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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主任,你的手炉不要了,卖给我怎么样?”
小叶捧着手炉,现在特别兴奋,眼睛闪闪发光,浑身都透着说不出的光彩。
“我为什么不要了,搁在那儿!别动,我有用的。”
教导主任唬着张脸,想去抢小叶手里的铜錾香炉,可是秦骁就立在那儿,目光锋锐如刀倏然一闪。
咽了咽口水,魏英武假模假样的咳了一声,收回差点伸过去的手。
“你有什么用?”教导主任要说点别的还好,一说“我有用”,小叶立马乐了,“敢情那箱子上面‘废品’两个字,是你随手的写的。”
她笑眉笑眼的睇着他,太过愉悦,漆黑的眸子甚至有细碎的光芒在闪动,可爱得不可思议。
“这……这……”
教务室常常会有些废品,不要的东西丢箱子里,然后统一等收破烂的老头过来,然后一把卖掉。
魏英武看一眼,就知道小叶如获至宝的香炉,其实是一直摆在教务处放着生灰的小玩意。
听说……
这东西是某个领导在国外花了大价钱淘回来的宝贝。
是宣德年间的制品。
可后来,这倒霉催的领导手欠,大价钱买了古董就买了吧,非得疑神疑鬼,觉得自己买到假货。
为了应验自己的猜测,他屁颠屁颠拿去给某大家鉴赏。
嗯。
那大家真不愧是大家。
三分钟就鉴了真伪——
一张假冒伪劣的鉴赏证书就这么砸校领导惆怅的脸上了。
倒霉领导拿到证书以后,心塞了三天,吃不下,睡不着——筷子里夹着饭,还要捂着脸叹几口气。
上百万的投资砸了水漂。
搁谁身上,都得愁死了。
——眼不见为净,就这么,东西丢到教务室了。
早些年,东西一直在这里放着的,也没人管他,谁也不敢动。
后来,那领导退休了。
出国到女儿那里享清福了……
看不顺眼的人,从这位校领导开始转移上魏英武了。
魏英武琢磨了许久,一直想把这糟心碍眼的东西给处理掉,可是苦于没有好时机。
这不——
他昨儿个才咬咬牙,决定土豪一把,把这个破铜炉,连着这个糟心的鉴定证书一起当废品丢了。
可是……
东西才丢废品箱里,小叶居然看上了。
“怎么?魏主任还不舍得一个废品了?”小叶抿嘴,笑的温和又平静。
可这话说得就耐人寻味了。
要知道,魏英武是一个极沙文主义的性子,最讨厌人家和他说,他的眼光差,又或者小家气。
可小叶真是绝了!
专门挑着他的痛脚踩下去。
“谁说我舍不得一个废品了,不就是个破炉子,你想要尽管拿走!”
魏英武好歹做了几年的教导主任,结果还是冲动——
被小叶一即将,他想也不想拍着胸脯就落话音了。
一直到小叶喜滋滋的捧着铜錾香炉从教务室离开,他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却又怎么也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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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务室出来以后,小叶开心的不得了。
也顾不得和秦骁是形式上的婚姻,牵着老公秦骁的手,喜滋滋的就往图书馆走。
“教导员,你怎么知道我在教务室的?”
