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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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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冲是冥王的好友。在冥王的后山的结界里。”

    “冥王就是为救活他,才在圻川仙门,对蓝血族人大开杀戒的吗?”凇楹子先生无心一句。

    南清攥了一下林延的胳膊:“是。”

    静昶微微俯下身对子期仙人说道:“你怎么了?”

    子期仙人仍然埋头吃着东西,被噎到的时候,发出小孩子的咳嗽的声音,她的两只腮被撑得鼓鼓囊囊。明明已经塞不下了,还是一个劲的往里面填,很多食物来不及咀嚼,直接咽下去的样子,就像是一条蟒蛇,生吞了一只老鼠。

    “吉冲是被人连肉体带灵魂一起毁掉了,感知不到他的气场的。”墨意先生在一旁默默补充。

    “只要那具尸体不在冥王的结界之内,找到就不算是问题。”

    “找到尸体又怎么样?”凇楹子先生问道。

    “那就能证明,冥王当初杀害了前仙主一家,谋权篡位,按照仙界九州的规矩,应该诛仙。”

    “什么意思,你们,早就知道冥王杀了前州主的事情?”凇楹子先生皱起眉头。

    “当年冥王杀害星雷州主的时候,我就在场。可惜无力反驳。”墨意先生低下脑袋。

    “那后来,为什么不告诉仙界九州真相?”

    “仙界九州在意的不是州主是谁,而是有没有州主。如果我贸然推翻,贸然反抗,没有依附,推翻了这个州主谁来做下一个?谁愿意听我这个被迫判出圻川仙门的人的话,反抗这个颇有作为,治国有方的州主?”

    “所以,鸠占鹊巢,这个不明不白的仙主,倒是做的名正言顺。”凇楹子先生冷笑了一下,然后猛头喝了一大杯酒。

    今天晚上的大家都奇奇怪怪。

    南清仙主没空管凇楹子先生发什么疯,继续问下去:“那你们找的下一个继任的州主是谁?”

    祺荏抬起头扫了一眼,然后和凇楹子先生碰了一下酒杯。

    林延喝了一口酒,抬眼扫了一眼心怀不轨的众人,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子期仙人升起的月亮,感叹到,这像是一个谋反的帮派的聚会。

    众人吃过宴席之后,都回家去了。祺荏走的时候,对南清说,别忘了查案子的目的是什么,南清歪了一下脑袋没有说话,看着祺荏和墨麓肩并肩往回走的样子,只是笑。凇楹子平日里话多,没想到酒也喝得多,青云忙着去宾客,静昶一个人把他带回去,静昶试了一下,最后用灵力把他扛了起来。凇楹子先生的长发垂下来,在静昶的耳边嘻嘻闹闹,嘴里还说着没完没了的话,经常听也听不懂。

    “大叔,乖一点吧,我真的要把你扔洗下去了。”

    “你才是大叔。”凇楹子先生踢了踢自己的脚。

    “别动了,我不是青云,我抬不动你。”

    “你拉倒,你的肉是白长的吗!”

    “妈的。”然后静昶把凇楹子先生扔在了地上,转身走了。

    星云港好冷,静昶走的时候对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凇楹子先生说:“冻死你算了。”路上碰见青云的时候,静昶又说:“绿眼睛快要被冻死了。”青云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是什么事。凇楹子偏偏就是嘴欠,静昶最讨厌别人说她的肉多,他还偏偏就是要说,凇楹子平日里最喜欢和静昶拌嘴,酒后口无遮拦,惹事也是常事。

    林延在南清的寝殿里,外面忽然开始下雪,林延点了炭火,然后两只手放在上面烤起来。南清问他要不要斗篷,林延摇了摇头,南清还是去屋里拿了斗篷,裹在林延身上,火炉里的火烧得正旺,火炉上的热的酒也扑腾着顶开了盖子。

    酒好香,火很暖。

    南清坐在林延对面,用手拖着腮,望着外面下的大雪,眼神渐渐迷起来。

    “师父在想什么?”

    “祺荏的话。”

    “查案的目的?”

    “嗯。”

    外面的雪,下得好大声。

    “凶手是谁?”林延抬起头。

    “嗯?”

    凶手是谁?

    从一个多月以前,他们接受这个案子以来,心思一直放在死者身上,他是不是命师,他的真实身份是谁?他的雇主是谁?苏先生是什么人?苏先生和冥王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怎么样抓住苏先生?苏先生去了哪里?怎样让冥王供出苏先生——想的一切,源头都是死者。那凶手呢?是谁杀了马车夫?为什么要杀死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杀掉他干什么?为什么要在断肠山谋害他?为什么要给他一个命师的气场,为什么要引导南清他们去查死者的身份?他是冲着苏先生,还是冲着冥王,他是被苏先生害过的人,是被冥王害过的人吗?他想提醒南清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苏先生的过往就像是海,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他们的思绪,被绑在一根铁条上,寻着线路过去,无法抽离。

    南清仙主和林延对视着。

    然后南清仙主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它可没有别的精力再去想别的事情了,现在的南清,每天早晨睁眼起来,祺荏的那句话就萦绕子自己的耳边:“十七岁的劫难还没过呢。”阴谋是别人的事情,为了王位,为了财产,为了复仇都是别人的事,他只想快点陪他过去这个劫难,然后安安稳稳,以度此生——冥王断然不会成全的愿望。

    “今日是师父生辰,师父想要什么?”

    南清眯起眼睛,浅浅地:“你。”

    林延怔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平安就好了。”

    南清喝了一口酒。

    林延从怀里掏出一只埙,那是林延十三岁生辰的时候,南清亲手给他做的。林延吹了首曲子,南清眯着眼睛,看着他。

    “叫什么?”

    “嗯?”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难言》。”林延笑笑。

    南清在嘴里反复的念叨了几遍,抬起头,也笑了。

    昨夜不知道怎么就睡去了,早晨醒来的时候,南清只觉得脑袋痛,腹股之间也是酸痛,浑身散架一般劳累。南清披上自己的衣服,下床去找水喝,然后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蓝色香囊,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南”字,南清闻了闻,里面是是自己的熟悉的草药香气,还混合着一些蔬果的甜香,那是林延身上的味道。

    像两个人的混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