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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金义和顾昱算是过了明路的伴侣。
哨兵和向导不比普通人,他们之间只要能测明相容性,说明两个人都已经“成熟”,可以正式成为“合法”伴侣。
邵峻英得知了这个进展,不由陷入了沉思。
姬瑾荣倒是没什么感触,他坐上青皮火车返回柳昌市。
青皮火车大多在下午,太阳烈得很,走进车厢,一股子怪味。
车上坐着的大多是打工汉,负责搬运的那种。后面几节车厢全是货,他们负责把货从港口运到内陆,每天跟着哐当哐当的火车走。首都一带的人工贵,所以有些老板都直接连人带货送过去,工人来回的车钱和货物算在一起,算起来还省了。
所以这一车子都是卖力气的。
姬瑾荣长得细皮嫩肉的,搬运工们都下意识地避开他,仿佛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姬瑾荣和气地对他们笑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他观察了一下旁边拿着马扎就地坐下的几个人,发现他们的肩膀、脊椎、腰骨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
这就是出卖体力的结果。
姬瑾荣想了想,开口和他们攀谈。
搬运工们最初有点受宠若惊,说话十分拘束。等和姬瑾荣聊了起来,他们便被姬瑾荣和煦的笑容感染了,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老老实实地把姬瑾荣问的问题都回答完。
姬瑾荣拉起一个壮汉的手,从手腕往上揉按,边按边询问对方的感觉。
接着是前胸、后背。
逐一替几个人检查过后,姬瑾荣温声说:“我教你们一些锻炼动作和按摩手法,你们吃饱饭活动活动,相互帮忙按一按,问题肯定能减轻很多。”
周围的人都看见了姬瑾荣刚才的耐心询问,心里已经相信了几分。只是姬瑾荣年纪太小,他们都还抱着观望状态,只有刚才被姬瑾荣询问过的几个人定定地看着姬瑾荣。
姬瑾荣也不在意其他人的怀疑,他指示离自己最近的壮汉,让他做了几个简单的拉伸动作。
第一个动作做完之后,壮汉就发出舒服的喟叹。他满脸欣喜地说:“爽,太爽了,一开始虽然有点疼,但疼过以后特别舒服,感觉整根腰骨都舒展开了!”
说的话可以作假,那舒服的神情却很难作假。其他人看在眼里,不由跟着模仿了一下壮汉刚才的动作。
列车员来到这节车厢,看见的就是满车厢壮汉整齐划一地做着相同的拉伸动作。
他见鬼似的睁大眼睛。
接着列车员一眼就瞧见被壮汉团团围住的姬瑾荣。
姬瑾荣正温声为壮汉的动作做指导。
等最后一个动作教完,他含笑说:“这套动作不难学,花的时间也不多,你们平时多做做,可以修复筋骨、强健体魄。”
壮汉们都诚心道谢。
姬瑾荣准备再教给他们一套按摩手法,列车员挤了过来,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姬瑾荣说:“我看他们筋骨有劳损过度的问题,所以教给他们一些缓和的办法。”
列车员见姬瑾荣才十来岁,又长得白白嫩嫩的,觉得应该不是骗子——可能是哪个医学世家的小孩跑出来。他有些惊讶于这小孩的善良和胆大,这满车的大汉平时一言不合打起来都是常有的事,眼前这小孩被这么多壮汉团团围住却一点都不怯场,还让他们心服口服地跟着做完整套古怪的动作。
真是太了不起了。
换了别人,就算懂这个也不会多管闲事。现在世道这么乱,谁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列车员说:“快要开车了,你教完就让大伙都坐好吧。”
姬瑾荣说:“我再教他们一套按摩手法就可以了,很快的。”
列车员想到自己父亲在铁路上干了大半辈子,身体也劳损得厉害,不由站在一边说:“你教吧,我也学学,回去给我爸爸按按。”
姬瑾荣喜欢有孝心的人,他赞许地看了列车员一眼,准备开始演示。
就在这时,车门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有个穿得很像暴发户的中年胖子皱着眉头挤上了车,不满地踢了脚堵在路上的行李袋:“怎么摆的?路都被挡着了。”他走进车厢吸了口气,捏着鼻子骂道,“臭死了,就说了不坐这种车!这车上都是些农民工,又脏又臭的,哪是人坐的!”
