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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店小二这么一说,万俟书迫不及待地打开酒坛,霎时酒香四溢,引得整个酒肆的人都陶醉其中。
“如此佳酿当真是举世罕见啊,光是这浓烈的酒香就让人无法抗拒,哈哈哈哈。”万俟书忍不住称赞道,可又怕其他人惦记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重新盖上了,顺带还给扶尘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儿。
要知道,这么好的佳酿对于他这个爱酒成痴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如获至宝。
扶尘见他如此模样,便知道他的小心思了,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他无非就是想带回客栈慢慢品。这么大的人了,心性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要说他是一国皇子,谁信?
就在这时,从楼上下来的一个伙计,神神秘秘地贴在小二耳边嘀咕了几句。
店小二听后点点头,待伙计离开后,随即笑着迎过来,对万俟书和扶尘说道:“我家掌柜说了,这酒赠给二位公子,分文不取。就是不知二位可否赏个脸陪掌柜闲聊几句?”
扶尘轻皱眉头,问:“你家掌柜可有说别的?”
店小二摇了摇头:“小的不知,小的只是替我家掌柜传个话。”
见扶尘有些犹豫,万俟书大手一挥:“好好好,既然掌柜的如此慷慨,我们自该与掌柜见上一见,这就去。”
没办法,万俟书都这么说了,扶尘也只好笑着答道:“掌柜以美酒相赠,我二人理应亲自道谢一番。”
“那劳烦你带个路。”万俟书起身,却不知往哪走。
店小二走在前面:“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语毕,他俩便跟着小二上楼了。
推开最后一间房门,只见屋里的人穿着一袭素衣,纤细的手上带着一个红色的玉镯子,头发用白色丝带绾着,发髫上插着一跟用竹子雕出的簪子。虽依稀可见头上的银丝,但仍风韵犹存,见他二人进来就立马起身,满脸笑容。
“这便是我家掌柜。”店小二说完便退了出去。
“二位公子请坐。”林掌柜招呼他们入座后,轻置杯盏。
“听闻这酒乃掌柜亲自酿造,虽未品尝,但其味可想而知。多谢掌柜厚赠。”扶尘看向万俟书怀中抱着的那坛美酒说道。
“我生平最爱饮酒,今日得此琼浆玉液,实乃三生有幸。”万俟书起身向她行了个礼。
林掌柜见万俟书一直抱着它,显然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瞬间觉得很是有趣,便嗤笑说道:“二位公子何须如此客气,好酒自是要赠予懂酒之人。公子不必多礼,快快坐下。”
说完又弯腰抱起了一坛,给他二人分别斟上。
酒香瞬间弥漫开来,万俟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掌柜将酒推至二人面前:“二位公子快些尝尝。”
两人对视一眼,举杯敬掌柜。
酒入口留香,回味悠长,顿时一股暖气在胃里迅速扩散着。
万俟书拍案叫绝,“此酒不温也烫!好酒,真是好酒。”
“不知这酒可有名字?”扶尘端详着杯中物,仔细回味了一番,他虽不如万俟书一般爱酒,可天下名酒他也几乎尝了个遍,一时间竟不知它是用何种材料酿造出来的。
“寻常花酒而已,不曾取名。“她说这话时,眼里分明藏了无尽的忧伤。
“花酒?什么花?”万俟书很是好奇,他并未尝出是何种花,疑惑间,又将剩下的半盏喝了下去。
“琼花。”
“然酒并无琼花的香气。”万俟书再次闻了下。
“想是在土里埋了多年,味淡了。”
万俟书点点头,不再询问。
“这偌大的酒肆全是您一手打点的?”扶尘还以为掌柜的会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不曾想会是女流之辈,心里有些诧异。
“嗯,祖上善酿酒,靠着这酒肆谋生。爹娘膝下只有我一个独女。传到我手里,我又怎能愧对二老。二位公子是我北筱国人?”
