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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妇人,曾经是雍容与华美、凶悍与毒辣的代名词。
曾经,她那么强势,那么霸道,可是如今呢?
她的心机、她的醋意、她的狠辣、她的傲气,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曾经的美丽、她的华贵,也都在这一刻了无踪迹。
唯一留下的,只是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那份不值得任何人同情的可怜相,以及那一身华美的破碎。
这疯癫的妇人,正是晋宁侯府的二夫人,也就是柳云凡的二姨娘。
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鲫!
不过一天的时间,她居然离奇的疯掉了。
彼时,不都是晋宁侯府的三小姐是个疯癫的废物吗?
此时,却是这位可恨到无人可怜的二夫人疯掉了,居然还疯疯癫癫的跑到了红鸾媚的坟前。
她的脸上,是被树干残枝无情碰撞之后留下的红肿淤青,还有混杂着细密血丝的伤口。
有些深一些的伤口,泛着惨白的肉色,看着好不恐怖。
她蓬乱的头发,已经完全失去了油亮的光泽,像是一团干柴,狠命的纠缠在了一起,遮住了她半边脸颊,同样也刺进了她破乱的衣服。
那是一身勉强遮体的破碎的布片,每一处,都讽刺的咧开着一道口子。
像是一张张大张的嘴巴,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傻笑。
她黯淡无光的眸子,如同死人一般,毫无光彩可言。
若不是因为那两片上下眨着的眼皮,一定会让人错觉她是一具行尸走肉。
“啊!嘿嘿嘿嘿……”
二夫人冲着柳云凡疯疯傻傻的笑着,笑完了又扭头,“噗通”一声跪在了坟前,伸出干枯肮脏的手掌触上了石碑。
“嘿嘿……家……家到了……”
她口齿不清晰,声音也是沙哑的,像是一只被掐住了嗓子的鸭子在撕心竭力的大叫。
那没有色彩的眸光,紧紧地盯着眼前冰凉的石碑。
渐渐地,里面带上了某种奇怪的欣喜。
柳云凡呆呆的望着她,早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很确定,眼前的人是就二夫人没有错。
可是,她怎么会以这么一副样子,疯疯癫癫的跑到红鸾媚的坟墓前来呢?
这个时候,她应该呆在晋宁侯府养伤才是真的。
那次柳云凡从聚香酒楼回来,正巧看到二夫人在跨火盆儿驱走霉运。
正是她刚知道红鸾媚是被二夫人害死的,所以她故意将她到了火盆上,算是为红鸾媚报仇。
二夫人身上的烧伤不轻,这一个多月来,她一直在房中养伤。
很多次靠近她房间的时候,柳云凡总会听到二夫人在骂“贱人”,骂完了便痛的“哎呀哎呀”的呻吟。
柳云凡只是微微一笑,顺道回敬一句“活该”,接着无趣的离开。
貌似,前一天她还听到二夫人在房中训斥自己的丫鬟。
怎么今天便疯癫成这个样子?
她的疯癫,来的太突然,太诡异了。
“嘿嘿……天地锁情,乾坤弃命。报应轮回,周而复始……”
二夫人对着石碑,又开始疯疯癫癫的梦呓了。
她的身子始终是跪着的,有时候还紧紧地抱住石碑,好像生怕被别人抢走。
“二姨娘,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柳云凡俯身,轻轻的靠近她耳边温柔的开始引导。
二夫人的话,她总觉得冥冥中与她有着密切的关系。
所以,她想知道,二夫人究竟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东西。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口中嘟囔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轮回?什么报应?什么天命?你告诉我,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报应……报应……回家……这里就是我家……”
二夫人双目无神,像是一个玩偶一般将头扭了过来。
看清楚柳云凡的那一刻,她忽然大叫了起来:“啊!鬼啊,有鬼啊!不要追我……求求你……不要追我……”
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几乎连滚带爬的就往后面跑,一边跑一边惊恐的大喊:“鬼……不要追我……”
“二姨娘!我不是鬼啊!我是人,你看清楚!”
柳云凡立刻站起身子,下一刻猛地追了过去。
“啊!不要过来!”
