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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奇峰性急问道:“是她们传你仙法的?”
“道法,”江景强调一句,继续说,“她们让我不要久呆,免得枉送了性命。至于我得到的法门,则是另有来历,不方便说给你们听。”
“所以还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安奇峰颓然道,“这几年水里火里的,到底也是没用!”
江景也走了几年江湖,不认为安奇峰这两年就比前些年辛苦多少,只是心里面的压力和仇恨压得人喘不过起来。他若不是得了安婆婆缘法,有一个目标一条道路,恐怕也好不了多少,再好恐怕也得一年半载才能走出悲痛,理智的生活。不过,安奇峰也姓安呢;江景记得平安城里面姓安的人不多,但是也都是富贵之人。
“你姓安,你难道是城主府的人?”江景问,见安奇峰点头,陷入回忆,好一会儿才说:“当年我爹逼我读书考取功名,可明明大哥三弟读书都比我厉害,我只爱习武而已。只是我像母亲,身形矮小,无论是谁,都说我难有成就,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到后来就一直抹不下面子回去,哪知就听到了平安城遭劫的消息,等我赶回去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这怎么听都是富家公子有钱任性的典型,江景一贯是不爱听的,但不得不说瘦陀螺也有毅力,一走就是多年,不闻不问。
“你知不知道安拉是谁?”虽然十有八九安婆婆就是安拉、庙里土地婆,但江景还是想知道安婆婆的身份。
“安拉,不认识,”安奇峰想了想,摇摇头,“是我走后出生的族人吗?”
江景听了,翻个白眼,又忽然听安奇峰道:“不,我想想,好像是有。对,想起来了,安拉是我安氏先祖。当年,大概是两百年前,先祖有功于社稷,被当时的圣上赐封到了平安城为县主,这才有了安氏一族,她在世时广布善缘,接济穷人,所以死后百姓为她建了一座土地庙,因为土地庙十分灵验,香火一直不断。”
江景诧异道:“她难道不是女的吗?”
安奇峰苦笑道:“是,可是先祖相公太爱先祖,宁可放弃姓氏入赘,在当时也传为一段佳话。”
江景没有再问下去,没想到安婆婆生前也有这样一段凄美哀婉的爱情故事。他觉得若不是有强大的外力介入干涉,又怎么会逼出入赘这样的事情来呢?只是安婆婆已经活了那么久,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对了,你昨天是和那两个仙人一起走的,他们就没有告诉你什么吗?”安奇峰继续追问。江景摇摇头,也懒得再纠正什么仙人、仙法什么的,反正对于凡人来说都一样吧。后面又寥寥聊了几句,始终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平安城那件事情也提不起兴趣,毕竟线索太少。看黑旋风李葵仍然沉浸在低落中,江景不由劝慰几句,聊胜于无,也没有什么效果。伤痛始终是需要时间来抚平的,自己也不是他的什么人,很难拉得动他。
安奇峰和黑旋风走前,江景想起来问了问:“昙公昙婆两个怎么样了?”他对这对夫妇还是十分有好感的。
“昙婆的右手是彻底废了,断成那样,就是王家医术再好,也治不了。不过好在内力还在,身体上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只是夫妻剑从此就无缘得见了。至于昙公,他只是内力虚耗过度,好好修养些时日就可以。”安奇峰答道。
“哦。”江景打算后面抽个时间去探望一下,这次大家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都能活着回来已经不错。不出意外,自己和他们都会在开元城呆上一段时间。
“那段家三兄弟呢?”
