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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棣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颜颜”,因为在他小小的心灵里,“颜颜”两个字代表着鲜美的食物,干净的身体以及温柔的抱抱。等他长大一点会叫“爸爸”了,他依然最喜欢“颜颜”,哪怕那个名为“爸爸”的男人偷偷告诉过他其实“颜颜”是“妈妈”。
对于幼时在国外生活的那一年多经历,柳南棣没有任何记忆,从他懂事起他就生活在安京,和爸爸,颜颜以及祖父母住在一起。爸爸是颜颜的舅舅,颜颜却是他的妈妈,这其中的逻辑悖论小朋友并不了解,他唯一知道的是“妈妈”这两个字只有在没人或是仅有爸爸在场的情况下才能喊,否则他将永远失去颜颜。
这样的威胁对他而言简直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以至于在他真正明白“妈妈”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之前,柳翌之的嘱咐一直如同大山一般压在他的心上。
即便颜辞知道了柳翌之和小朋友有这么一场对话,她仍然担心不已,“……万一我们俩歹竹出好笋,不对,负负得正,也不对,反正就是如果这孩子将来三观特别正,特别有节操,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那是他的选择,我们管生管养难道还要管他一辈子?”柳翌之满不在乎地回答道,顺便夹了一筷子鱼肉给颜辞,“尝尝这个,说是带鱼和鳗鱼杂交出来的新品种。”
颜辞食不知味地嚼着鱼肉,这样的道理她虽然也懂,但怎么都做不到像柳翌之那样淡定和无谓。因为生命的延长,亲子关系对这里的人来说远没有两千年前那般重要,孩子不再是父母情感和梦想的寄托,而是有可能成为流着相同血液的陌生人。
大概因为她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柳南棣又是她的第一个孩子,颜辞在内心深处盼望的仍然是两千年前她曾经历过的亲子关系,而不是柳翌之说的“认不认可赞不赞同我都不在乎”的完全开放式关系。
抱着这种心态,颜辞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空余时间都花在了陪伴和教育柳南棣身上。所幸现在她还只是总统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实习生,不至于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得不说,基因的遗传是强大的。柳南棣的长相和颜辞以及柳翌之都有着迷之相似的地方,基本就是“和谁站在一起长得像谁”。除了外表,小朋友的双商显然也比同年纪的小伙伴发育得更好一些。从他会说话起,身边无论大人或小孩就没有不吃他那一套的,甚至连经常扮“黑脸”的颜辞,有时也会被柳南棣哄得哭笑不得。
估计是平日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这天颜辞带着柳南棣去商场挑选三周岁生日礼物时,小朋友因为颜辞不同意他买只适合七岁以上儿童的某款大型玩具而当场发脾气。
像所有的熊孩子那样,柳南棣愤怒地握紧小拳头,对着颜辞大声喊道:“我不管,我就是要买这个玩具,你不买我就不走了。”一双眼睛更是红红的,也不知道是由于情绪太过激动还是在酝酿第二阶段的“哭招”。
反观颜辞,平静得仿佛没听见小朋友的威胁,只是颇为失望地抬了抬下巴,冷冷说道:“我记得出门前你答应过我,在商场里会像大人一样讲道理,让我给你选择礼物的自主权,你觉得你做到了吗?”
柳南棣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他犹豫地摸着手边的玩具,放低了音量说道:“可我才三岁啊,是小孩子又不是真的大人。”
颜辞静静看了他片刻,最后喃喃自语道:“是我要求太高了……”
她正沉默地想着要怎么教育柳南棣当众撒泼耍赖是不对的,小孩子可以任性却不能任意妄为时,三头身的后者突然冲过来抱住了她的小腿,泪眼汪汪地说:“颜颜,我知道错了,我不要那个玩具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不理我好不好?”
柳南棣向来善于察言观色,颜辞不回应他的要求时他已经感觉到对方的不悦了,但孩童心性和玩具的诱惑让他下意识选择了无视。但等他听到颜辞的自言自语,以及随之而来的沉默不语,小朋友本就有裂痕的内心登时崩溃了,以为颜辞对他失望透顶,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讲了……
颜辞并不知道她细微的表情动作会对柳南棣产生巨大的影响,只当是小孩子情绪多变,啼笑皆非地蹲下身安抚他道:“我没有不理你,只是在想要怎么和你说在公众场合大喊大叫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你想要那个玩具,我可以理解,但你应该用正确的方式说服我,而不是用'不买我就不走'这种无理取闹的做法。”
柳南棣眼睛红得像只无助的小兔子,带着哭腔保证道:“我以后不会了,我会听话,会讲道理,你不要生气了好吗?”即使是在哭,他仍然敏感地发现了颜辞话语里的漏洞,她只说了自己“没有不理他”,却不曾正面回答“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的问题。
可惜再聪明他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一旦哭起来,能不能收得住完全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尤其想到颜辞可能会一直生自己的气,柳南棣哭得更伤心了。
颜辞不明白她只是说了两句大道理,小朋友怎么就忽然哭得像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似的?初为人母的她本能地把柳南棣抱了起来,边往休息区走边温柔地哄他,“乖,我没有生气,不要哭了好么?”