二夫人还在跌跌撞撞的往前奔跑。
不过柳云凡走的很快,弹指间便挡在了二夫人前面,吓得她再次大叫一声,“噗通”倒在了地上。
“不要,你走开……”
二夫人惊恐的不知所以,只是舞动着肢体,再次连滚带爬的远离。
“不要过来……我是无辜的……我是无心的……”
二夫人疯疯癫癫的话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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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化成了空中的浮云,被风吹散了,一点一点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云凡没有再追过去,她站在了原地抱起了手臂。
二夫人目前的状态是疯癫的,恐怕她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就算是追过去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她思索了半晌,想到二夫人曾经偷偷说漏嘴,透露出红鸾媚死在她的手中。
很快,她心底大概有谱儿的时候,也转身。
柳云凡不是追着二夫人去的,而是朝着与她离开的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个方向,如果她记得不假,应该是那位疯宝宝引她跳崖的方向。
坠崖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以前来乱坟岗,根本没有发现有这么个悬崖。
今日既然来了,她就要去看看,这乱坟岗处,究竟有没有那个奇怪的悬崖。
不幸的是,她走了好久,也找了好久。
直到太阳偏离了正中间的位置,腹中早已经饥肠辘辘,她也没有看到那所谓的悬崖。
前面的前面,还是一望无际的平地,连个沟沟壑壑都没有。
柳云凡停下了脚步。
她断定,再走下去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那处悬崖,不管是幻像还是阵法,终究都是她找不到的。
宝宝口中那位神秘的婆婆,一定是不愿意任何人找到那一处人间仙境。
她一直将自己寄宿于一个神秘的暗处。
或许是为了更好的看到明亮的地方;或许是为了更好的实施自己的计划;又或许,她只是将自己隐藏的好好的,不要任何人发现。
总之,她柳云凡今日是注定没有收获。
眯着眼睛,望着四周的原野好久,柳云凡又望了望汉霄学府的方向。
她记得,宝宝第一次出现,可是在汉霄学府的密道之中的。
而第二次出现,却是在这诡异的乱坟岗中。
好像,这期间的曲折,真真是曲折啊!
或许,她得将自己的视线放到长远一些,将思路更得拉长一些。
要不然,这里面的坎坷,她真的不能很好的把握。
半个时辰之后,柳云凡回到了晋宁侯府。
刚进门口,便听到里面有丫鬟仆人焦急的喊声——
“啊!二夫人,二夫人您怎么了?”
“快,快把夫人抬进房中!”
紧接着是一阵阵匆匆忙忙的沉重的脚步声,仆人以及不小心撞到什么地方发出的闷哼声。
没多久,脚步声消失了,空中传来几个丫头切切私语——
“咦,你们看,夫人肯定又犯病了!这两天不知道去了哪里,结果回来之后便将自己整成这副模样。”
“是啊!是啊!我记得,多年前,她就犯过这病哎,貌似也是这个时节!”
“嗨,岂止是多年前,我在这里的时间比你们早,夫人这辈子,已经是第三次犯病了!哎呀,你们都不知道每一次夫人的样子都很恐怖的。浑身鲜血淋淋的,像是被野兽撕咬了一顿似的。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这一次,还是轻的呢!”
“哎哎,这种话不能再说了!”
“夫人她犯了病,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又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万一被她听到我们在这里乱说话,一定会被她罚的。”
“嗯,对对!我们不能再说了。很恐怖的,就像上次似的,有个丫鬟说漏了嘴,让夫人听到了,结果她就给她定了罪名说她散播谣言诋毁夫人的声誉,最后被二小姐割了舌头!”
“哎呀,好可怕……”
“……”
柳云凡竖着耳朵听完这些流言蜚语,陷入了沉思。
二夫人这已经是第三次疯癫了,而且每次醒来之后就能恢复正常,还能够忘记了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
这倒是个怪异的疯病哈!
这里面,究竟是谁在作怪呢?
“哎,小姐,您怎么现在才回来?”
