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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绯,你真让我好找啊。”墨浔抱着裴练云,浅笑起来,黑色的眸子好像泼了层浓墨,化都化不开的幽深。
裴练云不言不语,瞪着他。
她本来就是金丹期修为,全身真元都凝聚在那颗小小的金丹里,没有碎丹成婴之前,没有第二个元神可以使用。
而此刻,墨浔温和的抱着她,他的真元却透过两人的肢体接触,无声无息、凶暴地逼入了她的体内,只要她敢轻举妄动,他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捏碎她的金丹。
裴练云从来不是以身犯险的人,没有绝对的把握前,她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墨浔就这样看着裴练云轻笑着,完全不受旁边东方叙的杀气影响。
事实上,东方叙从裴练云莫名被带离就直接攻击过墨浔。
他的飞刀是从幼年起就一直存在体内的不知名法宝,这么多年来,不管是修仙者还是修魔者甚至是遗落在修真界的远古大妖,没有谁可以挡住他的刀。
小小的刀刃,几乎可以穿透所有的法阵结界。
可是却无法刺入墨浔的身体。
准确的说,刀所击中的,就像是镜花水月,丝毫不真实。
东方叙试了几次,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平静地收回了武器,站定,看着墨浔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冷笑:“原来如此。”
墨浔悠然地看了一眼东方叙:“哦?你知道?”
东方叙双指并于唇边,一句最简单的风系法诀,整个房间平底卷起狂风,掀飞了裴练云的衣裙,也掀开了墨浔的衣袖。
墨浔一只手托抱着裴练云,而另一只手则藏在袖子里。
在袖子里的那只手,五指正在快递掐动,速度之快,一眼望去,居然连其轨迹都看不清,整只手都化作了一道残影。
东方叙紧盯着墨浔的手:“我所见到的你,并非你真正所在的位置。”
墨浔道:“没错,这里的任何东西,只要我心念一动,就可以转移到我想它在的地方,不管你有多厉害,打不中没有任何意义。”
东方叙微抿唇,改法宝攻击为法术,挥手之间,无数冤魂炼化的黑色雾气,轻而易举地将整个房间包围起来。
他做魔尊多年,岂止有生死环一种法宝攻击手段。这无数冤魂乃多年来死在他手里的残魂,每一个都是炼化过的魔物怨灵,它们发出尖锐的厉啸,带有极强的腐蚀。
黑雾所过之处,哪怕是房间内的仙家摆设,表面都带上了一层腐烂的油腻污秽,纱幔之类的东西,直接破损出一个个洞。
“难怪上界不收你,凭你还未渡劫的力量,都可以修炼到破损仙物的地步,我还是小瞧你了。”墨浔却只是看着东方叙笑,根本没有任何和其正面冲突的打算。
施术转瞬间,东方叙心里了然,五指缓缓合拢,怨灵如风飘散,室内很快一片清净。
若是单纯躲避生死环那样的物理攻击,只需要移动自己的方位即可。
可若是躲避满屋子的怨气,不管怎样移动方位,都不可能。
只有一种情况……这里的某种禁制启动用来抵挡住了那些无孔不入的怨气。
但仙人已逝,这种不是踏入墓地就有的禁制,又是何人启用的?
东方叙抬眸,缓缓地问:“上古仙人墓地,存在修真界的有三种。一种以法阵封闭,独留一扇生门,入墓地者,危险还是福报,各安天命;另一种以异兽镇之,入墓地者除非实力强于异兽,否则死路一条,第三种,墓为精魄,如活物般可操控,得墓灵者,得墓地。这扶皇上仙墓地,是哪种?”
墨浔反问:“你说呢?”
东方叙不答,又问:“仙人墓地的控制手法,你如何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没资格知道。”墨浔话毕,手里的动作骤然停住。
东方叙看见半空中裂开了一条虚无可怖的黑色狭长缝隙。
缝隙之中,缓缓地滑出一把长剑,剑身通体透明,仿若世间最纯净的水晶。
墨浔有些怀念地伸手,轻轻抚摸悬浮的剑身,然后俯头,下巴亲昵地蹭了蹭裴练云的额头,柔声道:“阿绯会帮我的吧?”
