此时的裴子墨一身锦衣华袍已被河水浸湿,发丝也是湿湿的,散落几缕发丝紧贴着苍白如纸的脸颊。那双薄厚适中的唇此时血色褪尽,犹如北漠进贡的雪白羊脂玉一般,毫无血色,白得可怕。

    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谁会知道这是高高在上、不染尘世的怀王世子裴子墨?

    然而,这一切都源于她苏念。

    是她要寻青河图,裴子墨才会丢下一切陪她出来找青河图。是她想要参加才子赛,裴子墨才会将原来的规划路程改为走水路。是她执意留下陪他去看船轴,结果墨寒和青玉他们并未来得及在画舫沉船之前赶来接应。她不会水,所以游到岸边全靠他一个人。途中他还为了给她取暖外放内力。

    是她造成他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

    苏念想起在二十一世纪现代社会做特工时学过那些略微粗糙的应急救治方法,甩开脑子里那些杂念,观摩了一下裴子墨的身体。将双手叠加放至裴子墨胃部下来两寸的地方,轻轻按了按,并未见到裴子墨如预料中那般吐出水。

    苏念正奇怪,恍惚记起,裴子墨又不是她,并未因为溺水吸进什么河水,再怎么按都不会吐出水来的。

    苏念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手微微移动了一下,摸到一块硬物。苏念不禁微微蹙眉,什么东西?

    苏念顿了顿,还是翻开了裴子墨最外层的锦色衣袍,首先看到的便是别在腰间那支白玉萧,苏念将白玉萧取了下来。拿在手中看了看,又从怀里取出自己的白玉扇。这质地果真是一模一样。雕工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白玉萧与白玉扇并排着,苏念手冰冷着,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白玉扇与白玉萧便撞在了一起,忽地,苏念感觉手中传来温热的感觉。低头一看,只见那白玉扇与白玉萧交替着,发出温热的光,握在手中觉得暖暖的,十分惬意。

    苏念心下一喜,这么暖和,裴子墨体寒,又加上在冰冷的河水里待了太久,这个正好给他暖暖身子。

    想着,苏念便将两样稀有白玉质地的物件塞进裴子墨怀里。又摸到一个硬物。取出来一看,是个略微两指长的木筒子。而那木筒子底部有着一根细长的棕黄色绳索。

    “苏念,还有半柱香时间就能抵达岸边,到时候你若是还有力气,朝将我怀里的信号弹掏出来,对着空中扯下底部那根绳索,墨寒若是看到了,必会赶来。”

    ……

    脑海中立马回想起裴子墨之前说的话,苏念低头看着手里的像木筒子一样的信号弹,微微站起身。抬起手,将手中的信号弹对着高空,轻轻一拉那绳索,信号弹便“咻”地窜上高空,炸响一声变成美丽的烟火。

    苏念又蹲下身子,淡淡看着昏迷的裴子墨,感觉得到他的气息若有似无。似乎在慢慢失去生命迹象……苏念又想起,教练说过这种情况可以试试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

    她,要对裴子墨试试吗?

    ------题外话------

    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