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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压——锅？这玩意不会能将骨头煮成五花肉吧？”搞笑的蓝修竹都老大不小了，竟然还有这么天真的念头。
“爹，你想太多了，真有如你所说那般帅的锅，你别忘了给我也买一口。”
“那你又是骨头，又是高压锅的，这不是明摆着要煮吗？”
蓝子青笑了笑也不答话，又变戏法般的抽出一只锤子，抓起两片刚才洗刷干净的旧骨头，往砧板上一扔，“梆梆梆”地就开锤了。
一时间骨屑横飞，蓝修竹和蓝李氏连忙用手里的高压锅盖子挡在边上，免得等会还得扫地。
“这锤子真是称手，马铁匠的手艺真不是盖的。”蓝子青砸得欢快。
骨头砸碎了便往高压锅里扔。
不到片刻，见两个锅里的骨头都足足有半锅之多了，蓝子青便问道：“昨天烧盐用的炉子呢？”
“孩子他娘，你瞧，我说了嘛，这明摆着是要煮骨头了，你还不信，真是。”
“行行行，你念过书，你本事，行了吧。”蓝李氏见果真被他猜中，只得服输。
“好了，子青忙着呢，你快过来搭把手。”蓝修竹一边得意地小声嘀咕着什么，一边和蓝李氏将厨房中的两个炉子搬到院子里来。
“加水，开煮！”
两位老人于是又忙活开了，加柴火，点上火，被呛得咳嗽两声。
蓝子青也得空揉了揉肩膀，刚才一直锤一直锤，手臂酸疼也没发觉，这会儿收手罢工才感觉到不适，不过看着自己的伟大构想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这点不适实在是微不足道。
当下将高压锅的使用方法细细地给两位老人讲了一遍。因为蓝子青再三强调使用方法的重要性，所以两位老人也不敢大意，听得极为认真。
这番邦之物就是奇怪，一个煮东西用的锅罢了，还有这么多道道，居然还有个什么浮子，没落下还不能打开，听着真新鲜，也不知道是谁整出来的玩意。
让父母分别把自己刚才讲的一一都复述一遍，准确无误了，蓝子青这才放心。高压锅虽然是好东西，但使用方法不当的话也有一定的危险，这一点可不敢有丝毫大意。
“哔哔哔哔哔……”
这高压锅果然像儿子说的那般，顶上那小盖帽既能喷气，还能转悠，真是无比诡异啊！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蓝子青便将两口高压锅从炉子上取下，放在地上晾着。
蓝修竹看着这两个冒着热气、长相奇特的铁锅，挠了挠头，笑着问道：“他娘，你说一会儿打开，里头会不会真有五花肉？”
“想什么呢，刚才子青不说了吗，你脑子里那个异想天开的锅，叫帅锅，人这叫高压锅，压根儿不是一回事呢，别扯一块去了。”
蓝修竹吐了吐舌头，突然眼前一亮：“小子，你到底买了几个帅——高压锅啊？”
这是老天爷额外赠送的，难道还不要？蓝子青将剩下的三个高压锅也拿了出来。
“五个啦，多了人家也没有，全让我买走了。”
“那花了几个铜子啊？瞧这作工倒是不赖，不便宜吧？”
蓝子青假装没听到蓝李氏的问题，只顾着埋头重新砸骨头。母亲过惯了穷日子，看见什么都得问问价钱，真有点让人抓狂。
“不贵吧？”蓝李氏见儿子没吱声，穷追不舍地问道。
“娘，真不贵，几个铜子我也给忘了，我手好酸啊，帮我砸些。”
找点事给蓝李氏做，果然耳根清净了，蓝子青对自己的小聪明很是得意。
刚才还热腾腾的那两个高压锅，这时浮子终于不再坚挺，先后凹落回去，蓝子青忙将盖子打开。
蓝修竹急忙拨开热气一看，嘁，这不还是骨头吗，没变成五花肉呀。跟先前相比，除了水里多了一层腻腻的油脂，基本上并无二致。
煮了半天，敢情白煮了？
蓝子青可不这么想，他顺手抄起一把铜勺，小心地将锅里最上方那层油脂一勺一勺地撇出来，倒进旁边的一个木盆子里。
“爹，你瞧仔细了，把这些油脂撇干净，然后再煮，再撇，反复煮上几次，直到再也煮不出什么油脂了，才算完事。”
“还煮啊？你当柴火不要钱买的？”蓝修竹没见到五花肉，一时有点气馁。
