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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身上的痛感终于在眠觉仙主使出自己的最后一招之前,用成倍增长的方式,在那一刻突然爆发。眠觉仙主的剑已经逼到了他的喉咙,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的心脏也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眠觉仙主的剑,只要再劈下来,林延的命运,就是只有死了。
林延的气场一下子变了,由之前的浅蓝色,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深蓝色,目沙剑的气场,之前让别人感知到的气场,大概也就只是他原本气场的三分之一,这一刻,目沙剑的所有的杀伤力好像完全已经冲破了阻碍和束缚,握在少年的手里,戾气大到少年没有办法承受。林延此时此刻做的所有的动作,都不是他根据自己的意志做出来的,目沙剑好像忽然变得有灵气,能够指引少年该去做什么样的动作,用什么样的招式,刺向眠觉仙主的哪里才会得到最大的胜算。
少年的眼睛已经通红——像是之前他成疯成魔时的样子。
目沙剑甩出去的每一道剑花都足够给人刺出一道不小不浅的伤口,在一边坐着观战的仙人们,看见目沙剑的全貌,纷纷目瞪口呆着站了起来,面前的那个少年,让那些曾经见过林延在战场上厮杀样貌的老仙人们,惊悚不已,一样的样貌,一样的剑法,一样的佩剑,一样的气场——他们害怕的从来就不是这个少年本身会对仙界九州造成的危害,而是害怕冥王会为了惩处这个少年,在仙界九州所做的所有的疯狂的举动。
少年最后的一剑,逼迫到眠觉仙主的喉咙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忍不住的会想起当年的那个在仙界九州杀人出名的少年,红了眼睛的时候,就是已经痴狂了的时候,谁也不人,什么也不想,看准了要杀的的人,拼尽所有也会置之他于死地,众人好奇的是,如果有一天,站在林延面前的是自己的师父南清,他还会不会继续下手。
“不要!”枫桥在那便吓得已经傻了眼,低低沉沉的一句,没人听得见。
没人想过那个少年会就此收手——杀红了眼睛的人,怎么会在即将把人杀掉的?那一刻收手。
林延讨厌用一道一道的伤痕去摧垮别人的自尊心和希望,所以他的每一剑,出手的目的都要让眠觉仙主输。
眠觉仙主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所见,是一个红眼睛的少年,目沙剑在手里疯狂的抖,眼睛里面,是狠辣,但是又带着一些悲悯。林延对着眠觉仙主鞠了一躬:“承让了,眠觉仙主。”
少年转身的时候,眼角一滴泪砸到地上——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流泪。
众人现在的脑子里,还是他刚刚使出目沙剑的那个狠辣残暴、决绝的样子,一时之间,已经忘记了去关注少年的剑,忘记了去问,那把剑和这个少年的来历。
林延离开比武的赛场的时候,白色的战袍带着血迹在自己的身后飘扬,像是征战沙场,孤身奋战的某位将军,背影那么的悲壮,又很凄凉。
裁判敲了钟,比赛结束了,枫桥一瘸一拐的跑过去,去看眠觉仙主。
“州主大人,这场比试如约比完了,还请大人记住我们的之前说过的话,这荣誉是望莫仙门和南清仙主的——至于枫桥仙人为什么能够战胜南清仙主,还请大人彻查此事。”林延现在的样子,不再是之前和冥王说话时那样的小心翼翼,躲躲闪闪,像是一场比试就让一个人变了,变得真实和懂得表露自己。
林延说完话转身就走了。
“林延!你是——林延吗?”不知道哪家不懂事的仙门的某位不懂事的仙人忽然问了一句。
林延顿住脚步——他不是林延,如果是林延,那一致命的一剑,一定会被他毫不犹豫的刺出去,如果是林延,他一定会在比武场上忍不住地疯魔——可是他明明就是,一样的相貌,一样的气场,一样的佩剑,一样的师父,一样的冲动,一样的不会隐藏自己。
林延很想让别人知道,林延不是一个只会靠着自己的疯狂取胜的杀人狂魔,他为了修习剑术作出了很多别人想象不到的努力,他可以只靠剑术就赢得一场比试……他有很多想告诉别人的事情,他有很多想为自己证明的事情,但是没人愿意听真正的他是谁。
对啊,我就是林延,我回来了。
