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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白一鸣和亚瑟“杀疯”了!
从预赛开始,一个跳四周的1440,另外一个就跳1620。
第二轮跳1620,另外一个就跳1800。
预赛两轮,亚瑟拿回预赛第一名的成绩。
到了下午,先上场的白一鸣紧跟着就完成了1800。
1800啊!
在目前洲际杯的赛场上,大跳台项目,目前来说就只有余乐、金和约拿三个人完成了1800难度的技巧动作。
当然余乐和金的天花板是1980。
但无论白一鸣还是亚瑟,作为新生代的代表人物,他们能够完成1800的难度,就足以让媒体和世界沸腾。
尤其米国那边的媒体记者,预赛的时候,就把亚瑟的1800捧上天了,什么未来之星,什么接班人,什么注定超越余乐。
消息传回国内,看见的人全部都咧嘴龇牙翻白眼儿。
我们乐神可是1980的难度!
你一个1800在嘚瑟什么呢!
小渣滓!
等到了下午,白一鸣也完成一个1800后,国内媒体态度就不一样了。
那边比赛还在进行,这边儿新闻通稿就发的满世界都是,各种姿势的喜大普奔,体育博主的小作文,还有视频小能手的快速剪切,将这火烧的越来越大,烧到了余乐的眼前。
又是半夜,余乐被电话叫醒的时候还有点迷茫,以为是李明宇打来的电话,没想到却是路未方。
路未方在电话里的语气有点急:“把你吵醒了,我就是想要确定一个事,小白临走前是和你说好了,不比大跳台吧?”
余乐一听,觉就没了,直接问:“所以他参加了?”
“可不是,不但参加了,还完成了一个1800的基础难度动作,我别的倒不怕,就是他现在状态不太对。”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节奏有点让人不安……”路未方把白一鸣和亚瑟较劲,一个比一个难度高的发现说出来,“按理来说,这样的竞争是正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儿让人担心,所以我想问一下你,白一鸣有完成过1980的难度吗?”
余乐听的一阵窒息:“他还要跳1980?!”
路未方说:“也不是不可能。”
余乐想了想,问:“你哪儿得到的消息,现在在看比赛吗?我去你屋里啊?”
路未方也没太迟疑:“来吧,你那边儿现下也太耽搁时间了,过来的路上多穿点。”
余乐起身穿衣服,程文海早就醒了,掀被坐起来:“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不用。”
“说的,就你担心小白?一起吧。”
“好吧。”余乐也没太坚持,将床脚的衣服拿起来丢给程文海,两人穿上衣服就匆匆下了楼。
凌晨四点。
万籁俱寂。
外面还飘着雪,冷风迎面吹来,什么都醒了。
太冷了,连说话都费劲,两人裹紧大衣,戴上帽子,埋头走在雪里,从队员宿舍楼一路走到教练员公寓。
进了大楼倒是暖呼了,两人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二楼,在左边的第二扇门前站定,才一敲门路未方就打开了房门。
屋里特别热乎,然而路未方的脸色不好。
余乐脱下大衣的时候,就听见路未方说:“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你们过来之前亚瑟才比完,那小孩儿直接冲击1980,趴下了。”
“……”余乐蹙眉抿嘴的往电视看,路未方已经将比赛直播投屏到了电视。
程文海倒是说了一句:“跳1980,还不如跳2160,这半周可比全周还难,这么冒失,骨头不给他摔散了。”
路未方说:“空中部分勉强完成,但因为高度不够,再加上转速太慢,落地的时候展开不够充分,摔了个跟头,好在自己瘫了一会儿,又爬起来了,看那样接下来还能继续比。”
说完,路未方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这样大张旗鼓地把你叫过来对不对,但就是有小白可能也要冲1980的感觉,所以实在放心不下。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小白练过1980没有?”
