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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Act2·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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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

    原惜白嘴唇嚅动, 喉咙被哽住了一般, 挤不出来一个音节。

    他的面色是全然的灰败,无比的惨淡,却看不出来一点儿惊讶。

    就好像那些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头顶上一直悬挂着一只靴子, 他一直等啊等啊,终于到这个时候, 才落了下来,惊醒了这个多年来的幻梦。

    原惜白僵硬的摇头。

    原嘉澍微笑:“倒也没什么, 惜白, 我这会儿告诉了你,也是一样的。”

    空气中一片迫人的死寂。

    原嘉澍却如若未觉,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 看着原惜白, 修眉舒展,朗笑而开:“不过呢, 惜白, 你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弟弟,好歹也跟了幼宁那么多年……打个比方,养条狗也养出感情来了不是,我和幼宁也不会亏待了你。”

    “我跟幼宁说了,在枝北路的那套房子, 就送给你了吧……还有些基金股票,也就当做是这些年来对你的补偿……你是喜欢直接给你,还是折合成现金?”

    那关切的样子, 就如同一个真正关心弟弟的兄长。

    只可惜,谈论的内容,却像个十万八千里,如同心上插刀。

    原惜白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的说道:“我不要。”

    原嘉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再闹脾气了……”

    原惜白抿着唇,不说话。

    原嘉澍看着他,忽而微微笑道:“那这样呢?正好我手上有个好本子,打磨了许多年了,也是冲着三大去的……眼下正在选角,惜白,不如就把男一号给你?你也是知道的,公司很看重这个项目,花了大量力气,前期工作也做了不少,当做补偿怎么样……”

    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还在这个走廊上的人,甚至还瞥了李应一眼,就如同是高高在上的赏赐。

    那之后,原惜白的状态明显更加糟糕了,他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随地都要倒下去。

    公司,是辛幼宁的公司。

    剧本,是原嘉澍的剧本。

    那提到的将要开拍的那个本子,从头到尾都由辛幼宁与原嘉澍所设计,就如同他们俩爱情的结晶。原惜白无数次看着辛幼宁扑在那上面去,而当他问起的时候,则是一脸冷漠的告诉他,说了他也不会懂。

    明明都身在一个圈子里,明明原惜白也算爬到了演员的上层,他对于剧本下的功夫是许多合作过的导演都认可的,然而到了辛幼宁这里,却成了说了他也不会懂。

    想必在他心里,能够懂他的,知道他心意、阅读他灵魂的,也就只有原嘉澍了吧……

    深知这个剧本意味着什么,笃定原惜白不会接,是以原嘉澍才抛了出来。

    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满是玩味,心中却并没有什么善意。

    原嘉澍等待着原惜白回答,最好在他面前就那么崩溃,被他的言语击退,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败者。

    他等待着。

    原惜白轻声道:“再说吧。”

    原嘉澍皱眉,欲要乘胜追击。

    原惜白头已经转向了病房:“辛先生……还没有脱离险情呢。”

    这是极为讽刺的一件事情,原嘉澍一口一个“幼宁”叫的极是亲热,而原本是更加亲密的原惜白口里,却是一个个疏离的辛先生。

    楚歌陡然间回想起来,似乎自己第一次听到原惜白开口,他所用的称谓,就是“辛先生”。

    那不像是伴侣,反倒像是上下级。

    想到两人之间扭曲的关系,似乎成了这个样子,也不是说不通。

    他只有一个时候,控制不住,喊出了一声幼宁。

    亲眼目睹那满缸血水的时候。

    楚歌看着原惜白那样难过的样子,心里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

    夜,已然深了。

    原嘉澍接了个电话,已经离开了,于是,病房外,就又只剩下原惜白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靠着金属椅子,手掌撑着额头,半阖上了眼睛,神色中有些许的疲倦,看上去就像是睡过去了。

    可是他的眉心却有一道褶皱,另一只手也依旧绷紧。

    时不时的看向了病房中。

    分明就还没有睡却。

    李应从另一边的走廊上过来,小声说:“原哥,你明早九点还有个通告。”

    原惜白揉了揉眉心:“推了,说我不去了。”

    李应不甘心:“这是当初花了好大工夫争取来的,原哥……”

    原惜白摇了摇头。

    李应闭上了嘴巴,目光掠过了那扇房门。

    其实不用说出来,猜都猜得到,辛幼宁没有醒,原惜白根本就不可能离开。

    李应等了会儿,终于应了,下去通知安排。

    楚歌飘了起来,他跨过了icu病房的房门,飘到了病房之内。

    在那些围着的医疗人员里面,他看到了闭着眼睛,生死不知的辛幼宁。

    或许是知道生死的,这不是,心电图什么的都还有的吗。

    他看着辛幼宁那张惨白憔悴的面容,任凭家世惊人、任凭才华过人,到了这般时刻,也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化作枯骨。

    楚歌喃喃道:“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他到底是怎么骗到了原惜白,以至于原惜白死心塌地。”

    他的任务是要改变原惜白的命运,而原惜白的命运又是什么?

    那没有了,给出来的剧情线,到辛幼宁车祸为止就没有了。

    重重谜团在堆积,一切都是那么的扑朔迷离,教人剪不断理不清。

    以后所有的世界线都是崭新的,他不知道原惜白既定的命运

    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楚歌说:“为什么我过来时是这一个节点?”