叽叽喳喳的问着。
连秦骁都发现她和以往大不相同——
话似乎多了些。
整个人也像是亮堂了起来。
如果说,从前的小叶是一潭平静无波的秋水,那么现在的小叶从水面飞掠而过,就是雀跃明亮得小鸟儿。
光鲜亮丽的羽毛。
温软咫尺的呼吸。
玲珑剔透。
伏在你的掌心,让人有一种想用全世界去呵护她的冲动。
她眼睛还盯着手上的錾刻铜炉,偏偏极为自然的把自己的小手塞在秦骁的大掌中,让他来引路。
甫一触碰到她的手,秦骁掌心就像被人用羽毛轻轻一挠……
她的手那么白,那么小。
柔若无骨。
滑腻可心。
冰冷淡漠的年轻军官,他的心,也像是被人烫了一下似的,烫得他眼神浓墨漆黑——
分明有一种狠狠将她扯到身边,揉入身体的冲动。
却又不舍。
可就这么一不舍。
小姑娘又把手抽了回去,继续去捧着自己的炉子。
“……”
眼神狠狠黯了黯。
连秦骁自己都没察觉出……
在她抽出小手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失落弥漫在心口。
“教导员,你牵一下我,别让我摔着。”
然而。
根本没等他失落太久,小姑娘看完炉子,理所当然的又把手塞他掌心了,一边塞,一边还要老气横秋的教育他——
别让自己摔着。
这么霸道专横的小娇嗔,一点都不像小叶。
秦骁啼笑皆非。
却莫名觉得被她信任,是一件很愉悦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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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骁握着她的手。
怕极了。
怕自己稍稍用力,会捏坏了这个薄瓷做成的小雀儿,更怕她受到惊吓,从掌心飞走……
患得又患失。
这在秦骁二十五年来的生命中,可谓是从未有过。
他一直觉得叶春闲太小了。
年龄小。
容貌小。
身子小小的。
手也小小的。
那么小小的她,却怀着他的孩子——
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子。
小到……让他觉得稍微靠近,都会折坏了这个玲珑晶莹的孩子。
可今天……
秦骁却爱极了她的小,那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揉碎到骨血里的爱。
眼神变得深邃又幽黯。
静静睇她。
年轻军官回答她的声音,也轻轻的,像黎明时候的朝露,含雪雾之香,清淡的几乎不可触碰。
“有人和我说,你在教务处……”
“哈哈,是谁啊?”
风吹过耳畔,卷起春之芬芳。
在两侧高大梧桐树排列的校园小道中走了一阵,小叶笑得好开怀,还是霸道的捏着秦骁的手,没抬头。
小姑娘全副心思全搁在自己手里的宝贝上,捧着心口,熨帖滚烫。
——铜錾香炉。
——真的是铜錾香炉!她捡到宝了!
……
秦骁没有直接回答。
只是淡淡问。
“你不喜欢看见我吗?”
“怎么可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这么俊俏帅气的教导员相伴左右,是一件洗眼、又洗心的事,我怎么会不喜欢。”
想也不想的回答。
小姑娘口上说洗眼、洗心,可根本就没回头看秦骁。
洗眼洗心,说的是这枚辨不出真伪的小炉子吧。
秦骁啼笑皆非。
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抿嘴,眼神里的冰块却融了一点儿。
一打开话匣子,小叶同志满面喜色,笑得甜甜的,满口跑火车,彻底将儿时的天性解放出来了。
秦骁还是第一次发现,她这么能说。
“咱们教导员幸亏没生在三国时期,否则曹植就不会给洛神写赋了。”
“哦?”
“他绝对为你写啊。‘翩若惊鸿,宛如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这说的全部是教导员你啊……”
“……”
“生在公元二八六年,也是一件好事。”
“嗯。”
“卫玠就不会被看死了。‘风神秀异,朗然照人’,形容咱们教导员堪堪够用。别说被全城的百姓看,就算被世界人民投掷果子,教导员你也能一个不漏的接住,然后一个眼风,就能扫死他们,哈哈……”
“……”
她倾心香炉,笑容可爱,喋喋不休。
年轻军官也不打断她,任由她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欢喜的说着自己觉得有趣的事儿。
原来,在她眼中,自己是美貌的,睿智的,冷酷的……
摸了摸薄凉的嘴角,秦骁鲜艳如黑曜石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淡淡的光华。
可走了一路。
秦骁就觉得变味了。
温软馨香的小东西怕摔倒,总是一会儿把手塞他掌心里,一会儿又舍不得自己的小炉子,抽出来摸一摸。
一下他还忍得住,这么反反复复——
撩拨的年轻军官心都缩了。
心口的痒,几乎要挣出胸腔,黑曜石似的漂亮眼睛,像先秦遗火点亮的沉沉暗夜,潮湿得惑人。
“小叶。”
不知过了多久,他忍不住开口,一开口,却是略微沙哑的嗓音。
“什么?”
小姑娘眼眸弯弯朝着铜炉吹了一口气,根本没发现身侧立着的年轻军官,是多么正常的男人——
居然又捏住了教导员的手。
刷——
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啃噬着五脏六腑,有什么蓬勃的在心口绽开了。
没办法。
只能生硬的借着开口说话转移注意力。
“你说的是真的吗?”秦骁冷冷淡淡的问。
“什么真的?”