裴练云心下几转,感觉金丹上的压迫力少了,这才开口,面无表情地冷声道:“你不是墨师叔。”
墨浔笑了笑:“阿绯真是无情,忘记谁把你带回昆仑的,谁又帮你屡次给要杀你的宗主求情。”
裴练云道:“你身上有我讨厌的味道。”
对之前的墨浔,裴练云只是觉得不愿靠近,免得那人又背着她做一些对她身边的人不利的事情。
而现在这位,裴练云对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讨厌、抗拒……
就像她通过梳子看见那一幕时,有种发自内心的恶心感。
墨浔的笑容收敛,表情渐渐冷凝。
他手臂用力,轻松就将裴练云举高,放置在与那把长剑平行的位置。
“哀牢山的魔头,虽然你活的时间很长,但也敌不过这天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在这里和你的本体再次融合,你以为你施加的那些禁咒,还能有用?”墨浔的声线飘忽阴冷,“你很聪明,以禁咒隐藏本体,让天劫的劫云找不到他,以分体修炼仙法,冲淡身上的魔气,大概是试图降低天劫对你的威慑。可是,你似乎忘了一点,这片小世界中,现在是我做主,我想让什么东西消失,它就必须消失。”
墨浔手指一动,刚才还遮掩几人的房顶瞬间消失。
东方叙冷肃地盯着上空逐渐累积的云层,表情凝重。
墨浔半带威胁地笑着:“单凭我现在的身体力量,我承认打不过你,但我并不需要亲自收拾你,就像这样,我只要让你暴露在劫云之下,呵呵……”
裴练云也望向了天空。
本来雾气浓厚的这个空间,突兀地累积了大量翻滚的云层,有些云的颜色几乎逼近了紫黑色,压迫力十足。翻滚的电光如同在云层里畅游的蛟龙,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骇人声响。
她一回头,对上墨浔的眼睛:“放了他。”
墨浔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他是什么身份跟我无关,我一天是他师父,就对他有责任。”裴练云神色一凛,“你不是要我帮你?那就别动他!”
墨浔点头:“只要阿绯肯帮我,我自然不会让劫云降下。九天神雷劫是天地法则,这墓地不见得能扛住,真要毁了这里,我倒是舍不得了。”
裴练云看着前方的长剑,平静地问:“这东西是来杀我的吗?”
墨浔眼中跃动的神色晦暗不明:“不,它只是帮我取回我的东西。”
他手臂一抬,长剑从一刀二,从二分四……不断分化间,居然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小剑,从外形来看,倒和东方叙的武器有几分相似。
“阿绯放心,我还舍不得你死,只要你全部经脉要害中的108滴精血足够。”
裴练云目光在东方叙身上一顿,眉都没皱一下:“好。”
修士被利器所伤,不管流再多的血,那不会伤及根本,只需要几颗优质的丹药补充即可。
然而,精血不同。
精血凝聚的是修士的一丝精气神,必须是修士本身用神识凝聚才能形成。
很多时候,修士们争斗或者生死关头,使用精血做媒介手段求得一丝生机后,他们自身都有极大的损耗。
更别提裴练云要付出一百多滴的精血。
东方叙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奇怪的是,他反而更加沉默起来。
裴练云脱离了墨浔的控制,直接走到那些悬浮的小剑边缘,轻轻地闭眼。
她刚才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本来以为东方叙会说点什么,可惜到最后都没有。
大概她也是傻吧。
对方明明更为强大,但她还是想要保护他。
“动手。”裴练云头也没回地对墨浔说。
墨浔眼睛一眯,所有的剑极速刺入了裴练云的身体。
裴练云打架无数,从未像这次这么疼,疼得她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墨浔的剑不仅刺入了她的身体,还似乎刺入了她的灵魂,那种灵魂被切割的痛楚,无法用言语表示。
整个过程极为短暂,对她来说却如时间静止了一般。
直到那些剑又飞快地撤出后,每一把剑身上都沾染了殷红的鲜血,只有一滴却迅速扩散,转眼间就将剑身染得通红,最后竟是无声地燃烧起来。
随着这些剑的燃烧,东方叙和裴练云都清晰地看见了环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碎裂。
是的,不管是房屋还是庭院,甚至是空气,都如冰晶,一点点地破碎。
最后周围都变得漆黑虚无,唯独几人所站的地方,有种九个圆形的金色发光体。
金光闪耀之下,可以清楚看见,那圆形物体上缠绕的巨大锁链。
锁链跟刚才的环境一样,被燃烧的血液一点点的侵蚀后,变得支离破碎。
东方叙定定地看着那些发光体:“虚天九鼎?”
