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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明,人困马乏之时。
军中小旗以上将领,全部在龚袭军帐之中议事。
其余士兵没有上头监管,多少有些懈怠。简陋围墙之上,二十余步才能见到一名哨兵甲士。
烈火熊熊,送来暖风,更让他们眼皮发沉。
就在火光之下,两道身影伏低身子,潜伏到围墙之下。
阎三更与燕开穿着燕军普通甲士的装备,用后背紧贴围墙。除非围墙之上哨兵垂直向下观察,否则绝不会发现两人身影。
两人对视了一眼。
阎三更稍稍探出脑袋,向围墙之上张望。
此刻他们站立的这片围墙之上,那名哨兵虽然有些疲乏,但还是抖擞精神,坚持守夜。
阎三更立刻收回了脑袋,给燕开打了个手势。两人便顺着墙根,继续游走。
他们大约走出了三四个岗哨,终于发现了一处缺口。他们头顶那名甲士,已是闭起了双眼。那名甲士将长枪卡入围墙之中,半个身子倚靠在枪杆子上假寐。
阎三更顿住脚步,咧嘴一笑,给燕开做了个“你托住我,我去解决岗哨”的手势。
燕开立即摆了摆手,还给阎三更一个手势,“应该是你托住我,我上去解决岗哨。”
阎三更不满地撇了撇嘴,然后做了个摊手的动作。他又摆了几个姿势,用肢体语言询问燕开,“你是要我双手托,还是膝盖托,还是单手托?”
燕开想了想,做了个双手垫在膝盖上的姿势。
阎三更顿时飞起一脚,踩在燕开手掌与膝盖之上,随后纵身一跃,上了墙头。
燕开看着自己的双手发蒙,围墙上已经传来了哨兵的一声闷哼。那声音很轻,若非靠得极近,否则根本听不真切。
“哆哆哆。”阎三更用手指敲打木板,这是让燕开上墙的暗号。他从围墙上方弯下腰来,向燕开伸出了一只手掌。
燕开面上有些恼怒。他并不去握阎三更的手掌,径直在围墙几个破损处借力飞纵,上了围墙顶上。
围墙之上,那名被阎三更袭击的甲士依旧站着。之前那名甲士是用长枪倚靠身体,现在那柄长枪穿过他的腰带,成了他身体上唯一的支撑。
“你杀了他?”燕开一把拽住阎三更的衣领,轻声呼喝。他倒是没有在刚刚阎三更耍他的事情上多做纠缠。
阎三更一把将燕开的手掌拍开,“朋友,眼睛不好,那就自己摸摸清楚。”
燕开摸了摸那名甲士的脖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随后对阎三更说道:“抱歉。”
阎三更冷冷一笑,“听到燕大将军道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一边还说着,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
周围比较空旷。这片树林虽然不大,但是想要将林区完全包围起来,可需要不少的人力消耗。很显然,龚袭军的人数还没有多到这种程度。
阎三更趁着两侧其他哨兵还没有发现异常,身子一翻,跃入围墙内部。
燕开紧随其后,落在阎三更身侧,“你对北境官兵很熟。”
阎三更瞥了燕开一眼,“老子当年也在北境当过兵。我杀狄狗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参军吧!”
两人躲在一处帐篷后,阎三更不时朝外张望。燕开垂着双眼,似乎是在思考阎三更刚才的话。
阎三更低声说道:“打起精神来,一会儿还得靠你找到你那些先回营的部下。”
燕开点了点头,重新凝聚起注意力。
一对巡逻的士兵走过,阎三更立即快步上前,轻车熟路地混在队伍最后。燕开紧随其后,他俩便跟着巡逻士兵深入营帐。
此时他俩身上甲胄和其他燕军甲士完全一样,一路上并没有受到别人的怀疑。
两人兜兜转转,就在阎三更耐心将要耗尽之时,燕开猛得一拽他的衣袖,两人翻身藏入军帐与军帐之间的夹缝之中。
“跟紧我。”燕开低声发话,随后俯身迈步。
阎三更快步跟上,“我说,要不然我们找个人问问?”
“闭嘴。”燕开稍稍垂下脑袋,再将背脊弯曲了一些,穿梭在营帐小路之中。阎三更耸了耸肩,便学着燕开的模样,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又向东面,绕过了五六个帐篷,燕开突然顿住了脚步。
阎三更差点撞在燕开背上,“突然停下来干什么,吓死个人。”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从燕开身后闪出身来,同样微微一愣,“我说燕将军,你们龚袭军还喜欢搞营中营了?”
顺着两人目光望去,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排栅栏。
那栅栏围成一圈,将一个小营地孤立在军营之中,仿佛在栅栏内外,便是两个世界。隔开栅栏的距离,栅栏内外泾渭分明。
栅栏外不时有甲士对栅栏里的士兵指指点点,即便是做这种事情,他们依旧和栅栏保持着十来步的距离,仿佛稍稍靠近,就会染上必死的瘟疫。
而栅栏内的甲士身上或多或少有伤,他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篝火旁。他们之间也没有交流,眼神之中甚至有些空洞。对于别人的指指点点,他们已是以习为常。
“栅栏里面的是你之前的部曲?”看到这种情况,就连阎三更都有些惊讶,“这么对待他们,这简直……简直就是当众羞辱。”
“龚袭!”燕开紧握双拳,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第一次直呼龚袭的名讳,已是怒火中烧。
燕开迈开双腿,却是直奔那栅栏大门方向而去。
阎三更赶紧把燕开的手臂拽住,“不要冲动。”
燕开回头瞪着阎三更,“你放手!”
