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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平安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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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应门的是个老者,须发洁白却面嫩得很。面无表情,也不看人,只堵住门口道:“这里没有杂役的活儿。”阿呆深施一礼,将两副鼠牙从里怀里取出,递给那老者,口中恭敬道:“前辈,贵店盛名远播,让小的很是仰慕,今日一见前辈,果然仙风道骨,这两副鼠牙是小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见那老者寒着脸接过,这才又施一礼道:“不知今后还有这种货物,可否在您这儿换取等价的灵石?”

    老者默然点头,示意阿呆接着说。阿呆这才从怀中慎而又慎的取出四副鼠牙,递了过去。

    “这一副成色差了些,加上先前这两副,勉强五块低阶灵石。”实在出人意料,这老者居然没有图惜自己的物件,还给了一个非常公道的价格。

    一年来,彻底被打回原形的阿呆不知遭过多少白眼、碰过多少钉子。反而是原本最简单的待人接物,却让这位条哥感动莫名,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老者见阿呆一时怔住,也不多话,顺手递过五枚灵石,关门走人了。

    阿呆此刻方才想起什么,嘴里嘟囔道:“小的姓赵,今日多谢前辈眷顾”。只听门内一声叹息,就此再无声息。

    有了这样的经历,阿呆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径直去了城东散修聚集之地。不出意外,遭了几次白眼,又被像蚊蝇一般的驱赶一番,方才打听到了附近房屋租金的信息。

    “没天理呀!没天理!一间半石府,还是地沟边上的,连个院子都没有,每月竟然要二十块下品灵石。这比抢来的都快些”。

    阿呆一路悻悻然,回归东郊小山坡。

    当日那个散修团伙的老大姓斐耶,来风火境之前的身世他不肯说,当然大伙都是如此。每每谈起家乡,这伙乞丐的反应出奇的一致,先是出神的念出一处地名,然后眼神里流连之情一闪,就戛然而止。有的还会突然暴怒,让开心的话题就此不欢而散。久而久之,阿呆学了乖,能避则避,省得被当成出气筒。

    可此次不同,斐耶老大看着面前的阿呆,沉默了好一会,方才缓缓说道:“你从九州来,那里一定非常繁华和富足,你也受过很好的教养,这些时日我能感觉得出来。”

    “以往,没跟他们提起过,老夫自‘婆罗洲’来,那里四面环海花香四季,比之这里当真是……..哎….不说了。当初老夫来此之前,都城万人空巷为老夫送行,那时自以为,人生浮华不过如此。刚来那几年,我也问过自己,为什么我要来这里,家人亲朋,财富权利,如过往云烟,到底值不值。我想,你也应该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吧。”

    “传送我来此的大阵,在暹罗国的东南边,哪里冰天雪地、一年之中有六个月不见阳光。老夫当年不甘心,想方设法一路向北,总觉得往昔的荣耀还会回来。可同行之人一个个死去,而且死得毫无意义。他们、包括你们、都曾经是人中龙凤,来此之前必定混得风生水起,有的甚至是皇家贵胄,贵不可言。就因为这样,我们都万分的不甘心。可越到后来越觉得以往太容易,如今太难。越走越心灰意冷,到了最后,只不过是想寻一处阳光终年之地,了此一生。能提高自身修为固然好,保住性命才是眼前事。”

    “你想走,老夫不拦着,可有一句,‘平安是福’,你要记得----凡事都要留后手。老夫的心志淡了,可你还年轻,没准你能有一番作为,或可重归故里。”

    “在老夫家乡,修体为上,人人毕生打磨筋骨,不似你们九州之地这般修息为尚。在这一界,体息双修才是王道!老夫这里有一些粗劣的功法,凭此飞升到这一界才知道也无甚大用,不如传了给你吧。或许可以让你多些生机。”

    老头打断阿呆的感激之言,将一套淬体术法念了出来,也不管阿呆能否记住。念完一遍,又念一遍,直到阿呆点头,却毫无征兆的暴怒起来,将阿呆轰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阿呆只身离开小山坡,偷偷留了一颗灵石在斐耶大叔的窝棚里。走出好远,眼见四下里开阔无人,阿呆突然抑制不住的哽咽出声,自己怎么变成如今这番天地,平白受人恩惠却无以为报,这还是那个曾经的孟浪真人吗?………。