万俟书指着扶尘回答道:“非也。他叫扶尘南笙国人,我嘛万俟书东凌国的。”
林掌柜一听到南笙国三个字就神色微颤,“那公子可认识莫子秋莫大人?”
“自然是认识的,他乃我南笙国的震远大将军。”
这些年,林掌柜一直在打听他的消息,前些日子刚得知他在南笙国做了官。
“那子秋,不,那莫将军身体可好。”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泪花。
“我已多年未回去,这个…不知。”扶尘面露难色答道。
林掌柜追问:“那他可有家室?”
扶尘摇了摇头:“将军性子寡淡,一直不曾娶妻。我也不知现在是否还是如初。”
“没有娶妻?怎么会?”她有些惊讶,她幻想过他已儿孙满堂。
“这个……我着实知之甚少……”
“他说他只愿山河无恙,世人皆安。做了将军,倒也合了他心意。”
掌柜说完,连饮了数盏。“借他人之酒杯,浇胸中之磈礌。”
一旁的万俟书和扶尘可谓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酒是人家掌柜的,杯子也是掌柜的,掌柜喝自己的酒,他们还能说个不字?
她的酒量一向好,数杯入肠,丝毫不见醉意。将清瓷玉杯放下后,浅浅地一笑。
“二位公子风度不凡,可有意中人?若是遇上了让自己倾心的人,定要让她知晓心意。“
不等他们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昭月三十四年,青茹对一男子心生欢喜,自此再无回头路。
昭月三十七年,他们二人私定终身,男子上门求娶青茹,然青茹双亲因他家道中落不肯嫁女。她苦苦哀求,奈何父母以死相逼。婚事就此作罢。
男子与她常常私下会面。父母发现端倪后以男子性命威胁青茹与他断绝往来。
不愿见他身死眼前,青茹当面摔断了定情信物,并说自己属意他人。
男子至始至终不肯相信,日日夜夜守在她家门前,任凭被人殴打侮辱,直至等来青茹出嫁的消息才魂不守舍地离去。
自此,两人再未见过。而青茹也并未嫁做人妇。
两年后,青茹父母双双离世,她想去找男子,可是天下之大,她却不知他的落脚点。
于是,青茹就这样一直等着他,一直打听他的行踪,可是啊,那人就像从不存在一般。再没出现过……”
话音刚落,她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兴许是在想事情,以至于酒溢出来她都没发现。
万俟书看在眼着疼在心里,恨不得把溢出来的全给喝下去,连忙止住她。“掌柜,满了满了。”
被万俟书这么一拦着,林掌柜顿时回过神来。
赔笑道:“一时不顾分寸,扯远了,二位公子见谅。”
“无碍,就是这酒浪费了。”万俟书还盯着洒在桌上的酒,一副暴殄天物的样子。
“男子至性真情,可英雄末路,难夙心愿。青茹痴心善良,苦等意中人,也令人感伤…真是应了那句世事无常。”扶尘这话像是对自己说也像在对林掌柜说。
“嗯,有缘相见,无缘厮守终身,也是命吧。今晚与二人聊得很是投机。”
“这酒如此珍贵,不知掌柜为何相送?想来我们素未谋面,也并无交集。”万俟书虽然觉得这酒实在是好,可是平白承了别人恩情,心中难免有愧。
“昨日二位公子在郊外救人时,我坐着马车恰巧从你们身旁经过。公子们宅心仁厚,一坛浊酒实在算不上什么。”
“就算我们不救他,想必您也会施于援手的。”
“嗯嗯,掌柜的一看就是心善之人。”万俟书也附和道。
“二位公子稍等我片刻。”她说完便朝屋外走去。
……
“扶尘,你可不能跟我抢这坛酒哦。”说着,万俟书又抱紧了酒坛,一脸的防备。
“你大可放心,我扶尘还没穷到要抢你酒喝的地步。“扶尘对他太过无语,他看起来像那种人吗?