车上不少人都愤怒地看向中年胖子。
中年胖子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梗着脖子大骂:“怎么着?我说实话还不成了?看什么看?没素质!”
姬瑾荣皱了皱眉头。
列车员害怕两边打起来,连忙上前去说:“请您尽快找到自己的座位。”
中年胖子不满地说:“这些家伙把道都占了,我怎么找?你倒是让他们都守守秩序啊,真烦。”
姬瑾荣认出来了,这胖子不就是他来首都时遇到的那个“大哥大”吗?邵峻英还曾想着要弄个那种黑砖头给他带着。
看来这家伙就是这种骂天骂地的脾气。
姬瑾荣走上前和中年胖子解释:“是我要教他们点东西,也没把道全占了,你还是可以走的。”
中年胖子没想到车厢里还有个这样的少年。他对上姬瑾荣漂亮的眼睛,不由愣了一愣,不知怎地竟觉得自己连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搁。
这少年长相出挑,气质更是令人难忘,听听这柔和动听的嗓儿,简直让人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太糙了,恨不得屏住呼吸听他说话!
中年胖子说:“好,好,我这就找。”答应完他又忍不住问,“你教他们什么啊?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身边怎么没大人?可别被别人给骗了,现在坏人可多呢。”
列车员见中年胖子有点贼眉鼠眼,心里不由嘀咕:您长得就挺像坏人的。
姬瑾荣倒是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他简单地和中年胖子说明情况,中年胖子看向周围的壮汉,发现他们望向姬瑾荣的眼神满是殷切,哪还不明白姬瑾荣说的都是真的。
想到这满车的人都是卖体力的,日子过得苦哈哈,中年胖子脸上的轻蔑倒是少了几分。
如果可以,谁不想舒舒服服赚点钱,活成这样都是被生活逼的。中年胖子掏出车票说:“你教,你教他们吧,我找找我的座位。”
其他人见中年胖子态度变了,对他的厌恶也少了,有人问:“你的座位是几号啊?”
中年胖子报出自己的座位:“二十八号。”
前边马上有人挥手:“在这边,二十八号在我旁边。”
中年胖子循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长得浓眉大眼,很讨人喜欢。他带着行李走过去,大男孩站起来说:“我帮你把行李放上去!”
中年胖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谢:“谢了。”
车厢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和乐融融。
姬瑾荣开始传授按摩手法。
他周围的几个壮汉都学得很认真,学完以后又去教刚才离得远看不清听不清的人,很快地,整个车厢的人都把锻炼动作和按摩手法学会了,兴致勃勃地相互实践着。
有人和列车员商量:“反正坐车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分几个人去其他车厢教教别人。都是一起干活的,他们学了也能用上的。”
列车员想了想,点头说:“没问题,不过我先跟上面请示一下。”
列车员很快得到上面的答复,说可以带他们去别的车厢“教学”。
不少人都跟着列车员去了别的车厢。
姬瑾荣周围安静下来。
他听了一会儿其他车厢的热闹动静,唇角微微含笑,靠着椅背休息。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了,脸上都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姬瑾荣睁开眼睛朝回来的人笑了笑。
众人又忍不住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和姬瑾荣说起“教学”遇到的趣事——有的人最开始不信的,见别人都在做也忍不住试试;有的人身体太僵了,最简单的动作都做得很笨拙,像是硬梆梆的僵尸;有的人学得特别快,给他示范一遍他就能原模原样地学出来,马上就现学现卖和他们一块去教别人。
每个人都说得兴高采烈,姬瑾荣含笑听着,时不时接上一两句话让他们说得更欢。
所有人都正高兴着,突然听到广播传来列车员的声音:紧急通知!请接近车厢门的同志关上车门,紧急通知,请接近车厢门的同志马上关上车门,不在车厢内的同志马上回到车厢,靠窗的同志关上所有车窗——
车厢里霎时一静。
这是什么情况?
