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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歪着脑袋,瞪大双眼用探究的目光望着巫辛。
巫辛的睫毛浓密,淡色的眼睛总仿佛汪着一湖水,波光潋滟异常迷人。此时他低垂眼睫半眯着眼睛,眼光更显得迷离,捉摸不清他到底是何种情绪。
金又问了一遍,“你指的谁?”
巫辛这才回过神,意识到金是在和他说话,迷茫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金面色奇怪,又重复了一遍,巫辛眼神顿时躲闪,低声道:“没有,我没有问什么。”
金回想了一下自己提过的人物,心底有些不可思议,猜测道:“你问的是梅耶吗?你们认识?”
巫辛面上若无其事,隐在袍袖中的双手却颤抖的握紧了双拳,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异常,“只是一个故人,没什么的。”
金对巫辛的态度很是疑惑,意识到巫辛也许是在掩饰什么,但是谁没有一点儿属于自己的秘密呢?如果让他提到自己的过去,恐怕也只想回炉重造。便道:“说实话,我对梅耶的了解仅限于星际网的新闻报道而已,恐怕还没有你这个实质接触过他的人了解的多,所以对于他现在到底好不好,我也不是很清楚。”
巫辛轻轻点了点头。
金继续说:“不过,从我个人判断来看,他过的还是十分不错的。虽然上一任皇帝的去世对他打击很大,不过当年他就生了一个孩子呢。如果不是他抱着在皇帝的葬礼上露面,恐怕别人还不会知道。”
巫辛的心狠狠颤了一下,情绪终于抑制不住的泄露出紧张与期盼,“那个孩子,他……他叫什么名字?梅耶对他好吗?”
金惊讶的瞪直了眼睛,半晌道:“叫兰迪,梅耶当然对他好了,几乎要宠上天。”
“是吗?”
“对呀,之前还听说,兰迪想要机甲,可他才十岁,就这梅耶二话不说给他整了一台。”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现在应该也长的很高了。但他只能依靠想象来描绘兰迪的模样,巫辛揪心又酸涩。
金看着巫辛那难以掩饰的哀伤与思念,道:“兰迪的另一名生父至今是迷呢。你不会是那个孩子的生父吧?”
巫辛被针扎了似的抖了一下,急促道:“没有,你多想了,我……我不是omega。”
金好奇的凑到巫辛颈侧闻了闻,巫辛身上的味道说不上具体是什么,但是十分好闻,类似深山里花木清新的味道。金疑惑的自言自语:“那你是bate?也不对呀,你身上为什么没有信息素的味道?”
巫辛下意识的离金远了些,道:“我不知道,我从小生活在这里,很少和外面的人接触。”
然而巫辛的谎话里满是漏洞,金不依不挠道:“真的假的?那你怎么知道有abo之分的,而且……”金总觉得巫辛的面容似曾相识,提到梅耶,顿时恍然大悟,惊呼道:“你长得和奥古皇帝艾狄好像啊!”
巫辛顿时犹如一只炸了毛的兔子,毫无威慑力的尖锐道:“长得像的人有很多,你再这样说我生气了!”
金现在还指望着巫辛收留他呢,当下也不敢再撩拨巫辛。金也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巫辛和艾狄的面容轻易的就能重叠在一起,但巫辛浅淡的瞳色以及脸颊上十分具有存在感的红色泪痕,使金也觉得大概是他自己想多了。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巫辛忍不住的想,难道是他刚才的语气太恶劣了?便柔下声音,转移话题说:“那你为什么会掉在这里?是遭到了奥古的追杀吗?”
金摇一摇头,“不是,是泰诺的傻逼皇帝。”
巫辛惊讶,“什么?他为什么要杀你?”
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巫辛,道:“一言难尽。”
巫辛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孩子,再联系他见到的西普拉斯强势霸道的气场,道:“难道你们是恋人?你怀了别人的孩子,所以他要杀你吗?”
金瞬间满脸厌恶,抬高的声音甚至有些锋利的刺耳:“不要胡思乱想!我可不会看上那种傻逼!”
