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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禾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兀自沉浸在尝试和饭饭交流联系的心绪中。
留白久久没等到她的回答,眼里的自厌燥郁愈发浓烈,垂着头跟在她身后,走一步就要踢一脚路过的石头。
一路走下来,路边的石子被他尽数踢了个遍,有规则地连成一条直线。
直到一个转角,顾倾禾还是没能联系上饭饭,回过神来就见留白郁郁不安地看着她。
“?”顾倾禾一脸懵:“怎么了留白?”
“倾禾……”留白腾出手,扯着她的袖子晃了晃:“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我只有你了。
也只记得你。
“我会听你的话的。你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不好?”留白轻声恳求道:“倾禾,带我回家吧,求你了……”
我不想再一个人走在没有尽头的夜里了。
山路崎岖,水路潮湿,又被抓住了,真是没用……络腮胡子,狰狞的笑,混浊的碗,哀嚎声,恳求声……倾禾,我不想吃。
倾禾,我好像走了许久许久才遇见你。
留白的脑袋一阵剧痛,他抱头蹲下,低声呢喃:“带我回去吧,倾禾…我不想再被他们抓住了,我不想吃碗里的东西,倾禾…倾禾……”
“呕——”
留白将晌午吃下的饭菜尽数吐了出来。
顾倾禾从发现他不对劲儿的那刻,就连忙使用了“糯泪”,直到留白吐了出来,她才意识到这次的“糯泪”并没有发挥它屏蔽记忆和嗅觉的功能。
她跟着蹲下来,正想凑近听清他的呢喃声,猝不及防就被他推开,顾倾禾一怔:“留白?”
“脏。”留白捂住头,神色痛苦地摇头:“倾禾,我脏,离我远点。”
又是这样一句话。
顾倾禾实在不知道他哪里脏了,只能就着他推开的距离,轻声安抚他:“留白不脏,不脏……别厌弃自己好不好,留白?”
“脏的,倾禾,我吃了下去……”留白拼命呕吐,眼尾下泛起泪光:“再也吐不出来了,倾禾,我好脏啊……”
不是失去记忆了吗?
为何还要记得这些?
顾倾禾很想问他一句,甚至无法想象拥有全部记忆的留白该如何自处。
这一刻,她大抵是自私的,自私地不想留白恢复记忆。
大夫说,失忆是人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所以小女孩选择忘了走丢或是被抛弃的身份。
那么留白,他这种半失忆的状态又该作何解释?忘了从哪来往哪去,忘了自己,却独独记得令他痛苦难耐的事。
顾倾禾轻轻牵起他的手,忍下众多心绪,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告诉他“他不脏”。
林间小路空无一人,偶尔传出虫鸣鸟叫嘈杂声。留白在温软的气息中,渐渐寻回理智,垂头哑声道:“倾禾,带我回去吧。”
“嗯。”顾倾禾见他神色平静不少,牵着他往回村的那个岔路口走,软声道:“带留白回家,留白就不想那些了,好不好?”
“好…”留白回头看了眼身后用石子连成的直线,眼睫微微颤了下,还是没有将它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