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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此次召集臣等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阴识与其他几位大臣已经在下面坐了小半个时,从他们进入这却非殿之后,刘秀只开口说了‘平身、赐坐’便不再有任何言语。他们作为臣子的,便只能等着。那么长时间过去,刘秀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阴识这才催促了一句。
阴识早年便跟随刘秀与刘秀的兄长两人一起谋大业,刘秀对他本就信任有加。他又是阴丽华的同父异母的兄长,比起其他官员来,还要多出几分亲昵。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倒是有胆量开口。
他们在座的这些人大体能够猜测到刘秀将他们召集到这里来所谓何事。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有过一次被召集的经历。阴识不由得侧头看了不远处的郭况一眼,今日之事,对于阴家与郭家同样重要。
“朕的确有事与诸位大臣相商。”刘秀终于抬头看了下面的人一眼,视线在阴识与郭况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他们两人,一人是阴丽华的兄长,另一人是郭圣通的胞弟。“昨日皇后来了这却非殿。”
阴识眼眸之中划过一丝微光,他低垂着脑袋,自然没有被任何人发觉。刘秀想要废后之事,他用书信告知过阴丽华。这郭圣通被废,阴丽华自然便是最有可能坐上皇后之位人。如此他自当提点一番,让阴丽华更加谨慎一些。
阴丽华自小聪慧,也极有自己的打算。很有可能便是她差人告知了郭圣通废后一事。郭圣通一直被娇宠着,在宫廷之中都保留着几分真性情,喜或不喜,从来都不会想着掩饰。她知道了皇上要废她的皇后之位,恐怕绝对不会一声不响的听之任之。
也就是说,郭圣通曾来这却非殿做了最后的挣扎?!阴识并不慌张,若是其他原因废后,或许还有更改的可能。如今这废后之事,可是关乎着皇上他是否能够坐稳这大汉江山。大丈夫当以天下为重,又怎能被私情所缚。
更何况,皇上的私情更多的也不是在郭圣通身上,而是在阴丽华身上。
郭况同样微微低垂着头,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并为开口为郭圣通求情。他为人向来谨慎,如今真实情况如何,他并不清晰。若是真的贸然开口,极有可能令皇上不悦。虽说他心下的确担忧胞姐,表现却与其他大臣没有什么两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刘秀见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对自己的臣子更加满意了一些。尤其是对郭况,他向来行·事谨慎,哪怕是在自己给郭家最大荣宠的时候,也从不恃宠而骄。“昨日皇后亲自来这却非殿请罪,请辞皇后之位。”
阴识下意识的便想到了当年阴丽华的固辞后位,与如今的场景多么的相似。他的手微微收紧,想要抬头看皇上的表情,却终究没有抬头。他知道自己眼眸之中还有几分惊讶,不复往日那般的云淡风轻。
这幅模样,还是不要让君王知晓的好。往日·他可是对地位爵位都不甚在意的模样。如今,为了一个阴丽华的后位,倒是有几分失常了。
不仅是后位。阴识将收紧的手指松开,甚至还有太子之位。刘疆这太子是嫡长子为名正言顺,若太子再非嫡长子,他这太子之位可还能做的安稳?
他认为此时便是他们阴氏一族的机遇,谁想到郭圣通会走这样一步棋。‘请辞皇后之位’,她这是在效仿阴丽华?郭圣通不是向来对阴丽华不屑,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突然开了窍?!
还是说,有人在身后指导?!阴识有几分眀悟,他将这废后之事告知了阴丽华,郭况没理由不告知郭圣通。若是郭况的指导,倒也说的清。
郭况可从没想过将事情告诉郭圣通,他知道如今虽说圣旨未下,却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提前告诉郭圣通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在他看来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
郭圣通知道了这件事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外,而郭圣通的做法,更是让他惊讶。郭圣通对刘秀的执念那么重,居然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成长了不少。
至于郭圣通为何会知晓废后之事,郭况也能够想到。没想到那位阴贵人居然如此胆大,在这时候,还敢冒险。她就不怕,操作不当让她即将到手的皇后之位脱手么?还是说,她当真对皇上和她之间的情感那么信任?!
