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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门口停下,郑特助不再往前,李晋成看他一眼:“继续往前开。”
“到门口了。”
“他家后院大。”
“您啥时候来过?我以为一直是死对头。”
“我没来过,我猜的。”
郑特助又往前走了二十米,这才真的熄火,回头喊李晋成:“李总,您瞧,车子不让进,门口有人守着,你还是拿着请帖进去吧。”
李晋成慢悠悠地解开领带抽下来,低着头整领子:“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郑特助开车门,“我看钱总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招募你。”
他笑笑:“招赘。”
拿着请柬下车,往门口走,郑特助在后边开玩笑:“我在这等着,您进去别忍不住动手。”
他说:“我会跟半个身子埋土里的老头计较?”
说罢甩手进门。院子里灯火通明,花团锦簇,一座喷水池立在正中央,美酒佳肴丰盛多样。已经不少来人,除了些过于年轻的新面孔,基本脸熟,他从侍应盘里端了杯威士忌,往人群里走。
一路上遇见几个老朋友,爽快地干了几杯,酒喝太猛,有点上头。
他心里想,什么破酒,兑水了吧,不然怎么这么醉人。
有人取笑:“老李,不行了吧?这才几杯下肚,就脸红脖子粗了。”
他笑看对方手里的酒杯,“谁不行,伙计,你这端的什么?香槟?”
“我那是知道自己不行,人嘛,要能拎清自己斤两。”
李晋成听着刺耳,眯着眼笑了笑:“所以才织了三十年布?”
那人脸上难看,指着他:“你……”
有人笑哈哈地解围:“多亏三十年兢兢业业,不然咱们都得衣不蔽体。”
李晋成听到这话愣了愣,心里突然想起一人来,更加心烦。
“钱总。”“钱总好。”
他回过神,看向姓钱的,笑笑:“老寿星总算舍得出来了。”
钱总学着他的语气:“小李这回算是给我面子来这一趟,往年也太忙了,年轻人到底跟我们这样的不同,有干劲儿。”
“这还是第一次收到钱总的请帖,往年也想来,就怕被门口的人拦下来脸上无光。”
钱总随着他说:“原来这么回事,那可能是请帖没送到,回头我得好好管管那些佣人。”
钱瑶正走出愿意,一眼瞧见李晋成,“怎么才来,等你半天。”
他还没搭腔,钱总无奈一笑,故意说:“你们年轻人有话题,我人老了遭嫌弃,赶紧去吧。”
有人附和:“真是郎才女貌……”
“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喜酒?”
李晋成只笑,放下杯子跟着她进屋。
钱瑶说:“给你看点东西,想不想看?”
李晋成摊摊手。
她领着李晋成上楼,穿过走廊继续往里走,最后停在一间最靠里的屋子,推开门,让他进来。
他左右看看,笑着打趣:“这里一个人没有,你不怕我?”
她眯着眼睛笑问:“怕什么?”
他问:“你多大?”
“21。”
他点头,故意说:“比我闺女大几岁。”
她收起笑:“我知道。”又拉他的胳膊,非要人进来,李晋成盯着她,好像看见李晓,小姑娘都是一个模样,爱撒娇。
他顺势进屋,四下望了一眼。
她坐下来,扶着望远镜,问他:“要不要试试?”
“天文望远镜?”
她点头。
“真烧钱。”
她自顾自地摆弄,拉着李晋成坐下,又说:“我喜欢星星,天上的东西似乎总是那么神秘。”
他看一眼:“这玩意儿挺洋气。”
她咯咯地笑起来,头枕在李晋成肩膀上,轻声问他:“你能养得起我吗?”
他说:“我破产了,一个月打一次高尔夫都嫌烧钱。”
钱瑶盯着他看半晌:“我觉得你很有魅力,比这些东西给的视觉效果更神秘……”
李晋成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他松了口气,拿起来接。
“记得顺道去精神科……她不是被你逼走了?”他看了一眼钱瑶,笑说,“更小,雏儿……”
那边又说几句,他避也不避,直接说:“怀孕有什么了不起?是个女的就行……对,你就算是会下金蛋我也不稀罕。”
他收了手机,脸色阴沉。
她问:“你有多少女人?”
他抬眼看她。
“是不是数不清?”
他只笑。
钱瑶叹气:“你说爱情是什么?”
他有些意外,认真想了想,这才说话:“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就成。”
她又咯咯笑起来,就是个小孩子,一句话能生气,一句话也能开怀大笑。
他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说:“高级的东西瞧完了,是不是该出去了?”