金过度的反应,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金败下阵来,举着双手投降道,“好吧好吧,我现在是发现了,合着咱俩在比谁能骗过谁呢。”
“不然这样,咱们可以向对方提问题,如果不愿意回答可以保持沉默,如果回答后,就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而且必须回答,行不行?”
巫辛嘴刚张开,金大喊:“诶!我事先说好!要是你问我问题,就要让我留下来,不然我就赖上你了。”
巫辛嘴角抽搐,奇道:“你无家可归?那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死了吗?”
金怔了一下,接着恶劣的笑道,“对呀,那小畜生早死了!”
“啊?小畜生?”巫辛更惊讶了,就算他当初对梅耶失望,可也不会这样骂他,金这是对孩子的父亲有多大仇。
金不耐烦道:“哎呀,别说我了,总之我的人生就是一个大写的杯具。什么倒霉事儿都能让我给摊上,就没有过一天顺心日子。你说说你呗,既然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为什么没想过离开?如果是我,早憋疯了,”
巫辛眨了眨眼睛,“这也算是一个问题吗?”
“算算算”
巫辛道:“我要在这里守着他们……”守着谁自然不用说。
金心底为巫辛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巫辛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他没有兴趣窥探别人的*,随便问了一句:“那你家宝宝的另一个父亲叫什么?”
金默了默,本来想胡诌个名字,最后还是不愿欺骗巫辛,道:“艾瑞克。”
巫辛道:“哦,过去没有听说过。”
金彻底松了一口气,看来巫辛应该也只是对外面的世界略有耳闻,不然不会不知道艾瑞克是西普拉斯的儿子。不过这样也好,他能更加轻松的面对巫辛,他不愿意再纠缠在那一段混乱的关系中,目前只想平静的生活而已。
两人接着又闲聊了些其他话题,都很自然的,或许是下意识的都绕开了关于外面世界的纷扰。最后金实在支撑不住浓重的睡意,才结束了这晚的谈话。
而次日一早,巫辛是被小宝宝娇嫩的啼哭惊醒的。巫辛起身环顾一周,不见了金的踪影,竹床上只剩小宝宝在可怜的哭着,小手乱挥,似乎渴求着大人的怀抱与安慰。
巫辛走过去把他抱了起来,宝宝脸颊粉嫩,金色的胎发看起来十分柔软,已经会睁开一只眼睛,同样是宝石般晶莹的蓝色,宝宝刚出生还不会流泪,随意扫过的目光无意中对上巫辛的眼睛时,显得格外可爱可怜。
巫辛抱着孩子到洞外张望了一圈,也没有见到金的身影。但孩子没有奶水喂就会一直哭,再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巫辛只好抱着孩子独自进入森林深处。
森林里各种各样的哺乳动物种类繁多,而巫辛所了解的,目前唯一在哺乳期的,是一种叫雪狼的动物,居住在森林深处,行踪诡秘,不易寻找。
巫辛用了整整一天,也没有找到雪狼的踪迹,中途只能喂给宝宝一些清水。幸好男性alpha的成活率十分高,身体耐受能力强,不然可撑不了这一天。
而以后的日子还长,巫辛不能半途而废,当晚也没有返回。抱着孩子宿在了森林的树枝上。就这样又寻了一日,终于在母狼出来觅食时,寻到了雪狼。
巫辛继承巫己身上大巫世代流传下的神秘力量,在这些未开智的动物面前,有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不费吹灰之力,巫辛仅仅是招招手,在其他动物面前十分凶残的雪狼乖乖的跑到巫辛腿边求蹭蹭,巫辛抚摸着雪狼脖颈,雪狼便乖顺的躺下,任由巫辛挤它的奶水,自出生以来,每天饿的嗷嗷叫的小宝宝,终于喝上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顿饭。
巫辛这才带着宝宝和被他驯服的雪狼打道回府。
巫辛消失了这么久,本以为金会十分着急,可他回去时,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金竟然在洞口的树上做了个吊床,正躺在上面悠然的晒太阳!
巫辛这时也不禁有了气,质问道:“你就不怕我抱着孩子跑了吗?”
金一条长腿正耷拉在吊床的外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没心没肺的说:“你不是回来了吗?”