小朋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脸蛋软软地靠在她胸前,一面打着哭嗝一面说:“我……我不想哭……哭的,但是停……停不下来。”
颜辞一听天大的气都消了,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小声哼着曲子安抚他。
半晌,柳南棣终于恢复了平静,十分不好意思地在颜辞怀里扭来扭去,最后趴在她的耳边悄悄说道:“妈妈,我以后肯定会说话算话的。”
颜辞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认真回应道:“豆丁,我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没有经验,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请你告诉我,我们一起商量互相帮助好吗?”豆丁是柳南棣的小名,他出生的时候只有普通婴儿一半大,在新生儿监护房里住了一个月才出来。
柳南棣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觉得你做的都很好。”
颜辞忍俊不禁,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豆丁,你真是世上最可爱的男孩子。”
柳南棣有些害羞地抿嘴笑了笑,然后抬头也亲了颜辞一下,“我最喜欢颜颜了,你是世上最可爱的女孩子。”
颜辞以为她和柳南棣的母子关系可以一直如此和谐地发展下去,事实上,他们确实也像普通母子般相处了十来年,直到柳南棣进入了青春期。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有多神憎鬼厌谁都知道,颜辞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曾经的小豆丁居然会有那样反感和厌恶她的一天。不仅是她,柳翌之也是一样,仿佛从某个瞬间开始,柳南棣的眼里就再也看不见他们俩人的存在了。
最初颜辞自然十分难过,也尝试和柳南棣沟通,但对方拒不配合,脸上总是明晃晃地挂着“别烦我”三个字。慢慢地,颜辞开始接受自己被“长子”厌弃的事实,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可她和柳翌之之间的不/伦——而柳南棣,是世上所有人当中最有资格怨恨和唾弃他们的。
怪只怪她的乌鸦嘴不幸猜中了真相,柳南棣的三观比她和柳翌之加起来的还要正。
这时候颜辞已经是下任总统的默认人选了,繁忙的公事让她无暇去多想柳南棣的问题,她和他曾经亲密的母子关系终究发展成了两千年后众多家庭的常态——几天几周可能都见不上一次,碰面了也只是无关痛痒地寒暄两句。
颜辞永远不会知道,柳南棣的转变其实仅仅源于他同桌一句漫不经心的戏言。
那时他们正在上古文学课,欣赏的是古时候某部名著,其中的男主告白不是直接说喜欢,而是文艺地表达成“这个妹妹我像是在哪里见过”。
同桌捅了捅柳南棣,挤眉弄眼地小声说:“兄弟你真是生错了年代,搁两千三百年前,你和你家颜颜可不是标准的'姑表亲'么?”
柳南棣当时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白了同桌一眼,实际上心底却为对方的话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是恶心,不是反感,而是遗憾和痛恨,为什么他和颜颜不是真正的表姐弟?
从那时起,他就无法再直视颜辞和柳翌之了,或许是不耻于自己有违人/伦的黑暗念头,或许是嫉妒他们俩亲昵无间的关系……整个青春期,哪怕有不少女生向他示好,柳南棣也不曾交往过一个半个,他像个禁/欲的苦行僧一般,锁住了自己的七/情六/欲,全身心扑到了除了爱情以外的其他领域。
中学毕业,柳南棣没和任何人商量就报考了校区远在月球的星系军事院校,等颜辞他们收到消息时录取通知书都到手了。
大学五年,柳南棣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在安京却不曾被遗忘。作为现任总统唯一的后辈,单身且优秀的柳南棣不知道是多少女性乃至男性的春/闺梦里人,可他的情感生活依旧一片空白。
这天颜辞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在未央宫的后花园里小憩,睡眼朦胧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走来——
“小翌,你怎么来了,不用去部里么?”她含糊地问了一句,也不等对方回答眼皮就合上了,迷糊中似是感觉到“柳翌之”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
后花园的亲卫兵有些奇怪地看着总统的表弟柳南棣一脸春风地走了出来,“小柳先生,您见到总统了?”
柳南棣点头又摇头,“别告诉她我来过,这是一个惊喜。”
亲卫兵似懂非懂地应下了,目送着这个号称安京女性最想嫁的“钻石王老五一号”嘴角含笑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