钱瑶扑上来,踮着脚搂住他的脖子,脸贴上他的脸,气息不稳:“你还没瞧我,我比这些东西更洋气。”
她说罢褪下自己的礼服,露出白生生地年轻身体,拉低他的脖颈,张嘴含住他的嘴唇,生涩描绘。
李晋成被晃眼,反应过来立时起反应,攥住她的腰按在墙上加深这个吻。另一手往上摸索。
他有片刻恍惚,觉得这白润润滑腻地肌理不是一般地熟悉,等到附上胸口,人才醒了几分。
钱瑶心里乐开花,刚开始欣喜,他却突然松开手,低笑:“你知道男人什么样吗?尤其像我这种?别说在这亲你,就是上了,也不会负责……你们这种年纪的小姑娘最好上手,三言两语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还以为征服了别人,其实是被别人征服。你也不想想,你做了什么?凭什么让我另眼相看?”
她脸色难看,咬唇说:“你起反应了!”
他点头,说:“那只说明你皮相不错……”
他转身往外走,兜里手机又响,刚摸出来却被她夺过去接了,大声骂:“你要不要脸,到这个份上还纠缠!”
说罢手机塞给他,眼泪哗啦啦地掉,李晋成不由自主又想起来李晓,她是不是也这么盲目?轻而易举被葛天亮迷的神魂颠倒?也觉得自己非同一般世界得围着她转?
他心里翻涌,心疼又悲愤,觉得自己和葛天亮没什么区别,只是他糟蹋别人姑娘,而葛天亮糟蹋自己姑娘。
他啪地摔了手机,指着钱瑶的鼻尖骂:“你他妈长不长心眼儿?你亲爹把你往火坑里推,你就乐呵呵地跳?”
钱瑶愣在当场。
他却推门出去,径直下楼。
郑特助在车里抽烟,百无聊赖。一眼瞧见李晋成大步出来,他掐了烟下车,表情有些疑问:“这么早散了?我还以为玩到很晚。”
他开车门上去,叹了口气才说:“走。”
郑特助启动车子,看他神色倦怠,试探着问:“跟钱总没谈拢?”
“没谈,再想别的法子吧,二厂里的都是好东西,不愁没人要,只是项目合作不可能了。”
车子往市里走。
“李总,咱回哪?”
李晋成低着头想了想,突然说:“去监狱,见见老朋友。”
郑特助赶紧安排。等这边到了监狱,已经通融妥当。
李晋成隔着玻璃打量,瞧见那人穿着宽大地囚服,面容消瘦,满下巴地青胡茬。
他心里得到一两分安慰,拿起电话放到耳边。
“稀客。”
他开怀笑,“还要继续上诉?”
“关你什么事?哦,对了……怎么说也差点成了你女婿。”
李晋成胸前起伏,脸上却仍是笑:“希望十五年后出来还能继续当我女婿,好好保养,别到时候心有余力不足……对了,你还没结婚,一出来就赶紧结,五十岁之前还有点指望。”
那边拍桌子,大声嚷嚷:“你他妈别得意,得意忘形,小心自己也栽进去。”
他斜靠在椅子上,摇头:“不得意不行,你老丈人最近总把我跟钱瑶凑到一起,我还真看不上这么清汤寡水地身材,脱光了也没兴致看一眼。刚从那边回来,老头子大寿。”
葛天亮盯着他看半晌,先松口:“咱俩扯平了,成了吧?”
“平不了。”
“是平不了,十五年。”
李晋成瞪着他,厉声说:“你该待一辈子!”
“可惜你说了没用。你来这里为了什么?你这人就是有病,你不想见我,我他妈也不想见你,赶紧滚。”
李晋成又说:“来这里就想看你这落魄模样,现在看了,心里别提多舒坦。”
那边苦笑。
狱警催促,李晋成亲眼看见他被拷上手铐带走才搁下电话出来。
从监狱回到家里,李晓正在书房写字。
李晋成在她身边陪着坐了半天,才说:“天太晚了去睡吧,明天起来再说。”
李晓瞪他:“你干嘛老是拆台?”
他说:“我怕你累。”
她笑,想了想说:“我明天要去游乐园,我妈带着我和弟弟……”说到这里停下,小心翼翼地,“行吗?”
他说:“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跟你妈那边我不插手。”
李晓突然说:“最近没见那个赵秘书。”
“她不是秘书。”
“哦,对,降职了。”
“辞职了。”
“……跳槽?”
“谁知道。”
她看看他,犹豫半天,才像以前那样,伸手指抚平他皱起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