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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年?凡人?”南清惊奇道。
“啊啊,忘记跟你说了。咱们仙界每隔五百年不是有一个诛仙别吗,清剿这些年来在仙界犯过大错的神仙,这大错,要么是侵犯冥王权威,意图谋反,要么是大开杀戒,伤人过多,嗯……就是你徒弟这样的。或者就是违背仙界人间的自然发展,逆天改命,颠倒黑白——反正你就这么想,子期仙人所做的桩桩件件都是被诛仙的理由。一千年前,仙历九月初七,上一届州主星雷在天宫的将离台举行诛仙别,当时有一名少年,名作莳彦一,也就和现在的林延一般大。那少年可真是声名远扬,令九州神仙闻风丧胆,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名声都给传到凡间去了,后来仙界讨伐,出乎意料,不过四天,那小魔头真的就乖乖带上了手链脚链,最后终于上把他送上了将离台。但就在举行诛仙别的那天,这少年捣蛋祸乱的情绪又上来了,把天宫好一顿胡搅,然后逃到了凡间,不知所踪。然后九州仙门世家联合其他一些散乱的仙门对他讨伐,我父亲就是在民间的时候受了他一剑,不省人事,且与妄虚仙门的其他子弟走散,最后被一民间诗人救起,也就是苏先生。当时,望莫仙门,圻川仙门和妄虚仙门是三大讨伐的主力,所以三家的仙主都被那小子给一一报复了。十日以后,莳彦一刺向我爹时,苏先生替他挡了一剑,奄奄一息,家父从回春仙门求来良药,苏先生便有了长久的寿命。自那以后,家父与苏先生便成了挚友。”
“什么良药?”
“嗯……这良药可以使将死之人回生,延年益寿。当时,耳能仙门还没有像现在这般成为冥王的走狗每日净是炼制乱七八糟的丹药,不赝仙人还是以天下百姓为先的,说起使将死之人回生,没什么比得上耳能仙门的丹药更好用,延年益寿嘛……?神仙寿命二十万年,只求不要活够了,谁还要延年益寿啊。所以回春仙门的这药也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赶巧,让苏先生给用上了。”
“延年益寿?也不至于一千多年了,还是这样精神矍铄吧?”
“嗯,我也奇怪呢,回春仙门说顶多也就是两三百年。或许是先生救过神仙,仙界的命师给他改了命吧。”
两人边说边往客房走去,那两名少年推推搡搡,打打闹闹地走在前面。苏先生家里的侍女平日里见了那么多神仙,按理说也应该算是见过世面,可是见到这四位公子,一起走来,英姿勃发,丰神俊朗,个个貌若潘安,气质非凡,还是不由自主地面红耳赤,浅浅地问候过以后,便羞红着脸,嘻嘻闹闹地跑开了。众人浅浅地回礼,南清面无表情,玄然也对这个早就习惯了,这种女孩子家害羞的情景林延还是头一次见,眨巴着眼睛,不知所措。倒是玄游这少年,明明年纪最小,可是撩妹的把戏却是最足,他用浪一敲了一下林延的背,对他眨了一下眼睛:“瞧好了!”
“嘿!这位姐姐,玄游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姐姐。”玄游嗓音甜甜,又特意把自己弄的十分乖巧,那些侍女们一听,耳朵就泛红了。
“小公子请说吧。”
“这附近最近的鲜花店该怎么走呀?”
“出了大门右拐直走,见一红色招牌上写着‘恒盈酒楼’拐进那条街,有一鲜花店,名叫‘忘情’便是了。”
“不对吧姐姐,我看这附近最近的鲜花店就在苏先生家里呀,不然怎么会有像姐姐这么美丽动人的花呢。”
众侍女“哎呀哎呀”地叫着跑开,只留下残留在原地的一些脂粉香气。玄游大获全胜一般,回头朝三人笑着眨着眼睛。林延从前在青城云端撩拨师父和离南,也就只会打打嘴炮,说些不正经的话,装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可真到了这种实战演练的时候反而束手无策,玄游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竟然跟着那些女孩们一起红了脸。玄然看自己的弟弟如此不正经,实在是有损仙界颜面,走过去提着他的耳朵,拿着自己的佩剑平恶去打玄游的屁股。
“歪理,不可学。”南清见林延目瞪口呆,实在是有些担心。
“知道了,师父。”
“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这小子随了谁,一天到晚的,这么不正经。”玄然揪着玄游的耳朵,对着师徒两人尴尬地笑着。
南清白他一眼,心里骂道:“随谁?你们玄家一家上下,大大小小,哪有个正经的?”