“……他们的尸身会有人去收的,比平安城的百姓好多了,都死了,连个埋葬哭丧的人都没有。”这个回答有些沉重,江景不知道该怎么接。
时间如白驹过隙,悄然而匆匆。背着弓的少年身量已经高了不少,两年过去,正处于十八年华的他风尘仆仆的走在了前往浮生群岛的路上,那里是他的第一个目标。少年的身上虽然充满了尘土和疲倦,但心中眼里都是自信,他一定能在两年后成功入门。
可惜的是,虽然江景日日行功不蹉,依旧距离突破很远,想要水到渠成的筑基不知还要多少年的光景。只是五年过去,也不知道妹妹到底怎么养了,江景着实有些着急;但这也急不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拜入浮生群岛,然后再见机行动,加上这些年的生活历练,江景感到自己成长很多。
远远的看见一个村子,令江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离开上一个村子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即使路上可以从山林中补充所需,他也需要到真正有人的地方好好休整一下。即便修习了“仙法”,他也和“仙人”差得很远。
好不容易到了村子里,以为可以歇下脚的时候,江景却发现,这村子安静得有些可怕。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街道上几乎没有一个人。偶尔出来一个,他还没靠近就尖叫着闪得远远的,好像他是活生生的鬼一样。次数多了之后,江景有些退缩,但想一想走到下一个村子的时间后,江景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来越靠近东边,越来越靠近海,江景一路遇到的城镇、城池数量越来越少,现在就连村子间的距离也越来越长了。甚至不少村子已经纯粹靠打猎为生,好在村子规模不大,山林还养得起。
这样的情况,也难怪少有武者往这边来,更不用提商队或是恶棍了。从财富方面来说,这些地方真称得上是穷山恶水了。也不明白更东边的浮生群岛到底如何,是不是更加偏僻,也许道门就是要这样的情况来磨炼人的意志吧。
这里基本上都是土屋或者木屋,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房子。江景走到一所看起来较好的房子门前,轻轻扣响了门扉,没有反应;又十分用力的拍了好几下,才听到了一个老迈的声音,粗哑的问道:“谁啊,怎么这时候过来?”
日薄西山,这个时候不早了,但也不算晚。江景答道:“大爷,我是过路的,想在这里讨碗热汤,借宿一宿,不知可以吗?”
谁知里面忽然没了动静,过一会儿那声音才响起:“去去,我们这里不留客人,你赶快走吧!”
听得这回答,江景又拍了几下门,连道:“大爷,我真的就借宿一宿,不会太麻烦你的,你就给个方便吧!大爷,大爷!”可无论江景怎么拍、怎么喊,里面都再没了动静,一点儿余地都没有留给他。
多拍几次,江景只好另选一家,哪知这一家好像里面没人一样,死活没声音;无奈之下,还了第三家,倒是和那大爷一个情况,听说是过路的借宿,都坚定的拒绝了,而且不再说半句话,奇怪得很。
奇怪得很,一家两家就算了,要么没有回答,要么回答的都是老人、女人,而江景几乎敲遍了整个村子的门,才万幸的敲开一道门。开门的是个身形壮实的妇女,头发有些乱,不过看起来很精神;江景随她进去之后,才发现屋子里很暗、非常暗,只有她一个人。
等她把油灯掌起之后,江景发现她衣着很素,不过穷苦人家,穿得素一些也正常。只是她说已经太晚,不好帮他热汤,要热食还得等到第二天早上。好不容易才得了个住的地方,江景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林嫂,”江景从包裹里拿个饼,和着冷水吃了,嘴里有东西,说话不太清楚,“怎么你家就你一个女人在,你这样还敢放我进来啊?”
“有什么不敢的,我还怕丢了什么吗?”在灯光之下,林嫂笑得很淳朴,不过她的眼睛里还是露出一丝苍凉无望,“我丈夫已经死了,我也没个孩子。日子就这么过了,别人还能图我个啥?”她又看看江景,说:“你生得那么壮实高大,背上又有弓,不是猎人也是会武的,真要闯我的门还不是轻而易举。”
江景停止了咀嚼,但嘴里还是有东西,含糊不清的说:“对不起,林嫂,我没想到。”
“没啥,你不用在意。人死了就死了,常常念叨一下也是好的,”林嫂依然笑得很淳朴,“我猜你一定吃了不少闭门羹吧,你也别怨他们。谁想这样天没黑就把自己锁起来呢,明明知道就算在家里也不安全,你明天白天也早点走吧,这地方不好!”
“不好?”江景强行把食物吞下去,惊讶的、清晰的说出了这两个字,“林嫂,这里出什么事儿了,是有猛兽害人吗,还是有山贼?”
“你要是现在就想走也可以的,”林嫂依旧笑着,看江景稳稳的坐着,又咬了一口饼,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我看你心挺宽的,不过真没和你开玩笑,明天早些走吧,我会早起帮你准备点儿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