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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义黎点点头,“去。”
林大、林二妹便再三重复徐淼淼的嘱咐,云义黎丝毫没有不耐烦,不停的点头。
众人退下让云义黎好好休息。
云义黎准备继续补眠,想到刚才左半屁股刚坐在太师椅上有点微微的疼,伸手按了几下,发觉只要按就疼,不按就不疼。
“这个地方我没有受伤,昨个还不疼,怎么今个就疼了?”他起身去找了铜镜,脱了裤子照了照疼处,瞧了好一会,才看清楚有个针眼。
顿时心砰砰跳,羞得脸色血红。
艳阳高照,春光明媚。
皇宫早朝退了,文武百官潮水般从宣政殿大殿涌出。已经适应了上朝的李南面无表情的走在人群的最后,身后是神情淡淡的大唐国的天子李严。
今年朝议的大事是春耕。
从南地上报的折子来看,连续三十几年的内乱,导致土地人口流失。目前的耕地亩数及人口数量还达到四十年前的六成。
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一个国家想要强大,首要的就是发展人口与农业。
去年李严登基之后,为了让人口、耕地迅速增长起来,已经下旨免了所有田地的三成税。
田税减收,国库收入降低,就是这样人口、田地增长的速度仍是极为缓慢。
有什么办法加速人口、耕地增长,这是李严与李南一直最大的心事。
一个青年太监小跑过来,向父子行礼之后,恭敬的道:“太子,徐县主派跟前的宫女夏荷给您带话,您可要见她?”
“立刻见!”李南面带笑容。
流云站在不远处瞧到这一幕,微笑轻轻摇头,等李南走至,如同往日跟在他身后。
很快,李南就在宣政殿偏僻无人的一个角落见到了身着宫装的宫女夏荷,挥手免礼,激动的笑道:“我姑姑有什么话带给我,你快说。”
夏荷在去小梨村时见过李南,当时李南还特意考察她与春兰三人的忠诚度。问道:“请问太子稍后可有急事要办?”
李南心道:就算有急事也统统排到后面。姑的事必须放在第一位。笑嘻嘻道:“没有急事要办。”
夏荷再次环视四周,除去李南、流云,就是他的贴身青年太监,再无别人。
她提高声音模仿徐淼淼的神态语气道:“县主说,忆云跟你无怨无仇,你竟对他起了杀心,把他打成重伤。”
李南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慌。没想到徐淼淼这么快就知道此事。
流云嘴角上翘。
青年太监恨不得钻进地洞去,不想听到李南这么多的秘密。
“我昨个去瞧看忆云,他被你打断了胸肋骨,日夜疼痛难忍,昏迷了几天几夜。好你个李南,当上太子,头一个学会的就是仗势欺人!”
李南一听徐淼淼都不叫他小南南了,怕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失声自语道:“姑,我错了。我当时就是气他欺骗了你我,然后一时冲动……”
夏荷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现在知道错了?”
李南忙道:“知道。”
“那你在这里朝郡公府的方向跪半个时辰。”夏荷停顿一下,心里慌的有些不敢看李南,轻声道:“你若不想跪,就算了。”
“不不不,我跪。”李南扑通一下就朝郡公府的方向跪下。
夏荷望着坚硬的青石大砖,都替李南觉得膝盖疼。
李南跟前的青年太监目瞪口呆看完这一切。
这个青年太监今年二十六岁,叫赵大山,人称赵公公,李南叫他小赵子。
赵大山目光向流云求助,见后者竟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只能厚着脸皮跑过去向夏荷央求道:“好姐姐,太子是千金之躯,不能跪的。”
“那你跟太子说去。”
“太子能不能少跪一会儿?”
李南高声道:“小赵子你不要难为夏荷。我错了。姑罚我,我跪就是。”
几个月前,他在小梨村的山上打了赵明圆,徐淼淼不但罚他跪下,还拿棍子打他,下手一点不轻,甚至打断了一根棍子。
他长这么大,家里的长辈包括李严在内,只有徐淼淼打过他。
他一点都不埋怨,更不会恨徐淼淼。
因为他深深知道,在这个世上,全身心关怀疼爱他的女人只有徐淼淼。
流云慢悠悠走到赵大山跟前,“吕大人肯定在书房里等着太子,你不替太子向吕大人说一声?”
