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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之蔻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沉沉紧紧盯着大门,牌匾上安国公府四个字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不屑的“嗤”一声。
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气,见到现在的冷清更是忿忿不平。
这个家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在她这里根本不能称之为家,即使曾经有过感情但这么多年早就淡了,她
“咳咳。”
“嗯?怎么了夫君?”苏之蔻听到楚辞咳嗽的声音快速转头去看他,弯腰给他拉好腿上的毯子遮得严严实实,耐心的问。
时星在一旁目睹她变脸的整个过程,不禁瞠目结舌,夫人有时倒像是两个人似的。
“无事。”楚辞抬眼就撞进她温柔关切的目光,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有些不习惯的侧过脸。
“嗯。”苏之蔻低低的应了声转回身继续看着大门,思绪又开始飘散,原是还在纠结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可是他一有不适还是忍不住去关心和担忧。
苏之蔻在心里默默唾弃和鄙夷自己的行为,一想到楚辞已有心上人,嗓子眼顿时就变得紧巴巴的,两只手也不自然的绞在一起。
楚辞站在苏之蔻身后,前面吹过来的风被她挡去一半,她今年十四岁?还是十五岁?
生的这样小,却好像每次都是下意识就挡在他的面前,倒显得他十分身娇体弱。
想到这四个字,楚辞眼里莫名沾了些笑意。
“之蔻,你回来了。”
苏宗从府里匆匆出来,带着满脸歉意,后面还跟着同样满脸报赫之色的钱姨娘,苏宗叫了一声苏之蔻后走到楚辞面前拱手道,“将军今日到访,有失远迎,失了礼数,还请将军见谅。”
“父亲今日真是贵人多忘事,堂堂安国公府在女儿回门时竟无一人迎接,还让女儿女婿在门外等候,真是好大的官威。”
苏之蔻看见钱姨娘时眸光微闪,侧身站在楚辞面前挡住钱姨娘打量的目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朝苏宗笑道。
“之蔻,不许胡闹!以前在家里也就罢了,在夫婿面前怎也这么没大没小。”苏宗平日里积威很深,严肃起来就连钱姨娘都要抖三抖,现在脸色一变压低声音斥责,周围顿时就寂静无声。
不过苏之蔻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向来是不感冒。
这么多年她一不吃家里二不用家里,就连嫁妆也都是母亲曾经准备好以及外祖家安排的,所以苏宗的威严对她一点用都没有。
今日若是苏宗按照流程好好对待楚辞,她倒还能与他做做样子当他的乖女儿维持两人表面的和谐。
她是不在乎,可是她不能忍受楚辞也经历这样的事情。
“没大没小?我敬您是父亲,有些事不与计较,可您也是在朝廷做官的人,怎的连朝廷的上下尊卑也忘了?您是长辈没错,可我夫君乃是永朝赫赫有名威风凛凛皇上封号的建威大将军,不敬英杰,父亲可是要将永朝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苏之蔻振振有词说完这番话,周遭安静得可怕,就连空气好似都凝固一瞬。
楚辞抬眼看着身侧的苏之蔻,手都紧张得在抖,还在因为觉得他受到亏待帮他说话,鬼使神差的,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苏之蔻身体一震,心脏律动得比方才滔滔不绝说完那段话时还要快,余光注意到他宽厚的手包裹着自己,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也从肌肤相触的地方顺着线条攀岩而上。
眼神飘忽四处乱看但压根不敢低头去看他,只觉得这初春才刚来,怎么转眼就要到夏天了,空气中的温度属实高了些。
“你!”