耳边传来轻诺细细的声音,柳云凡思绪被打断。
抬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进了自己的小院中。
轻诺还是拿着个扫把在扫落叶。
柳云凡歪着头打量了她一会儿,接着点点头,可能这小丫鬟就喜欢拿着扫把清扫落叶。
所以,每次她回来,总能看到她这只扛着扫把满院子扫地勤快小蜜蜂。
“咦?小姐,您看什么?我的脸有问题吗?”
轻诺直起身子,将扫把靠在了身前,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喔!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是只勤劳的小蜜蜂!”
柳云凡摇摇头,好笑道:“轻诺,你那么喜欢扫落叶啊!看来,我得给你颁发一个‘最佳落叶清扫工’的奖项呢!”
“我……”
轻诺被她说的蒙了片刻,才心虚的
支支吾吾道:“小、小姐,不是我愿意扫,是我总扫着扫着就走神了,以至于越来越没有做事效率。所以,才会总拿着扫把在扫地。”
对于这一点,轻诺自己也觉得好迷茫。
每次只要她拿起扫把,看到眼前有树木花草的时候,大脑总就像是生了锈一般,一下子就转悠不过来了。
她整个人就呆愣在那里了,好像那一刻,她不是她自己,而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与情绪,倒像是在睡梦中一样。
“可能是你太累了吧!注意好好休息才对的嘛!”
柳云凡忽然走到她跟前,将她手里的扫把拿下来,“那,轻诺,我今天就放你一个时辰的假,不要再扫叶子了,陪我聊聊天!”
“啊?小姐,您要跟我一个小丫鬟聊什么呀?”
轻诺不解,可是还是任由柳云凡拿走了扫把,拉着她坐在了台阶上。
“当然有聊的东西了!”
柳云凡扭头看向小院的门口处,道:“我想知道,下人口中说的二夫人疯疯癫癫到底是什么回事?”
“嗯?”
轻诺一愣,很诧异道:“小姐,您不是在搞笑吧?二夫人犯病的时候,您都知道啊!我记得,您每次都特别开心的说那个恶毒妇人,真是恶人有恶报!”
“啊?我……我说过吗?哎,你看看,我居然都忘记了具体的情况了!”
柳云凡打着哈哈,问话的时候怎么能够忘记她是不知道那个三小姐的过去的。
看来,这谎真不是那么好圆的。
“你看看,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好了!”
她玩笑似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借此分散一下轻诺的注意力。
“啊?小姐!”
轻诺睁大了眸子,接着开始满脸黑线了。
她家小姐要是老了,那么她这个小丫鬟岂不就是老不死的了?
“小姐,您的话好奇怪!”
可能是柳云凡这种胡扯话题引开关键话题的方法不大奏效,轻诺并没有从疑惑中走出来——
盯着她看了半晌,轻诺又道:“小姐,我怎么觉得您从碧波湖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连脾性都变化太多,变得,轻诺对您都觉得陌生了许多!”
“啊?呵呵……”
柳云凡干笑两声,轻诺居然说出这样的质疑来了,是不是她表现的太明显了?
让这小丫鬟开始怀疑她不是以前那位柳云凡?
那么现在,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可是,到时候这丫鬟不伺候她了咋整?
在心底挣扎了半晌,柳云凡终于做了个决定。
既然这小丫鬟都怀疑了,那她就实话告诉她,她不是以前那个三小姐就是了。
后面她要是有不乐意或是不能接受的地方,她再慢慢尝试着跟她沟通好了。
想罢,柳云凡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道:“轻诺,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啊?”
轻诺不解的看着她,“小姐,什么啊?”
“我其实不是真正的柳云凡,你那个废物三小姐,早就死在碧波湖中了。我不过是另一个世界过来的灵魂,机缘巧合附了你们家小姐的身!”
柳云凡神色又认真了很多。
“啊?”
轻诺继续不解的望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我跟你以前的小姐不管是性格还是行为做事上都不一样,最重要的,是我都不记得她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你要相信,我虽然叫柳云凡,可绝不是你们这里的那个柳云凡。你的,明白?”
柳云凡挑眉,表情肃然的望着她。
“啊?”