墨浔的眼中却带起了炙热,甚至是有些疯狂的情绪。
他丢开了浑身是血的裴练云,迫不及待地飞身到那九鼎旁边,手指抚摸着它们,颤抖不已。
“是我的了,终于都是我的……”
裴练云软软地横躺着。
在这片没有实物又没有可站立的地方,她就这样悬在半空。
她的视线,和东方叙的撞在一起。
东方叙微微避开了她的视线:“师父何必如此?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但你没有阻止。”裴练云美目微垂,语气疏离,“因为你也想要那东西。这种结果不是正好?”
东方叙静默一瞬,突然闪身出现在她身边。
他伸手要抱起她:“我现在后悔了。”
可惜他的手还是穿过了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抱住她的实体。
他和裴练云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隔开,明明面对面,却身处在不同的世界中。
东方叙长身而立,头也没回,冷声问:“她是墓灵?”
墨浔的声音从其背后传来:“我说过,尔等卑贱凡人,没有资格知道。”
东方叙看着墨浔穿透自己走过去,就像是一道虚幻的影子。然后裴练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就被墨浔伸手一点,点在她眉心,让她昏睡过去。
“你带她去哪?”东方叙和墨浔面对面站着。
墨浔将裴练云拦腰抱起,笑得一脸无害:“当然是带她回玉清宗,难道让她一辈子困在这里?”
他说着,伸手一指,半眯起眼睛,满脸嘲讽意味:“玄阴魔尊,当年你杀上昆仑,众人皆为蝼蚁,可惜如今,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让白星瑜那贱女人算计我,若非如此,我又怎能在古蘭城里生死一线,真正的苏醒,一点点找回曾经的记忆。”
东方叙不为所动,反而笑了起来:“谢我?那把我的女人和那九鼎都留下。”
墨浔阴沉了脸:“你有何资格拥有她!她的身份,你连跪着给她舔鞋子都不配!”
东方叙的目光挑衅:“她的身体,还有……”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笑了起来:“都是我的。”
回想起之前裴练云自身难保,还为了东方叙求情,甚至愿意为了保护他,受这108剑的割裂灵魂的痛楚,墨浔胸中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楚,又翻涌上来,原本平静的表情,也多了些狰狞。
“你找死!”墨浔拳头一紧,浑身真元鼓荡,黑色的长发隐约都有发红的入魔迹象。
东方叙表情沉静下来,衣袖中的手指法诀一掐,无声地召唤本体。
就在此时,墨浔却突然又安静了。
“哈哈哈!”墨浔笑了,“差点忘了,你是让整个昆仑仙修都吃过暗亏的狡诈小人,你想逼我动手,准备在我动手的瞬间找到我的真正位置?”
东方叙的意图被识破,干脆正大光明地招了本体融合在一起。
本体的眼睛睁开,血红的眼眸凝着冷肃:“怎么?你不敢?”
墨浔挑眉,脸上得意之情溢出言表:“我没有必要跟你浪费时间。今天,我就可以带着虚天九鼎出去,收了妖兽谷里的魔修大军,再告诉昆仑修仙众门派及哀牢山,你玄阴魔尊不仅没死,还被我制服,关押在我昆仑禁地,到时候,制服魔尊的我剿灭哀牢山众魔,是昆仑的英雄,受万人敬仰臣服。而你,不过是个可悲的阶下囚。”
“区区名利,也不知道谁才可悲。”东方叙冷笑。
墨浔转头,目光在裴练云脸上一顿:“而且,我还会在众宾客面前,光明正大的和阿绯结为双修道侣。”
这话顿时激起了东方叙身上的无数杀气四溢。他本体的煞气本就浓厚,挥手之间,整个空间都震荡起来。
墨浔只感觉脸颊边一道冷风划过,再次触摸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东方叙的煞气所伤,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这个家伙……居然能破开仙人墓地的禁制真正攻击到他?
他盯着东方叙,心知不能再和其废话下去。
“这世间,我佩服之人本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墓地的混账主人。如今看来,你也算半个让我佩服的,没有渡劫的小魔,居然能冲破这仙人禁制,或许假以时日,你能真正从这里脱困,可那并没有什么用,待到我和阿绯的双修大典之后,我就会用虚天九鼎和她一起飞升上界,她会遗忘一切,和我在仙境里永生相伴。她记得的男人,只有我。”
墨浔本来没必要和东方叙说太多。
只是东方叙刚才的话,的确伤到了他的自尊。
裴练云被其他男人占有这点,一直都是一根刺,梗在他心里。
若不是为了给昆仑众仙修昭示他真的抓到了玄阴魔尊,或许他刚才就借用墓地之地,直接杀了东方叙。
而现在,他抱着裴练云走出天元殿的,心里念着的只有玉清宗的秘药——忘忧丹。
丹效如药名,重在一个忘字。
这种丹药通常用来给仙修们抓捕的妖兽灵物服用,让它们忘记过去,之后才会真正完全的臣服于仙修。
墨浔打算,先给裴练云治好伤势,就让她服下忘忧丹。
从今往后,她心里认定的占了她身体的男人,就只有他。
天元殿外,奚皓轩还保持着一个静止的姿势,焦急地看着秘境的入口处。
陡然,迷雾翻涌。殿门口的牌匾闪耀着无数金光,金光之中,墨浔抱着浑身是血的裴练云走了出来。
“墨师叔!放了我!她怎么了?”
