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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孟词起床下楼,就发现了和昨天清晨一样的场景,岑昱穿着套头针织衫撘墨蓝色小白点的衬衫、黑色长裤在厨房做早餐,颀长的身躯站在那整洁的地方显得很和谐。
大约是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回头,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孟词猝不及防地低了头避开他的脸,想起了昨天晚上。
昨晚回到房间后,孟词坐了一会儿,刚打开电脑准备码字,便听到床边的电话突然响起。她等电话响过了七声,觉得有可能是打给她的才接起。
“你好?”
“是我。”岑昱的声音中带着笑,“我好像还没告诉你wifi密码,你记一下。”
“好哒,谢谢啦。你说吧,我有在听*^__^*”拿起电话后,她说话的音量变得正常起来,声音还软软的,自带颜文字效果。
然而一说完,又有些懊恼地咬住了下唇。
因为对她而言,电话那边的人显然不是三次元中无害的基友们,他是岑昱,目的还不明确。
当时岑昱好像是没有听出异常,他声音如常地说:“wifi密码是y217。”
她又低低地应了一声:“好的,谢谢。”
是和人在现实中说话的语气。
说完,对方好听的声音又通过话筒传了过来:“那你好好休息,晚安。”
她下意识地柔声应了句:“晚安。”
挂断电话后,她怔然地看着笔记本的显示屏,只觉一阵后怕。
因为昨晚在说晚安的时候,她差点就用了和基友们说话的语气,差点就加上了一个“么么哒”。可以想见,如果她真的加了,今天再看到岑昱,该有多尴尬。
就算是没加,现在她看到他也会觉得有些不自然。
她的目光一错开,岑昱就问她:“昨晚睡得还好吗?”
他的声音是温煦的。
孟词点了点头:“还好。”
昨晚她并没有一挂断电话就睡觉。尽管她觉得很累,各种感冒不舒服,但还是动作熟练地连接wifi,登录口口、123言情。
企鹅头像一直闪着,基友和基友群都有新的消息。
她先进了作者后台,习惯性地查看订阅、收藏、点击、评论情况。
由于前天一天没更,收益只有几十个123言情币,也就是几毛钱,收藏掉了十个,评论区是清一色的“作者大大为什么没更”“作者大大你去哪儿了”“说好的日更呢?猛猛不讲信用”等埋怨型+催更型评论。
因为她的笔名就是她的姓拆开组成,叫子皿,所以她的读者对她的昵称是“猛猛”。
她并不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写手,只是因为她惧怕社交、惧怕在现实中看到人的面部,才选择了写网络小说。刚开始她不知道网文怎么写,扑街了两个小号,最后总结出了一点写文的规律,申请了第三个作者号,才在发文第二章的时候被123言情的编编勾搭签约,然后又扑街了两本小说,才入v开始有收益。
她的收益一直不高,她是那种点击收益看上去都不错但订阅一直都很低的作者,很多v文前还很活跃的读者在入v后都不造去了哪儿。
然而,有一个叫“我不是路人甲”的读者从她签约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追文、买v、砸雷,不管她有没有更新,我不是路人甲每天都会留评,还都是两分评。
由于为避免刷分,在123言情一个章节只能留一次两分评,我不是路人甲就在不能留两分评的时候直接砸雷。
在昨天,我不是路人甲没有留评,这是以前从没出现过的现象。
孟词有点失落,但还是在回复了基友以及基友群的消息之后,打开小黑屋码出三千字更新,在作者有话说卖萌打滚儿道歉之后,才洗漱睡觉。
对她而言,这里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她会睡不着,事实上她入睡得很快,然后是习惯性的噩梦……
听到她的回答,岑昱声音温和地说:“我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好像大多数人在冬天都比较喜欢赖床。”
孟词稍微抬了头,只看着岑昱修长如玉的脖颈:“我比较习惯早起。”
话落,就抿住了唇。其实她曾经也是喜欢赖床喜欢早起的,但因为曾经某一年发生了一些事,她开始夜夜做噩梦,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都不敢再睡。所以,早起的习惯也就此养成。
昨晚没有意外地,她又做了噩梦。
岑昱见孟词脸色苍白,就一边继续着手中翻炒的动作,一边对她说:“我已经帮你买好了水杯,用热水消过毒的。饮水机在电视墙旁边,你需要茶叶吗?”