轻诺依旧处于迷茫的状态,张开的嘴巴久久没能闭上。
将这些话消化了好久,轻诺好像是明白了。
她忽然“噗嗤”一笑,道:“小姐,您在跟我开玩笑呢!您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小姐呢?这世上哪有灵魂附身还是个正常人的事情发生?”
在轻诺看来,柳云凡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根本就是在一本正经的开玩笑。
她肯定是不会相信这样的玩笑的。
接着,轻诺恍然大悟似的又道:“小姐,是不是您在碧波湖撞伤了头,所以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好像您的变化就很说的过去。”
“这个……这个……”
柳云凡支吾着,有些无语的摸摸鼻子,咋她说实话人家还不相信呢?
她又开始感慨了,这扶月帝国的人,咋就那么不爱相信人家的实话呢?
千金子是这样,自己的丫鬟也是这样。
哎呀!
她真得再次无语凝噎了!
“小姐,肯定是
这样的!您一定是因为撞伤了头,所以才变化了很多。”
不待她回答,轻诺这次直接给出了确定的结论。
“小姐,不如您听听轻诺的意见?您的脑袋撞伤了,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您就别治疗了好吗?那过往的回忆什么的都是令人痛苦的浮云,记不得是最好的!我还是喜欢现在的您。万一哪一天您恢复记忆了,又变回那个无能的废物小姐,轻诺一定很伤心。”
柳云凡张口结舌,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丫鬟是亲的吗?
居然让她的小姐放弃治疗。
嘴巴张了好久,柳云凡终于关上了。
其实吧,让这小丫鬟这么误会下去也行。
反正是她自己非要不相信真相的,不是她柳云凡故意隐瞒,以后也赖不着她。
思忖半晌,她也决定,以后就放弃治疗了。
“哇哇哇!轻诺,你真的是太聪明了!真的,这样的真相都能够想的到。”
柳云凡忽然夸张的手舞足蹈起来,连着啧啧称赞了几声又道:“你说的这个事情,貌似很有道理。我真的是不记得以前的好多事情了呢!”
她顿了顿,“经过你这么一说,小姐我放下心来了。现在你已经知晓,也不会将我这种随心所欲的所作所为当做是鬼魂附身,这当然是最好的。”
“嗯!”
轻诺很开心的点点头。
柳云凡这次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可是她就是天真的相信了。
而且还是天真的认为自己的是个多么聪明的丫鬟,不仅能够识破自己小姐的谎言,还能够为小姐的蜕变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她真的是高兴啊!兴奋啊!
小姐方才那种夸张的夸奖她的样子,真的让她更觉得幸福了呢!
好像她跟小姐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她们变得更像姐妹了……
柳云凡拧着眉头看了她好一会儿。
心道,自己这个丫鬟,是不是开心的有些过头了呢?
明明她全都理解错了好吧,她怎么可以笑的这么开心?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穷开心?瞎开心?
没办法,她不得已下了这么一个定论:可能,所有跟她柳云凡接触太久的人,都会变的智商偏低,尤其是在辨别真假的问题上,那智商低的啊——
都不忍直视!
又过了一会儿,她看着轻诺笑的差不多了,才收起脸上无奈又好笑的神色,再次一本正经道:“轻诺,那现在你知道我撞伤了脑袋失忆了,所以,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二夫人疯疯癫癫的事情的前后始末?你要知道,现在的你就是我的记忆存储器,你要是不在,好多东西我都没有地方问!”
此话一出,也带出了某种振奋人心的激励因子,轻诺立刻变得更开心了。
柳云凡这句话,首先肯定了她这个小小的丫鬟在自己小姐心目中的分量不轻。
她想啊,自己是小姐的记忆存储器,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啊!
就像是小姐的脑子一样,是绝对不可以随随便便离开的!
为自己不容忽视的分量窃喜了一番,轻诺狠狠的点点头道:“小姐,我今天就把当年的事情全部说给您听!”
