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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这一举动相当的果决,刚刚还一副你先撤我掩护的架势,这会儿却将追兵们撂在原地,多少让人有点不明所以。眼看他并未与那女子同行,那为首的汉子心道,这也算抽身而退?
当下开口试探道:“朋友!这就要走么?”心下腹诽,还是毛嫩啊,现在才想起跑,早干嘛去了?
尽管这一界恃强凌弱很寻常,但强势不光是人多,修为中的气场才是关键。像阿呆凝气初阶,四重不到的境界,气场什么的根本还无从谈起。也就是头上一尺的神明,不起眼到可以忽略。早打量过这位爷,身量弱弱长相清秀、失魂落魄一书生、这是寄情山水呢吧;看穿着打扮,也无甚宗门标记,神情间更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混不吝,正是个散得不能再散的散修像。
这四人今日铁了心想做件大事,既然让人撞见了,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当然、必要的虚实还是要掂量掂量,如果赶上个有点手段或是背景的,踢铁板也得换双鞋不是?杀人这事到底还要讲究干净的。
此时双方相距又拉开到二十丈开外,阿呆的举动明显不合这一界的规矩。那为首之人正作决断,没想到这位爷却豁然停步转身,犹犹豫豫诧异道:“哦?是和我说话吗?”给人的印象,好像是反应慢了半拍,却正让对方不好发作。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同行四人终于走成一线,双方站定对峙,都等着听他下文了。答案是没有下文,还是转身就走,这一次是向南、直接向大泽而去。
这一界,修士展露气场是有学问的,也就是九州高手的三花聚顶,修为上了中阶那可就非同小可。如果刻意放出气场,按所修功法各异,会呈现变化万端的如意形态,那是老远就能看见的。如果不想让路人走近,或者让一些人知难而退,通常就会远远展露一下,给人躲避的时间。而中阶以下这些升斗小民,也有一番约定俗成的办法,想公平较力的,那就互相展露一下,这是规矩。若是你想阴人或者是仇家,那你就瞒着,反正动上手了自然见个高低。阿呆这位现在的举动正是如此,也不走远也不招呼。
干嘛?这是要围观吗?一个人围观我们四个?
这伙人的修为还远未到中阶,刚刚放出气场的规模,也只是七阶不到,正希望这位也露个一鳞半爪的,表明个态度。结果没有、完全没有,一个大的之字型走位,既不说打也不是跑。问话吗,想搭理就答一句,不想就装没听见。瞧那摸样,标准的隔岸观火,外加拾机捡漏。
“这位朋友,别装了,这么耗下去什么时候是头?终究是要见个真章的,不如…….”。
“干嘛?我好像和你们不认识吧?老跟着我作甚?”
“好!正是形同陌路,朋友是摆明事不关己喽?等会可不要碍手碍脚地!”
此刻双方相距二十丈,而那女子明显是体力不济,刚刚走到不毛之地的中间,离大泽还有一段距离。阿呆心中不免有点焦急,看来这戏还得演下去。
当下站定,一副义愤填膺状:“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小爷正在这里自得其乐,没招过谁、没惹过谁。倒是几位、无故打扰在先,瞧这意思现在还想轰人了?本来嘛、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不来计较也就是了。至于我该做什么,难道还要你们指点?再说了,你们既然敢做、还怕了我看?”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中夹枪带棒地,那为首之人一时也不好反驳。但阿呆退意不显,所处之地更是讨厌。这汉子暗自咬牙,向身后二人喝道:“老五、老六!还犹豫什么?先拿下那女的!”自己则拉出一把单刀,向阿呆逼来,口上说着是比个高下,分明是一个都不放过的意思。
“停!慢来!怎么?被人撞破糗事,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那汉子嘿嘿两声,不再答话,只是慢慢逼近,双目灼灼死死盯着阿呆,杀意愈发的明显。
眼看再无拖延的手段,这位孟浪哥,摇头转身就往大泽而去,瞧那架势,还有点不甘不愿的。只在转身一瞬,左手似无意般挥出,仿佛身形带动之下惯性的一甩,一道水月斩悄无声息地飞出。
这伙人只道他是怕了,这次是铁了心想逃,对阿呆这个转身都没太在意。只听砰的一声,透明剑气正中地下一截断木。那断木一头猛地一沉,下一刻就旋转着飞起,风车般撞入那老五老六当中,距离跟力道算计得是恰到好处。当先一人见有物飞来,连忙举臂格挡。阿呆借身形遮挡,胸前五指并拢反手又是一斩,直奔一人腰间,一虚一实两斩却是后发先至,正是成名绝技‘丢人一刀’。
咳嗤,二人中靠右那个裤带早断,自己却茫然不知,只顾将面门飞来的断木击得是碎屑横飞。只觉腰间被硬物一带,并不如何疼痛,还道是被自己所佩剑鞘卷了。阿呆身后那为首之人终究是察觉到了什么,心说这是哪门子功夫,两手空空比比划划的,袖箭吗,咋没见东西呢?既然已经动手,那还研究什么,这位脚下一发力,身形兔起鹤落,雪亮的单刀就向阿呆后心而去。