列车员的声音不像在开玩笑,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都按照指示将车厢前后的铁闸门关上,再把铁门也哐当一下锁了起来。
姬瑾荣心中涌现一种强烈的不安。
他站了起来,走到车厢前门前。
广播里的警告还在继续。
车厢里的人议论纷纷:“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让锁门了?”“是不是有逃犯在车上?”“很有可能,听说不久前跑了一批杀人犯!”“说不定他们会有枪……”
像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测,前几节车厢里传来砰地一声枪响,像是有人开了枪。
姬瑾荣心头一颤。
他倒是不怕逃犯,他怕的是遇上“变异人”。
如果只是普通的逃犯,广播不可能让所有车厢紧闭铁门!
事实上在车厢前后设置两重厚实的铁门本来就有古怪。
姬瑾荣正凝神关注着周围的变化,等他目光落在一扇车窗上时,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张扭曲的、近乎腐败的脸贴在那扇车窗上,幽幽地看着车厢里的人!
姬瑾荣喝道:“远离那扇窗!”
所有人闻言纷纷往窗外看去,很快有人和姬瑾荣一样看见了那张脸。
那不是活人的脸!
那是什么东西?!
每个人心里都冒出这个问题,他们感觉阵阵战栗从背脊往上蹿。那个中年胖子正好坐在离那扇车窗最近的地方,吓得两腿直发抖,整个人几乎快要摊成一滩烂泥,连逃跑都跑不动了。
那浓眉大眼的大男孩用力拉着中年胖子离开座位。
中年胖子没了座椅支撑,根本没办法站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差点给尿了出来。他厚厚的嘴唇直发抖:“那是什么东西?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真是见鬼了,太吓人了,那到底是什么啊?”
姬瑾荣说:“别出声,别乱动。”他示意所有人有秩序地退远,“如果它打破车窗进来了,我们就危险了。快把周围能当武器的东西都拿起来,我们这么多人总能挡一会儿,”见周围的人还僵滞地看着那个“活死人”,姬瑾荣眉宇间多了几分凌厉,语气也随之一沉,“别愣着,快!”
所有人都把手边的“武器”抄了起来,都是干体力活的,别的没有,力气却是有的,所以很多人直接掰下凳子腿拿在手里!
姬瑾荣看在眼里,心中稍定。虽然车厢变得一片狼藉,但众人情绪还算冷静,也愿意听他指挥,对上一个“活死人”应该会有胜算。
只要别有更多的“活死人”被吸引过来。
姬瑾荣对刚才拉中年胖子一把的浓眉大眼大男孩说:“等一下护着我一下,我不能流太多血。”他是个向导,即使已经和邵峻英精神结合,流太多的血也会将周围的“活死人”都吸引过来。
那大男孩一口答应下来。
姬瑾荣感觉得出来,这大男孩有可能是个濒临觉醒的哨兵。他说:“等一下你找准机会打它的脑袋。”
那大男孩,没有问太多,手里拿着根凳子腿警惕地看着那个“活死人”。
姬瑾荣也弯腰弄了根凳腿。
大男孩讶异地看向他。
姬瑾荣解释说:“我不是不能打。”他面色凝重,“我只是不能流血。”
大男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相信姬瑾荣说的所有话。
姬瑾荣是个好人。
车厢里相信姬瑾荣的人不在少数。
见姬瑾荣和大男孩站在最前方,他们犹豫片刻,一个接一个地站了出来,将姬瑾荣和大男孩护在身后,口里还说着为自己壮胆的话:“不管这东西是什么,我们这么多人打它一个,准能赢的!”
砰!
砰!
喀啦——
那“东西”只狠狠撞了两下,车窗就有了裂纹。
每个人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那大男孩最先开口:“不要怂,打爆它脑袋!”说着他就跳到最前面,抬手把手中的凳子腿往前一挥,打向那快要钻进车厢里的脑袋。
其他人如梦初醒,一拥而上,齐齐挥动手中的“武器”,击向了颗钻到一半的脑袋。
那“活死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一双发绿的眼睛睁得老大,张大嘴巴嚎叫着。大男孩骂道:“天杀的,这家伙肯定是在喊它的同伴,快弄死他!”
