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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姐姐,雷姐姐,等等我!”雷文茵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后方传来女孩儿清脆的呼唤。
她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待得看清楚来人,秀眉细目之间不由溢出一丝淡淡的厌恶,抿了抿嘴唇,勉强点了个头算作招呼,却并没开口招呼。
萧静嫒恍若未觉,笑嘻嘻凑到了她身边,笑道:“我大姐姐要去巡铺子,我趸摸着还是不跟着她了,就来找雷姐姐一同走一走松散松散,姐姐该不会赶我走吧?”
雷文茵瞅了她一眼,神色冷淡:“随便你。”
萧静嫒不以为忤,笑吟吟的走在她身侧,两人并肩沉默着闲逛了好一会,眼看着雷文茵无意识的又走向了她们家开的粥棚子的方向,萧静嫒忽然出声道:“方才听几位姐姐们说话,我私心里就有些浅见,这一路走来,却不知当讲不当讲……”当下卖了个关子。
雷文茵看了她一眼,停下了脚步:“萧二娘子,你跟我素无往来,你要说的话若是交浅言深,那就恕我实不敢听了。”明明是好好的嫡女,却总是一副庶出的做派,真不知道她娘是怎么教的,这满身的小家子气洗都洗不掉,雷文茵一看见她就想到自家后院里那些总是和自己争夺父亲宠爱的庶女们,心里真真是不耐烦的很。
她的话噎的萧静嫒脸上的笑容顿然一僵。
萧静嫒顿了一顿这才轻叹一口气:“雷姐姐,我要说的倒也不是什么交浅言深的话,不过,我这话说了雷姐姐听过便算,话出我口,话入你耳,若是日后有旁人听说了什么,我是万万不会认的。”她瞅了一眼终于认真起来了的雷文茵,“我娘对我说过一句话,叫做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雷姐姐家里的事儿,也是一样的。雷姐姐要是想在家里有地位被人看得起,那么,我只送雷姐姐八个字,‘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雷文茵神色一凛,略带几分惊讶的看向萧静嫒。
她说的含糊,但雷文茵听得明明白白。
萧家二娘子这是告诉她,现如今不如只埋一下后手,但不点透不点明,等这个错处爆开,她可趁机取利。
萧静嫒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可她说的这法子,却让雷文茵想到了更多。
她爹爹想要续娶是为着重回朝廷,可他重回朝堂的前提,是拿她和弟弟的好日子来换的,那在她来说,还不如鱼死网破!宁可大家都得不着好儿,也省的便宜了那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野女人!
冯氏女年方二八,她爹却已经年过而立,冯氏会将女儿嫁入雷家做继妻,其实也是图一个未来的守望相助,可要是……冯氏看上的全化作了过眼云烟呢?
几乎是瞬间,雷文茵就已经拿定了主意。
她描摹了一下未来的情状,嘴角隐约噙起一抹淡淡却真切的笑意,看向萧静嫒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柔和:“二娘子的这份情,我记住了。二娘子既然不愿居功,此事我一个人记在心上便可,日后若有机会,必定重重回报。”
萧静嫒温婉一笑,裣衽为礼:“那我就先告辞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雷文茵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点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的想法:一个和她相交不深,对她家里所知不多,平日里也不算心思机敏的小娘子都能想到这一些,哪怕为了接近自己,也想着多多提点一句,那萧静姝呢?她就没想到这些么?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艰难,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盼望爹爹不用续娶,可她就连一点提到这个方面的意思都没有……到底是她心地太光明磊落,还是她根本没把自己的酸楚痛苦,辗转难眠放在心里?
她萧静姝可以活的光明磊落,不用阴毒手段和卑下讨好,是因为她萧郡守那样的爹爹护着她,可她雷文茵,既然没有这样的好运气,那不用一点手段,她又怎么可能活得下去?人各有命……羡慕不来。
雷文茵暗自叹了一口气,伛偻了原本挺直的背脊,向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
萧静姝端坐车内,头时不时一点一点的,一脸的昏昏欲睡。
萧静嫒坐在她的左侧,时不时看她两眼,目中闪烁着冰冷的光线。
有了方才和雷文茵的一番话打底,萧静嫒心里已经多了几分信心。王氏现在虽然自顾不暇,但到底是她亲娘,百忙之中抽个时间给她指导一下姑娘们之间该如何交际,如何拉拢关系还是可以的。
萧静嫒也不是个蠢人,对后宅的那些小手段更是如鱼得水,就好像之前给雷文茵出的主意,虽然是她在听了她们交谈之后的灵光一闪,可是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王氏的一句点拨“只要你能解了雷家小娘子的燃眉之急,她以后肯定能捧着你喜欢你,反而远着你大姐姐”而已。
车厢内,两个姑娘各怀心思,忽然,马车“咯吱”一声骤然停下,萧静姝也被一声高亢的马嘶惊鸣所惊醒,冷不丁的睁开了眼睛,等车子停的稳了,她这才伸手撩开车门,止住了更蠢蠢欲动想看个究竟的萧静嫒,沉声询问外头的车夫:“出什么事了?”