    岁月让人淡忘一切,生存的艰辛让人无所顾忌。可那一份执念,那一份情愫,既没来由,更没凭没据。雄心壮志,只有成功之人说得掷地有声,对失败者而言,只不过痴人说梦……..。

    一日清晨、沉船镇、宝来阁、杂货坊。

    伙计温耐一早将门栓撤了,正准备开门做生意,台阶下一个身影吓了他一跳。看清来人不过是个流民,这位资深伙计导气都不顺起来,正想大声呵斥,就见来人缓缓扔过一颗灵石,伴随着一脸真诚的笑意。

    阿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嘴角上挑着显得既明朗又人畜无害,出口道:“小哥勿燥。我是来兑换东西的。嗫骨鼠皮,鼠牙各十二副。待会客人多了,我就不好在这里了,小哥还请快点。”这个时候,大街上还没几个人,而且这个流民出手倒是阔绰,这里的散修生活艰难,打赏伙计这种行为,非常难得。但温耐还是不放心,异常仔细地验过货,这才将二十四块低阶灵石交割。望着阿呆匆匆而去的身影,温耐记住了这个流民的长相,也记住了那句:“我会常来的。”

    这里与阿呆当初落脚的回头镇,已经相隔两千多里,时间也过了一年。阿呆狩猎、兑换的步骤已经愈发纯熟。经过了上一个小镇的时候,阿呆终于决定找一处地方暂居下来,好为自己的在册登记做准备。沉船镇有修士五十万,在戈壁边镇中算是一座大城。而且,这里有一处地方非常特别,那就是‘募修会馆’。在这里,每个凝气中期修士均可登记造册,成为这个国度的正式人口。这个身份,可以使你有进入宗门、经商、置地等等权利。当然,你也可以作一辈子散修,修为大成时自然有人拉拢你,可惜,那是怎样一番机缘了得啊。

    阿呆隐身在暗影里,观察了温耐很久,确定这个伙计暂时不会对自己怎样。这才一溜烟出了城门,向戈壁方向疾行了六七十里。转过一处低矮的岩丘,这才慢了下来。脚下小心的躲过几处陷阱,消失在一处低洼。这些机关对正儿八经的修士,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却可以让自己先知先觉,有些防备。

    终于感觉到一丝安全,阿呆这才席地而坐,掏出今天收入的灵石,一颗一颗数过、然后仔细的擦拭干净,用粗布四角包裹住,这才放进一处隐蔽的地洞之中,最后小心地撒上一层旧土。这番光景,不亚于地摊上捡漏的幸运儿,既发自肺腑的赏心悦目,又难以抑制的惴惴不安。

    调息十二周天,阿呆体力刚刚恢复,就由身上变戏法似的,又取出两颗灵石。这就是他的后手,斐耶大叔的这一句他记得最牢。这附近有三个地坑,每个里面都有三十颗左右的灵石,他的身上总带着五六块,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妥当的地方。近期内就算遇到抢,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撒腿就跑,即使有个闪失,他也不想便宜了别人。

    将铜符与流云斩嵌在一起,拧开手柄后部的盖子,阿呆麻利的将一颗灵石按了进去。不到两息的间隔,那枚灵石眼睁睁的融化蒸发,一些驳杂的残渣随着阿呆的一声叹息,飘散不见。面对这部贪婪的吞金机器,阿呆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一年来,自己就像在喂养一只贪吃的大象,供了早饭就开始为晚餐发愁,只要敢喂它就敢吃,而且保证连个隔都不打,能干能吃不错,可惜活儿不是天天都有的。这样的好胃口让阿呆羡慕,自己每天只能消耗三颗低阶灵石,再多就会被驳杂的物质堵塞住窍位,难受上好几天。而且,常常伴随着跗骨的疼痛和气旋紊乱的眩晕。

    这些日子里,铜符两面三十二个符文中,只有首字的一撇被点亮,却耗费掉整整三百颗灵石,那些可都是血汗啊。这让阿呆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慨叹当初为了来这里,所花费的是怎样的一笔财富。