苏宗听完这段在他看来十分大逆不道的话正要发作,目光就触到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与楚辞对视的瞬间想到关于他的那些传言,少年英杰的将军都是这般心高气傲的。
苏宗意识到或许是楚辞不满了苏之蔻才借此提醒,差点吓出冷汗,连忙朝楚辞拱手致歉:“将军实在抱歉,今日家里有客人来才有失远迎,也怪我这管家的姨娘处事不周,还望将军海涵。”
苏宗朝钱姨娘使眼色,钱姨娘连忙上前慌慌张张掐着嗓子细声细语道:“将军抱歉,都怪妾身照顾不周,还望将军海涵。”
苏之蔻冷眼瞧着两人,轻哼一声不予理会。
楚辞漠然点点头,看出苏之蔻的态度,对两人也不再多说,顺势给了台阶被请进安国公府。
苏宗单独请楚辞进书房喝茶,这也算是回门后大多数老丈人会做的一件事。
虽然他不敢就这么自诩是楚辞的老丈人,称他为小婿,但该做的还是要做的,毕竟苏之蔻是安国公府嫁出去的女儿。
苏之蔻没有异议,上前扯了扯楚辞腿上有些凌乱的毯子盖好,而后站起身递给时星一个眼神,见时星煞有其事点点头,才后退一步看着他们离开。
“之蔻。”苏之蔻抬脚要走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往前走。
钱姨娘上前拦住她,又轻柔唤了一声,“之蔻,你嫁去镇国公府的这些日子过的可好?将军她待你如何?你…”
苏之蔻停下脚步,看着钱姨娘近在咫尺淡雅脱俗、人畜无害的那张脸,心里排斥的感觉怎么也控制不住,挥手打断她的话,“一切都好,姨娘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
钱姨娘听着她语气淡淡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表情悲伤,伸出手想牵她却被她躲开,难以接受她的冷漠,“之蔻,你可是还在怪我?我已解释过多次,你母亲当年那件事…”
“够了!你根本不配提起我母亲?不过是勾栏瓦舍秦楼楚馆出来的下作玩意儿,也配和显贵人家的白大小姐相提并论?我母亲最后悔的一是嫁给苏宗,二就是与你这样的女人互称姐妹,真是平白玷污她的好名声,狗男女。”
苏之蔻第一次这样直截了当的骂人,多年来的憋屈一下散去一大半,只觉得十分痛快,见钱姨娘苍白着脸摇摇欲坠,还想伸手来拉她,反手就是一推。
“别碰我,我嫌恶心,贱人。”
苏之蔻看着她滚落两行泪珠清丽的脸,母亲当初就是被她这样的人骗了,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多看一眼都懒得,转身就走。
水梅水兰跟在身后面面相觑,水梅见周围没别的人,钱姨娘的丫鬟也不在,赶紧上前扶着她的手。
“钱姨娘,初春露水重,地上路滑,你可千万小心。”
钱姨娘愣愣的被扶着,正要出声道谢,水梅手一松,钱姨娘再次又摔倒在地,水梅依然是关切的,拍拍手后退一步,关心的问:“地上路滑,姨娘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完也不看钱姨娘表情,拉着水兰就跑。
钱姨娘跌坐在原地,双手撑在地上,看着苏之蔻和丫鬟离开的背影,眼底都是阴郁和狠毒。
苏之蔻低着头想着心事,漫不经心走到祠堂门口,忍住流泪的冲动,掐了掐手心,挺直肩背笔直的走进去。
看着案桌上供着的白氏的牌位,跪在蒲团朝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母亲,女儿回来了。”苏之蔻说完这句话就陷入沉默,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钱姨的存在,那是除了父母亲之外,对她最好最疼爱的第三个人。
听下人说是父亲将她救下来的,但父亲对她无意,是母亲见她一个女子身世可怜又无依无靠才将她留下了。
在她小时为数不多的记忆里,钱姨会做一手精致玲珑又好吃的糕点,会用婉转好听的声音哄她入睡,在她做不好功课被母亲佯装责骂时会拉她入怀叫她不哭,在她生病时会给她熬药再给她塞蜜饯,一口下去甜滋滋的,好似能甜进人的心里。
钱姨的怀里总是香喷喷的,是和母亲身上完全不同的香,但出奇的很好闻。
她做功课时,母亲和钱姨会在一旁一起绣花陪着她,她们有说有笑讨论着绣花的样式,又怕打扰到她,所以只能小声说着悄悄话。
待她做完功课后,她们又会陪着她一同玩耍。
春天时放风筝,夏天时一起去山庄避暑,还会一起摘果子,秋天时捡桂花泡酒,约定一起起坛,冬天时一起玩雪,然后回暖洋洋的屋子里烤火炭。
父亲有时候也在,父亲与母亲在一起时,母亲就只看着父亲,只有钱姨陪着她,带着她避开父母亲,去别的地方玩更多好玩的事。
可不知什么时候所有的都变了,父亲变了,钱姨变了,母亲也变得不再爱笑,经常呆呆地看着窗外。
她去问母亲,母亲轻轻抚着她的头,只解释父亲喜欢钱姨,他们在一起了,以后不能叫钱姨,要叫钱姨娘。
在一起?什么是在一起?
她不懂,她只知道不仅钱姨来看母亲少了,父亲来得更少,每次来之后,大多数也是在与母亲争吵,最后挥袖愤然离开,留抱着她独自落泪的母亲。
后来渐渐的,母亲也不再哭了,又变回原来那个端庄美丽的母亲,但钱姨也不再来,府里多了好几个姨娘,钱姨只在每月月初的时候会和她们一起来给母亲请安。
她看着钱姨和以前别无两样,但又感觉哪里都变了,是眼神还是身上的香气,她说不上来,只知道钱姨变得让她再不敢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