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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茂的意识昏沉,浑身都无力,伤口疼痛,想要让自己醒过来,却怎么也做不到。
余茂的眼前一片黑暗,他回忆起很多从来不会去回忆的东西。
比如,小时候和那个脏兮兮的流浪狗在太阳下蜷在一起睡觉的温暖感觉。还有那被人遗弃在包装袋里,棉花糖的水果味道。说书先生家里刺鼻而呛人的酒味,还有他小心藏在盒子里的彩色书,还有他睡觉时会抱在怀里的枕头,还有嗖味的米饭,捡破烂的大爷浑浊的眼……
然后是打架时身体的疼还有风油精的油腻感,末世里被临清拉住的那一把,摸着奔奔的头时,那粗糙的触感,王哥冲出去时的眼神还有妞妞的泪水,然后是冲着他的刀子……
余茂下意识蜷起身子,紧紧地抿住唇,身体很热,伤口好痛,好渴、好饿、好累,不想醒,但是不能再睡了……
“哥哥!哥哥……”妞妞摇着余茂,想要喂他一些水。
余茂动动唇,感受到了冰凉的液体,张大了嘴,极力地吞咽着,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咬牙坐起身,捂住伤口,骨头没事,就是失血过多。
他顺着车窗看向外面,睡了不到一个小时,还好还没出发。
他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末世了,大家都不管事了,只关心自己的食物和进程。别人的死活,都与自己无关,所以,那几个人的尸体倒在那里,也没人找凶手,就算听到了枪声,也没人来谴责余茂。
余茂捂住胃,冰凉的水在空荡的胃里,让他觉得又冷又热。
妞妞小心地拉住他充满血腥味的衣角,眼神清澈却带着谁都说不出来的,独属于孩子的,那种无奈而仓皇的悲哀。
余茂笑笑,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按住妞妞的手:“我没事,妞妞,不要怕。”
妞妞点点头,把余茂给她的饼干都递给余茂:“哥哥吃。”
“妞妞吃吧,我不饿。”余茂摇摇头,脸色蜡黄而青白,他还可以再撑一天,后面的日子,他必须要和妞妞分着吃了,因为他得活着,才能给妞妞微薄的保护。
妞妞的眼睛有些干涩,摇摇头,固执地举着手,紧紧咬着唇,孩子的浑身脏乱,眼睛有些倔强,身体很瘦小,不爱说话,但是却很体贴别人。
“哥哥…不要饿,妞妞可以…饿,哥哥要好好地…保护我。”妞妞攥紧了余茂的衣摆,声音小小的,却很坚定。
余茂有些愣愣地点点头,仰起头,把眼睛里突然涌起的酸涩感逼回眼眶,他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可以坚持下去的理由。
他要等光,也要去做别人的光……
余茂吃了三片饼干,妞妞只吃了一片,妞妞给余茂翻出衣服,那是王哥的,余茂接过衣服时,看见了上面的几滴水痕,抿着唇,小心地换上了。
他随着队伍出发启动了车子,他一直很累,头疼无力,身体忽冷忽热,浑身虚弱,但是却有一根弦把他所有的潜力都逼出来,他不能倒下,一旦倒下,他的命还有妞妞的命就都没有了,要忍住饥饿和伤痛,余茂忍了很多年,不能败在这时候。
但是他还是败了……
因为拖着伤,挨着饿,不能休息,又行驶了一个白天,到了队伍又要休息时,他很平静地告诉妞妞,他要到后座躺着,让妞妞到前面去休息睡觉,因为妞妞身体小,前座也可以休息地不错。
余茂推开车门,抬起脚,身子瞬间软倒在地,再也没爬起来。
妞妞跑下来,咬着唇,今天她早就做好了余茂可能会出意外的准备。虽然害怕,却只是推推余茂,想把他唤醒,然而余茂虽然还有呼吸,却完全叫不醒,妞妞想把他弄到车后座,但是身体太小,却又不敢叫人帮忙,只能急得乱转。
妞妞怕余茂冻着,只好挨着他坐着,把车里爸爸给她备的小被子给余茂盖上。
妞妞看着余茂,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下来,却又想起余茂说过这样很费水,就不敢哭了,努力地忍住泪水,又怕有人看见哥哥昏倒在这里,趁机来欺负他。
妞妞还是个小孩子,害怕、慌张、无措让她本来就纤细敏感的神经更是几近崩溃。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妞妞吓得身体僵硬,脸色苍白,赶紧去推余茂:“哥哥——!”有人来了!
