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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由一处破口纵身跃入船舱底层,立刻陷入一片黑暗的迷宫之中。穿过数重舱房,这才找到主道,好在笔直的底舱走廊异常的宽阔,一目了然的指明了路径。
阿呆借着酒劲,亦步亦趋的小心前行,用手里的火把依次点然走廊里的灯盏。内里那些沥青状的油脂,竟似煤油般冒出橙黄色的火苗,应该是一种鱼类的脂肪炼制,燃烧时有一股淡淡的腥气。
底舱中部,是一座巨大而繁复的符阵,随着半边船身的坍塌而倾覆向一侧。那些由某种精金制成的,尺码巨大的绞盘、纵轴、横梁、在巨大的撞击之下,东倒西歪。这一路,如同置身于一个巨人的国度里,让人生出莫名的自卑与惶恐。当一根连通主桅杆的符文大柱出现在眼前时,那种直插入穹顶的黑暗之中,仿佛能够戳穿一切气势,让这种莫名的情绪达到了巅峰。
“咔哒”,阿呆脚下踩到一物,感觉尖锐的刺痛,差一点就刺穿脚掌。阿呆附身端详一阵,发现却是一颗紫色结晶碎片,呈现不规则的六棱状。
直到将它拂去灰尘、凑到眼前,这位爷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这---是?怎么这么眼熟?”。接着、是第二块更大的晶块,最后是大大小小满地的晶块,这些碎片向前延伸,直到阵眼中心那方硕大的紫色晶柱,一路竟然全是这种晶石的碎片。
“如此纯净的灵力波动!!!这是?灵石!!!这是灵石?!怎么会是淡紫色的?这是什么阶?没见过、不知道。应该很值钱吧……”。阿呆被一个接一个的震撼打击着,胸口咚咚咚作响,脑中昏天黑地的眩晕着,眼睛里一片片金星璀璨着。
这、难道是一条灵石铺就的道路?面前的一切,让这位爷已经彻彻底底的窒息了,也可以说是完全的沦陷了。如果这些真的是灵石,那么这里的堆积,简直就是一座经过筛选了的灵石矿脉。
阿呆将酒坛轻轻放在甲板上,将火把插在裂隙里,缓缓掏出流云斩,小心地拧开后盖,一切都是在颤栗中哆嗦着完成的。最终、一粒小小的晶体碎片顺利地嵌入凹槽,一息、两息、三息……一切都在这粗重的呼吸里停顿住了。
应该是半炷香时分,或者更短,或许此刻已经没有时间概念的阿呆根本没有注意到,就这样呆呆地注视着。随后、一颗又一颗的晶石碎片被安插在凹槽里,灯影摇曳之中,先天精魄上的那些符文犹如有人无比缓慢的书写着,一笔一划渐渐亮起流光,这是世间最璀璨的光芒,对阿呆来说,简直是神迹。直到最后,居然连外圆内方的边框也圆满地透出流光。
“咕噜”一声,阿呆吞下一口酒与唾液的混合物,又死命的掐了自己一下,居然不疼?是梦。再喝一口,又掐,还是不疼,看来真的是梦。阿呆没法不醉了,他是彻底醉了。比玲香阁的那次醉得还厉害。
醉眼朦胧之中,好像自己还炼化了几块淡紫色的晶石,好像是五块还是六块,没有丝毫不适不说,还无比舒爽惬意,配合着让人飘飘欲仙的酒香,当真是快乐逍遥,烦恼尽消。
最终,这位完全被灵石砸晕的前乞丐,怀里搂着一整坛闪闪发光的晶石、手中还不忘紧紧撰着一颗大的、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这一片静谧的废墟里,醉人的梦境是多么的难得。忘乎所以的时光流逝着,一滴浑浊的口水,拖着长长的丝线,最终滴落在阿呆胸前,梦呓声传来,在这空旷的船舱之中格外的刺耳,“婆姨们,老子发达了,终于可以回来接你们了……。哎---!莫要吵,一个一个来,。。。。。。”
唐突的、甚至是嫌恶的一声娇叱传来:“快起来!臭要饭的,死酒鬼,懒货!死到临头了,还睡!喂!”这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叫嚣着,让阿呆厌烦地翻了个身,慵懒的刚想继续自己的美梦,可那个不识时务的声音又起:“懒货!再不起来,保管你死无葬身之地。”
“哼哼、待会儿那些噬岩蚁会先从你的嘴唇开始啃,然后是鼻子眼睛,它们会从你最单薄的地方钻进去,遇到坚硬的地方,就会吐出酸液一点点融掉。如果它们足够饿的话,不光是血肉,就连骨头也会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带走,牙齿啊、指甲啊、通通都不会放过,还真是不忌口的哦!”
如此恐怖的死法让这位爷睡意全无,彻底恼怒的条哥吼道:“谁呀!谁呀!你知不知道你很吵、很烦啊?”
可眼前什么都没有,四周仍然是黑沉沉地,借着灯盏里已显微弱的光亮,那个声音还在喋喋不休:“臭酒鬼,让你向我吐口水,待会那些噬岩蚁肯定先将你的嘴啃光,看你还怎么吐,哼!”阿呆彻底郁闷了,四下无人,可这声音却是真实的,被人诅咒谩骂,就是找不到正主,你说来气不来气。
“谁呀?谁呀?有胆你就出来,看爷不拍死你!”