苏先生陪着众人吃过晚饭,简单地聊了几句,大家便各自回屋休息了。这位苏先生看来是个冷性子的人,和南清差不多,只是在朝为官这些年,学了些人际相处的道理,多些客气罢了。南清对这位苏先生倒是印象不错,但仅仅是因为这位苏先生话少,性子冷淡,但人看上去倒是个好人。
今夜月光如水,林延睡不着,出门吹风,屋外面正冲着庭院花园,木头柱子搭起的蜿蜒小桥,小桥之下流水,苏先生的宅子不大,所以这流水不过就是贯穿府宅的一条小溪,木桥旁竹林掩映,海棠花开,这番景致,虽不是富贵堂皇,却也别有雅致。
“在想什么呢?”玄然悄悄地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林延身后,手里拿着两壶酒,一壶自己已经打开了,另一壶递给了林延,林延想起曾经在青城云端,师父不许自己沾酒,便摆手拒绝了,但玄然不顾,硬生生塞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家族的事情罢了。”
“想蓝血族被冥王屠族的事情吗?”
“你们都知道吗?也对,毕竟蓝血族在九州臭名昭著,被屠……九州之人都会庆贺的吧……”林延说完,喝了好大一口酒,从前自己在青城云端的时候,只是偷偷地喝一小点,对酒味不大适应,刚刚又喝的过猛,咳嗽起来。
玄然一边替他拍背,一边说道:“当日去天宫,是想复仇?”
林延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要个答案罢了……”
苏先生的府宅入夜之后变得更加安静,四下里只有竹林里传来阵阵蝉鸣,还有一些飞虫振翅的声音,小溪从自己脚下流过,“哗啦哗啦”轻声响着,不远处就是夜市,人群嬉闹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像是水声。
玄然沉默良久,问道:“今后打算呢?复仇?”
林延怔了一下,好像自己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低头看着从自己脚下簌簌流过的溪水,自嘲似的笑着:“复仇?我手上那么多条人命,满手血腥,说起复仇,最该被万箭穿心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恨吗?”
“恨。”
“愧吗?”
“愧。”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事情桩桩件件,完成一件是一件。若恨,那就自己去要个结果,若愧,那便弥补偿还。”
林延望着水中的自己,眼中有泪。
“玄然……前辈……”林延忽然抬头,眼神迷离,一下子栽倒在玄然怀里。
“哎?你这孩子,这么不经灌呢……”玄然把他扛回屋里,看见南清满脸黑线地坐在那儿,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出手太重,这孩子竟然醉成这个样子……?但是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可都办好了!”
“那也没让你灌他酒。”南清替林延脱掉靴子。
“酒后吐真言,你不是叫我去和他谈心吗?再说了,我哪里灌了!这小孩,执拗的性子那么随你,怎么就酒量就不随了你呢。”
南清替他理好被子,不讲话。
“师父,师父……”林延撒起酒疯没想到这般可爱,胡话不说,只是死死的抱着师父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喊他。南清躬着身子趴在床边,那小子力气没想到这般大,手想抽都抽不出来。
玄然站在一边幸灾乐祸,看着南清这个“徒儿奴”觉得很是好笑:“唉,南清,你交代我的话我都说了,但是我就是好奇,你干嘛不自己跟他说?”
“蓝血族一事我骗了他,且我与他是师徒,我怕他会顾忌。”
“那些话,对他,有用吗?”
“林延聪慧,他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