墨浔手指一动,解除了加在奚皓轩身上的禁制。
“带阿绯去疗伤,我现在赶去妖兽谷。”墨浔吩咐道。
奚皓轩一把抱住昏迷的裴练云,目光有着深深地怀疑:“师叔为何不让我一起跟进去?她是怎么受伤的?秘境里有什么,我半途还收到了玄空门主的飞剑传讯,说妖帝也在里面。”
墨浔面色都不变,淡淡地说道:“玄阴魔尊挟持她,想要盗取秘境中的虚天九鼎,阿绯为了不让他得逞,被他所伤,那妖帝不过是和魔尊勾结,一起盗宝的畜生罢了。”
奚皓轩一愣:“东方叙伤她的?”
墨浔眯起眼睛:“你早知道他的身份?为何不跟我禀报?”
奚皓轩眼珠子一转,立刻俯首认错:“弟子刚知道,是玄空门主的传讯通知,还没来得及通知师叔。”
玄空门主到底传了什么消息给奚皓轩,现在墨浔也无法得知了。在奚皓轩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半点隐瞒之后,墨浔倒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只是下了禁令,魔尊现在被困在秘境中,谁也不能擅自进入秘境,免得被魔尊威胁利诱。
奚皓轩用服服帖帖的态度一一应下了。
墨浔走得很急,他还要赶去昆仑其他门派,通知妖兽谷的事情,否则待会儿他解决妖兽谷的魔修大军没人看见的话,他的计划就没了意义。
当墨浔御剑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之后,一株小草从奚皓轩的头发里探出。
“那家伙一定在说谎!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虚情假意!”阿珠那骂骂咧咧地道,“尊上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和谁勾结!”
见奚皓轩的视线飘了过来,阿珠那的声音小了下去,嫩草尖尖戳了戳奚皓轩的脸颊,声调有些谄媚:“当然,我相信尊上不会对裴练云动手啦,他可是相当宝贝她呢。”
奚皓轩静静地看着天元殿的牌匾,说:“我也相信。”
“哦?”阿珠那有些惊讶。
其实她只是觉得东方叙大概不会跟人合作,毕竟尊上的个性自负又骄傲。但是她都不确定尊上会不会利用裴练云,毕竟对魔修来说,出卖和背叛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好奇怪的。
奚皓轩:“因为墨师叔的话有疑点。”
这句话是他用精神力直接逼入阿珠那的元神,与其对话。
阿珠那来了精神:“我怎么没听出来?”
奚皓轩小心翼翼地抱着裴练云往炼丹房走去。
“第一,如果东方叙真的知道我和裴练云都能进入秘境的话,那么他应该来挟持我。因为裴练云只知道秘境入口,而我知道更多。”
阿珠那想了想:“或许尊上只需要进去,不需要探得更多情报?”
奚皓轩未答。
以玄阴魔尊做事算计的风格,不可能摆着更好的条件不用,反而去选择一个不确定的条件。
他又道:“第二,玄空门主传讯给我,要牺牲自己来保护妖帝,托我多照看她门中弟子,特别是素心,也就是说,妖帝当时的情况比较危险,甚至有性命危机。如果东方叙真的和那妖兽勾结,那又为何将其重伤?”
阿珠那这次回答更快:“这更简单,分赃不均呗!”
奚皓轩冷笑一声:“既然会有分赃不均的情况,又何必非要带那妖兽一起,裴练云倒是可以说是为了开启秘境,难道一个妖兽谷的妖怪,也知道我玉清宗秘境的开启法门?”
他还不知道堕仙墓地的事情,倒是阿珠那提醒了他:“不是有藏什么虚天九鼎吗?万一妖帝那里有办法找到那东西呢?”