太子太傅吕文杰现在每天上过早朝之后,会在东宫的书房教李南功课,期间会提问李南对一些国事的看法。
“是。”赵大山跑到李南跟前,见他竟然在默默落泪,连忙低头恭敬的道:“太子,奴才去跟吕大人说一声,就回来陪您。”
李南点点头。
夏荷待赵大山走后,请她到了不远处,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流大大人,县主让奴婢问你,太子与太子妃的关系如何?”
李南身子明显的动了一下。
流云微笑道:“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得我这个老人家都脑袋疼。”
李南干嗽了两声。
流云扑哧笑出声,“太子面子薄,我就不揭他的短了。你让县主进宫当面问太子。”
李南竖起耳朵听。
夏荷柔声道:“县主正有此意。今个县主与家人都去陛下赐的长安县与户县交界的田地。明个县主与家人要去拜访海家。后个县主就会进宫见太子。”
李南听到徐淼淼后天来看他,心里大喜。
流云夸赞道:“你家县主是个急性子,心里也是惦记着春耕的事,昨个刚到长安,今天就去看府里的田地。”
夏荷欲言又止。
流云问道:“你家县主有没有弄出新的吃食?”
夏荷轻声道:“奴婢从金城琰王府见到县主至今,没瞧见县主弄出新的吃食。”
流云噢了一声,“我倒是忘记你家县主在董老王妃的府里住了许多天。”琰王府再富丽堂皇,说到底是借住,不像在自己家里能够随心所欲。
夏荷见流云很随和又健谈,便道:“县主与家人在琰王府单独住一个很大的五进的院子。这个院子原先是老王妃与琰王住的。”
流云问道:“你说起琰王府,我倒想起一件事,我听说金素断了一臂、肚子被刺破,奄奄一息,是你家县主救了她的命?”
夏荷面色自豪,点点头道:“是。”
流云便哈哈大笑几声,“淼淼真人不露相,我一直不知道她的医术这般高明。”
将至正午,太阳慢慢的移动,暖暖的阳光照在宣政殿,也照在了李南跪着的地方。
大唐国的太子李南自跪下起就一动不动,整整跪足了一个时辰。
李南由赵大山搀扶着站了起来。赵大山蹲下给李南搓揉小腿肚子。
流云打趣道:“你的运气可真好,没遇到御林军巡查。”要是碰到了,那可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李南窘的脸色通红。
夏荷走至,低头恭敬的道:“太子,县主说,你的酒楼经营的还不错,我已有新的赚大银钱的点子,后个见面商议。”
李南给徐淼淼的信封里装的是他来长安之后开的两家酒楼中的一家酒楼的地契及这几个月的收益。
本钱一部分李严给的,一部分是徐淼淼当时在小梨村送李南时给的。
酒楼的位置不是在东、西市,也不是繁华地段,而是在离城门比较近的一条街道,原来的主人经营不善导致破产,把它便宜卖了两千三百两银钱。
李南买下酒楼,只是换了个名字,里面的桌椅板凳都没换,然后从官奴里面挑了两个厨师、几个小二。
他亲自教几个厨师做了二十道菜,而后就开张了。
这二十道菜都是徐淼淼教给他做的,没有特别复杂的菜,都是大众口味。
长安的有钱人很多,百姓当中也有许多富人,都喜欢尝个鲜,人人来过酒楼吃饭,发觉菜从未吃过也未见过,就带着亲朋好友来品尝。
一传十,十传百。酒楼的生意很火,大赚特赚。开张一个月就把本钱都赚回来了。
过年的时候,在长安发生宫乱的情况下,酒楼的生意仍然不错。目前为止,纯利润已达到了两千两银钱。
李南见利润这么高,又缺银钱,就像朋友筹了银钱,在长安的一条繁华的街道开了分店。
他知道徐家没有银钱,就把总店的地契及收益两千两银票都装在信封里送给徐淼淼。
流云惊赞道:“你家县主真是有本事,赚钱的法子一个接一个。”
李南脸上泪水已干,不过能看出哭过,此时面露喜色,笑道:“我后个不安排别的事,就等着姑来。”又跟夏荷道:“谢谢你传话。”
“这是奴婢份内之事。奴婢告退。”夏荷心里吁了一口气,退下离开皇宫。