    有一次,阿呆为了一窝嗫骨鼠的残骸,险些被噬岩蚁啃掉了右腿,现在那里还留着大片的恐怖伤痕。还有一次,一伙流民偷袭了他,这把流云斩在最后关头也被人夺了去,阿呆足足追踪了八百多里,才将它抢回来。那一次,这位孟浪哥几乎死去。孤独袭来的时候,父母的面庞、那些美丽的容颜、兄弟们没心没肺的玩笑,这一切,像潮水般向他涌来,既留恋又折磨。现在,他依然只有自说自话。

    “老子喂不饱你,你也不能舍了老子,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阿呆对着吞金机器,就像对着宠物般嗔怪又宠溺。其实,阿呆心里明白,若想达到来风火境之前的精魄状态,恐怕自己要富可敌国才可以。刚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想用流云斩填饱修真之胃,后来曾经奢望过回去,现在他清醒的认识到:既然,无数的灵石也填不满这无底洞,倒不如用这些灵石,让自己先成为那个富可敌国的人----那个绝世的强者。

    为了保持流云斩的威力,他自身修炼耗费一颗,就相应供给铜符一颗,剩下来的灵石,阿呆会小心翼翼的收好。他的全部家当,眼看就可以兑换一颗中阶灵石了,可惜他还没有挥霍的资格,尽管那种没有杂质的炼化非常的诱人。

    眼看着今天的第三颗灵石在丹田处化为灰烬,阿呆完成了当日的功课。内视之下,那道若银河般的涡旋外围有一条黄色的飘带,一个月之前开始出现,此时的纹理已经清晰可见。凝气初阶二重,距离中阶还有很遥远的十重天。三个月之前,阿呆如赶猪一般,追随嗫骨鼠一家来到这里,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这里的修士在狩猎时,不敢越过戈壁两百里的一道山梁。那道山梁高不足十丈,却仿佛绵延无尽。

    阿呆认真观察过,发现那里是一道人工的夯土城墙,岁月的堆积让它看上去像一道山梁,被当地散修称之为:“寂灭岭”。

    废了一番周折,阿呆才打听到缘由:万年前西北大战时,那里有座庞大的边城叫做‘忘忧’,暹罗国的一位仙君曾经陨落于此。他在临死之前奋力一击,将陷落的忘忧城沉于地下,同时将冀求国的旗舰也一并击沉。这也是沉船镇的由来。

    自打忘忧城与百万孤魂沉于地下,这里的赤色砂岩变成了滚滚黄沙,更为致命的是,深不见底的流沙坑神鬼莫测,却成为噬岩蚁的终极巢穴。要不是那一窝倒霉的肥老鼠,瞬间倾覆在流沙里,这位孟浪哥好悬就着了道儿。

    此时夕阳西下,命悬在天际一线,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巨大的蛋黄。地平线上热浪蒸腾,将那蛋黄扭曲得摇摇欲坠。阿呆等待着黑暗的来临,到时他的天目就可以开启,让那些喜好夜行的硕鼠无所遁形。而此刻,也是一日之中最难熬的时光。因为,每每一闲下来,怀念就向他袭来。尤其是晴儿最后望向他的那一眼,总是准确无误的将他击中,心口震颤酸楚蔓延到鼻腔直至眼眶…….。

    好在夜幕终于如约而至,一窝嗫骨鼠衔尾疾走在寂灭岭的边缘,阿呆抽出流云斩、嵌上铜符,一撇流光一闪,带着水月斩的劲力,破开群鼠身前气浪,“噗”的一声,几双小脚留在了地上,几个肥硕的身体前冲,随后滚落在黄沙里。流云斩如意婉转飞回手中。

    以阿呆此时的境界,力度和准头完美无缺,尽管铜符上只有一道笔划的灵力,可那如小山般的灵石堆积下来,让流云斩的威力足以致命。想起一年前,无法割破鼠皮的尴尬,阿呆不自觉的吹了一声口哨,施施然来到猎物面前,满意的捡起战果。

    今晚的收获非常不错,一下逮到两窝,减去损耗,应该能进账十八颗。阿呆向寂灭岭而去,沉浸在狩猎的欢愉和修为大进的喜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