两人之间一拽一吼立马引起了周围其他甲士的注目。阎三更眼珠一转,赶紧勾住燕开的肩膀,“你不能长点脑子!”他把燕开的脖颈死死按住,不让燕开抬头,同时高声喊道:“龚将军把他们关在里面肯定有他的道理,容不得你在这里放肆!你是想让其他兄弟看笑话吗?”
燕开顿时打了个机灵,顿时停下了挣扎,默默垂着脑袋。
阎三更保持按住燕开脑袋的姿势,同时无奈地对周围围观的那些甲士说道:“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咱俩有几个同乡兄弟也在里面,这勺子就忍不住他的狗脾气。”
周围甲士闻言互相看了几眼,也就各自散开忙碌去了。
阎三更夹着燕开的脑袋,又躲到了两间帐篷的夹缝之间。他看看左右无人,这才把燕开松开。
燕开眼中还有怒气,但就像是之前面对阎三更一样,他将怒气压在心底,对阎三更平静地说道:“刚才是我冲动了。”
“门口这么多人,你是眼瞎了?”阎三更白了燕开一眼,“老子没被你害死,还真是命大。”
燕开扭头望向栅栏方向,“看守并不严密,我们从可以从旁边混进去。”说完这话,他也不等阎三更,径直出了两人的藏身处。
阎三更用手扶额,无奈说道:“老子早晚被你害死。”
两人又在营帐之中一番穿行,见到路上不少甲士已是三三两两在外群聚,这也使得他们二人的匆匆身影不会显得过分突兀。
绕出一个小圈,燕开寻了个人烟稀少处,随手掰断了几根木栅栏,一缩身进了栅栏之内。
阎三更同样钻入栅栏,倒是不忘将那几根断裂的木板子有模有样地耷拉在一起,“平时都是别人给老子擦屁股,这下好了,倒是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燕开并未理会阎三更的嘟囔。他身子微微颤抖,快步向篝火方向行去。他那些旧部,多数围绕在篝火边上,怕是彻夜未眠。
其中一名头绑纱布的甲士刚刚从军帐中钻了出来,也往篝火旁边一挤,“挪个地方。”他身边那个甲士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屁股。
倒是另一个稍显年轻地甲士开口说道:“刘哥,你也睡不着啊。”
“娘希匹。”头顶纱布的老刘吐了口唾沫,“外面还在打仗,我们在这里被人当动物看,谁他娘睡得着。”
年轻甲士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别想了。”老刘哼了一哼,“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年轻甲士大惊失色,“刘,刘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别吓我。”
老刘瞥了那人一眼,“你小子还是太年轻,咱们怕是卷进祸事里面咯。这点你还看不出来?”
“怎么说?”年轻甲士朝老刘那儿凑了凑。
老刘打了个哈欠,“咱们跟着小燕将军出去做事,回来就被软禁起来给人当野兽看。里面的弯弯绕绕,你还想不清楚?”
“啊?”年轻甲士一脸疑惑。
老刘白了他一眼,“蠢货,龚袭肯定是忌惮小燕将军功高盖主了。咱们啊,就成了替罪羔羊。”
周围一众甲士或多或少叹了口气,显然是有不少人猜到了这个结果。
突然有人斜里插出一句话来,“那要是给你个机会,你是帮小燕将军呢,还是帮龚袭呢?”
“你说的是什么蠢话?”老刘头也不回地说道:“龚袭那小老头把咱们兄弟当工具,小燕将军才把咱们当人看呢,这还用选吗?”说完这话,他才回头去看,却见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你?你是谁?”
阎三更笑着露出满口白牙,“你刚刚说的,我都听见了哦。”
老刘双眼一瞪,顿时满头大汗,“那个,这位兄弟,我刚刚就是喝了酒,这个,说的话做不得数啊……你可千万不要和龚将军说,我,这个……”
“老刘!”阎三更一巴掌拍在老刘肩膀上,“拿出点气魄来!老子可不是那种告密的小人。我只是觉得啊,你以后称呼龚袭的时候,别说什么小老头,直接说个老秃驴,这样骂着才爽快。”
“你,你到底是谁?”老刘吓得脸色发白,周围甲士更是不明所以地望着阎三更。
“我?”阎三更哈哈大笑,“当然是来救你们的人啦!”
“不对!”有个眼尖的甲士认出了阎三更的身份,“你是马贼,那个乱匪!咱们落得这种地步,全部都是因为你!”
阎三更叹了口气,“没劲。”他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戏台是你的了。”说完这话,阎三更便侧开了身子,让出身后黑暗。
众人抬眼望去,便见到另一个熟悉人影从黑暗之中踱步而出。
燕开深深吸了口气,随后沉声说道:“各位兄弟,燕某来迟,为难你们了。”
篝火四周甲士轰然起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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