“各位仙人自己定夺吧——望莫仙门——靖节告辞。”他说出“靖节”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有一些叹息,他不是不喜欢这个身份,他不是对这个名字羞于启齿,他只是觉得靖节很幸福,他只是想有一天不仅仅只是顶着靖节的名号,只是希望有一天可以真真正正的变成靖节,单纯的家事,单纯的背景,没人知道他是谁,一辈子呆在星云港,呆在南清身边,每天被青云师兄催着多吃点,每天和静昶在一起讨论一些别人听不懂的傻话,每天和静昶打打闹闹,抄的整个仙府鸡飞狗跳,每天和宸广将军一起练剑修习,尽管宸广将军又凶又严厉,可是还是最喜欢和她一起练剑的时候,自己认真又努力的样子——靖节拥有的幸福,是他这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可是明明靖节就是林延自己。
靖节就像是林延的漫长但是又短暂的人生当中的某一个时间段,是他忘却了自己所有的曾经,过的最幸福和快乐的那几年,林延知道那还不如说是是一场梦呢,醒来,那些快乐好像就全都没有了。
大家看着那个悲壮凄凉的身影,竟然一句质问也说不出来了,包括冥王在内,大家陷入沉思,没人注意到少年留下的,那串浅浅的蓝色的脚印——那是他的血迹。
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看到的时候,先是震惊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面对着面点了一下头。玄然仙主用了个幻术,暂且顿住了众位仙人的目光,然后彦一仙主施了个法术,慢慢地把蓝色的血迹变成了红色。
枫桥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站在眠觉仙主的一边,离着他微微有些距离,不敢凑上前,不敢说话,不敢认错。
“过来。”眠觉仙主把自己的手抬起来,示意让枫桥扶他一下。枫桥很乖巧地走过去,把眠觉仙主扶了起来。眠觉仙主身上的伤远不远比不上枫桥身上的重,两个人朝着冥王走过去的时候,一个仙主浑身是血,他的徒弟一瘸一拐,看上去心酸又莫名其妙的有点好笑。
本来是想和冥王说些什么,但是冥王转身就走了,天宫青檀大概算是伴随着这最后一场比试就结束了,看见冥王走了,众人也就散了。玄然仙人和彦一仙主走的时候,特意经过眠觉仙主的身边。
“眠觉仙主的红色吊坠很是精致呢。”玄然仙人到眠觉仙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原本露在外面的吊坠给收起来了。
“家母给求的平安符,哪有什么精致之说。”眠觉仙主的眼神之中,没有半丝的欺瞒,看上去十分诚恳,可是他越是这样,彦一仙主就越是觉得他的背后有什么。
“两位仙人配合很是默契呢。”眠觉仙主对着彦一仙主和玄然仙人笑了一下,顿时间,两个人毛骨悚然,不知道眠觉仙主指的是什么,是他们两个人能一起联手,隐藏了林延蓝血的秘密吗?可是普通的人,第一次见到蓝色的血的反应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吗?打斗的过程当中,眠觉仙主早就该察觉林延是蓝血人的身份,如果他终止比赛,或者在比赛一结束的时候,就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那林延也就不会是这场比试的冠军了,寒山仙门就可以一战成名,从此在仙界九州,虽然不能是九大仙门世家之一,但是至少可以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仙门世家了——他们所求的不正是这个吗?为什么眠觉仙主没有这么做,反而像是在替他们保守这个秘密。最后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威胁和挑衅——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最好不要太嚣张。
眠觉仙主带着枫桥小公子走了,走的时候,留下一个别有深意的笑。
玄然仙人看了一眼彦一仙主,彦一仙主在看着冥觉仙主,他感觉到有在看着自己的目光,转过身,看着玄然仙人,然后玄然仙人又把目光收回去了。然后彦一仙主也把目光收回去,心里觉得莫名其妙。
“你倒也不必如此。”眠觉仙主回到寒山仙门,支退了那些侍女仆人,留下枫桥给自己包扎换药。那少年大概感觉到自己快要完蛋了,给眠觉仙主换药的时候,一举一动都显示出他的紧张和恐惧,双手哆哆嗦嗦,,两眼泪水汪汪,全然没有了在比武场上和南清仙主耍赖皮的那股劲头。
反正眠觉仙主是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