车夫还未回话,萧静姝就已经看见了在前方石板上静静躺着,被撞出了几米地远,衣衫褴褛生死不知的人。
车夫老汪头急急开口,却语声凌乱,话不成句:“娘子,我方才车速不快的,是这人他……他自己斜刺里跑出来往车辕上撞的,我已经拼命的勒马停下来了!这……这该怎么办好啊!”
萧静嫒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萧静姝蹙起了眉头,看着四面已经围拢来了的民众,她回想了一下,记得清楚,方才车速的确不快,这车夫老汪头驾车又是个素来稳当的,此事怕是怪不得他。
她知道要是有了人命官司,哪怕责任不在他们却也难免麻烦,见身边几个人都是六神无主,便也顾不得仪态了,急急跳下车来,指挥着显然是又急又怕的车夫:“老汪头,你先带两个健妇,把这位赶紧送去正阳大街的同仁堂,不拘多贵的药,先看看把人救醒了再说!“她又向四周围拢来的人做了一个团团揖,“我是夷陵萧氏长女,我们萧氏世居夷陵,家风如何,各位应该有所耳闻。各位叔伯婶娘,我不知方才有没有人看到事情的经过,但我这家仆素来谨慎,我们萧家也没有那种敢纵马行凶的家仆!但不管是不是我们萧家的错处,这人若死,我们负责发丧,他若还有一线生机,我必定让人倾尽全力。若是有不放心的叔伯长辈们,大可以跟我这家仆一起去往同仁堂看顾一二。”
她这么一番话下来,旁边就起了一阵嗡嗡声。
“方才车速的确不快。”
“是啊,我也看见了,是地上那人忽然斜刺里冲上去的。”
“别是碰瓷儿的吧?”
“碰瓷儿也没真拿命搏的啊!”
“夷陵萧氏家风甚好……这小娘子看着也的确是个讲道理知礼数的,既然这样,”旁边此时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他指了指几个青壮年人,“你们几个就随着这位小娘子的家仆,把这人送去同仁堂吧,”他说着指了指那已经被几个人小心抬了起来的一动不动的男子,“这人,你们有谁认识的?”
那老翁显然是个孚有名望的,他一说话,立时就有一些人上前撩起那乱如枯草的头发,看了看那张沾满尘土的,枯黄的脸。
一一上前,却都摇头退下。
那老翁此时朝着萧静姝点了点头:“小娘子,这人怕是个外乡人,不知是什么来路。小娘子好心,既然已经说了要领他去医治,老朽方才也看了事情的经过,就暂且厚颜帮小娘子做个保,这事儿,不是小娘子你们的错。大家就先散了吧。”
没人认识,又斜刺里忽然撞出来,撞上的又是萧氏的马车,这该不会是个碰瓷儿的吧?
萧静姝原本静静在一侧看着,但当她看清那张脸时,却忽然就瞪大了眼睛:我没看错吧?
她心里心跳的慌,面上虽不露分毫,但实际上,一颗心已经是乱的不成样子了,各种揣测纷至沓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裣衽行礼,谢过了这位老翁:“多谢老丈仗义执言。不过这人既然是撞到了我家的车子,不管是不是家仆的错,此事我们萧家都会负责到底,”她转向萧静嫒,“你先家去吧,我上同仁堂走一遭。”
萧静嫒巴不得不沾这晦气事儿呢,当下恨不得先走,表面上却还得客气两句:“姐姐真要管这事儿?咱们到底是女儿家……这位老丈不是说了,不是咱们的错么?”
萧静姝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这事儿先别跟老太太和我爹说,免得他们担心,我去同仁堂看一看他的状况,即刻便回。”
萧静嫒跟火烧屁股似的走了,萧静姝便跟着他们一群人,到了同仁堂。
大夫细细看过了这人的状况,看他们紧张的神情时却多了几分莞尔:“各位不必担心,这人是饿过了头,几日几夜水米不进,又受了惊吓这才昏迷,却不是被撞晕的。”
萧静姝这时候,终于才是放下了心,可她脸上神色,却愈加复杂。
她心里的疑窦和惊讶,未曾因为这人的生机而散去半分:她绝对没有看错,方才这人满脸污脏她只匆匆一瞥还不敢肯定,可他现在洗净了脸庞,她便不可能认错。
这静静躺着的少年,他的脸,和那俪成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脸虽相似,但无论骨骼,胖瘦,体态都截然不同,这人瘦的皮包骨的样子,分明是饿了好几年!那俪成锦衣玉食,富贵乡里长大的,哪里会有这样瘦的只剩下一身皮的可能!
这少年虽然有着和俪成相似的脸,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绝对不是俪成!
这世上或许人有相似,可为什么有着这么相似脸的一个人,会巧而又巧的,撞到她的车前?
她绝不相信这只是单单纯纯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