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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符五年大唐帝国风雨飘摇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连平素视为蛮夷的南诏边陲小邦都蹬鼻子上脸,想要同大唐帝国以兄弟之邦相称。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些蛮邦野民居然想要求取大唐公主以结姻亲。李保听闻胡三宝的叙述后,心中一番叹息。
这以公主和亲的起因还是高骈那个混账东西,前几年高骈在安南大胜之后,大行皇帝懿宗李漼就让得胜回朝的高骈接替已经被处死的路岩就任西川节度使。
这南诏国早些年一直都不太平静,懿宗当时也是想让高骈这个名将顺道解决下南诏那些蛮夷,谁知高骈到了成都,没有搞好团结,先把当地的突将等土著军士惹怒了。
这番冲突引发了兵变,吓得高骈躲在厕所里才逃的性命。然后吓得脸色煞白的高节度使和土著军士虚与委蛇,事后毒辣清洗带头兵变的军士。
一番清洗之后,高节度使总算在西川站住了阵脚,但是西川本地的军事力量却遭受重创,以至于高骈不得不另想办法稳住南诏,以便修复因连年兵祸造成残缺的成都城墙。
高骈想到的方法就是派遣¥,一个人去忽悠南诏的君臣,忽悠的内容就是大唐要和南诏议和,并下嫁公主以结姻亲。
还别说高骈这番忽悠还挺成功,南诏君臣当即就信了。高骈也得以在西川当了几年悠闲的节度使。如今新皇继位,念在高骈的功劳卓著,另外高骈也交接了宰相卢携和田令孜。
如今的高骈已经调任荆南节度使,再加上黄巢义军的动静,从目前的趋势来看高骈调任位高权重的镇海节度使和盐铁使,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既然因果早已种下,再去纠结也于事无补。但是事到如今,政事堂田令孜的党徒卢携称雄,郑畋、王铎等人都无力抗衡此子。
既然胡三宝打听到了消息,那这件事肯定是卢携和田令孜两个混账拟定好了的。没法对付哥,就像对付我的亲人,混账狗才当真欺人太甚!
李保想到此处,对着胡三宝道:“你安排人去宫外通知张统军还有张大郎他们父子俩,这卢携既然已经拟定了要阿姊下嫁南诏国,这件事必须要他们尽快知道。
还有你亲自到宫外郑相公、王相公、杨师家中走一趟,就说关于昌宁公主远嫁南诏的事情,我不准。而且阿姊心中早有所属,希望他们能够成全。另外你一定要亲自面见两位相公和杨师他们本人,把我的话说清楚,明白吗?”
胡三宝当即应诺称是,然后躬身出去办事了。
今日是休沐日,李保吩咐完胡三宝,就打算亲自去趟政事堂,找卢携说道一下。休沐日政事堂也是有人当值的,今日正是那卢携当值。
既然要找宰相说道,李保就不能冲动,他对着铃儿道:“我先写封信,然后你待会让林家英送到清思殿去,亲自呈送给官家。明白吗?”
铃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这件事非比寻常,铃儿识得轻重,这件事这么重大,郎君甚重是应该的,她强忍着身体上的酸痛,跟着李保来到书房,并为李保研墨。
李保想了一会,奏章的内容主要为以下几点:一是感情牌:把李颖和张清平的事情说成有情在先,也把自己对昌宁公主十分眷恋,不忍她远嫁番邦。
二是理性牌:另外南诏偏僻小国,虽然大唐国力维艰但绝不能助长南诏的邪气。一旦应允他们的要求,只会让他们轻视大唐。
三是指出阴谋论:如果为了国家大计,一定下嫁公主和亲。但是南诏国国小贫弱,没必要下嫁皇室嫡亲公主,依例可以选送宗室公主下嫁。
政事堂卢相公居然建议先帝嫡女,官家亲姐下嫁小邦,可见这卢相公对皇室不敬,对大唐不尊。不顾大唐的安危,枉为政事堂宰相。
李保不多时,一挥而就把奏章写完,自己通读了一遍,然后就把奏章递给了铃儿,让她去找林家英。
诸事安排妥当了,李保叫来富海,让他安排轿辇直奔政事堂。
初夏的早晨,日头不甚毒烈,坐在轿辇上的李保也没心情观看沿途的风景,只想着待会到了政事堂该如何与卢携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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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是宰相协助皇帝统治全国的最高议事机构,唐初设政事堂于门下省。参加政事堂会议的原来只限三省长官,中书令、侍中、尚书左右仆射,是当然的宰相官员。
