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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俱疲之下千秋沾枕即着,只是这一觉梦到许多人许多事,在梦中光怪陆离似真似幻,醒来时反而觉得更累了。
千秋醒来时足足呆了一刻钟,她想了许多,最后想到云中子,她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他知道昨天的事,归墟那里危险异常,若再有牵挂,对决之时不能全心全意,那后果是很可怕的。
但好在碧游宫中只有他们几个,只要他们不说,消息便不会外泄。
她起身捡起散落一地的嫁衣碎片,她师兄是那么和善的人,可现在却落到被夺舍的下场,千秋要报仇,不仅是为了夕伯,也为了真正的定光仙。
休息一夜绿珠也醒了过来,小花熬了一宿熬得双眼通红,千秋看了心疼便推着她让她去睡。
绿珠知道夕伯已经仙去也很是失落,千秋想安慰绿珠却发现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
主仆俩沉默不语对看许久直到通天来找千秋。
千秋给绿珠掖好被角便出了门,通天的精神也恢复了些,带着她走出碧游宫,缓步走到七色沙滩,这才问道:“秋儿,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先天灵宝?”昨天他感觉到先天灵宝的力量。
千秋立刻亮出极地焰光旗,通天教主一见顿时惊疑不定,他没想到这先天灵宝竟然是极地焰光旗,这可是当年伏羲大神和女娲大神唯一一件合炼的法宝。焰光旗竟然选了自己女儿作为主人?!再仔细一看,他立刻看出了其中门道,皱眉道:“焰光旗未炼化完成,按理说不应该提前出世才对,你怎么这么胡闹!这焰光旗究竟是谁给你的?”
千秋无意对通天隐瞒,便将前因后果都说了,自然提到了与云中子两心相许之事,通天教主脸色变了几变,却一直没有打断千秋的话。
千秋小心翼翼的观察通天的表情,见他并没有真的生气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后来她才知道其实她的父亲由始至终都不赞成她和云中子在一起,只是这世上从来只有妥协的父母,父母对子女的爱能让他们做出任何妥协,子女在外面哪怕再不得意但在父母这里却是常胜将军。
通天教主又岂会不了解自己女儿,他看出了她的坚持,最终还是决定支持,哪怕这并非出于本心。
等千秋说完,通天教主才叹道:“或许一切早已注定。”而且她女儿现在这个情况,世上能救他女儿的,或许真的只有云中子了。
“你已经长大,有些事你自己做主,父亲只希望你能过得快乐。”通天道。
千秋扑进通天怀里,原以为父亲会生气会反对,没想到他却是完全尊重自己的意愿,这太出乎她的意料。
通天轻轻揽住千秋,只是经过此事,他与昊天上帝之间算是从暗地里不睦到正式撕破了脸皮,不过他很清楚,这是迟早的事,昊天那个人,和他二师兄元始天尊一样,野心太大!
阐教的教义是阐明,也即是“立”,门下十二金仙前身是经过严格挑选的根正苗红身来便有仙根的凡人;而截教的教义是截取,也即是“破”,对收徒弟要求只有一点,便是心存善意,他没有种族歧视,所以来者不拒,收的徒弟,尽是所谓的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
阐、截二教一个是先天、一个是后天。二教从当初立教之时,就已注定势如水火、难以共存。若不是有太上老君从中调解维持着表面和平,他们师兄弟怕是早就不相往来了。
既然别人已经磨刀霍霍,通天当然不能让自己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当即决定暂时不再去归墟,而是闭关用心将诛仙四剑打磨的更加锋利些。
“秋儿,极地焰光旗虽是先天灵宝,但已沾浊气,以后尽量不要用它。”通天道。
千秋也知道自己性格变化与焰光旗肯定有关,只是每次到了紧要关头焰光旗便会自发的出现保护主人,她也无法控制。
“爹要再次闭关参悟天道,无法再照应你,我还是将你送回大罗山,你师伯在那,我也能放心。”现在外忧内患,外有上古魔族蠢蠢欲动内有元始天尊和昊天上帝虎视眈眈,通天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但他也无法放心女儿,这世上唯一能让她将女儿托付的便只有他的大师兄太上老君了。
千秋点点头,她也明白目前的情况不是逞强的时候。
通天当即将千秋和小花送往大罗山,千秋本想带绿珠同行,绿珠却坚持要守着碧游宫,千秋也不再强求。
通天教主将千秋直接送上八景宫,又独自进内殿与太上老君倾谈一番,两个时辰后才走了出来,彼时千秋也正在和玄都说话,因焰光旗是玄都送给千秋的,现在出了事他看见自家师叔心里都有些慌,拜见过后立刻早借口溜了。
玄都本是一片好意,通天自不会真的怪他,只嘱咐千秋道:“爹要走了,你安心在宫中住下,六界中应该还没有谁敢光明正大的来这里挑衅。”
“爹,你自己也要保重。”千秋道。
通天笑了笑,爱怜的摸了摸千秋的头发、“记得参早午晚随你师伯一起诵念你师伯做的《清静经》,对你有益。”通天叮嘱。
望着通天教主离去的背影,千秋怅然若失,都说父亲年轻时风姿倾倒无数女子,虽然现在父亲的容颜也没有什么变化,可就是带着一种沧桑感。以前千秋不懂,但后来知道,是因为失去了母亲父亲才会变成这样。
小花见千秋一脸怅然若失,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分离才会有期待期待下次相聚。”
千秋笑道:“什么时候变的这样感性了?”
