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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姨娘倒是没有注意到她们在后面的动静,一双平时看起来最无辜不过的眼此时紧紧黏在陈姨娘的肚子上,想到最近府里的传言,目光闪过落寞、不甘…最后是沉的渗人的阴冷。
陈姨娘心里咯噔一下,双手紧紧捂着肚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有身孕似的,面上含着对钱姨娘的恐惧与惊慌,身子往一旁丫鬟上软绵绵的倒。
钱姨娘见她这般胆小懦弱,不由轻嗤一声,冷哼着甩了袖子离开。
陈姨娘松下一口气,面上的恐慌全都不见,一派淡定从容的模样稳稳站起身,转头朝苏之蔻歉意的笑笑,“之蔻,天气炎热,我们去里边喝茶吧。”
苏之蔻笑着点点头,落后半步跟在她身后,眼神凝在她挺得笔直的脊背上,眼里闪过探究。
此时的宫里,林御端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睨着下面吵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为着潭州剿匪的人选一事,个个都争得面红耳赤。
饶他这辈子看过太多的人,一时也看不出他们究竟是真正为着永朝的江山着想还是为着自己的利益相关。
自从永嘉被掠走后,朝堂已经一连好几日都是如此这般喧闹,林御每日听着他们指指点点都不免有些头痛,但今早又有些不同。
目光移到安静的坐在前排垂眸沉默的楚辞,在一众的嘈杂喧闹中,显得他格外的格格不入,林御眼里闪过赞赏,而后视线滑到他的腿上,轻轻叹了口气,眼里的意味变得不明。
眼尖发现有两个都年过半百的老臣辩驳得脖子粗红不说,此时还要动起手来,林御眉眼瞬间沉下来,重重轻咳一声。
只一瞬,偌大的朝堂上就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而后立刻就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沉默的低着头不敢再闹出动静。
天子施威,朝堂上似乎是被沉沉的乌云笼罩,安静得落针可闻。
林御沉着脸重重拍了拍龙椅上的扶手,见他们垂下头后皆是龙椅人人自危的模样,眼神一一扫过众人,将他们各异的神情尽收眼底呢。
目光最后顿在一脸没有睡醒般漫不经心的林星驰和温润自制、一派和事佬的林幸年身上,再对比一直稳稳端坐着沉默内敛的楚辞身上,眼里更是闪过不满。
冷哼一声,虽沙哑可还是带着浓浓的威严,“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竟还要在朝堂上大打出手,传出去你们的两张老脸还要不要了?朝堂之上,成何体统?怕不是不把朕放在眼里?朕都不好意思说你们!”
两个老臣面上都有些讪讪,连忙开口说道皇上喜怒云云,其他臣子回想起方才同他人争得嗓子都快沙哑的画面也觉羞赧,纷纷开口附和。
其中一个臣子见皇上面容渐渐缓和下来吃,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皇上,潭州水寇一事拖得如此之久,先前派出的人皆有阳奉阴违之举,似乎是多有忌讳,治标不治本,潭州百姓尤其是商人被招惹得烦不胜烦,都极其希望朝廷能派人一举剿灭,事不宜迟,还请皇上早些下决断,免得百姓对朝堂失望。”
这话比起之前满口酸儒之气的臣子们说过的弯弯绕绕可就直白得多了,林御动作一顿,不由地多看他两眼,见他一身衣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面容秀气稚嫩,似乎是去年的状元?
皇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其他人的表情可就没有那么好看了,谁不知道先前被派出去的是三皇子一派的人,他说得这般直白露骨又是何意?
尤其是三皇子一党的人,眼神闪了闪,盯着一脸书生气的男人眼神皆是不善,有好事者去看三皇子的神情,却见他还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不由在心里感叹三皇子果然是最像皇上的皇子。
只是太过温和好脾气也不是什么好事,少了些杀伐果断之气,虽得民心懂民意,可上位者,最忌优柔寡断。
三皇子一党的有大臣看不下去,狠狠瞪了方才说话时意有所指的男人,横移半步上前道:“上次派出的官员在他们手下吃亏的不在少数,就连受伤的臣子身体也还未好全,虽这事说出来难以启齿,可这正能说明潭州水寇的胡搅蛮缠,这潭州水寇肆虐,谁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撑腰?”
这话可就耐人寻味得多,被派出去剿匪的臣子是三皇子的人,更何况若是此事办不好只会连累三皇子,但凡细想就能明白,三殿下‘’定会极力促成这剿匪之事才对。
傻子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是此行办事不力,谁能从中捞得好处?