    在已知的剧情中,明明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改变原惜白的命运,他爱恋着辛幼宁,渴求得到回应。

    那么在最初的时候,就由追求原嘉澍转为追求原惜白,亦或是结婚后好好待他,亦或是原嘉澍回国后就保持着朋友的距离,不越界一步……无论哪一个节点,都有方法是可行的。

    而不是像他现在,成为一个什么都触碰不到的魂灵。

    系统说:“你问我,我也没办法啊楚三岁,这是任务选择你,不是由我来决定的啊。”

    楚歌面无表情:“那我要你有什么用啊。”

    系统说:“帮你塑造玄学主义价值观。”

    楚歌:“???”

    他非常严肃的说:“我是沐浴在红旗光辉下长大的!我只知道唯物主义科学价值观!”

    “没关系。”系统语气十分之安详,“马德里不相信科学。”

    楚歌:“………………”

    有些时候他也挺佩服自己心理承受能力的。

    想当初第一次做任务,他一听到兼容灵异因素就吓得瑟瑟发抖,喊着“社会主义战士不惧一切牛鬼蛇神”,心里其实都已经吓得直哆嗦了。哪里像现在,自己都已经成为了一个幽灵一样的玩意儿,也脸不红心不跳,压根慌都不慌。

    系统听他发表完这一通感慨,忽然“咦”了一声。

    楚歌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系统说:“你一提醒我才发现,楚三岁,这个世界的确是兼容灵异因素的耶!”

    楚歌:“………………”

    系统说:“我看了一下,你这样子就挺像孤魂野鬼的。”

    楚歌:“!!!”

    要命了亲!

    他现在正在医院里飘荡,医院就是传说中各种不可说故事的高发地点吧!

    楚歌吓得整个人都要缩成一团了,简直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猛鬼和幽魂。他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辛幼宁,从没有哪一个时候像现在这样期待他醒过来。

    辛幼宁依旧闭着眼睛,楚歌像箭一样,飞速的窜过去,拼命地往着他身体里窜。

    然而就如同昨天的那样,他径直穿过了辛幼宁的身体,什么都碰不到。

    明明他醒过来时,就应该在这个身体里,眼下,却飘荡在了体外。

    楚歌犹不死心,尝试着重合辛幼宁的躯体,将自己贴上去,他学着辛幼宁躺在床上,伸开胳膊,摆正脑袋。

    就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排斥力,仿佛是要将他驱逐。

    一开始楚歌以为是错觉,毕竟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直到他再一次感受到那股排斥的力量,来自于辛幼宁的脖颈。

    他定睛望过去,想要看那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而辛幼宁却穿着病服,扣子扣得好好的,什么都看不到。

    楚歌想要伸手,将辛幼宁的衣领给扒开,手又一次直接穿透过去,到最后,他也只看到了一根若有若无的细线,延伸到了衣领下面。

    楚歌抖了一下:“那是什么?”

    本着安慰他的原则,系统道:“装饰的小吊坠?”

    是什么吊坠,居然能够让他感受到一股排斥的力量?

    楚歌很好奇,但是他琢磨不到。

    他从辛幼宁的身体上起来,坐在病床上打量。

    那其实是坐不上去的,楚歌根本感觉不到实体,但是如果自己愿意,他可以假装自己坐在那里。

    滑过了蓝白条纹相间的病服,楚歌看到了其下露出了一根胳膊,看到了手腕处被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足可以想象,那下面是多么狰狞可怖的疤痕。

    他看着那厚厚的绷带,突兀的又抬起头,看向了病房外。

    就在这个时候,大概是确定了病人身体特征已经稳定下来,医生朝外走去,打开了病房门。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原本还倦然欲睡的原惜白蓦地站起,眼神清明的如同从未入睡。

    “医生,他好些了吗?”

    医生点了点头:“暂时稳定下来了。”

    再听到那句话后,原惜白松了口气,紧绷的精神缓下来,就像是被拉满了的弓弦骤然松开,他竟然站立不住,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在另一侧的李应忙不迭的上前扶住了他。

    原惜白脚磕到了金属椅,明明是很疼痛的,可是他脸上却绽开了笑。

    如释重负,说不出的轻松与喜悦,清冽的眉目舒展开,让楚歌瞧着都怔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原惜白还在那里,最初的轻松过去后,收敛下来笑容,有礼的问着医生,病房内辛幼宁眼下的情况究竟如何了,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进去探望。

    系统说:“楚三岁,你在嘎哈。”

    楚歌轻声道:“……我在想,原嘉澍真的爱辛幼宁吗?”

    系统说:“怎么了?”

    楚歌道:“这是我看到的,原惜白第一次笑。”

    系统不明所以。

    自从来到医院后,原嘉澍尽管满含担忧,但从未吝啬过笑容,当他嘲讽原惜白的时候,唇角常常弯起。

    明明辛幼宁那时候是生死不知的。

    而且……

    楚歌看向了辛幼宁手腕上包裹的厚厚的绷带,仿佛要透过绷带,看到那下面狰狞蜿蜒的伤口:“直到原嘉澍离开,他都不知道,辛幼宁这次进医院是因为割|腕|自|杀。”

    他还以为着,那是车祸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