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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李苦儿家的梅树开得分外灿烂。邻里们很是赞叹,说这梅树移来头年就这般繁盛,真是好造化。
李苦儿见大伙儿喜欢,闲时得空,也会请巷子里这个婶子那个婆子来做客,饮茶观梅,闲话家常。阿葵向来喜爱热闹,梅花也日渐乐于抱着阿葵坐在门槛儿上听这些妇人口中的家长里短,仿佛听得多了,也便融入了人间。
这日下午,李苦儿被放了半日假去忙活农务,有阿葵和梅花姐姐帮忙,手脚都利索许多。不出一个时辰,活儿便干完了。
回了家,请了隔壁的刘婶儿和对面的林家小嫂子来做客,不知怎的,又聊起了李苦儿的亲事。
“瞧瞧,这都快腊月了,再过四十来天一开春,苦儿又大了一岁呢。叫我算算,是几岁了?”
“都十七啦。”
“哎哟,可不小了,想我十七的时候,都嫁到你林子哥家一年了。”
“呵呵……”李苦儿觉得尴尬,想辩解说自己已经于何未染定了情绝不会嫁人,但又实在开不了,于是乎只得用傻笑糊弄。
偏生又是那么巧,本以为这话题能就此翻篇儿了,院门外又添了位稀客。
还不及大伙儿看清来人,那一身袄子裹得圆咚咚的妇人便小跑着进了门报喜。
“哎哟!喜事啊!喜事啊!”
“哟!宋媒婆!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刘婶儿欢喜地迎上去,活像一对儿要好的老姐妹:“快来坐快来坐,跟我们说说有什么喜事儿?”
宋媒婆应承着坐在林嫂子旁边,手里抱着个汤婆子,一双笑眯了的小眼颇有深意地觑向李苦儿,却是与刘婶儿说话:“就你上回托我那事儿啊,有着落咯。”
“真的啊!”刘婶儿激动得声音都尖利了不少:“苦儿,赶紧给宋媒婆斟茶。”
李苦儿隐隐有了猜测,心说这回可得遭殃了,硬着头皮给人斟了热茶,便听宋媒婆道:“真是个懂事姑娘,生得好,会做活,又能识字,我就说啊,怎么会没人要?”
林嫂子不知情,这会儿也都明白了:“呀!该不会是给苦儿找好人家了吧?快给我们说说,是哪家的郎君。”
“这个先不急,你们且听我慢慢儿说。”宋媒婆慢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方道:“其实啊,先前我也给苦儿姑娘说过几户人家……哎,这话我本也不该说……”
刘婶儿见她言语为难,赶紧接茬儿:“我们懂的,苦儿父母早逝,总有人家会嫌她出身不好。其实啊,想当初李先生可是我们这片儿学问鼎鼎大的,若是健在,苦儿也算得是书香门第出来的。索性她也争气,得了王府后厨管事的重用,多好的差事,如今吃穿不愁可一点儿不落其他姑娘下风。”
“刘婶儿,你可别夸我了……”李苦儿都听得害臊,像自己这样替人做工的,哪及得上那些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小姐。再者,自己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多少好来。
“也并非全是这出身的缘故啊,多少人家恨不得媳妇那边没人,省得一点儿家财都给她们往娘家搬。主要啊……”宋媒婆大叹了口气,道:“主要是这八字,不怎么好。找了道士算过,说是童子命,先不论这个多灾多难的事儿,命里姻缘就不好,成亲后夫妻难以和顺。”
“不能把……童子命又是什么来历。”林嫂子不解,李苦儿也觉得莫名其妙。还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事儿。
“我也没细问,只是对方人家这么打听得来,便和我说不合适,得换一个。哎……就因为这个,才给你们耽搁到现在……不过说来也是缘分,前两日我在镇中给人办亲事,那新郎隔壁人家找上我了,也是世代读书的人家,姓戚的,小儿子戚文渊,十八了,今年刚考上举人,现在便想寻门亲事。那公子文质彬彬仪表堂堂的,一股子书卷气,哪个姑娘见了不喜欢,可惜了这戚家有三子,一子娶一房,宅子小了,怕委屈了姑娘家。我这一想啊,反正苦儿姑娘是一个人住,索性日后便让那三公子搬来这儿住。戚老爷倒也不算迂腐之人,觉着挺好,又听你能识文断字且在王府学了一手好厨艺,就更欢喜了。我这才拖拖拉拉说了你那童子命的事,呵,你们知道戚老爷怎么说的么?”