“我听传闻说,二夫人以前曾经疯癫过两次。”
轻诺开始缓缓讲述。
“每次疯癫的时日差不多都是两天,因为,这两天她都是失踪的,而时间也是现在这个初秋的时节。
“听说,第一次二夫人犯病时先是莫名失踪了一天,到了第二天,她被下人们发现鲜血淋淋的躺在济宁侯府的竹林子中。衣服都破烂了,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为此侯爷专门查探了一番,问遍了所有的下人都无人知道。又问了二夫人自己,她更是茫然。她只说睡了一觉,后面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大家传言,夫人可能是撞邪了!二夫人听到下人们这么说,为了驱邪,她专门请来了神丹宫的无上老君。那无上老君给驱完了邪之后,后来几年真的就没有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轻诺一边回忆着,又道:“可是到了三年前,夫人居然又失踪了。这次被发现的时候,她没有昏倒,但是仍旧浑身鲜血淋淋,还满口疯言疯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仆人们将她弄到房间之后,她便安静的睡下了。醒来之后,照例什么都不记得!
“所以,便有了二夫人被邪祟附体疯癫的传闻。”
“被邪祟附体?”
柳云凡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好像,这一次她就是去了乱坟岗……”
“嗯?小姐您说什么?”
轻诺没有听清楚,疑惑道。
“我说,二夫人今天又犯病了,八成是又被邪祟给附体了!”
她说的很恐怖的样子,马上又拍拍轻诺的肩膀示意,“轻诺,你知道二夫人她今天去了哪
里吗?”
“哪里?”
轻诺被她说的心脏有些颤抖。
“她去了我们古晋城的乱坟岗,而且,还在娘的坟前鬼哭狼嚎的,就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啊!”
她话未完,轻诺便几乎惊吓的跳了起来。
前一刻还稍淡定的心在下一刻忽然就悬到了嗓子眼儿,脸上也吓出了一层冷汗。
“小、小姐……”
轻诺声音颤抖着,“您是说,二夫人撞上的那个邪祟,就是三夫人……”
“嗯!可能吧!”
柳云凡重重的点点头,随口又道:“可能二夫人之前得罪过娘亲,娘亲觉得咽不下这口怨气,所以化作厉鬼也不放过她,便找了个时机好好惩治她一顿!要不然,二夫人怎么会单单在娘亲祭日的那天疯疯癫癫的跑到乱坟岗中跪在娘亲的坟前呢?”
“啊!夫人的祭日?”
轻诺又是一惊,马上想到,可不是嘛!
昨天正是三夫人的祭日,而二夫人又不见了……
她的心脏恐惧的更甚了。
柳云凡在那里云淡风轻的说着,就像是在讲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她这么说,实际上只是开了一个惊悚的玩笑而已。
什么邪祟作祟,她怎么会相信?
要是她娘亲真有鬼魂,难道就不想念她这个女儿?晚上连个梦都不给她托?
她说着权当唠嗑,可是轻诺却是吓坏了,她哆嗦着身子,吓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柳云凡满脸无辜的盯着她,无耻的想,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又或是,自己说出了什么令人误会的话?
总之,无耻的她实在是想不通。
最后,在柳云凡满心满眼的惊诧中,下午到来幽静的小院中渐渐飘出了袅袅青烟。
那是轻诺在院子正中间烧着纸钱。
她跪在地上,神色无比的虔诚,身边放满了好机框纸钱。
只是她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时间剪成的。
傍晚轻微的秋风中,灰黑色的烧纸灰烬到处乱飘着,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飘上了屋顶,飘上了树梢,好像在追寻着什么,最后飘上了无尽的苍穹……
“夫人,轻诺知道您心中有怨气!”
小丫鬟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哭哭啼啼的开口。
“夫人,冤有头,债有主,您既然找到了自己的仇人,那就去报仇吧!不过,您千万不要来找轻诺啊!”