后来皇帝又以他官参加政事堂会议,称为参知政事、同中书门下三品等,中唐以后逐渐统一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名,此职就成了宰相们的必备加衔。
今日天色尚好,当值宰相卢携正让侍从帮他整理仪容,在政事堂当值,西暖阁有床铺,宰相可以在这里留宿,卢携昨夜当值。这段时间冤句的乱民黄巢贼伙闹得不甚烈,是以他也就轻松许多。
如今唯一可虑的就是南诏国的使者如今出使长安,他们的首领是南诏酋望(副宰相)赵宗政。
赵酋望拿着一纸公/文对大唐的宰相们宣称他们新王即位,想向大唐求取公主下嫁,并与大唐以兄弟之邦相称,不再承认以往大唐对南诏的君臣关系,所以这次递送的不是奏章而是公/文。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南诏使节,卢携很是为难,但是从田令孜府上出来以后他就不为难了,并和田令孜取得共识,大唐可以下嫁公主,但是兄弟之国免谈。
卢携近日已经知会了南诏的赵酋望,赵酋望没有回复,表示要派人去上报新王。
南诏路远难行,回报等讯息也得月余才行,是以卢相公近日心情大好,自从自家拜上了田令孜这个门楣,他卢相公在政事堂已经是一言九鼎,当仁不让的首辅了。
正当卢携心情愉悦的等着下了值回到家中,可以好好观赏下家中新买进的歌伎的乐舞水平,这些歌伎都是经过内教坊司调教过的。
想起内教坊司,卢携又想起了吉王李保来,这个悠闲王爷从先帝时就以舞乐美食著称,并常有巧思,因为他的巧思这些年来长安城内的乐舞歌伎水平直线提升,吉王这个梨园使是功不可没的。
不过吉王最为亲近的姐姐就要远嫁番邦,不知道这个吉王会如何想自己呢,不过这都不要,他一个闲散王爷怎么想有什么用?。
只要某一天是政事堂的首辅,这些宗室子弟就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况且大唐防备宗室的传统可是一直都保留着呢。
不多时,从外间进来一个六曹的吏员,他禀报道:“启禀卢相公,吉王爷李保求见。”
听到吏员的回报,卢携心中一阵嘀咕,这吉王爷怎么来了,难道真是为了昌宁公主的事情?
卢携沉吟了一下,对着吏员道:“去请吉王爷进来吧。”然后卢携对着侍从道:“去准备茶水,要好茶不得轻慢了这位王爷。”
等到侍从和吏员都出去后,卢携站起身来兀自整理下自己灰白的胡须,然后端正身子坐在矮榻前,等待传说中的吉王爷前来拜会。
没过多久,方才进来通报的吏员就带着一个俊秀的少年进来了,卢携虽然也见过李保,但是他们也只是点面之交,从没深交过,所以对于李保他也不是太过熟悉。
李保进得跟着吏员来到政事堂内的厢房,看到堂上坐着一个面目老朽,毛发灰白的老者就知道这是他要找的正主卢携了。
见到卢携,李保也不托大,对着卢携行礼道:“吉王保见过卢相公,卢相公日安。”
卢携对着李保的恭谨十分受用,对着李保道:“吉王今日怎么有暇前来政事堂了,不知有何事见教啊,若是些许琐事,就贸然到此怕是不妥。政事堂乃是商议国家大事的所在,你乃是宗室,还是少到此地为宜。”
不多时侍从奉上茶汤,李保看着卢携自顾端着茶汤品茗,连招呼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心中恼怒。
这卢携对着自己如此傲慢,如今要不是为了阿姊的事情,哥才懒得来找你这混账呢。不过李保深知自己要求人不能太过狂妄,遂强自忍耐。
李保继续道:“保今日所来不是琐事,乃是为得朝廷关于南诏和亲的事情。保听闻卢相公意欲保之阿姊昌宁公主下嫁南诏新王?”
卢携一听,心道:果然是为此事而来,不过你一个宗室,还能逆天不成?
卢携喝罢了茶汤,漫不经心的道:“是有此议,某已经进谏了官家,不过此事还没有定论。不过这等朝堂机密,吉王怎么会知道的?”
李保一听,你这混账,果然是你。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此事先不论保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保想问卢相公,阿姊下嫁之事能否改变?”
卢携轻蔑一笑道:“某是宰相,国家大事当是官家与某等定计,你一个宗室王爷居然也想左右国家大计?”
李保听到此处,心中的怒火终于憋不住了,对着卢携道:“保虽然不能左右国家大计,但是教训你这个混账宰相却是轻而易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