“臭酒鬼!懒货!死要饭的!!姑奶奶就在你眼前,你竟然视而不见,亏你还是开了天目的修者,还不如个瞎子!”。如此尖酸刻薄的言语,让阿呆彻底愤怒了,他腾地一声从甲板上跃了起来,寻声对着空处咬牙切齿的挥出几记水月斩,双眼如铃铛般瞪视四周、却依然找不到目标。空自挥霍功力虚批乱砍了好一番,最后只好颓然的收了手。
“呦!就这点本事也好意思拿出来比划?姑奶奶要不是以魂化形,一根手指就让你灰飞烟灭!切!!”那个尖细的不和谐音再起,带着浓浓的不屑。
“奶奶的,斩不死你,老子吐你,你不是怕吐吗?呸呸呸!”阿呆愤怒于好梦尽碎,那是一个多么美的梦境啊,家人知己马上就要团圆了,被这样一没来由的怨妇给生生搅活了。
“呸呸呸!”仿佛回到屁孩时代的把戏,一蓬蓬唾沫星子飞溅开来,阿呆只想将两年来淤积的怨恨宣泄个痛快。
“喂喂喂!停!好脏!停---你就不能讲点节操?---!”那个声音仿佛是在求饶,又像是在悲愤莫名。“哇---哈哈!原来你真的怕口水!呸呸呸!哈哈!求我啊!呸呸呸!”阿呆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通途,愈发的乐此不疲了。
“咦—恶!臭酒鬼!脏东西!好了!好—啦!算我服了,再不快点跑,就真的来不及了。那些噬岩蚁马上就会找到这里…….。真的,真的、我没骗你。”那个声音终于软了下来,带着无尽的委屈。
“那你先现身出来,让老子看看!”
“哝!我就在你胸口的聚灵符上,你这个目高于顶、自以为是的瞎子。”
“哇!什么东西!”
阿呆彻底无语了,在他面前的是这辈子从来没想过的情景。在先天精魄那块不足巴掌大的地方,卧着一只菜青虫,对!一只青虫!它正在歇斯底里的叫嚣着,但震惊中的阿呆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个会说话的怪物,是那么的出乎意料。六条后腿支撑着软趴趴的后半截身体,扬起的暂且称之为上半身的物事圆滚滚地,两边居然还有四条手臂一样的东西。刚刚的一轮口水,让这个估计是有洁癖的小家伙,正在不停的弹来弹去。最前端的两条手臂,居然拟人化的生有五根手指,此刻正在所谓的脸颊上刮来刮去。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呐?四根如毛发般的触须下,一双浑圆无辜的眼睛上方,居然有两条细细的如眉毛一样的东西。一道如鼻梁样的凸起,配合着两点深洼,似模似样。更可笑的就是那一条如嘴般的裂缝,此刻,竟然配合着声音一张一合。他娘的,真是见了鬼。
见到阿呆下巴几乎掉到地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个神鬼莫测的生物,居然用拟人般的手指将四根如发般的触须捋了捋,害羞般的偏过头去。“没家教!这样看着人家。”
噗!阿呆一口胃液直接就喷了出去,唬得那虫妹子大惊失色,立马用那双拟人的双手捂住了口鼻…….。
正在这当口,那虫儿突然将四条手臂拼命挥舞着,咆哮道:“快跑!它们来了!!!”阿呆不明所以,正在发怔的功夫,那虫儿声嘶力竭的喊道:“快!快爬、上桅杆,快!”
空旷的废墟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铺天盖地的,仿佛竹林被顷刻间伐倒。当第一只噬岩蚁出现在阿呆脚边,那如脚趾般的个头,着实让人胆寒。何况在它身后那黑压压的队伍,更是让阿呆先就想起那虫儿的诅咒,顿觉嘴唇发麻。此刻刚刚发达了的震撼,早已飞到九霄云外。这位爷噌的一声窜上桅杆,就像一只火燎屁股的猿猴,拼命的向桅杆尽头爬去。
空气里,虫儿尖细的声音回荡着:“快!快!用力!喂!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什么时候了,还拿着个坛子?呸!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还不快扔了!”阿呆四肢交替,奋力攀爬着,好几次想让这个怨妇闭嘴,可偏偏涌向足底的蚁群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天哪!这次死定了!”眼见这些家伙连一点面子也不给,加上天生又比自己更会攀爬,阿呆这下是彻底毛了。无数黑影,几乎是贴着他的脚底,一路索命般的蔓延上来。有几只已经钻进阿呆的裤腿,巨大的鳌齿叨进血肉里,钻心的疼痛。只觉得有一只已经在屁股的某处开辟出洞府,正要一头扎进骨头里,此刻逃命要紧,这位爷只好要紧牙关,顾头不顾腚了。
堪堪来到穹顶,那炫如登天般的桅杆越来越细,终于到了尽头,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当真是焦急万分。忽听那虫儿在耳边尖叫道:“穹顶要塌了,抓紧呐!!!”话音刚落,轰的一声闷响,只感觉头顶万顷沙石都同时颤了一下,少卿,真就如瀑布般落下。遭此翻天覆地之变,这位爷仍不忘大声咒骂道:倒霉虫子,乌鸦嘴,还真叫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