她又抓了一大把纸钱放进了烧炉中,拿着一根木棍子,缓缓地挑着,让那些纸钱烧的更快,更彻底一些。
“轻诺只是一个小丫头,并不知道夫人曾经发生的一切。所以希望夫人不要将无辜的轻诺牵扯进去啊!您要是有嫌怨,千万不要来轻诺发泄啊!轻诺是一个没有胆子的丫头啊……”
袅袅烟雾,顺着流动的空气缓缓升腾着。
转着诡异的圈圈,最后变得暗淡、暗淡,终于消失在了半空。
柳云凡搬出了一个一盘儿瓜子坐在了台阶上,一边看,一边磕着瓜子。
每每轻诺恳求的声音停止了之后,她总是在心里面补充道:“红鸾媚,如果你在天有灵,千万不要找这个无辜的丫头!她是真的胆小啊!你看看,就冲她今日为你烧了这么多纸钱的份上,你也千万不要出来吓唬她啊!”
完了,她再嗑一颗瓜子,继续道:“红鸾媚,你以后就找二夫人报仇就行了,该怎么折腾她就怎么折腾她!她的下场再凄惨也是活该。瞧瞧,您把我这天真的小丫头给吓得,这样可真的不成啊!”
烟雾,继续四散飘飞着,像是带着无尽的希冀,渐行渐远。
小丫鬟轻诺在这小院中烧纸,同样在大院中,也正有一场法式在进行着。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壮观的法事。
柳云飞三兄妹为自己行为疯癫诡异的母亲请来了道士,专门做了一场驱邪法事。
二夫人三番两次的出现这种情况,做法驱邪祟早已经成了惯例。
之前,他们都是请神丹宫的无上老君,现在却请不成了,无上老君没了。
他们曾与无上老君合伙捉了柳云凡,结果半路她被一个叫“梵音”的陌生男人所救,后来,那神丹宫也便成了那梵音的囊中之物。
神丹宫的名字改成了“地狱无门”,变成了医馆。
里面原先那些炼制丹药对医术略知一二的大夫们都变成了正归的大夫,大病治不了,可是这古晋城百姓的小病小灾他们还是可以上手的。
柳云飞他们还听闻,无上老君被梵音给杀了。
这么一倒腾,便再也没有人能够给他们驱鬼了。
柳云飞细细思量之下,只好请了一位没大有名气的道士前来做法。
说到底,是做了总比不做
好!
那位不出名的道士留着长长的灰白色的胡须,穿着一身不大协调的道袍。
光看他的脸,根本不像是一个年纪大的老头,因为脸上很光滑,狭长的眸子闪着水嫩之色,还时不时的闪出诡异的光泽。
此时,他正拿着一把木剑,剑头上插着一张灵符,口中念念有词:“天地令,乾坤动。邪魔妖祟,快些躲避。东、西、南、北、中,上古神兽阵,破!”
木剑猛然冲出,那灵符忽然着火,顷刻间已经化为了灰烬。
紧接着,他又用木剑冲着各个方向比量了一下,又是念念有词,终于停下。
“柳公子,这法事做完了!大公子放心,以后这邪祟,绝对不会再来***扰二夫人了。”
一切完成之后,道士走到柳云飞跟前,微微抱拳。
他的声音,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苍老感觉。
话音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浪与轻挑。
“奥,真是有劳法师!”
柳云飞伸手示意,马上有人端着银两过来了。
“这是法师应该得的报酬,还望笑纳。”
“那老道就多谢大公子了!”
道士将银子接过来,又微微躬身道:“法事已经完,老道就先告辞了!”
道士转身时,有意走到了柳云婷的跟前。
他忽然俯身,以诡异瘆人的声音又道:“大小姐,以后二夫人可要好生照顾好了!我相信,像大小姐这般在床上都如此温柔的女子,照顾床前病重的母亲,一定会更温柔的。”
道士说完,哈哈大笑几声,转身走出了晋宁侯府的大门。
“啊!你、你是——”
柳云婷骤然间惊恐的指着他的背影,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这个人他不是道士,他是个妖孽……
那件事,是柳云婷每每想起来总会唾弃自己又脏又贱。
柳云婷永远都会记得,半年前一个没有月色的晚上,一个红衣男人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她的房中,点了她的穴道,毁了她的身子。
就算死,她都不会忘记那一张美的如妖孽一般的脸,不会忘记他如鬼魅一般的声音。
那晚,他附在她耳边,听着她的娇喘,说的什么呢?
