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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沁凉自脸上传来,周围遮住视线的墨逐渐退散,视线渐渐清晰。
感觉到脸上的沁凉,下意识伸出指尖去触碰。凉凉的,呈黑色,还带着股香,是墨。
这…怎么回事?
入目之处皆是古色古香。
面前一张紫檀桌台,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一旁是一盏已然燃尽的油灯,正中央放的是一幅淡雅的竹林画卷。上面的墨迹还未风干。想来是刚画好不久。
青绿色的布帐归纳于绳内,同为紫檀的书架上放满了本本书册。一面屏风立于正中,颇为雅致,上绘着各种花草……
苏栎看着眼前的场景,又联想到手上残留的墨汁,心中疑惑更甚。
他这是,在做梦吗?
正在疑惑之时,却发生了一件令苏栎更加震惊的事,那便是,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了。
屋外的天色才蒙蒙亮,依稀能看得清各处的景物。
而自己此刻,就像是被锁在这具身体里一样,只能看,不能动,更不能够发出一点声音。
苏栎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具身体一步步的走向屋外,走过红漆圆柱的长廊,走过卵石砌成的条条道路……
布靴,长袍,步履如铅,已然及腰如墨般的长发披散于身前……
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即便现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苏栎也无计可施,自己既不可以控制现在的这具身体,更是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自己现在能做的,就只有静静地看着。
天色此刻依旧处于朦胧的阶段,被一层朦胧的雾气笼罩。空气似乎也是带着冷气的,地上的已枯的草根皆被冻成根根冰坚。连那阵阵的风都冷冽至极。
深蓝色长袍的男子目中恍若空无一物,如墨的长发散乱的披散在身前,步履如寒冰的向前走着。一阵冷冽的冷风吹过,撩起男子面前的一缕长发。冰冷带着寒气的风足以令人裹紧身上的衣物,却唯独对于男子没有丝毫的用处。他依旧朝着前方走,身上薄薄的衣物风一吹便起,将那衣摆处吹的呼呼作响,似乎即便这风再冷冽,也沾不得他半点身。可那藏在衣袖下微微颤抖的手却证明,并不是外物不得身,寒气不得侵,而是千万般的在隐忍不发。
前方是已经结冰的池塘,原本碧波荡漾荷花四开的的一片已经成了冷硬的一面冰墙。
在看到那面已经结冰的池塘之后,男子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才露出一点表情,原本目空一物的眼眸里终于出现点亮色,已经被冻的泛白的唇牵强的扯出一抹笑。
衣袍下的双腿有些发颤,却依旧是步履不移的向着池边走去。
“母亲,儿终于知晓你口中的尘世如烟为何了,呵,功名利禄,名扬千里,空有满腹才华又怎样,到头来,还不过是黄粱梦一场。只是愧对先父,愧对这百年的家业,一到儿的手中,便只消得家道中落,一塌涂地。只是落得如此处境,已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无颜面对你们,但,更无颜苟活于世!母亲,儿来陪你了,就让儿,到那个世界去赎罪。”
风依旧冷冽不减,那苍凉的声音透着令人寒到骨子里的悲意。
一步步的踏入结冰的池塘,每到之处,皆听得见冰块碎裂的细碎声响。
走到池冰面的最中央,蹲下身,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握于手中,苍白修长的手缓缓将匕首收紧,突然间暴起青筋,将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刺进冰面。
伴随于冰面碎裂的声音,逐渐四散开的裂痕也越扩越大。
站起身,像是完成了一件非常满意的事,苍白的唇角绽放开一抹笑,却尽显无尽的凄凉。
闭上眼,不管不顾的向裂缝满布的冰面倒去,墨黑的长发尽于空中飞舞,伴随着道道冷冽的风,凄凉萧瑟。
“澄———”
清脆的声音,到了耳边却只剩空旷,那冰面的裂隙缓缓的伸展蔓延,最终,完全碎裂!
“不要啊!公子!”
在完全沉入水中之前,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听,好像听见了一道声音,是谁?
呵,即便听到了又如何?
这世间,他已不愿再去涉足。
这一生,所有经历过的往事如烟,如同皮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回演,虽然在水里的感觉难受至极,但失去了一切禁锢约束的此刻,却让他觉得这一刻,要比自己的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轻松。
再也不必背负世俗的包袱。
此之所刻,吾之所愿。甚好。
意识逐渐被汹涌而来冰冷的水所淹没,身体也随着水流,缓缓下沉...