另一边,扑通声中,一人摔倒,仿佛雨天地滑的失足。仨同伴还老大不乐意,心道这是咋了,平地都能栽跟头,还能再出息点不?四人最末一个,此刻倒是看出几分端倪,老五好像是被自己的裤子绊住,扑倒之后白花花的屁股顿时漏了大半边。这要是平时,早就乐喷了,还好及时收住。“小心!有暗器!”这一声喊,就算是给同伴就坡下驴了。这伙计脚下也没闲着,发一声狠,掏出兵刃也奔着阿呆追来。
那女子此刻正艰难地行至大泽边缘,距离瘴雾不过十丈开外,身后二人倒了一个还剩一个,正张牙舞爪地飞奔过来,此刻离她也就三十几丈。阿呆眼角一直盯着这边,突然毫无先兆地一个拧身转左,只三步就横切进二者之间,将身后二人晃得一个没收住。刚刚还埋怨同伙的那个老六,只觉莫名其妙眼前一花,然后就是噗噗两声,那人挡了眼前却顾不上腰间,嗖的一声只觉一凉,紧跟着两腿被缚住,身体在奔跑中一个前冲,就此扑跌在地。这家伙听了老大调遣,一门心思奔向那女子,正是全力以赴之下,可比刚刚那老五跌得还重。四下里刚刚下过大雨,这连水带泥的,哪有一块好地方啊?老六陡然遇袭,下意识地就想张口惊呼,浑然忘了双手正握着结扣的捆仙绳。这下好、顿时来了个大年初一猪拱门,嘴里立时吃了不少泥浆。
阿呆身后跟着的两人,心里别提多郁闷了,这还没咋地呢,己方就被打趴下俩了。心中默默替阿呆范合计,这小子这是干嘛呢?有这样的好手段,还跑球呀,站住了打啊?可不追还不行,没看这家伙来来回回地,就没想跑远,合着这是耍人玩呢。这二位路过跌倒那位还问呢:“老六!你没事吧?”那叫老六的,此刻嘴里都是泥,这会儿正吐得大气磅礴地,那有功夫说句整话啊。
这时的场面顿时乱了套,二个先后跌倒,正往起爬呢,为首二人又被阿呆牵住,反倒是没人理那女子了。拖着一条伤腿,那女子总算是进入雾中几步。记得阿呆的交代,屏息凝神只看脚下,火把做了探棍,深一脚浅一脚却是越发地慢了。
为首那汉子越追越是来气,越气越是想先砍翻阿呆再说,有几次眼看就要捉到衣角,那家伙居然反身抖手,虚晃一枪。本以为又会有啥飞来,紧躲慢躲,等来的不过是一团空气。要说是真有什么飞刀袖箭,那老六他们应该有个反应才是,可回头一看,除了一脸茫然加跑光的尴尬,好像也没伤着。这小子是个炼符师?可这随手瞬发的高阶符箓,伤害是这么差的?没见过啊。
阿呆可不管这四人怎么想,他现在迂回在大泽边缘,瞄着那女子举动,这就想寻个机会与她会和。要说他这几下是挺唬人的,可这四人毕竟比他修为要高些,有功法护体皮糙肉厚地,水月斩的伤害也就到这了。要是在大雾里,配合着流云斩偷袭一下,应该能造些杀伤,可这么明晃晃地,用多了早晚要失手。上回流云斩就是这么丢的,这次咋也不能再错了。
老五跟老六一看老大追得吃力,一手拎着裤子,一手端着家伙,这就赶来围堵。阿呆就欺负二人快不起来,硬生生折回,炫耀般的从他俩面前晃过。
大泽边缘雾气不浓,那女子背影还是依稀可辨,手里的火把却已经点起,此刻像一盏指路的明灯。阿呆心里叹息,毕竟是负伤之人,这气息可是短促的不少。那四人此刻终于猜到他的意图,四下散开堵在那女子背后。阿呆想跑没问题,可顺路进去与她汇合就难了。这大泽中行动不便,绕路过去破费周折,怎奈阿呆实在是没把握力敌四人,此刻只好一咬牙,只盼就近寻个入口。
那四人也真是勾出了真火,哪里肯轻易让他得逞,几个回合却将他越逼越远了。这一刻倒像是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一伙人变身成了护小的母鸡,阿呆反倒更像是贪吃的狸猫。
几个人吃了几下暗亏,这会儿也学乖了,但凡阿呆一抖手,不管有没有,纳头便躲。看出阿呆不敢硬拼,步步为营越赶越狠,此刻,阿呆想不进大泽都不行。
这一耽搁,阿呆入雾之地与那女子相隔已很遥远,那道火把的光芒是再看不见了。身后几人虚张声势地紧追了一段,苦于没有驱雾的家什,只好又退了出去。这番狼狈之下,不由得跳着脚地大骂。
“熏死你个鳖孙!”
“等你忍不住出来的!看老子不活剐了你”
“…………!!”
“出来吧!朋友,我们既往不咎!”
“是啊!朋友,那小妞倒还有几分姿色,寻到了就归你,我们哥几个绝不和你抢。就是也想围观围观,如何?哈哈!”
山谷之中的这片大泽,本就是低洼的盆地,一天一夜的大雨更是推波助澜,哪里还有道路,只有铺天盖地的泥泞。阿呆单凭记忆,向女子的大致方向艰难跋涉,耳中四人的龌蹉言语却越发不堪。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还奈何不得,这位爷嘴里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穷对付。还故意让声音响彻山谷,只盼给那女子一点指引。如此,一炷香时间已过,大家也都喊得筋疲力尽,那女子却始终没有回音。
阿呆心下着恼,心想这丫头方寸大乱了吗?倒是应一声啊,也好让我知道你在哪。如此又是一炷香时分,阿呆嗓子都喊劈了,那女子却依然是声息全无。
这是诚心捉迷藏吗,小姐?这位爷不免心中生出一丝坏预感。那女子要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就是,也没把我当什么好人。可小姐你这心也忒大了吧,你当那根火把能点一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