阿珠那说得有道理,奚皓轩这次没有反驳。
他推开炼丹房的门,踏入其中。
“最后也是我最不明白的一点。玄阴魔尊的力量,你我再清楚不过。就算是宗主和师叔联手,也不见得能制服他。墨师叔是怎么仅靠个人力量困住他的?如果说,师叔是在东方叙和那妖兽两败俱伤争斗后,出手制服,倒也有可能,但墨师叔身上,半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裴练云身上的伤势,也太过精准,不像是斗法的结果,倒像是……”
奚皓轩给裴练云灌疗伤丹液的手,顿了顿,剩余的话,没再和阿珠那说。
阿珠那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吵个不停,他也照样沉默。
裴练云身上的伤口,一百多处,处处都是要害,一击而中,简洁利落,完全没有斗法时候因为真元和符咒力量的交错,形成的伤势偏差。
她这伤势,明显像是她自己站在原地被刺中,半点反抗也没有。
就算真的是东方叙动手,以裴练云的火爆脾气,不把这个不孝弟子给碎尸万段才怪,为什么要乖乖地承受这么多伤害?
奚皓轩心里有太多的疑团了。
不管如何,只能等到裴练云醒来,听听她的说法了。
没有任何光点的虚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东方叙从墨浔离开起,就双体分离,面对面安静的盘膝而坐。
分体继续修炼功法,本体在一旁护法。
直到虚空中,突兀地燃烧起一团火焰,起初只有豆粒般大小,渐渐的光亮越来越大,如同一轮燃烧的红日。
东方叙缓缓地睁开眼睛,抬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那男人浑身绑着符篆,如同一只干枯的僵尸,唯独露一双深邃的眼眸,视线锁定着东方叙。
“你好像并不吃惊我在这里?”刺耳的嗓音,如同金属刮过的闷响,这除了沧溟宗少主殷桁还有谁?
“虚天残卷,在那妖兽得到之前,我曾经有缘读过。”东方叙没有回答殷桁的话,反而缓缓地说道,“上古时代,末法时代,无数仙魔墓地的传说,比起打开墓地的钥匙,这东西更像是一卷历史百科,里面很多东西极为有趣,比如对仙人墓地的描述。”
“若仙墓为精魄,则生墓灵,墓灵无心智,设守墓人驱。”殷桁直接说出了东方叙接下来要说的话。
东方叙道:“这么说,你承认你是守墓人?”
殷桁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东方叙看了殷桁一眼:“如果是,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只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墨浔带走的虚天九鼎是假的。”
殷桁闻言,静默了一瞬,问:“为何如此断定?”
“你费尽心思让妖帝引裴练云来,大概只是为了让她找回某种记忆,而不是真的要将这墓地中的宝物献出。”
殷桁低低一笑,意味不明。
东方叙蹙眉:“难道不是?”
“扶皇上仙的本命神器,岂是随便人等就可以带走的?”殷桁的声音带着某种回忆,“上界仙境,仙帝统帅万千仙人,只认扶皇上仙一人为弟。扶皇上仙一仙之下万仙之上,实力强横,当年更是凭一己之力差点毁灭魔域。他的东西,只要他不愿,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取走。”
“你也是上界之人?”东方叙心思转得极快。
但殷桁根本没打算回答。
殷桁重新审视东方叙,问:“你知道我会出现?”
“猜的。”
“你想跟我做交易?”殷桁又问。
东方叙没有否认。
殷桁再问:“说你的条件,既然你是故意留在这里等我。”
“我要借用虚天九鼎。别人的东西拿来没用,但那九天神雷劫是个麻烦,只要那神器能帮我渡劫,用后我即刻奉还。”
“我凭什么答应你的条件?”殷桁冷笑,“听起来都是你获好处。”
“只要放我出去,把真正的九鼎给我,我就可以带走她,难道你想她落在那墨浔手里?”
殷桁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渐冷:“东方叙,枉费她宁愿自伤一百多处也要保你平安,结果你从头到尾根本就为自己打算。你故意不作为,故意放走墨浔,故意被困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我,让我答应你的条件?”
东方叙淡淡地道:“我只要结果,过程如何不重要。”
殷桁冷哼:“难道我不会自己去救她?”
“你若是能行动,刚才就动了,何必来找我?”东方叙狡诈一笑,“上界之人来到这一界,限制颇多,总没有让你事事顺心的时候。”
说完,东方叙不再言语,只盯着殷桁,冷冷地笑。
殷桁似乎真的生了怒气,也冷盯着东方叙。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也不先出声。
最终,殷桁突然叹了口气:“我教你离开这里的法诀,你自行离开。什么时候把她完好无损地带给我,我才什么时候给你真正的虚天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