孟词有些想要,但还是摇了摇头。但她又意识到正在忙碌的岑昱可能看不到,于是出声:“不用了,谢谢。”
岑昱轻轻地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我和你说过,在咨询开始前,你要尽量放松,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你还这么拘束,咨询还没开始,就已经让我有挫败感了。”
孟词有些局促,她的右脚踩在左脚上,慢慢地摩擦着:“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放松,要谈何容易?
她心里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要怎么放松?
但目前为止,他确实没有伤害过她,也确实是在帮她的。
而她却让他有挫败感,她肯定给他添麻烦了吧?
唔,她原本,就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吧。
她一说完,岑昱就笑了起来:“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不用太认真。”
语气是平常的,轻松的,没有压迫性的。
孟词“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嗯,不认真的。”
岑昱又笑了。
没一会儿,岑昱就弄好了早餐。两个人吃过早饭并将餐桌、碗筷收拾好之后,岑昱就拿出了四份文件和一盒印泥一个印章,孟词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阿公给她刻过一枚印章,于是也拿了出来。
岑昱作者坐在她的对面,手里拎起一份文件递给她,自己又拿起一份,对她说:“这是你自愿接受我对你的心理咨询的合同。你是乙方,我是甲方。你先仔细地看一看,有疑问或者意见都可以说出来,我们再商讨。”
孟词大致浏览了一遍,里边儿的条款比较多,总结一下来说,大致是关于她应该做些什么他应该做些什么这两方面的规定。比如她必须配合岑昱的咨询,并且照他说的做,不得因为害怕而逃避,还有咨询的时间、方式都由岑昱来决定,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都应遵从岑昱的计划,如果她有异议需向岑昱提出,再两个人一起商讨。再有就是岑昱对她应该提供舒适的环境以及良好的衣食住行条件,不得因为任何原因忽略她的请求和需要,不得采取超过她底线的咨询方式等等。
因为岑昱列得很细,这份合同一共有217条规定,孟词逐字逐句地看过,确定岑昱做的这些规定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坏处,才决定签下。
合同之后,是保密协议。这份保密协议中规定,岑昱不得向第三方透露孟词的病情,不得向第三方透露孟词的私生活,不得想第三方透露孟词的生活习惯等等,同时也规定孟词不得向第三方透露岑昱的家庭住址以及私生活等等。
因为岑昱在这些内容上做得很正式,孟词对岑昱的戒心和警惕又降低了一点。
等确定双方都签署了合同和协议、盖章摁手印之后,岑昱才说:“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心理咨询,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了。”
孟词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偏着头仔细听他说:“其实很简单,因为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她和你的症状一样。害怕交际,害怕和陌生人相处,害怕和人交流时看着人的脸。”
“在她出事以前,她是一个很开朗的女生,邻里长辈都很喜欢她,人缘也好。”岑昱的声音中带着追思。
“而那时候,我瘦弱矮小,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几乎是一个受人欺负的存在。但她从来没有嘲笑过我,也从来没有看不起我,相反的,她经常和我说话。只是当时我有自闭症,一直都没怎么回应她。她也不生气,一如既往地对我很好。很多人都说她,‘小哑巴都不理你,你还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当时还有班上很受欢迎的男声追她,她也不以为意。她一直都和我说,‘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和我说话的,说很多很多的话。’”
“但是这一天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她遇到了校霸事件。从那以后,她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她害怕和别人说话,害怕别人和她有肢体接触,害怕直视别人的脸。她的父母想尽了办法,她就是拒绝和人接触,也决绝接受心理咨询,她的家人给她找过心理医生强制她接受心理治疗,但这些都没有用。
我想亲自治好她,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本来是想报考心理学的,但因为家人不同意,我才学了建筑设计。经济独立之后,我开始学习心理咨询相关的知识,看相关的专业书籍、案例。但是,就像我以前和你说的一样,我没有实践经验,我不知道我的治疗会对她有效还是会加重她的病情,所以我才会想在别人身上试一试。”
孟词抿起了唇:“于是,你注意到了我?”
岑昱点头:“如果这个事实有冒犯到你,我很抱歉。但目前为止,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孟词沉默了一瞬,事实上她并没有感觉到冒犯,只是觉得有些失落。
原来那些好,是假的啊。
原来,那都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但这个事实,却让她觉得安心,因为有目的,才让她觉得安全。
不求回报的好,背后所求,肯定是她所付不起的。
她摇了摇头:“这样,很好的。至少,不管目的是什么,获利的是我,我应该谢谢你的。”
岑昱面容温煦,目光柔和地说:“你不用感觉到有负担,因为怀有这样的目的,我很抱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现在就和你说一说我拟定的治疗方案,你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