被提到的受伤臣子捂着胸口站出来,对着皇上言辞恳切哀哀道:“皇上明鉴,并非老臣对潭州水寇忌讳和纵容,实在是他们的组织日渐庞大,且神出鬼没,对官府明里暗里的挑衅与针对,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众人见他满脸痛色,想到听到的他在前往潭州路上受伤的那些消息,此时脸上皆是忿忿之色,只恨不得下一秒就提枪拿刀上阵将那些扰乱永朝民生的潭州水寇搅得一干二净。
林幸年从容淡定站在原地,听着他们明里暗里为他辩解的话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眼神只淡淡扫过男人。
一人一句说着,方才最开始说话的男人面上有些挂不住,可他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何过错,永朝实力逐渐庞大,对这莫名冒出来的潭州水寇竟是难以对付?
这话说出去难免让人笑掉大牙。
男人定了定心神,顶着不少有资历的老臣目光里带来的压力,深深吸了口气,复又朗朗开口:“皇上,永朝实力如此雄厚,就连两年前的镇国公和建威大将军剿匪一事也是那水寇暗中同金元勾结被偷袭才会惨败,可金元自那次后元气大伤已多年未起,永朝已无外患。”
他话音都还未落,在场的臣子们就变了变脸色,悄悄抬眼去看皇上,果然见他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自打两年前那场战役过后,人人都知那件事是皇上的眼中刺,心头恨,朝堂再无人敢提起,可这人说起也就罢了,竟还敢提战死的镇国公。
众人看着男人的表情都带着惊恐,站在他身边的几个臣子都微微往外移着距离,生怕被他连累,惹祸上身。
林御将底下的暗潮涌动尽收眼底,紧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盯着去年一举成名的状元。
那男子也察觉到皇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更深更重的威严,身子颤了颤,可还是故作镇定开口道:
“皇上,正因为如此,永朝才更应该解决内忧,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此事若是一直得不到解决,百姓们积压着怨言怨声载道,朝廷和皇上还有什么威信可言?难道偌大的如此雄厚永朝竟找不到一个能干之人解决潭州水寇之事吗?!”
“放肆!”林御沉着脸重重拍了拍扶手,冷声呵斥道。
底下的人心尖重重一颤,呼啦啦跪倒一群齐声唤着皇上喜怒,对方才说话的人又气又恼,紧埋着头不敢说话。
陈公公悄悄掀起眼皮看向皇上,见他嘴角紧紧抿着,可眼神明显是带着愉悦的,知道状元这话是说到他心里去了,微微松了口气,弓着身恭敬上前给他递茶,“皇上喜怒。”
林御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接过,轻轻啜了一口就重重放到手边的案桌上,仔细盯着底下的人。
目光再次不经意被面无表情的楚辞吸引,自从他走进朝堂受到众人的瞩目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话,林御赞许的递给他一个眼神,“建威大将军如何看?”
楚辞正襟危坐拱手恭敬道:“臣以为这话言之有理,实力雄厚的永朝若是连百姓在意的区区水寇都解决不了,又谈何抵御外敌?说出去难免惹人笑话。”
林御点点头,“那便派建威大将军去往潭州剿匪,务必将此事圆满解决,择日启程,如何?”
楚辞听着他表面询问却是笃定的语气,面不改色沉声恭敬道:“臣,遵旨。”
林御眼里的赞赏更浓,最后扫了一眼又开始蠢蠢欲动的臣子,冷哼一声就站起身往外走。
陈公公连忙站上前,“退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
走出大殿时,楚辞落在最后慢吞吞往外移,就见陈公公掬着满脸笑容恭敬走过来,“楚将军,皇上赏了许多药材给您,待会便让宫里人送到您的府上,去潭州的路途遥远,皇上希望您切勿太过劳累。”
“臣,多谢皇上。”楚辞点点头,面上一派感激之色,转身朝龙椅拱手有礼回应。
等陈公公退下后,楚辞才收了神情,面无表情往外走,果然刚到殿外就遇上一堆等着上前来恭维的臣子。
站在外围的林星驰不屑的轻嗤一声,摇摇扇悠悠走过,林幸年则是背手站在外边沉沉看着楚辞,思考片刻才转身离开。
不远处的阁楼上,林御垂眸盯着这一副热闹的情景,眼底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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