姬瑾荣目瞪口呆地看着大男孩领着一伙人齐齐将卡在车窗上的“活死人”打得稀巴烂。
最开始的勇气褪去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定定地看着倒挂在车窗破口处的“活死人”。
大男孩感觉自己体内有种奇妙的力量在涌动着。
这种力量在他上前猛揍“活死人”脑袋时彻底爆发。正是这样,他才能一凳子腿把那颗可怕的脑袋砸烂!
大男孩大胆地上前几步,盯着那具“尸体”紧皱着眉头:“这什么东西来的?看着怪恶心的。”
姬瑾荣说:“离远一点。”
大男孩说:“我不怕,我在家里经常和爸爸上山打猎呢。小时候我亲眼看着我爷爷被老虎咬断了脑袋,我还是不怕老虎!”
姬瑾荣说:“这东西死在这里,恐怕会引来其他的,大家远离门窗,尽量靠拢在一起。老弱病伤在中间,其他在外面。”
大男孩点点头,把姬瑾荣推到中间,组织其他人以姬瑾荣为中心围成一圈,废了腿的座椅都抵在外围。
姬瑾荣的猜测没有错,几个车窗上很快多了一颗颗“脑袋”,而紧闭着的铁门也传来了阵阵撞击声。
姬瑾荣心中一紧。
数目这么多的变异人怎么会突然出现?
难道这辆火车有什么古怪?
姬瑾荣问:“你们运的是什么货?”
大男孩说:“我们也不知道,码头那些集装箱是海外送过来的,里头是一箱箱的洋货,没要我们开封检查,我们只负责把东西运到火车站搬上火车,里头装的是什么我们根本不清楚。”
听到“洋货”,姬瑾荣的心咯噔一跳。
如果是北美那边来的还好,如果是西欧那边的“洋货”的话,说不定有什么东西会刺激甚至加快“活死人”的变异!
要知道西欧现在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成为“活死人”的乐园。
姬瑾荣说:“现在先应对眼前这些家伙吧,相信救援很快就会过来的。”
和姬瑾荣一样被围在中间的中年胖子听到“救援”两个字,整个人一激灵,掏出他的“黑砖头”大哥大,短胖的手指颤巍巍地拨号:“我要打110,我要打110报案,我是投资商,他们不会不管我的。对,救援很快就会过来,我们不会有事的。”他满怀希望地按下拨号键,却发现这边根本没信号,不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个六神无主的孩子。
姬瑾荣神色一冷:“不要哭!”
中年胖子听到姬瑾荣的冷喝,呆了一呆,噤声不敢在哭出声。他活到三十来岁,从来没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眼下突然冒出这么多他从来没想象过的怪物,还不许他哭一哭吗?可是姬瑾荣的语气太冷,他下意识不敢违抗,只能硬生生把眼泪都憋回去。
其他差点被他带得怯场的人也稳住心神。
他们大部分人在座椅围成的“保护圈”里守着,少数几个胆大又勇武的人和那大男孩一起冲了出去,打地鼠一样把那些有可能钻进车厢的“活死人”统统打爆脑袋。
车厢四周很快“悬挂”了不少活死人的尸体。
守在最前面的人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在上这列火车前,他们还是普通的搬运工,干着最苦最累的体力活。就在不久前,他们还跟着姬瑾荣学着保护自己的腰椎,让自己可以吃更久这碗饭,免得早早就变成浑身病痛废人。
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不在他们的理解范围。
这个世界最险恶的一面,猝不及防地展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握住“武器”的手有些发酸,却一秒都不敢松懈。
这一刻,他们无比想念家中的父母、家中的妻子、家中的儿女——他们想念家中为他们的回归准备好的饭菜,只要他们能回去,就能吃上热腾腾的米饭、喝上热腾腾的肉汤,那汤是特意等他们回家才熬的,又鲜美又浓郁,平时根本舍不得这样煮。
有人腾出一只手擦眼睛。
这时候铁门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
姬瑾荣说:“快回来!”