以前她总是羡慕春兰被徐淼淼重用出头露面很风光,现在轮到她了,才发现办好一件差事是这么的累心。
李南膝盖十分疼痛,赵大山要背着他,他自是不肯,走了几十步,这才好了些,渐渐也就适应了。
流云自始至终跟在李南身后,见他去了东宫,而不像往常那样去陪李严用午饭,猜测他不想让李严知道被罚跪的事。
李南大婚之前,吃睡都在宣政殿,大婚之后,刚开始几天回东宫吃睡,后来就只在东宫睡觉。
东宫的宫人早已习惯李南不在的生活。这个时间,太子妃海丽荣正在用着午膳。
海丽荣今年十七岁,比李南整整大了三岁。
个子高身材苗条,鹅蛋脸、细长眼睛、小鼻子、小嘴,皮肤微黑,长年习武,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英气,容貌只能说是略有姿色,在美女云集的皇宫就十分普通了。
她的生父海乐康,是海族族长海华与赵氏所生的嫡三子。海乐康官职正四品上忠武将军,在南地边防军队。
她上面有三个嫡亲的哥哥,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倍受海乐康夫妻的疼爱。
她在南地边防出生,从未来过长安,十二岁那年定过一门亲事,男方是军队世家丁族的嫡子,不到两年男方病逝。
前年她十五岁及笄之后跟随族人来到长安,去年跟李南大婚当了太子妃入住东宫。
她在南地边防呆了十几年,饮食已经形成习惯,喜欢吃味酸的食物。
她的嫁妆奴仆就有南的厨子四人。
今个的午膳她吃的是酸角炒鸡蛋、酸角炒鹿肉、酸角炖鱼、酸角炒香菇木耳,汤是酸角土豆汤,主食是糯米粑粑、酸角炒香米饭。
原来没有怀孕时,她在海族也是这么吃的,每道菜都酸酸酸,还喜欢多盐,总之口味特别的重。
一个胖胖看着很有富态的中年大宫女笑眯眯的道:“太子妃,俗话说酸儿辣女,您这么爱吃酸的,怀得一定是小郡王。”
海丽荣摸了摸还没有隆起来的腹部,轻声道:“他倒是个好的,一点都不闹,我怀上他到现在,都没有吐过。”
满桌子的菜,就只有她一个人享用。
宫里的生活比起大婚之前在娘家的生活来说,实在是太寂寞了,寂寞到她无数次的想变成小鸟飞出高高的城墙。
在这个皇宫,不但她出不去,就连她入住东宫的这几个月,李南都没有出去过,李严后宫的妃嫔、公主更是如此。
离着东宫有些距离的后宫,曾经有个女人是后宫之首,作威作福,如今已经死去,剩下的三个妃嫔明争暗斗,每天的日子就在暗战之中渡过,想必过得也快。
不像她在东宫,连个对手敌人都没有,度日如年,当然她没有蠢到为了不寂寞就想着李南纳妃嫔。
她的很多需求,都无法实现,到如今被寂寞的时光磨得只剩下最后一个小小的需求。
如果李南每天抽出一会儿的功夫陪陪怀孕的她,哪怕就是问问她腹里的孩子,她就知足觉得很幸福了。
偏偏自五天前大吵之后,李南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被李南视为亲人的徐郡公一家人进宫,都不让她见。
想到这里她的胃口就受到了影响,吃什么都食之无味。
仍是胖宫女开口道:“您吃的太少了。这样可不行。”
“早上吃的有些多,现在还不饿。”海丽荣想到上午在御花园三位妃嫔讥讽她身为太子妃都没有资格见到徐家人,满腹的委屈,语气里深深的幽怨。
正在此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容貌还算清秀的宫女提着宫裙小跑进来,急道:“太子妃,太子回东宫了,马上就到,要与你一起用饭。”
胖宫女喜道:“太子妃,您看太子百忙之中还从宣政殿回来陪您。”
众位宫人均是喜形于色。太子已经好几天没来看过海丽荣,虽然他没有别的女人,但是不代表以后没有。
众位宫人都是海丽荣的亲信心腹,都替她着急。
海丽荣自是十分高兴,连忙起身去迎接。她比李南大三岁,出嫁时族里的人都嘱咐她要记住这一点,小事上头必须要让着李南。
另一个下巴有些短的青年大宫女提醒道:“太子妃,您看要不要御厨给太子做几个他爱吃的菜?”
