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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义志怪中,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是在深宅大院里上演,便是在荒郊野外发生。
郡守府内,彭大器恭谨地立于一旁,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男子,掀起兜帽的一角,一口气便喝干了一杯彭郡守珍藏的极品大红袍。
彭大器心疼地要命:他本就是嗜茶之人。留的这点大红袍,虽说本也就存了用之行以方便的心思。但这浑身透着死气的七层楼谍子头头,根本就是把这个东西当水解渴喝,而不是当作茶水品尝,让他如何不气?
但这时的他表面上也只能做出一脸讨好的笑容,温声道:“大人近日办案调查辛苦了,不知下官可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大人不吝赐教,下官好依言改进。”
黑袍人放下茶碗,尖细的声音刺得彭大器脊背发凉:“彭大人说笑了,这案子我也就查了五天,剩下二十多天都是在你这儿吃香的喝辣的,比起平常的日子不知道要舒坦多少倍……你也崩瞎担心了,这次狼牙山的事儿啊,上头指定怪罪不到你头上。你呀,就放稳了心,好好替朝廷效力就成!”
这个黑袍男子倒不像寻常谍子不擅言辞,三言两语便安抚了彭大器那颗悬着的心。彭大器再道一声多谢,坐在下首,静等黑袍人发言。
下人看了一眼老爷的眼色,又将茶杯斟满。这次黑袍倒没再牛嚼牡丹般地将大红袍一口喝干,用茶杯盖轻轻地拂开几片碎茶叶,轻笑道:“今儿个上头下来消息了。过一阵可能会有大动作。不止是咱们上头,整个王朝内的修行圣地,甚至还很可能会有修行界的介入……”
“修行界?”彭大器一听就觉得整个头都大了起来:他原本就不是自愿调任到龙兴郡来。在近十年的朝堂上,哪个人瞧不出王朝与书院间的关系日益紧张?这期间在龙兴郡任职,就算俸厚油水足,也完全不能抹消游走在刀尖的危机感。
但是身为朝堂中人,区区一个郡守的位置,由不得他去做出太多的选择。
就好比现在刚刚说完话的黑袍人,便根本不再理会他作何应答,自顾自地悠然品茗──很明显,这家伙其实是会喝茶的,而他也根本不惮与将这一点展示给彭大器看。
他就是有意在限度允许的范围内戏耍着这位龙兴郡守。
愉悦感这个东西,对于他们这些平日里同血与暗为伴的存在来说,是仅次于任务的重要东西。
比性命都要重要。
彭大器官职不大,却也是个相当称职和老练的公门中人。他仍旧笑眯眯地立在旁边,满口谦逊地保证自己会对上头的行动全力配合,对于结果的期许等等……
也不管这人在意与否,从这点上来说,两人还是很像的。
黑袍男惬意地咽下口中香茗,心情大好。
不止因为这段时间的舒坦日子。
还因为即将见到一些非常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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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所以在这个大热天里身体无恙的袁青才会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大喷嚏。
“见鬼……”袁青捏了捏鼻子,对着屋内一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书院长老们摆摆手道:“没什么事,你们继续。”
书院议事厅,唯有长老级别以上的人才能入内参与议事。
厅内八人分列两侧相对而坐,只有一个主位空出。
那就是先生的位子。不知为何空出来无人落座。
方才一直在说话的左手起第一位的老者摇摇头,对这个行事随性随心的家伙也是习惯了他一切看起来相当诡异的举动。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是发生了一件相当无聊、非常之无关紧要的小事。包括他在内的一应数位长老,还是第一时间把目光放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等待他的反应。
因为这个人,确实是现今书院最为重要的定海神针之一。
“……这次朝廷派来的特使已经确认了。袁青,跟你也是老对头啊。”
袁青和善地一笑:“这次的事情本身就是要跟朝廷协作的,人家派人来看一看,也是为求个放心。说什么对头不对头的,火药味太重,这可不好。”
“……”
“更何况……”袁青微微抬起头,一只手掌托住侧腮,另一只手的指尖敲击了几下扶手,疑惑道:“你说老对头……嘶,当年那一趟我弄死弄残了那么多人,没觉得谁称得上是对头啊?”