“别叫他了。”
这个声音带着不可言说的凉,音色略带清越,却又低沉,简简单单的语句,愣是让人觉得要用百倍的时间回味其中意味,才不负其优美动听。
妞妞愣愣地回头,她太小,觉得自己是遇到了山林里的妖精。
只有妖精才会这么好看,纵然过长的发遮住了眉眼,但是那微微显露出的面容,足以让人窥探出隐藏的无与伦比。
钟耀弯下腰,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把余茂抱起来放到后座,然后把自己肩上的包扔给妞妞。
妞妞愣愣的:“你是妖精吗?”
钟耀透过头发的阻拦看了妞妞一眼,浅色的唇角微微挑了一下:“嗯。”
妞妞愣愣地点点头,竟然有些兴奋地脸色发红:“你可以救哥哥吗?”
钟耀淡淡点头;“但是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他我来过。”
妞妞急忙点点头。
钟耀解开余茂的衣服,拿过背包,拿出药物和酒精,开始给他做简单的的伤口处理,然后包扎好,顺便注射了葡萄糖,然后又给他吃了些药。
处理完之后,钟耀习惯性地扯下手套,从口袋里拿出新的手套换上。
妞妞睁大了眼睛,不愿意错过眼前这个人的任何细节,扯下手套的姿势,手套里包裹着的修长而优美的手指,不沾染任何瑕疵。
钟耀戴好手套,手腕下折,捋好每一丝褶皱,黑色的风衣和鬓角的黑发被风扬起来,不经意间显露出暗红色的眸子。
钟耀拿过包,把包里的一块巧克力递给了妞妞,然后转身离开了。
状态不稳定,人形和兽形的随意转化,因为快速升级变得困难。之前因为得到异化能力,突然间异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脏兮兮地活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恢复,也不能维持人的状态太长时间。
钟耀扯了扯自己雪白的手套,步履缓慢,渐渐融入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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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茂醒过来时,觉得身体恢复了一些,起码不是那么难受了,妞妞醒过来,看见余茂也醒了,一下子笑起来:“哥哥!”
余茂有些愣,下意识也笑了笑:“这么开心?”
看见好看又会救人的妖精,这样的事情对孩子来说,是惊喜而新奇的,然而妞妞还记得自己说过不说的,就点点头,表示自己很开心。
“我的伤口,谁帮我弄的?”余茂看了看自己明显被重新包扎过的伤口,谁这么好心?
妞妞摇头,嘴巴闭紧。
余茂觉得不对劲,打算深问。
当即坐直了身子,转头想要套话,一转头就看见,车窗外好大一只毛脸!
余茂被骇了一跳,狼狈地往后仰了一下,哪里来的!这年头畜生也饿疯了要吃人吗?
门外那只抬起爪子,敲了敲门窗,锋利而上挑的眼尾,暗红色的眸子,自带凶狠的表情,似乎是奔奔?
但是余茂记得奔奔是黑色的还是灰色的吧,不是这种灰白色吧?个子也没这么大吧?眼睛貌似也不是这颜色啊!
门外那只皱起鼻子,呲了呲牙。
这表情,余茂惊讶,真是奔奔!
打开门,奔奔叼起袋子,跃上后座,把袋子甩给余茂,一脸‘本畜生要包养你’的表情,当然如果钟耀知道余茂是这么解析自己酷炫狂霸拽的神情,他是一定不干的。
余茂拿过袋子,还有些愣愣的,这是什么东西。
“我以为你是去追寻自己的自由了,结果就是你增了肥,洗了澡,然后快马加鞭追上来了?”余茂边说边打开袋子。
然后一脸‘卧槽,这么多钱’的表情,然后小心地捂住了袋子,二话不说,抱起奔奔的脸,直接亲了好几下,压低声音惊呼:“我爱你,天啊,你太给力了!”
奔奔狂拍了余茂好多下,还是无法避免地被余茂亲了两口,它面无表情地看着余茂,跳下车,选择洗脸去。
“啊,亲爱的,你去哪里——!”这是个活佛,余茂决定把起上升为国家领导人的高度,当成济世活佛把它供起来。
有了这些吃的,再也不用担心饿死了,早知道勾搭奔奔这么有用,他早就飞奔着去勾搭了。
余茂就在此刻下定了决心,抱大腿,坚决抱紧奔奔的狼腿,坚持一万年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