小花立刻一脸怨妇相,“自从石头离开,我便每日喝些心灵毛虫汤来抚慰我这颗深闺少女心。”
被小花这么一贫千秋心情也好了许多,通天离开后,千秋回到星河居,她想去看看桃夭,却发现玄都也在那里,正在给桃夭浇水,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说说着什么。见到千秋,放下水壶,少年的脸颊上带着一抹红晕。
千秋发现桃夭的枝桠上又长出了两枚新叶,心情顿时更好了,“玄都,谢谢你照顾桃夭。”
玄都难得的一脸不自在,“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两人一鸡结伴回八景宫,刚走到宫门处就有仙娥迎来,“仙子,神尊请你去炼丹房。”
千秋将小花丢给玄都,就匆匆去了炼丹房,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太上老君最少有三百五十日都在炼丹,千秋曾偷偷跟云中子说太上老君对炼丹如此痴迷,这也是一种执念,是不是因为这个执念太上老君才不能成圣?当时云中子听到这话直接给了她一记爆栗,让她不得非议师祖,但千秋一直坚持认为这就是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也是之一。不能放下,又谈何解脱。只是千秋也从来不觉得有执念有什么不好,成圣又如何,如果成圣便是灭七情六欲,那和草木又有何分别?她很喜欢现在的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依旧和蔼,找千秋去便是带着她打坐修行《清静经》,“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一篇《清静经》尽述太上老君所创道教的真意。
千秋用心听讲,“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千秋默诵着,心情竟真的慢慢变的澄澈安宁。
“真是个好孩子。”太上老君见千秋有所悟,心中也颇安慰,望着千秋微笑。
千秋道:“师伯,您能收回极地焰光旗吗?”
太上老君摇摇头,当初极地焰光旗虽未炼制成功,但依旧是先天灵宝,并非他对自己徒弟不自信,玄都虽然极其难得的炼器天才,但毕竟道行浅薄,就算是自己出手也不见得能将焰光旗炼成,他并不指望玄堵能炼化成功,只当是让徒弟增长经验了。
后来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到了最关键时玄都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瓶颈,直到有一天太上老君突然感觉不到极地焰光旗的气息了,他知道,焰光旗已经找到主人即将炼成了。只是他没想到焰光旗命定的主人竟然是千秋。
“先天灵宝一旦选定主人便是一生一世,主人若是离世,焰光旗也会毁去。”
“那焰光旗沾染的浊气能净化吗?”千秋又问。
太上老君叹道:“这只能靠你自己压制,师伯无能为力。”
千秋怔了怔,随即坦然笑道:“千秋明白了,定会尽量控制自己不再让自己被这浊气影响。”
太上老君颔首,“你晚些时候再过来。”
这样一连三日的早修晚课,千秋眉心封印的颜色不再有变化,只是也并未变浅。
期间她送了一枚传音螺给云中子,告诉他自己近况,免得他担忧,这次她没有刻意隐瞒,而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云中子。
而那边云中子估计定光仙去找千秋后,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决定留守归墟,上古魔族被封印了万年,怕是早就做好了反扑的准备,相反现在的六界力量都太薄弱了,谁又知道定光仙的离开会不会是上古魔族的调虎离山之计呢?他不能再自私离开,他虽还未真的觉醒,但使命却在,六界的安危是他不能推卸的责任。
他相信千秋能明白他。
凡人有事便求神,而神遇到困境又能求谁?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无能为力,自己肩负着保护苍生的使命,却独独无法保护她。
云中子这几日连眼皮都没合一下,最害怕的便是听到那个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当他收到千秋的传音螺,那一瞬间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真心感谢上苍,感谢上苍的庇佑。
千秋送来的传音螺就像一枚定心丸,本来一直飘着的云中子整个人都沉了下来,魔君长歌叹道:“没想到那小姑娘竟对你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云中子笑了笑不置可否。情之为物本来就不是能用理智克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