余乐抿着嘴角,视线落在电视屏幕上,正好看见人群后面一闪而过的身影,是白一鸣。
同时嘴上说道:“别说1980,就是1800都没跳过。你是说他完成了一个1800?其实咱们离这么远,再紧张也是干着急,倒不如相信他能完成这个动作,并且无伤比完赛。”
“也是……”路未方喃喃。
接下来就是一个漫长的等待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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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倒是不算困,路上太冷了,再多的觉也被冷空气卷走,三个人就在沙发上安静地看了很久的直播。
这场米国杯的整体实力还是可以,能够完成1440的选手还是很多,比利还完成了一个1620的反面落地,对比亨利、雅克他们的比赛成绩,倒是没有被落下。
但亚瑟完成1800是事实,所以能够看出来比利是有点落寞的。
第二轮比赛开始后,白一鸣很快就上场了。
出现在画面里的华国年轻人,变得和视频通讯里的那个人好像又有了一点不一样。
之前余乐就觉得小孩儿好像长大了,眼神和脸部轮廓都变得具有了攻击性,直到这次通过直播来看,才发现白一鸣在他眼前都已经收敛了太多的冷锐,眼前这个人才是真的陌生。
凝练,锐利,像一柄已经沾了血的刀,有着慑人的锋芒。
从白一鸣进场开始比赛,余乐的眼皮子就开始跳,整个人不知不觉坐直。
白一鸣出发的时候加速很明显,比其他选手正常的比赛,更多压了几次身体,加了更多的速度。
一看这动作,就知道他图谋不小。
果然到了天上,从高度到旋转的爆发力,再到他整个抛物线完成的节奏,余乐在心里默数到第五圈的时候,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一下。
然而就在那高清的摄像镜头下,看着白一鸣又疯狂地来了一圈。
一周。
不是半周!
白一鸣要做的是2160!!!
特么……
余乐急的站起来的时候,就眼睁睁地看着白一鸣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疯狂翻滚,雪板都飞出去三米远。
这是要做六周!!
然后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余乐的脑袋嗡嗡地响,所有的感知都被抛离,模模糊糊的就剩下电视画面那小小的一个方寸之地,耳边甚至还有“吱——”的声响。
趴在雪地上的人没有动。
没有动。
还是没有动。
还没有……
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仰躺在地上的人缓缓的抬手,然后又慢慢的把自己撑起,坐在坡上愣了好一会儿的神,直到医生进场,他被扶起来走了几步,又挥退所有人,独自去拿起了雪板,踉跄着一路走向,消失在屏幕中后。
余乐的这口气,才缓缓地落了下去。
继而。
咬牙切齿。
他想揍人!
程文海骂了一句,继而松口气地倒在了沙发靠背上,随后又弹起来:“还挺聪明,直接放弃1980做六周,还知道捡个简单点的。”
但谁都知道,这个简单点可不是通常意义的简单,而是相对简单。
原本就做1800勉强,只能拼运气做最简单1800的人,明显已经属于极限,再想单靠运气往上拼1980哪有那么简单,就算做整周数的2160,也不是说拼命就能完成。
余乐1800停那么久,是因为他不敢拼吗?
而是有些难度,就是拼命也做不到的。
不如在1800长久停留,将这个难度的技巧全部拿下,才有底气去拿1980的完成度。
至于2160,也就是理论上的简单一点,可来自人体基础和场地限制的基本要素,极度缺乏空中时间的情况下,2160也非常地难。
亚瑟的1980没有完成。
白一鸣的2160也没有完成。
都摔了个七荤八素,跳了个寂寞。
这是何苦。
余乐心情非常不好。
他不是个控制欲强的人,也不是小白答应他不去参加大跳台却违反约定,他就会生气。如果说小白真的完成了2160,他还是会为他高兴,并且认为自己管的太宽,没有相信小白。
可现在的问题是小白做出的是不理智的,而且完全无法成功的选择,在小白可能受伤的刺激下,余乐心情也极度不好。
路未方在旁边捏眉心,也不知道是困的,还是也给气着了,脑门上的青筋一直浮着,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一瓶,脸色这才好转了一点。
他将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有点疲惫地说:“所以这两个人在斗什么?1800已经够了吧。在1800的基础上加大技巧的难度,足以在这个赛场上争夺冠军。这样拼周数太不理智了。”
程文海看了余乐一眼,当然不会多说。
前几天的话多少带着一点玩笑成分,虽说因为余乐这两个人的针对性强一点,但根本原因还是来自于运动员本身的竞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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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谁能想到,两人竟然会这么飚上,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白刀红刃的厮杀啊!
“这是上头了啊。”程文海总结了一句,继而一拍手,“赶紧的联系一下,劝劝小白,正好乐儿在这儿,他能听进去话。”
路未方头疼地说:“给你们打电话之前,我就给白一鸣去电话了,电话没人接,应该是放在更衣柜里。也想过给白会长去个电话,但是吧这么晚了,又是比赛上的事,我觉得不合适,所以就先给你们去的电话。
要不,我给白会长打个电话,要个那边的联系电话?”