巫辛道:“这是你刚生下的孩子,你怎么就不关心他呢?”
金哼了一声,仍旧闭着双眼,巫辛道:“你过来喂孩子喝奶,我不管了。”
“哪有奶给他喝啊?”金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紧接着双眼一亮,因为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巫辛身后通体雪白的母狼,金顿时仿佛一头发|情的公狼似的箭步扑了上去,不断蹭着雪狼毛发厚实的脖颈:“啊啊啊啊啊,你怎么带回来一头狼啊,好炫啊,太帅了!”
巫辛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抱着孩子自己回山洞里去了。
把孩子放在床上,巫辛伸手戳了戳宝宝粉嫩的脸颊,“你爸爸不喜欢你呢,小可怜……”
*
巫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金对这个孩子总是抱着回避的态度,最初几乎不愿意抱他。
巫辛只好去森林里寻了些柔软坚韧的藤条,编成一个婴儿篮,这样可以提着小宝宝,大人的行动也方便些。
而巫辛每每想到兰迪,认为自己其实也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没有照顾好他,更没有陪伴他长大,巫辛便愧疚难当。仿佛要把对兰迪的亏欠弥补在这个孩子身上,巫辛对这个孩子简直是如珠似宝,疼爱的不得了。
最初几乎是巫辛一个人带着孩子,金每天的工作就是和雪狼混在一起,要不然就是跑到森林里不知道整天在做些什么。
渐渐的,巫辛终于意识到,他这样的做法对谁都不公平,他已经缺席兰迪的童年,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而面前的孩子,他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不能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把自己的心态放正之后,巫辛开始或多或少的催促着金自己照顾孩子。金被逼无奈之下,和小宝宝冷淡的关系才终于有所好转。
转眼又到了秋季,天朗气清十分宜人。巫辛坐在圣湖边,把宝宝脱光光正在给他洗澡,金和雪狼在不远处的空地玩耍,巫辛抬头望了一眼,一头母狼一头小狼,倒更像是金亲密无间的家人。
远远的传来金的喊声:“霹雳!看这边!”
霹雳是金给小狼起的名字,只见身量不足母狼四分之一的小狼,身姿矫健的奋力跃起,一口咬住了金扔过去的一条木棍!
巫辛简直没办法淡定了,这根本是在养狗!
巫辛擦擦小宝宝身上的水珠,走过去就塞到了金的怀里,金竟然一手夹着宝宝,一手还抱着小狼,一边一个亲了一口。
巫辛无奈道:“虽说众生平等,可是你对一头狼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你就不怕他长大了恨你吗?”
金摇头晃脑,“他敢忤逆老子,老子就打他屁股!”
巫辛:“……”
巫辛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正经一些,狼都给他起好了名字,自己儿子还整天他他他、小崽子的叫着。你都不脸红吗?”
谁料金却反问道:“那你怎么不给他取名字?”
巫辛奇怪道:“怎么又怪我啦?”
金的脸色却有些委屈,道:“你对他比对我还好,就让他做你儿子好啦,所以名字当然你来取。”
巫辛扶额,“我不管。”
金眼珠子转了转,馊主意立刻就冒了上来,笑道:“那不然叫巫漆麻黑好了,正好跟你姓,而且这名字听起来如此高大上。”
巫辛满头黑线,默默转身抱过‘巫漆麻黑’离开了此地。
不管金如何胡说八道,这孩子亲手养了这么久,巫辛对他也有了一定的感情,不可能真的让金给他用个这么不靠谱的名字。
也不是巫辛不愿意让孩子跟着他姓,只是他想让巫族不幸的命运在他这里终结,所以巫辛心底是抵触这个孩子再跟着他姓巫。
思虑了足足半月,巫辛忽然想到这个孩子是降生在一片向日葵花田中,那天的阳光也格外璀璨灼眼,巫辛希望这个孩子的一生顺遂平安,像阳光一样光辉灿烂。并且向日葵的花语是信念、忠诚、高傲,所有的词语都美好而充满力量,巫辛便取了首尾两个字,向葵,作为孩子的名字。
巫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金的时候,金笑的几乎停不下来,“怎么不叫向日啊哈哈哈哈……”
眼角撇到巫辛面无表情隐含着怒气的脸色,金才马上一本正经道:“当然好,当然好,我们家小葵,叫什么名字都好听,特别是巫辛妈妈给起的名字,对不对?”
