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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当时死的时候就在天井里的花盆下,遗书应该也放在那里的。”
根据蔡军老爷子的描述,非邑趁着天还没黑透去找十几年前的遗书。
交易厅的辉煌时期在二十年前,这里大概就是镇上商业孵化繁殖的温床,只是现如今却已经黯然失色。
墙是发黄脱落的,水泥瓦棚子是破裂生青苔的,地面凹凸不平,在靠近墙角的地方积满了泥沙。
这荒凉沧桑之中,所有的生机尽数聚拢在杂货铺墙角旁小土堆上——一株两米多高的月季茁壮如小树,璀璨如繁星。
近看才知它的美有多么令人惊艳。
蔡老爷子想要去抚摸一下,手却凭空穿过。
“再熟悉的地方呆久了都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这话不可谓不心酸,可惜现在的非邑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而已,“你确定是在这里?”
“不会错的!”
老头儿笃定的回答道。
大概是为了滋养这一株月季,这一方沙发大小的土堆并未栽种其他植物,覆盖着一层蕨类地衣,一目了然。
“会不会因为平时翻土都埋到里面了?”
非邑正在考虑要不要刨土的时候,女孩儿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在找什么?”
这是个很漂亮的少女,眼睛不是很大但格外明亮且干净,浓密的睫毛使她看起来自带眼线,越发清秀。
脸略圆,下巴却精致显得尖尖的,说话时,饱满的嘴唇就像撒娇似的撅起。
简单的蓝色连帽衫短袖配上白色七分裤,显得清纯又利落。
“思筠!”
只听蔡老爷子惊喜地喊了一声,只是少女完全看不见也听不到。
非邑一愣,“思云?你认识她?”
“这是我外孙女!”
一人一猫同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孩儿,顿时相信老板娘年轻时是大美人的说法。
司思筠怪异地看着对空气说话的少年,想到今天是鬼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猛搓手臂上浮起来的鸡皮疙瘩。
“你不会是神经病吧?!”
非邑噎住,“你见过这么正常的神经病?”
大约是他的声音有些大,将老板娘吸引了出来,见他呵呵一笑,“非邑,你出来耍啊?”
胖胖的脸上丰满的苹果肌都快要遮住眼睛,这是位很和蔼的妇女。
“额,就在院子里走一哈,不得出去。”
“那就好,今天七月半,莫到处走。”
老板娘说着就从屋里拿了个水壶出来,开始给月季浇水,慢慢地,倾注了无数的欢喜和依恋。
“妈,你咋个又给它淋水?今早上才浇过哩嘛!”
司思筠无可奈何,从外公去世后,母亲仿佛就把这株月季当做是外公供养着,要是晚上下雨了都能担心得睡不着。
随即走到那个看起来似乎在出神的少年,“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非邑啊?”
非邑从眼前的场景收回视线,不解地看向她:“你认识我?”
“庆神镇初中大考第一名诶!那个不认识?我在隔壁庆河中学读书,以前听我妈说交易厅里住了个年级第一名我还不信哟……”
女孩儿大约是那种性格极为豪爽的类型,一说起话来就有些收不住脚,但却不会让人生厌,因为她说完话时就会目不转睛的看着你,等着回答。
更别说此时双眼里充满了钦佩,这种情况下,想要不失去理智有点难,非邑轻咳了一声,想了想,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听说你外公是一个很有声望的老教师?”
话题难免沉重了一些,但他不得不寻找线索。
“是啊,可惜他去世得早,那时候我才出生呢。”她往那株月季努了努嘴,“听我妈说好像就是在那株月季下走的。”
非邑顺着看去,老板娘在仔仔细细地清理繁多叶片上的寄生虫,旁边一个双脚离地的老人热泪盈眶的目不转睛。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遗书之类的?”
司思筠盯着他,大概是在疑惑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问得也太多了一点。
“我……我的意思是说,那样一个受人尊敬的教师,应该会有什么额,名言警句留存于世之类的。”
这个破借口不止深夜听了觉得丢脸,非邑自己都觉得极为牵强。
“噗嗤~”司思筠却释然的笑了,犹如晨光下的月季般灿烂,“这大概就是学霸和我们这些凡人不同的地方吧。”
瞧她狡黠的样子,非邑有点怅然,在妹子面前丢脸什么的,真的不要太难受。
“没有哦。”
“啊?”
提到亲人再是开朗的人也难免忧伤。
“我是说外公没有留下什么遗书,不然的话,我妈也不会总觉得愧疚。”
因为亡故之人的遗书会给在世的亲人留下一份慰藉,让人觉得他死去时或许是从容的,这是人心的弱点。
虽然司思筠给出了回答,但是那时候她毕竟小,也有可能是老板年没有发现。
偏偏这事绝对不能去问老板娘的,引起怀疑不说,到时候徒惹悲伤就过分了,他将目光放在月季后方的方形‘大洞’上。
那里原本是地下室的入口,只是随着时代变迁有些地方坍塌了,再加上积水等原因,再无人问津,以致堆满了垃圾。
“难道要去这里面找?!”
看着杂草丛生,垃圾成堆的楼梯,不难想象里面是一副怎样恶心的面貌,深夜作为一只爱洁的猫是绝不愿意下去的。
恰好有风吹过,带动气流的加速使地下室污浊的空气露出来几丝,比起臭水沟、垃圾场还有厕所混合起来的气味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非邑慢吞吞收回迈出去的那只脚。
“怎么了?你不下去啦?”
蔡老爷子飘在垃圾堆上朝他挥手,显得激动又期待,忽然就听少年说道:
“你不要怕。”
“啊,我不怕……个鬼!”他一蹦八尺高,哆哆嗦嗦的缩在半空中,颤颤巍巍的指着少年,“神……神明?!”
谁来告诉他,明明是个人类小子怎么就变成一尊神明了!?
“啧,我又不吃了你,这么个破地方你敢下去我还嫌恶心呢!”
这货闻不到气味又沾不上污迹,当然有恃无恐,可他办不到!
看着用神识给他找一封小小遗书的年轻神明,蔡老爷子觉得自己大概是要遭天谴的节奏,大约数分钟后,少年睁开了眼睛。
“找……找到了吗?”
非邑神色略微怪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