“你觉得我……很漂亮?”
“对啊!教导员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人!”
小叶是北京姑娘。
北京人什么最厉害?口才啊!
京油子,卫嘴子。
北京小妞平常不开腔,这口才刷刷刷的崭露头角,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往外丢。
这么漫不经心的姿态,说的却是全世间最美的情话。
秦少校未识情滋味……
听多了赞美,不以为然。
唯独这一句,是他红本本上名正言顺的老婆对他说的,霎时间像五星红旗插上了南极的冰山,这是宣告主权——
那一句话,在他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一丝红晕悄悄飞上绝美的脸颊。
“咳咳。”
用清咳声转移心里的欢喜。
扭头,他绝美的眼眸闪动着令人心醉的光,清淡的去看小叶。
阳光错落的从梧桐叶上洒落下来,细碎的落在少女雪白的颈间,将少女柔美的侧影晕染上了淡金色的光芒。
细密的睫毛眨啊眨……
调皮的像个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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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同鸭讲,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你当小叶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开心的恨不得和全世界说“我爱你”。
这不过是因为手中的铜錾香炉。
魏英武不识货,学校那位自己没有眼光、只会听专家们乱发鉴定证书的校领导没眼光……
可这不代表小叶不懂行啊!
宣德年间的铜錾香炉,这搁市场上,都是收藏家们眼中的至宝——恨不得高价买来,供祖宗似的供奉上。
倘若只是一件收藏品,小叶没心没肺,事实上真不在乎。
可是……
这种铜錾香炉,可是外公一直在收藏的古董。
重生之前,庞柳手里有一件这样的藏品,外公见了以后,脚步都挪不动了……
为了让庞柳让爱,外公这么严谨的人,都腆着老脸,特意登门拜访了好几次!
庞柳就是用了一件铜錾香炉,吊了老人家许久的胃口,害得外公对庞柳的印象好得不得了。
重生以后,小叶就暗暗下定决心。
她才不能让历史重演!
她一定要为外公找一件正品的宣德年间的铜錾香炉——
原以为要收藏这样的东西,少不得费尽心思,可她就没想过得来全不费工夫。
教务处居然被她捡了这样一个大漏!
她喜不自禁的想和全世界分享自己的天大好消息……
全世界服务器繁忙,占线中。
她没人来倾述,身边就一个秦骁,小姑娘可不逮着教导员,噼里啪啦的一通赞美啊!不过是借景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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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越欢喜。
真品……
真的是真品!
就在小姑娘捧着小铜炉,举高,对着阳光去研究上面古朴细腻的纹理时,校园小路上,刚好是放学时间——
也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了一群熊孩子。
举着彩色的风车,嘻嘻哈哈的笑着冲了过来。
“大将军开路,闲人避让!”
Y小的孩子们,大多是军区领导们的儿子、孙子。从小顺风顺水,多少人捧着哄着,性子恣意张扬。
你让他们给你让路?
那才不可能!
平时小叶走路上的时候,就挺注意身边这些熊孩子,生怕被碰着撞着了。
可今儿个……
才得了一枚真品的宣德年间的铜香炉,可以送给外公做他大寿的生日礼物,小姑娘也是得意忘形了。
居然没留神。
眼见着小屁孩子乐呵乐呵的拿着风车就要撞过来——
还是秦骁眼尖手快。
“小心!”
猛的一个侧身,飞快的挡在小叶的前面,用后背对着那些熊孩子们。
“砰。”
一声重响。熊孩子们冲劲太大,根本没想过有人居然敢拦着自己的路,一下子就被撞倒在地上。
彩色风车坏了。
衣裳弄脏了。
最重要的……是穿这么多,摔倒在地上还挺重,挺疼的。
撇撇嘴,小家伙“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疼。
教导员也不见得轻松好吧。
伤口本来就没好……
这些熊孩子们还没个轻重的撞。这么一撞,刚好腰部中了子弹的地方。漂亮的眉心都拧了拧。
撕——
这特么可真是将门虎子。
撞的还真是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