海丽荣点点头,笑道:“对。你快去安排。”
众人见海丽荣终于露出笑容,更是高兴。
海丽荣走出殿外,见李南被几个太监、宫女围着往这边走,身后是面色有些古怪的赵大山及向来表情淡然的流云。
“丽荣见过太子。”
李南见海丽荣细长的眼睛笑弯弯,满脸的期待,没有向以往那样给他使脸色,淡淡道:“你用过饭了吗?”
海丽荣笑道:“刚开始用,听到你回宫,就等着你一起。”
众人向李南跪下行礼,李南挥挥手示意平身,而后就进了饭厅,被浓浓的酸意呛的直接打了个喷嚏。
他跟刚海丽荣大婚时,李严特意让他多在东宫用饭,可是桌上的菜都是很咸、很酸,主食几乎都是米食,非常吃不习惯。
他跟海丽荣提出让御厨做两、三道他爱吃的菜,海丽荣要是跟他关系好高兴时就安排,反之就不安排。
有一回连着三顿,饭桌上的菜没有一道他爱吃能吃的。
他为了陪海丽荣,都放弃陪生父李严,可是海丽荣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于是他在东宫就再也不与海丽荣同桌吃饭。
胖宫女见李南面色不悦,急忙小声道:“太子,太子妃不知道您会过来,刚才知道,就立即安排御厨做您爱吃的菜。”
李南转身就出了饭厅,扭头跟海丽荣道:“你先吃,一会儿菜上来,我再过来吃。”
海丽荣目光黯了黯。
胖宫女朝海丽荣使眼色让她跟过去,还指了指她的肚子,意思是你为了小郡王,也得跟太子缓和夫妻关系。
李南见海丽荣没有向平时那样不再理他,而是跟了过来,倒有些诧意,跟着就跟着吧。俗话说,夫唱妇随,丈夫去哪里,妻子就得跟着。
夫妻二人坐在饭厅旁边的一个小客厅,这里以前没有来过,还是头一次来。
李南喝了几口茶,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拿起一个梨子朝海丽荣晃了晃,问道:“你吃不吃梨子,我给你削?”
海丽荣立刻笑靥如花,“我吃。”
两人啃着梨子。
李南道:“这个梨子没有我家村里的梨树结得梨子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海丽荣摇摇头。海族在南地边防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不能说富可敌国,富贵涛天是有的,像她这样的嫡女,岂会关注梨树结梨子这样的农事。
李南嘻嘻笑道:“因为我家村里的梨树结得梨子,摘下来马上就吃到嘴里,而这个梨子是在地下窖里储存了一秋一冬,时间放得太长,自然不脆了。”
海丽荣低头吃了两口梨子,问道:“徐郡公一家人都还好吗?”
李南再次强调道:“你得随我叫他们爷爷、姑、叔、婶、弟弟妹妹。”
心里道:你的爷爷、奶奶、伯伯、伯娘,兄弟姐妹,我都随着你叫他们。夫唱妇随,夫唱妇随,夫唱妇随,你随到哪里去了?
海丽荣便道:“我见到他们自是会叫。”没还见到人就叫,是不是太献媚了。
“她们都好。今个我姑派人进宫给我传话,问起你我的日子过得好不好?”李南望了站在身后的赵大山及宫人一眼,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流云刚才就没跟着进客厅,在不远处的房间里吃着宫人的饭,听见客厅门外传来众人的脚步声,便知道夫妻二人在密议,想着这次再过多久吵起来,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边吵边砸东西甚至打起来。
客厅里静悄悄,海丽荣目光幽幽,不知望着何处。
李南冷声道:“我叔昨晚就问怎么没见到你,我姑当着我父皇的面不好问我,今个就派人入宫问你我关系如何。可你都不愿叫她们一声叔一声姑。”
海丽荣连忙道:“不。我没有不愿意。”
“你叫别人家的姑、叔叫得那么甜,那么自然,怎么就不愿意叫我的姑姑、叔叔?”李南把梨核丢在桌上,从怀里取出丝帕擦手,瞧也不瞧海丽荣一眼,低声道:“你那么想进别人家,想当别人的媳妇,当初就不应该应下与我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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