那大男孩却直接往前一冲,在铁门被冲开的一瞬抬起凳子腿狠狠砸了上去。
最前面的“活死人”倒下了,后面的“活死人”却蜂拥而入。
其他人吓得定在原处。
姬瑾荣顾不了那么多,抄起“武器”离开保护圈,和那大男孩一样一手解决一个。他的动作比那大男孩还要利落,敏捷地闪避所有伤害之余,将有可能冲破保护圈的“活死人”都先解决了。
向导的体力到底不如哨兵,姬瑾荣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却一刻都不能松懈,借着巧劲解决一个个“活死人”。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抄起各种各样的“武器”冲上前。
直面“活死人”可不比刚才的“打地鼠”,没有被车窗卡住的活死人比普通人要强大无数倍,它们动作又快又猛,很快有人被它扑倒在地,破开身体——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呆了。
姬瑾荣边解决伤了人的“活死人”边喝道:“别发呆!”
有人忍不住说:“可是它们太厉害了——”
姬瑾荣说:“再厉害也不能等死,也许等一下救援就来了呢?”
那大男孩啐道:“别管那些说丧气话的,想活命的都给我抄起武器来!”
被姬瑾荣和大男孩这么一喝,众人都振作起来,先合力用座椅卡住那些力大无穷的“活死人”,再一拥而上将它们弄死。
姬瑾荣和大男孩对视一眼,配合着解决越来越多的“活死人”。
情况慢慢控制住了。
虽然“活死人”的数目还在增多,但车厢里的“保护圈”已经非常稳固,受伤的人都被护在了最里面。
姬瑾荣将“武器”在左右手来回地换,力求将体力的消耗降到最低。
那大男孩的力量倒像是无穷无尽的一样,一点疲态都没有。
见姬瑾荣有些不支,大男孩说:“你退回去吧,我现在可以应付。”
姬瑾荣说:“我还可以撑一会儿。”
大男孩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离他们比较近的几个“活死人”突然软软地倒下。姬瑾荣抬眼看去,只见车门外涌入一批身着黑色制服的人,他见过这样的制服——邵峻英就曾经穿着它来找过他。
姬瑾荣心神一松,抬手解决最后一个还在活动的“活死人”,站到大男孩身前问:“有几个人被它们伤到了,应该怎么处理?”
特别行动队派到这个车厢的是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见到车厢里的景象有些吃惊。听到只有几个人受伤,他们更加难以置信。
他们说道:“伤者在哪里?”
姬瑾荣将他们领到保护圈中间。
特别行动队的两个队员俯身查看伤者的伤势,除了两个人内脏损伤太大已经无力回天,其他人都只是撕裂比较严重,接受治疗之后还可以恢复正常。
两个队员从腰间的口袋掏出针管,替几个伤员注射药物。等完成注射之后,他们才解释:“这是防止变异用的药物,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们必须跟我们回去好好观察。”
几个伤员有些恐慌:“我们会怎么样?什么叫防止变异?变异是什么意思?”
两个队员有些沉默。
他们看得出来,眼前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没有成为“觉醒者”的可能性,自然也没有抵抗“变异”的能力。要是他们被刚才那些变异者给感染了,很可能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变成“活死人”!
姬瑾荣说:“变异就是像刚才那些东西一样,只剩下杀戮的本能,疯狂地想为体内的‘变异源’寻找下一个寄主。”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姬瑾荣说:“我们对变异的原因还不够了解,解决变异的办法自然也不清楚。但是,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们的话,就跟着我们回去一起把一切都弄明白。”
听到姬瑾荣直接把这些话说出来,两个队员神色都有些僵滞。
而且他说“我们”?
这个陌生的少年,难道和他们特别行动队有关?
