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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脸庞因为喝酒而红扑扑的,眼睛也湿润的像是含着水一样,格外动人。赵宗治的眉头不自觉的又皱起来,“是非对错可以骗,可难不难过喜不喜欢这种事,都是由心而生的,根本不由自己,这也能骗,你真算是最厉害的骗子了。”
“我可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骗子是能连自己也骗了去,自欺欺人的把伤心事全部忘掉,”慕君颉轻轻笑了笑,“假如有一天我也能那样就好了。”
火炉上热着的酒菜腾升起团团雾气,雾气中小孩美丽的笑颜看起来有些氤氲,象一场梦,一场恍恍惚惚心深处最美的迷梦。
赵宗治恍然间,手上的酒杯早已空了,以往喝再多的酒都从来不醉的他,却头回产生了一种微醺的感觉。眼前的慕君颉,身形似乎渐渐模糊起来,迫使他目不转睛的愣愣望着,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可越是看着慕君颉,赵宗治就越是无法移开目光,心里仿佛抛去了一切纷扰,四周万物仿佛都不存在,天地只余眼前笑着的少年。
难道自己喝醉了?怪不得人人都想一醉方休,醉酒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美好。
慕君颉感觉到赵宗治有些不对劲,伸出手在赵宗治眼前晃了晃,问:“木头,你是不是喝醉啦?”
赵宗治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终于收回了目光,然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喝酒从来不醉。”
“那太好了,我也是,我和我爹爹一样,天生喝再多都不会轻易醉。”慕君颉开心的说:“以后我就可以找你陪我喝酒了。”
那个酒坛本来就不大,不一会儿整坛酒就见了底。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已是亥时,两个人便收拾了残局,准备回去。
慕君颉的卧房在苏琅琛卧房旁边,两个卧房共套同一间非常大的厅堂。慕君颉出了厨房就快步往琅阁跑,想趁着苏琅琛还没回琅阁之前溜回去。
跑过庭院,慕君颉鬼鬼祟祟的站在琅阁门外的走廊下,探听里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发现里面没什么异动,心想苏琅琛一定还在书房还没回来,便放了心,径直穿过厅堂往自己房间冲。
刚冲到房间门外,房间门里同时出来一个人,两人正好‘碰’的一声狠狠撞上。
“疼……”慕君颉额头猛地撞上了那人的下巴,顿时疼得眼泪都冒出来。抬起头,看到那人正是苏琅琛。
苏琅琛刚刚从书房回来,照例在睡前去慕君颉的卧房看他一眼。可一进去,发现原本应该乖乖在床上睡觉的小孩却不知踪影,在屋里伺候的苏婉和苏燕立在一边,回答说少主还没回来。苏琅琛一言不发的便向屋外走,准备找人,谁知一出来就撞上慕君颉,两人跑的冲劲都很大,苏琅琛的下巴也被撞得生疼。
纵然因为刚才找不见慕君颉而生气,可看着小孩光洁的额头红了一片,苏琅琛还是忍不住心疼的伸出手轻轻的按糅小孩额头那块红肿,一边让苏婉快点拿药来,问:“疼得厉害吗?”
慕君颉可怜兮兮的点点头,然后踮着脚仰起脸,撅起嘴呼呼的吹了吹苏琅琛的下巴,伸手也帮苏琅琛揉了揉。
苏婉很快拿来了药,小心翼翼给慕君颉的额头涂上。涂完药,苏琅琛开口对苏婉苏燕等女使命令道:“你们都先出去。”
苏琅琛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甚是威严震慑,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女使们不敢违命,纷纷退了下去。苏婉在山庄呆的时间最久,对苏琅琛最为了解,见苏琅琛此刻的样子,望向慕君颉的眼神带了几分担心,却也只能听命出去并关好门。
随着门被关死,苏琅琛的面色也越来越差,盯着慕君颉严厉的问:“说说,你大半夜的不回房是怎么回事?身上那么大的酒味又是怎么回事?”
慕君颉身上的酒味很明显,他若提前回来换掉衣服再裹进被子里,兴许还能骗过一晚上,等第二天酒味散了也就没事了,可偏偏被抓了个现行,慕君颉自知理亏,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和赵宗治一起去厨房喝了点酒,喝的蛮开心的所以有点忘记时间,便回来晚了……”
上次慕君颉被赵宗治搂在怀里的事已经在苏琅琛心里埋了一个疙瘩,这次一听又是赵宗治,苏琅琛的神色顿时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此刻的苏琅琛,就是一个对自己未成年小孩晚归兼胡闹而焦急暴躁的父亲、以及对自己爱人晚归兼爬墙而愤怒吃醋的丈夫的综合体,两者相加可想而知。而且一加一也不一定就是等于二的,还有可能等于三,甚至是四。苏琅琛先前已经被慕君颉让他娶亲的事打击到了,所以还要再加上个被情人无情抛弃的怨妇身份,甚至是被暗恋对象无情无视的玻璃心小盆友身份。
“看来是我太宠你,宠的你都无法无天了,啊?不仅不按时睡觉,还给我偷偷喝酒,你的身体不能饮酒你自己不知道吗?”苏琅琛立即吹胡子瞪眼,“从明天起你哪也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待在琅阁闭门思过,也不许再见赵宗治!”
慕君颉这个年纪,正是喜欢自由不喜欢被人管束的阶段,加上他本身就好动,顿时不满的反抗:“我又没犯什么大错,才不要闭门思过!你这是专|制霸道不讲理!”
“专|制霸道?”苏琅琛冷笑一声,危险的眯起双眼:“你还不知道真正的□霸道是什么样的吧?我如果真专|制霸道的话,早就把你锁起来了,让你这辈子除了我之外谁也见不到,哪也去不了!”