金说完话,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向葵在他手中被逗的咯咯直笑。
巫辛直接无视掉金的调侃。
*
虽然金看起来是一个不怎么能靠得住的人,但是有了他们两个,确实为巫辛的生活增色不少。
向葵也渐渐长大,一直抱在怀里的小娃娃,有一天竟然也会像个真正的小人儿,摇摇晃晃跟在身后,像一条小尾巴似的,对巫辛来说简直太神奇了。
而向葵开始学会说第一个词,叫的就是爸爸,不过是对着巫辛叫,金听到后也兴奋的跑过来要向葵也叫叫他,面对金期盼的眼神,向葵睁着海蓝色的大眼睛,软糯糯的叫道:“妈……”
巫辛满意的点了点头,抱过向葵奖励的亲了他一口,向葵窝在巫辛怀里,高兴的咯咯大笑。
金此时才知道巫辛私底下竟然在暗搓搓的教葵叫他妈妈,登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然而,类似雏鸟会把第一眼看见的事物当做自己的父母,巫辛首先对向葵灌输了金是妈妈的意识,之后不管金怎么教,向葵总是改不过来。
家里每天要因为这个问题,鸡飞狗跳不下百十次。
金捧着脸,十分哀怨的坐在洞口,看着向葵肉呼呼的小身子在他面前跑来跑去,十分不能理解,罪魁祸首——巫辛,看着温柔无害,心怎么这么黑?自己就当初就随口调侃了一句,结果巫辛就这样报复他!向葵都三岁了,叫他妈妈的毛病还是改不过来!
金仰天长叹一声,下一秒向葵风一样的跑到金面前,金色的小卷毛都被吹的在额前竖起了卷卷的呆毛,看着有些蠢,金嫌弃道:“你干嘛!”
向葵嘟起红润润的小嘴,“妈妈,我饿了……”
金翻了一个白眼,“你叫我爸爸就给你吃的。”
谁知向葵扬起稚嫩的童音喊道:“爸爸——!我妈妈又想当爸爸啦——!”
紧接着里面传出巫辛的声音,“你告诉他,他是什么?”
向葵拉长了声音,“妈——妈——!”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金气的七窍生烟,伸出手指颤抖的指着向葵,“你给我等着!”
向葵舔了舔嘴唇,妈妈每次让他等着的结果,就是拿出来一把烤肉干,十分放心的风一样跑去玩了。
金走进洞内时,巫辛正坐在竹床上裁鹿皮,金没好气道:“那小祖宗饿啦。”
“哦,那你去做饭。”巫辛头也不抬的说。
金气沉丹田,准备和巫辛进行一番关于人生、真理、哲学意义上的商谈,结果还没提上来,巫辛说:“你把刀给我递过来。”金瞬间泄了气,认命的去墙上取下刀放在巫辛手边。
巫辛转头看了看金,道:“你有话说?”
金面沉如水,道:“是。”
巫辛微微挑眉,“说吧。”
金再次气沉丹田,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你在做什么?”
巫辛眨着眼睛看了金数秒,道:“天气快要变冷,小葵以前的鞋不能穿了,给他做双新靴子。”
金闷闷的,“哦。”
巫辛疑惑的问:“你不高兴了?”
金深沉道:“我在想,做些什么好吃的。”
巫辛定定的看着金,总觉得他气场不对,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去休息,我一会儿去做饭也行。”
金的心底仿佛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终于忍不住大吼,“为什么你能这么淡定的接受做饭裁衣!我不想做那种看起来就是被压的人干得活儿啊啊啊啊啊!”
“被压?”巫辛思考了半晌,才明白过来金的意思,却更奇怪道:“这中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对我来说这是基本的生存技能。你……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金狠狠抹了一把脸,晶莹的眸子呈现一种波涛汹涌的深蓝,道:“没有,就是最近情绪有些不稳。”
巫辛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只见向葵惊恐的跑进来,“爸爸!天上掉下一个大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