“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点柴火钱，跟以后的收益相比，塞牙缝还嫌少。明年的收成全指望这些骨头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今天早上蓝子青细细观察了田间稻谷的情况，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他打小在农村的孤儿院长大，孤儿院里经费有限，但镇上地多，镇政府就给了许多田地，后山酱油厂旁边那一大片田地，几乎全拨给了孤儿院，让孤儿院自给自足，种点菜种点麦什么的。
蓝子青是个野孩子，这些事在他看来，比读书写作业什么的好玩多了，小小的种子变成一棵棵菜，光想想就兴奋。
所以他从小对田间种地的事情也算耳濡目染，今天早上一瞧稻谷的叶色、斑点等，马上就判断出枫麓村的收成之所以不好，原因只有一个。
缺磷。
古人种田倒是很重视积肥，苕草、蚕矢、熟粪、草灰，能用的都给用上，但最主要还是人蓄的粪便，归根结底就是四个字：“粪大水勤”。
粪肥里含氮多，草灰里含钾多，但磷肥却是不多见，这是植物生长最需的三种肥料，缺一不可。枫麓村的田地应该是普遍缺磷，这样的地，收成能好吗？
想到这，蓝子青不由得想起一句古话，“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照目前蓝子青所看到的情况，这样的悲催事情确实是可能发生的，原因不仅仅只是苛捐杂税，跟当时农业知识的匮乏也有很大关系。
主要就是肥料问题。古人虽然也善于总结，但毕竟是瞎子摸象，缺乏一套完整、系统的肥料理论，运气不好的话，往往只要缺一种肥料，作物的产出就会大受影响，尤其是磷肥，古人常用的肥料里，磷的含量极少，甚至没有人意识到磷肥的存在。因而所谓的四海无闲田，其实按真实的产量来说，等同于闲田万倾，忙田千亩，土地的产出能力被严重浪费。
值得庆幸的是，孤儿院的耿阿姨经常自制各种肥料，她会的蓝子青基本都会。动物的骨头含有丰富的磷元素，煮骨磨粉，便能得到高质量的磷肥。用高压锅煮骨头这种手法，蓝子青差不多每年都要经历一次，而老天爷又正好给他送来五个高压锅，因此他几乎没费几下脑子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所以说，明年的收成，全指望着这些骨头呢，一点点柴火钱，真不算什么。
只是枫麓村的田地太多，这倒是个大问题。隋朝在田地政策上承袭北周旧制，十八岁以上的男子就算丁男，一个丁男可以分得永业田二十亩，露田八十亩。永业田可以传给子孙也可以买卖，相当于有完整产权，露田则必须归还给朝廷，只有使用权。妇女只有露田四十亩，谁家若还有牛的，每头还能再分六十亩。
那卖牛的不是发了？当然有限制，每户最多限四牛分田。牛在这时候可是宝贝，私宰要被抓起来判刑的，不过也没有人会蠢到为了吃牛肉去私宰耕牛。
时下民间有句话，家里死个人好过死头牛，话虽难听，却是当时民间的真实写照。
现在蓝子青面对的最大问题是，枫麓村的田地数量远超过他的承载能力。
总不能自家的田有肥可施，村民的田就撒手不管吧？从道义上来讲，这当然也无可厚非，但如果真这么做，蓝子青却无法过自己这一关。
做人最重要的莫过于无愧于心，若真这样做，他晚上一定会睡不着。
这些骨头还是热心的村民们给的呢，但是如果要给全村的田地全都提供磷肥，就需要数十倍甚至数百倍地扩大规模，这还真有点棘手。
不但骨头的数量要数百倍的增加，人手、炉子、柴火，一整套的装备都得跟上。
望着院子里满地的骨头怔怔地出神，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可行的办法，蓝子青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事，办法是人想出来的，饭总是要一口一口地吃，现在才是秋天，离明年开春还早，不急。蓝子青这样告诉自己。
张二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胖的人是不是声音也比较胖，这声音一听就是胖子的。
“青哥，青哥！瞧俺们弄到啥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