姬瑾荣没有太关心两个队员的疑惑,他温煦的目光落在几个伤员身上:“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有一丝可能性,我们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寻找解决方法。”
几个伤员想到姬瑾荣刚才是冲在最前面保护他们的,而且在出事之前还好心地教给他们锻炼方法和按摩手法——
他们应该相信姬瑾荣。
几个伤员齐声说:“好,我跟他们回去。”只是说完他们又忍不住问,“你是和他们一起的吗?我们跟他们回去可以见到你吗?”
见不到半个熟人的话,他们心里还是非常不安。
姬瑾荣说:“可以,我一定会去看你们。”
几个伤员在姬瑾荣的指示下,抬起两具尸体走下火车,上了特别行动队开来急援的直升飞机。
飞机上的特别飞行员见状有些惊讶。
姬瑾荣对飞行员说:“辛苦了。”
对上姬瑾荣那张好看的脸,飞行员不由得晃了晃神。他连忙说:“不辛苦,他们都是注射过阻断剂的伤员吗?”
姬瑾荣点头。
他转头和几个伤员说了一会儿话,等他们情绪稳定下来才走下直升机。其他车厢的情况比较惨烈,连那个想着要学会按摩手法回去给他父亲按按的列车员都不幸罹难。
姬瑾荣站在原地,感觉四野吹来的风有些冷。
两个队员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听到姬瑾荣所起的作用,齐齐朝姬瑾荣走了过来,还带上那个正巧觉醒了哨兵异能的大男孩。
见姬瑾荣神色有些伤感,两个队员明白了姬瑾荣的心情。他说:“这位小同志,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您所在的车厢伤亡率是最低的,全靠您组织得好——您已经尽您所能保护好他们。”
姬瑾荣自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他沉着脸说:“这场祸事不是意外,是人祸。”
两个队员心头一跳。
姬瑾荣说:“你们让人清查一下后面几节车厢里的货物。”
两个队员对视一眼,说:“我们要先向上面请示一下。”
“不用。”
一把带着冷意的嗓音插-入他们的对话之间。
姬瑾荣抬头看去,看见了那张熟悉的冷峻的脸。
不是邵峻英又是谁?
姬瑾荣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整个人就被邵峻英抱进了怀里。
其他人都惊愕地看着他们。
邵峻英说:“叫人去清查后面的货物,把负责人控制起来。”
队员之一汇报:“负责人死了。”
邵峻英眉头一跳。
他一手将姬瑾荣搂在怀里,沉声吩咐:“去找出这几批货物背后的老板。”他相信姬瑾荣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样的话,姬瑾荣的判断是很有可能的——毕竟这批“活死人”不会无缘无故围拢这列火车。
姬瑾荣经历了那么激烈的生死搏斗,确实有些乏力,所以也没有抗拒邵峻英的怀抱,直接依偎在邵峻英的怀里歇息。
邵峻英伸手揉按着姬瑾荣的手腕,替他消除打斗时用力过度的酸痛感。他向姬瑾荣道歉:“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姬瑾荣说:“我没事。”他的目光微微发冷,“这种事谁都想不到的,你当然也不可能提前预知。”
邵峻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将姬瑾荣横抱起来。他吩咐手下的人:“做好伤员的阻断注射和其他人员的疏散。”
其他人如梦初醒。
很明显,他们头儿抱着的那个少年是他的向导!
那个和姬瑾荣同一车厢的大男孩见此情景,不由有些吃惊。他悄悄问负责带领自己的队员:“那个人是阿瑾的爸爸吗?”在姬瑾荣教按摩手法的时候,他已经和姬瑾荣互通过姓名。
听到大男孩的问话,被问到的队员脸色僵了僵。
爸爸?
等等,阿瑾?
那个少年原来叫阿瑾!队员反过来追问大男孩关于姬瑾荣的事,把姬瑾荣在车厢里做的事完完整整地挖掘出来。
将整个过程听完,队员语重心长地说:“你在队长面前可千万别说他是你们阿瑾的‘爸爸’,否则你绝对会后悔的。”
大男孩不解:“为什么?”