慕君颉被苏琅琛眼底的阴郁吓了一跳,加上酒劲一上来,便气愤的嚷嚷:“你什么都管我,我才不要你管!你又不是我父母,凭什么管我!”
苏琅琛听的呆了片刻,然后连连说了三个字:“好,好,好。”苏琅琛一字一顿,一顿一咬牙,然后道:“你不要我管,我倒要看看我究竟管不管得了你。就凭你还在这山庄里,还是山庄的少主,在这里一天,我便管你一天。从今晚起,你就给我呆在琅阁里,从今以后一步都不准出来。”
一听以后都不准出来,慕君颉急了,脱口便说:“那我便不在这山庄里、不做这个少主好了。”
此言一出,顿时让苏琅琛差点失去理智,脸色铁青,嘴唇颤抖了半天,什么气话都说了出来:“是我看错你了,你就是一只怎么也喂不熟的小狼崽!你的心根本是石头做的,对你再好都没有用!”
苏琅琛平素冷静自制,就连发脾气的时候神态动作也是极为优雅的,可偏偏只要是遇上跟慕君颉有关的事,所有的理智就都不管用了。苏琅琛正在气头上,随即袖子一挥,‘碰’的一声打开门出了屋,到大厅喊来琅阁的管事苏良,“给我拿七窍锁来,把这间卧房锁上,再派人在四周窗口好好看着,若是少主出来一步,我拿你们是问!”
苏琅琛命令完便大步走了,苏良杵在原地,心里开始犯难,想着庄主竟然连山庄祖传的宝贝七窍锁都用了上,这回估计事情严重了。苏良跟了苏琅琛那么久,多少是了解自家庄主的,少主对庄主来说早已重要到了惊人的地步,庄主此刻在气头上的命令,指不定明天就会后悔了,到时候难做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向来处事利落的苏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不敢违命,一边叫人去取七窍锁来,一边调人过来看守。
苏燕忙走上前道:“就算庄主要少主禁足,也得容我们先伺候少主就寝吧。”
苏安点点头:“你们快去吧,少主身体不好,需得早点休息。不过,你们尽量快些出来,我这边……”苏安顿了顿,接过侍卫刚取来的七窍锁苦笑道:“我这边总得执行庄主的命令吧。”
慕君颉从苏琅琛走后就一直在发愣,神情怔怔的任由苏婉和苏燕伺候着脱衣洗脸,然后乖乖上了床,也不说话。
苏燕自从那次在药阁被慕君颉所救,便一心只向着慕君颉,此时看慕君颉愣愣的样子只觉得心疼,暗自埋怨庄主怎么舍得对少年发那么大的脾气。待慕君颉躺下,苏燕一边帮慕君颉掖好被子一边说:“少主,庄主只是一时冲动,肯定很快就会消气了,您什么也别想,早点睡吧,我们先下去了。”
慕君颉转过头来看向苏燕,手慢慢按住自己心口,声音小小的:“燕姐姐,我忽然感觉这里好难受。”
少年的神情带着无辜的痛苦和迷茫,似乎觉得心里很难受,却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苏燕顿时觉得更心疼了,苏婉也不知道怎么好,只能轻轻安慰说:“少主,你先好好睡吧,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慕君颉点点头,然后勉强对两人笑了笑:“嗯,我这就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去吧。”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慕君颉躺在床上没多会儿,听到‘啪噔’一声响,房门真落了锁,声音在安静的黑夜尤为刺耳。大厅外面同时远远传来了一些脚步声,因为武功高所以声音很轻微,是苏良调来的守卫。
慕君颉在黑暗中大睁着眼听着外面的动静,三年前的阴影忽然慢慢涌现,不自觉的害怕起来,全身都开始发冷。
慕君颉虽然千杯不醉,但酒毕竟入了肠,开始慢慢发挥起功效。醉生梦死那种酒,有种特别的功效,便是能勾起人心里最深的回忆,不管这记忆是美好的还是恐怖的。当年林府出事,全家被灭门,慕君颉是里头唯一活着出来的人,他那时候不足十二岁,独自一人从汴京赶往洛阳,因为模样生的太好,一上路便遇上了人贩子,先是被锁在箱子里,之后又被关进黑屋里,外面总是有一堆大汉看着,逃也逃不出去。有同样被拐去的一些孩子因各种原因死掉了,尸体就随意丢在他被锁的那间房,有的已经腐烂发臭,死不瞑目。
慕君颉从此害怕被锁起来,这种害怕已经变成一种内心深处的恐惧。他几乎没和别人提过自己的过去,曾经历过的事连苏琅琛都不知道。
因为当年林家的那场大火,慕君颉点着灯就没法睡觉,所以苏婉出去的时候为他把灯吹灭了。可这个时候,慕君颉又想要点亮灯来,他忍着害怕光脚下床,去找火折子。
点灯这种事都是女使们做的,慕君颉摸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火折子到底在哪,腿反而被撞青了好几块。初春的深夜格外寒冷,虽然屋内烧了地龙,但身上只穿了亵衣的慕君颉还是冷的直发抖。慕君颉外表古灵精怪,内心却极其骄傲倔强,死活都不会去叫人去示弱的,于是最终放弃了点灯的念头,回到床上去。
慕君颉把整个身子包括脑袋都蒙进了被子,努力让自己想一些其他的事来转移那些心理阴影。可想着想着便想起苏琅琛怒气冲冲的脸和头也不回的背影来,心里更难受了,几乎喘不过气。他曾两次死里逃生又经过一路颠沛流离,身上的伤落下了病根,再也好不了了,只能小心的养着,严重的话还会发病,一次比一次凶险。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