“那就好,你说的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哈哈哈哈”得到了扶尘的保证,万俟书终于放下了心。
虽然扶尘确实不太爱饮酒,不过这些年来没少跟他抢,抢也了不喝,就放着,他看着就觉得浪费。奈何他打不过扶尘,不然必定早抢回来了。
“嗯。”
就在这时,林掌柜进来了,怀里又抱了一坛美酒。
“掌柜回来了,您怎么还拿着一坛酒,还有吗还有吗,我全买下来怎么样?多贵我都买。”万俟书满脸期待的说着。
“没啦。就埋了三坛。”说完朝着扶尘走来。
“哦。”
“公子,可否请你把这坛酒带给莫将军?”林掌柜目光炯炯。
“我们将要去百溪国,暂时不回去…”见她眼神暗淡了下来,他补充道:“不过,到时候将军应该也会去百溪国,酒我一定带到。”
闻言,林掌柜笑意盈盈,像是在憧憬着什么。将酒递给了他,“那就有劳公子了。”
扶尘小心翼翼地接过,随后见天色已晚,二人便与林掌柜告辞,离开了红旗酒肆。
而那时,楼下除了二三伙计早已空无一人。
她站在门口等他们身影消失后才转身将酒肆的大门关上。
微微泛着白光的一轮弯月,高挂在深邃夜空,周边还伴有零零散散的星辰。
一缕缕轻柔的月光从天上轻轻泄下,披在了悠长宁静的街巷上,披在了婆娑的大树之上,一阵阵和风习习而过,被吹落的的青葱绿叶,参差不齐地倒影在坊间的墙壁上。
二人各抱着一坛酒借着月光前行,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我可告诉你,别打这酒的主意。”扶尘生怕他嘴馋,喝了别人那份,所以对他是千叮咛万嘱咐。
“我才不会。你这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万俟书撇嘴。
“我是小人你是君子?”
“对,没错!天天仗着我打不过你,就一味地欺压我。”万俟书说这话一脸傲娇,打不过别人,反倒成别人的的错了?
“好好好,算我错了。”扶尘觉得有些疲惫,也懒得跟他斗嘴,索性让着他。
“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就勉强原谅你吧。”一脸嘚瑟。
“谢万俟书皇子宽恕。”
“扶尘皇子客气了,哈哈哈哈。”
万俟书刚说完,又瞎掰了起来,“我自心底荒芜,耽于世俗却懂不了情爱,喜欢游玩,却又痴迷醉卧哈哈哈哈。你说青茹和那男子可还会见面?”
“或许会,或许不会。”
“也是,万一死了呢。毕竟生老病死也是人生常有的事。”
“嗯,不过爱可以与日月争辉,与天地共磨灭。”扶尘很好奇青茹是谁,可又不能直接问。若是青茹就是掌柜的,那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么。
垂眸看了看抱着的那坛酒,“你说掌柜的和莫将军是何关系?为何一提到将军,她就如此激动。”
“你要真想知道,等见到莫将军自己问呗。”万俟书对他俩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奇,他就只想知道莫将军会不会把酒分他一半。
两人一路闲聊,说着说着,便到了客栈。
瞧见赵旭在楼下焦灼的等着,于是便加快了脚步。
“二位公子可算回来了。”赵旭看到扶尘和万俟书的身影赶紧迎了出来。
“赵兄为何不好好休息?可是出了什么事”万俟书询问道。
“我看二位公子久久不归,心中担忧,便下楼来等着。可身上有伤,又怕你们回来不见我会出去寻人,故而只好在这里等着。”
“我二人出去喝了些酒,让赵兄挂念了。”扶尘解释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去息着吧。”
“嗯。”见赵旭说得情真意切的,扶尘对他的猜疑也少了几分。
他们在北筱国逗留了两日后,便买了三匹上好的马,奔赴百溪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