队员说:“因为你们阿瑾是队长的向导。现在你还不知道向导是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随着哨兵的实力增强,向导的重要性会越来越高,因为高阶哨兵容易狂化,而向导的疏导能力可以让哨兵的精神力稳定下来!而对于哨兵而言这么重要的向导,当然只能是陪伴哨兵一生的伴侣,”他望着懵懵懂懂的大男孩,“通俗点来说,就等同于你以后要找的老婆。”
大男孩瞠目结舌:“可是阿瑾看起来才十几岁,你们队长好像已经快三十岁了啊!”
队员心中暗道:我们队长才不是看起来快三十岁,他绝对已经远远超过三十岁了好吗?
这种事说出来实在太禽兽了!
队员只能说:“年龄不是问题,只要喜欢就好。”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他们队长是什么时候找到那个小向导的。
大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想起刚才姬瑾荣和自己并肩战斗的一幕幕,心里遗憾得很。
可惜姬瑾荣已经有哨兵了,要不然的话他真想找姬瑾荣当自己的伴侣!
邵峻英抱着姬瑾荣上了直升飞机。
在登上飞机之前,他感受到那个新加入的小哨兵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和姬瑾荣。
邵峻英有些不太高兴。他说:“刚才那个小哨兵是在你呆的车厢觉醒的?”
姬瑾荣说:“对,那小孩很勇敢。”
听到姬瑾荣的用词,邵峻英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你好意思叫人家小孩?你自己才几岁?”
姬瑾荣笑了起来:“我是几岁不要紧,在我眼里他这个年纪的就是小孩子。”
邵峻英心里那份警惕放松了不少。明明自己的向导有危险,作为哨兵应该第一个感觉到才对。可他是个“黑暗哨兵”,和姬瑾荣的精神羁绊并不深,不能第一时间感应到姬瑾荣身处危险之中。他真害怕有那么一个哨兵和姬瑾荣共了患难,趁着他缺席的机会打动姬瑾荣的心。
邵峻英说:“明明我应该反省自己不能及时赶到,看到你身边出现别的哨兵时却还是忍不住患得患失,是不是太过分了?”
姬瑾荣说:“不,没有很过分。”他由着邵峻英紧紧抱着自己,“如果你遇到危险时我不在你身边,而你身边有个新向导和你患难与共,对你关怀备至,我也会担心你会被人抢走。”
邵峻英听着姬瑾荣的劝慰,心中有股暖意轻轻流淌。他替姬瑾荣拭擦掉额上的细汗,说道:“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们处理了这么多这些事,可还是第一次遇到‘活死人’围堵普通人的情况。如果没有及时处理好这件事,后果不堪设想。”
值得庆幸的是,这会儿消息闭塞,信息传播得很慢,要将消息封锁起来比较容易。就算这次被一整车人知晓了“活死人”的存在,他们好好地去做做思想工作,还是可以把事情压下去的。想到接下来的种种挑战,邵峻英的眉头不由锁了起来。
姬瑾荣说:“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将一切公布出去。”
邵峻英一愣。
姬瑾荣说:“虽然大部分人都没有对抗活死人的能力,但是还是有人能有奋起和活死人抗争的。如果每个人都意识到我们将面临着怎么样的困境,平时也会注意防备——至少不会再出现这次这种措手不及的情况。”他缓缓说,“人这种生物,最软弱,但也最坚强,当知道自己必须要面对怎么样的危机时,他们会爆发出最大的力量——求生是每个人最基本的本能。所以,如果有恰当的时机的话,我们可以考虑把一切都公开。”
邵峻英说:“这也许会引起群众的恐慌。”
姬瑾荣说:“比起恐慌,活死人的大规模爆发会更可怕吧?像今天这样,如果我们那个车厢的人没有鼓起勇气和那些活死人拼死一搏,恐怕我等不到你们来救援了——就算我是一个向导,就算我们车厢有一个刚刚觉醒的哨兵,面对那么一大批活死人也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如果其他人知道西欧那边正在发生什么,他们肯定不会毫无防备地把‘洋货’一车车地运往内陆。这一次,背后的人正是利用了公众的‘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