刘婶儿和林嫂子配合地伸长脖子:“怎么说的?”
宋媒婆得意地举起茶碗又啜饮一口,道:“他说啊,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命不命的,他戚家世代书香,哪能信这些?只要那姑娘家世清白品行端正,他们老两口便满意了。你们说说,这么开明的公婆上哪儿寻去?”
“倒是户明理人家,毕竟是读书人出身啊。”刘婶儿和林嫂子啧啧赞叹,李苦儿却在想: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打我能头回读《论语》的时候就不信孔夫子这话,如今,就更不信了。这要是嫁了过去,且不论各种心意,怕日后给爹娘烧个纸都会被教训是不听圣人言吧。
但刘婶儿显然是万分满意的,一脸殷切地望向李苦儿:“如何?我听着是不错,与你爹一般,都是读书人。只不过这事儿还是得你自个儿拿主意。若觉着还算合适,不若找哪天见个面,瞧着好了,就将亲事定下。”
“这……”李苦儿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拒绝才能不伤各自的颜面。
“嘿哟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么好的人家,可得抓紧咯。”宋媒婆拍了拍硬邦邦的石桌,替她着急:“戚家三公子那条件,拿出去能说个员外千金回来都没准儿,我这还是瞧着你刘婶儿的面子,想如何都得给你寻门好亲事的,才将这么好的人第一个说给你。苦儿姑娘啊,这么好的人,错过了可不一定能再遇上下一个。不是我说,你这条件本来就不大好寻,再加上个童子命……就更难了。”
又说到童子命上了……李苦儿看了眼梅花,见她皱着眉头瞧着自己,心下不由咯噔一声,似确不是什么好事。
“你看,我这童子命在身,也不好去祸害人家。其实这些东西,我是信的。”
“原是这么回事……”宋媒婆舒心地叹了口气,又贼溜溜地道:“怕什么,先去瞧了那戚家三公子再说呗,毕竟婚姻大事是头一桩,至于这个童子命,也不知可信不可信,回头再找个道士问问,万一能破解,不就什么事儿没有了么?好了,干脆,就这么定了,我后头还有两家要跑呢。听说明日要下大雪,待雪停了,我再安排你们见个面。”
“哎哟,那可太好了,有劳了宋媒婆儿。”刘婶儿客客气气将人送走,李苦儿却是满脑子的苦大仇深。这回可惨了,摊上了麻烦事。
待刘婶儿和林嫂子都回家做晚饭去了,李苦儿才打算出门。临走前,梅花嘱咐她:“晚上带何姑娘回来,一会儿我与阿葵打算炖萝卜汤,想叫她指教呢。”
李苦儿自然应下,却如何也打不起精神。她想到若是让何未染知道她稀里糊涂答应了相亲的事,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呢。哎……就应该一口拒绝的,直白地说一句“我不想嫁个书生”也好啊。
步伐沉重地回了王府后厨,又是一片忙碌景象,锅里一直熬着羊汤,整个院子都飘满了肉香味儿。何未染正在案头上切大葱段子,转眼见她来了,忙放下菜刀,转身从锅里舀出一碗羊汤来:“冷不冷?快过来,先喝碗汤暖暖再干活儿。”
李苦儿怯怯地迈步进灶房,接过小碗,吹着气慢慢啜饮。何未染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问:“这是怎么了?似是换了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