他说:“真是没有想到,柳贺的女儿们,个个都是那么有味道!尤其是你的二妹妹,她可是如狼似虎呢!如果有一天你们的爹爹知道了,究竟是杀了我,还是杀了他的女儿们呢?”
他的声音很恐怖,恐怖的像是千年的寒冰,冷的让她窒息,让她怕的要死。
可是,下一秒,她却无比享受的沉浸在了他的温柔中,将一切廉耻抛弃……
她恨自己的犯贱,居然在那晚初尝人事,后来居然爱上了那个令她欲罢不能的身体。
那个噩梦,整整纠缠了她一个月。
最后,他离奇的消失了,独独留给她的是对自己肮脏身体的唾弃。
那深埋在她心底的廉耻之心,在她心里面整整修复了半年,她才渐渐从这种羞愤中走出来。
可是,今天他又出现了!
居然提到了他们曾经在床上……
究竟,他假扮道士回来做什么?难道不放过她?
“大妹妹,你说什么?你认识这位道士先生?他是谁?”
柳云飞忽然开口,柳云婷一下子缓过神来。
“奥,大哥,不是,我什么都没说!”
她慌乱的摇摇头,“那位道士说,母亲的病需要好好看护……我的意思是……这几日我会时常探望她的。”
她当然不能将真相说出来,若是她说这道士是假的话,那么哥哥柳云飞一定会逼着她交代事情。
半年前的那件事,怎么是她能够有脸开口言说的?
“奥,原来如此,还是大妹妹想的周到!”
柳云飞点点头,“那些丫鬟们,有时候做事毛手毛脚的,大妹妹抽出些时日看看母亲也是必要的。”
“嗯,是!”
柳云婷颤抖着说完,几乎是哆嗦着身子跌跌撞撞的退下去的。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那个恐怖的妖孽男人警告她的话。
他说:“女人对我来说,不过是玩偶。可是,我想要得到的女人,没有一个是能够逃出去的。所以,你不用妄想逃离这一切!”
他究竟是谁?
柳云婷缩着身子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她恨这样犯贱的自己,明明喜欢的人是尘夫子,却总是能够跟另一个男人鱼水欢愉。
可是就算是再大的痛恨,当沉浸在欢悦之中时候,她一样抛掷远远地。
唯有清醒的那一刻,她开始痛苦的挣扎……
这是一段痛苦的循环……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二妹妹一定也跟那个妖孽
男人有过,可是她从未有像她那般表现出丝毫的痛苦。
所以,她一直不敢问,也不敢在柳云凤面前提及。只能将它们烂在心底,独自承受。
床上,柳云婷还在恐惧而羞愤着,而窗外的风,已经开始呼呼的吹着,带着微凉的寒意,也带着无尽的诡秘。
她离去不久,大院中的人也慢慢的撤走了。
很快,院落中除了风声还中夹杂着不平静的因子,所有的一切都静寂了下来。
昏暗的夜色,慢慢的笼罩。
柳云凡的小院中,还有火光闪闪,以及轻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她还跪在地上,一边烧着纸,一边对着烧着的灰烬诉说着哀怨的心境。
柳云凡坐在台阶上,已经困的开始打盹儿。
那盘中的瓜子已经被她嗑完了,可是轻诺居然还没有将话说完。
没办法,她只要现在这里眯一会儿了。
顺道非常不解的寻思,这轻诺究竟是有多么怕鬼?居然能够将劝超度红鸾媚安歇的话说了这么久还没有词穷。
正迷糊着,眼前突然“呼”的一声,一阵强烈的风刮上了她的脸颊。
也刮起了轻诺烧完的满地的灰烬。
那阵风,有些刺脸,柳云凡一个机灵就醒了过来。
“咻!”
对面的墙上,忽然有一道灰色的身影一闪而逝。
“喂,什么人?”
柳云凡醒后的一刻,立刻感应到了。
她警惕的大叫了一声,“嗖”的一声便将自己的身体射了出去。
没有时间理会轻诺惊恐的询问,她跳上了墙头,直奔那个灰色的影子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