袁青笑意盈然,语气柔和,其说出的内容却隐隐令得这仲夏的厅堂内多了一分森然之气。
“……袁青,韩老的意思你还不懂吗?”片刻的寂静后,一名银袍老者顿了顿手杖,满脸不悦地道:“还不是要你少生事端?这次朝廷特派使者与郡守一同观战,可见对这次事情的关注与看重。你年轻气盛,如今地位又重。万一到时惹出什么祸乱,叫我们书院怎么替你收场?”
袁青侧过头,淡淡地扫了那名老者一眼,无形的压力如山般重重地投注在这名银袍老人的身上。
“刷!”
几乎就是一瞬间,冷汗遍布这名老者的后背。他下意识地便捏紧了手中的木杖,险些便要暴起出手!
“好了!”
韩老重重地咳了一声,无悲无喜地将目光瞥向袁青。
银袍老者顿时觉得身上一轻,大口喘息数次,瞧向袁青的眼神中满是怨毒。
后者却像个没事人一眼没羞没臊地笑了笑,又向身边神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的樊昊问道:“樊师兄,你记得咱那趟有值得荀老这般称道的人才吗?”
“……袁师弟你记性胜我百倍,你说没有,那自然是没有了。”
“你……你们……”荀老颤颤巍巍地指了指这两个人,却说不出一句话。
不是不能,实是不敢。
论实力,别看这老者跟袁青樊昊同为三障俱破的醒脉境巅峰修为,一对一交起手搏起命,对上任何一人他都不可能有半分胜算。
论地位,这二人如今皆是书院议事长老,与他自己一样都对书院大事有着左右方向的能力。
在实际重要性上,垂垂老矣再无可能有所寸进的他,更不能和这两个凶名在外的大平青壮一代最强者相提并论。
还是韩老再次主动站了出来化解这尴尬的局面:“行了……明天风平浪静自是最好……”
其实方才话语之间,两人也已经将意思表达明确了。
不认识,自然不会有什么怨怼,也就不会生什么冲突。
“不过,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也不能弱了咱们书院的名头。”
袁青展颜笑道:“放心吧韩老。就算有什么事情,到时候也轮不到我二人出手。”
韩老装作不经意地瞧了一眼那个空出来的主位,不置可否,又对尾座一名年轻人道:
“韩韬,明日你做裁判,可要用心做好,别生什么差池,无端端叫他人看了笑话。”
满身书卷气的韩韬恭谨地起身弯腰道:
“大长老尽可放心。”
一场议事讨论,似乎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定。几个与会者──除去樊、袁二人外──的态度和话语却又相当耐人寻味,对于某些东西却又不约而同地讳莫如深。
比如上次的某件事和这次的某件事。
比如那个空出的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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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义志怪中,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是在深宅大院里上演,便是在荒郊野外发生。
因为很重要,所以再提一句。
此时龙兴郡城郊外,一袭绿纱衣的女子将昏迷过去的林寂置于树下。
蹲下身,一只手抚上少年人棱角初生的脸庞,一只手提到脸侧,似要摘下那面神秘的面纱。
“刷!”
却见这女子素手一扬,无数叶片自树上脱落,向身后激射而出。
只听得“叮当”一连声的脆响,一对容颜宛若神仙中人的少男少女立在绿衣女身后的一个小高坡上。
少年长剑斜指地面,一堆残破的树叶散落其旁──
似乎方才那一连串的击打声,竟是那些叶片与剑刃碰撞之声!
“呼……好快好快,好险好险。”少年人拍拍胸口,一副险死还生的表情:“虽然书中有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我还是想说……”
“来人啊!救命啊!有妖怪!妖怪害人啦!”
惊起飞鸟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