“赶紧的啊。”程文海催促。
白会长到底是个领导,路未方打电话的时候头皮发紧,但到底还是联系上了。
解释,拿号码,再往那边打电话。
时间一转眼的过去,亚瑟就又上场了。
小孩儿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第二轮了,连个保底分都不要,上来又是硬怼1980。
没成功,快给摔哭了。
然而有意思的是,白会长给的两个电话,也都没人接。
再加上电视直播和比赛现场的时间滞后性,等终于联系上人的时候,白一鸣已经奔赴在作死的路上,谁都没能拉住。
不过好歹还有点智商,知道2160也不好啃,又试着跳了一个1980的反向落地。
就连扑街的姿势都和亚瑟一模一样。
简直完美!
两个能拿下1800的“明日之星”,年轻一代的骄傲,在这次的“洲际杯”上,三场比赛有的摔了两场,一个连摔三次,连奖牌的边都没摸到。
比利一脸蒙逼的白捡了一个冠军。
看到后面,余乐都麻了。
赛都比完了,再联系上有用吗?
而且他严重怀疑电话一直没有接通的原因,是白一鸣不让接。
谁都知道,这时候国内的教练打来电话是什么原因,白一鸣一直游离在国家队管控边缘,又在自己的训练团队里有绝对的话语权,不让接电话谁敢接?
这就是翅膀长硬的证明啊!
想想三年前那个生气了只会离家出走,躲在宾馆里委屈的小孩儿,再看看这次处理办法的方式,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毫无办法。
有谁规定了白一鸣不能参加大跳台比赛?不能挑战更高难度?向着梦想和极限冲击吗?
人家那是竞技精神啊!
拼着粉身碎骨也不能放弃的决心啊!
后来电话接通的时候,路未方也一副打了个寂寞的表情,挂下了电话。
一来,他们这边儿还没拨通呢,那边儿已经上山比赛了。
二来,人家直接说联系不上白一鸣。
三来,一提到今天比赛难度失控这件事,人家七位数请来的外籍教练却表示,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对哦,这还有自愿背锅的教练,就是不知道白一鸣真的受伤后,这锅他背不背的起。
随着比赛结束,转播也停了,路未方用遥控器关了电视,屋里一片安静。
天还没亮,外面的雪瑟瑟地下,房间里的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一样。
程文海最先开口说:“晚点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好好说说他,说好的事怎么这么不经激,没练过的2160也敢跳,没摔断脖子算他运气好。”
然后又对路未方说:“总归是平安顺利地比完了,至少人还能蹦能跳,往好了想,这次比赛没能拿到排名,也就没有积分,他进不去世界杯,以后也就没有作死的机会,这个赛季算是安全了。”
“乐儿,你说说他就是,他会听你的。”
“路教,咱们也不是没有阻止过,白会长那边已经可以交代过去了,您尽责了。”
路未方的情绪严格来说比余乐好,甚至比程文海好,他安静只是因为余乐的脸色。
从选训就认识,也相处了那么多年,路未方还从未见过余乐有这样的表情,从来都是别人急的上头上火烧了屁股,只有他一切从容,轻松化解,犹如闲庭散步。
这样的余乐新鲜,但更让人惊讶,余乐真的怒起来,气场有多强,他好歹是个教练,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要不是程文海尬聊,估计现在还在尬坐呢。
然后就在路未方想说点儿什么,程文海不断安抚的时候,余乐点了一下头:“距离吃早饭还有点儿时候,路教熬了个通宵吧?您还是先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起身的时候又说:“要不一会儿给您打了早餐送过来?”
路未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地紧张,顺着对方的话摇头:“不用,不用。”
余乐嘴角牵出笑:“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们走了,再见。”
“行,再见……”
路未方守在窗户边,目视两人从楼下走过,留下一连串的脚印,一直到视线尽头,这才将目光收回。
继而,长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余乐生气的时候还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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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生气呢?”走在半路上,雪比来的时候更大了,鞋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程文海故意将两人的步幅调整到一致,与余乐紧紧地靠着,轻声问他。
余乐垂着眸,看着地面的情况,橘色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落下金属般的质感,好像冰冷的仪器,让人无端心悸。
但是当他抬头的时候,露出黑白分明的眼,距离感便像是融化的雪一般只剩下一片柔软的水渍,嘴角勾起浅浅的笑,点头:“有点,但生气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乎他的安危,既然人没事,也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谁让我忘记拉勾了。”
“?”程文海愣了一下,“什么拉勾?”