“公子———”
看着那沉入水中的身影,立在岸边的少女立刻便僵在原地,瘦弱只余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泪痕,一颗颗豆大般的眼泪不停的从眼眶内掉落下来。
下一刻,便不顾自己会不会游水。便奔着那裂开的冰面中央跑去,猛然跳了进去。冰冷的池水让人不堪招架。几度都差点让她窒息。不停的扑腾也几近让她体力不支,终于,再看见了那道熟悉的深蓝色衣角之后,更加深的加强了心中信念。
公子,你要撑住。你要撑住啊。你不能死,你不可以丢下我们的。
不知是因为一开始的信念还是意外之喜,之前在水里胡乱扑腾了会儿,居然发现原本不会水的自己此刻却会水了。
朝着那道深蓝的身影游去,随后再将其一把抱住,奋进全身力气的向着冰面边游去……
“公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的。公子你醒醒啊!你快点醒醒啊!你睁开眼看看我行吗?公子你不要不说话,你快点醒来啊……”
深蓝的衣袍已然湿透,服贴的紧贴身上,勾勒出男子硕长清瘦的身姿,墨黑的长发被打湿,凌乱的分布四周,男子苍白的侧颜,肩上,以及被冰冻结的枯草地上。
一身粗布褐衣的少女,那巴掌大小的脸上遍布泪痕,望着地上的男子无助的啜泣。一边奋力的按压着男子的腹部,一边忙着掐人中处。
可即便如此,也毫无半点用处。
即便一些水被挤压了出来,自那毫无血色的唇角流出。却也似是无用一般,那紧闭着的眼眸依然紧闭,连那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公子,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给你找大夫。兮儿一会儿就给你找大夫。公…公子,你撑住,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
嘴里一直未停歇的说着这句话,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这句话。费力扶起那依旧毫无动静的人,身上肩上全是那人的重量,本就瘦弱的身子,顿时被遮掩住了一大半。待到了房门外时,忆宛兮的力气都差不多耗尽,一只手扶在门沿上,重新喘了几声气后,又将人重新扶回肩上,绕过屏风,来到绿色布帐的内室,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回床榻之上。
在床榻边蹲下身,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容,心里此刻说不出什么滋味,以前,她只能够在小小的角落里,远远的看着他。很少,很少能够有与他正面相见相接触的机会。而如今,发生了这么一连串的变故之后,那些家丁仆人们,走的走,散的散。
她与公子,虽不似以往那般相隔甚远,如同隔了一道墙。
但是,她的公子,却变了。
变得沉默少言,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而如今,更是到了欲要寻死的地步。
“公子,你知道吗?其实并不只有你一个人痛苦,看见你这样,兮儿,也痛苦。”
有些痴痴的伸出手,想要触摸到那张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容颜,却在最后快要触及到的那一刻,收回了手。
自己,配不上公子。
自己,不该奢望的。
自己,只要能够时时的看着就好。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秀气的眉顿时皱在了一起。
大夫!她居然忘了请大夫!
想到此,也顾不得其它。便慌慌忙忙的跑了出去。
出了大门,跑到离这儿最近的医馆,可现在还只是卯时,冬季的天又冷,几乎大部分开店铺的人都没在这时侯应卯。因此,满条街道此时都差不多是紧紧关住大门的。
“开开门啊,大夫,开开门。”
忆宛兮一遍又一遍的敲着门,一声又一声。敲门声一下比一下大,接踵而至。最终终是叫应了。这家医馆的满须花白的老大夫刚刚睡眼朦胧的开了门,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人就被守在门口的忆宛兮拖着手臂猛的朝前跑了一段。
“哎哎哎,小姑娘,你这是作何,别拽老夫的袖子。快放开,快放开。”
满须皆白的老大夫被这么一拖的心生不愉,好不容易才从忆宛兮那里挣脱了开来。登时便有些不悦的看着她说道。
“对不起,大夫,是小女子失礼了,可是我家公子落水了,救上来后却怎唤也唤不醒,还请大夫救救我家公子,大夫,我求求你了!大夫你就救救我家公子吧!”忆宛兮说着,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此刻又流了出来。说道最后竟是欲要下跪。
“哎,莫跪莫跪,姑娘你这是折煞老夫了,老夫随你去便是,可你也得等老夫进去将药箱带走啊,不然这可如何个治法?”
“好,大夫你快去。小女子在此等候便是。”忆宛兮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道。在老大夫进门之前,却还是不放心的拉住了人。
“大夫,你真的会救我家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