郭况想到这里也只能为郭圣通叹息。郭圣通比不上阴丽华的美艳,当年皇上可是对阴丽华一见钟情。‘为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这的确是郭圣通比不上的。哪怕郭圣通对刘秀的感情再真再浓,也不抵那阴丽华洒然一笑。
除非……阴丽华在刘秀心中,再不复往日美好。
“皇后娘娘当真是以江山社稷为重!”张湛身为太子太傅,他反倒是最不同意皇上以废黜皇后之位稳定民心的想法,上一次大臣商议,他便曾激烈的反对。这一次,听到刘秀这般言语,他便再也没有反对的办法。
不知为何皇后娘娘会这般选择,这皇后之位若是一废,那能够接任皇后之位的只有如今的阴贵人。那位极得皇上的宠爱,若是再有了皇后之位……这般,将太子殿下置于何地。皇后都能废弃,那距离太子被废还会远吗?!
张湛看重的的确不是皇后郭圣通,而是太子刘疆。只是他人言微轻,没有改变这件事的可能。或许,他到了该退休的年龄了。
“皇后以社稷为重,亲自请辞后位,此乃大义之举。虽说往日其行为随性,却也是真情所致。”刘秀看了诸位大臣一眼,这些都是在朝堂上至关紧要的大臣。他对他们说出了事实,无论圣旨怎么写,都不会让人对郭圣通有所轻视。“朕如皇后所愿,下旨废后。之后,再另做封赏。”
他心下有几分叹息,他不由得向着椒房殿的方向看来一眼。真是如郭圣通所言,她自请废后,他便对她更多了几分亏欠。不过,将自己的目的当着他的面儿说出来,也只有郭圣通敢做。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最终只得跪在皇上面前,称一句‘皇上圣明’。
建武十七年十月,光武帝以郭后“怀执怨怼”和“吕霍之风”为由,下诏废后,封郭圣通为中山太后,迁居北宫。
寻罂欣然接下圣旨,唇边没有任何不悦,反倒是带着几分笑意。“白琴,收拾一下东西,尽快搬出去。”
“皇……”白琴下意识的想要称呼郭圣通为皇后,连忙和止住了自己快要出口的话。“太后,您要不,自己去寝室里待会儿?!”
郭圣通虽然此时面色如常,定然也是伤心的。她对皇上有多少在意,她们做贴身宫女的很是清楚。以往郭圣通伤心的时候,都是自己在寝室之中呆着。此时郭圣通在她眼中明显的反应异常,她自然更加担心,忍不住自己提议。
“不必。”寻罂打开圣旨,将上面的文字重新看了一遍。这张圣旨之上当真只有将她这皇后之位废黜的语言,而没有册封阴丽华为后的说法。她身边的奴才们,也没有任何传言。
历史上,刘秀在废黜郭圣通皇后之位的同时,便册封了阴丽华为后。虽然因为时候特殊,并未给册封的新后举行庆典,阴丽华在今日之后却也已经是真正的皇后。
现在,刘秀虽说废黜了她,却并未封阴丽华。她说的那些话,显然对刘秀是有一些影响。
寻罂抬头对上白琴依旧带着明显关切的视线,伸手将圣旨放在她手上。看着她急急忙忙的将圣旨接住,她开口说了一句。“白琴,我早就说过‘皇后’那称呼叫上几日,你便要改上一改了。这不就是改了改么?早已经有了答案的事,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白琴前几日虽说跟着郭圣通去了却非殿,却只能和其他奴才一起在殿门口守着。她并不清楚郭圣通和皇上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只当是郭圣通当时是去皇上面前求情,那般模样,他们做奴才的自然不能看到。毕竟有损皇后威严。
她见郭圣通带着笑意走出来,她总觉得皇上的答案让郭圣通满意欣喜,自然也就是对郭圣通本人有利的方向。现在想想,这些不过是她惯性的思考而已,事实怎么样,她根本完全不知晓。
自从那日郭圣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再出来之后,就仿佛与平日里不太一样了。她唇边总是带着笑意,倒是与皇上有几分相似,让人更加难猜了……
那一日,当时的皇后娘娘,如今的中山太后,到底对皇上说了什么?!
“太后,您真的不伤心吗?!”白琴重复问了一句,她的视线与郭圣通相对。
“我很愉悦。如今,也算的上是得偿所愿。”
白琴见郭圣通面上依旧没有任何阴霾,心下虽然有几分疑惑,却当真放松了许多。
寻罂扫了一眼其他忙碌起来的宫女奴才们,带着白琴向自己的寝室走。那里面的东西,也只有最亲近的人收拾。还有一些以后再也用不到的衣物首饰,都要送还给皇上。
褪·下一身的皇后装束,看着镜子里的人少了几分雍容稳重,平白多了几分生机。出了笼的鸟儿,与笼中的金丝雀自然有很大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