“就是拉勾。算了,回去还睡一会儿不?现在才五点半,还可以睡到两个小时?”
见余乐转移的话题,程文海也不好再谈,便也轻松笑道:“睡啊,当然要睡了,这大冷的天哦,等小白回来的,隔那么远都能闹这么大的动静,我不狠狠敲他一笔才怪!”
余乐笑着,垂眸的时候,压下了心里的不安。
而这不安,很快就落在了实处。
白一鸣的U型池滑铁卢了!
头一天的大跳台摔的两下,虽然当时没把人摔散架,但那些钝挫伤却留在了身体上,在脱离了高压的比赛环境后,尤其是睡了一觉,滞后的疼痛感足以将人逼疯。
但白一鸣在第二天还有比赛。
疼痛影响了他的发挥,本身就因为训练不足,原本严丝合缝控制自如的技巧衔接就不是很好,现在破碎感更强烈之后,白一鸣没能在他复出后的赛场上,再滑出1800的最后一跳。
上午预赛,下午决赛,白一鸣始终无法进入最好状态,不说复刻1800的记录,其中还有一次出现巨大失误,摔在场上,中断比赛。
那之后发挥的就更不好了。
当然,骆驼饿死都比马大,白一鸣就算滑不出极限状态,他的常规状态依旧非常突出,又是在洲际杯这样的赛场上,拿下冠军倒也不难。
然而这枚金牌并不是他期待的金牌,当然也不是追逐他、热爱他的粉丝们所期待的金牌。
奥运会上璀璨的“双子星”,其中一颗明显已经黯淡。
这一场比赛不知道给了白一鸣什么样的启发,那之后的障碍追逐就没再参加了,还是知道好歹的。
余乐发视频通讯过去的时候,白一鸣正在床上躺着,下巴上有着难得一见的新生胡茬,显得人颇有几分沧桑。
余乐仔细看了好几眼,说:“还以为你不敢接我电话呢。”
白一鸣的表情一僵,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余乐打这电话自然不是为了秋后算账,所以这样的抱怨说上一句就够,转而问道:“哪里疼。”
白一鸣撑起身坐起来,把镜头落在自己的肩颈上,手从脖颈一直滑到右侧的肩膀:“这里,没伤着骨头,但撑到了筋,一动就疼的厉害。”
“像落枕?”
“嗯,刚开始还没那么严重,睡一觉醒过来,头不都不能动了。”
“是2160的时候摔的吧?”
“……”白一鸣沉默两秒,乖乖地“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听我说,2160比1980简单,你就想直接拼一个是吧?”
“……”
“怎么说呢,也不是拼不出来,但还是要在1980的基础往上练,对条件的要求太过苛刻,技术和体能都需要增加,比起拼2160,我更建议一个反向起跳正面落地的1980,体感比你第三轮的反向落地简单一点。”
“……”白一鸣怯怯,“就说这个?”
“嗯,那说什么?”
白一鸣也不知道,表情茫然,过了一会儿,说:“我还以为你要骂我。”
“小白,我以为你应该很了解我,比起对已经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我更希望下一次再经历这种事情的时候,你能够真的成功,达成所愿。”
白一鸣这次沉默了更久,然后低下了头:“乐哥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只是希望可以帮到你。”
“嗯,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会和你商量。”
“危险的事情,我还会制止你。”
“我不做危险的事了,乐哥,对不起,这次是我任性了。”
在白一鸣看不见的摄像头外,听了一路的程文海给竖了一个大拇指。
乐儿现在是越来越会了,以退为进,不但换来白一鸣真心的道歉,两人的关系还更近了一步。
程文海敢用屁股发誓,白一鸣以后再答应余乐什么事后,绝对不敢擅自改变,他一定会提前再问余乐,也算是得到了参与白一鸣本该独自决定的决策参与权。
这权利,现在就连白一鸣他爸都没有吧?
就被余乐这样轻而易举地拿到了。
所以说,圣父都是切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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