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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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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妙懿醒来时,只见床边挨次坐着许夫人,田氏,以及几位族中最有头脸的夫人太太。

    见她醒了,许夫人笑着说:“我的儿,你觉得怎么样?”

    妙懿本来是识水性的,刚落水时随虽有短暂的惊慌,但马上就本能的闭住了气,因此在被人救上岸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装模作样的装晕而已,好吓一吓三皇子,让他再不敢随意招惹自己。

    “多谢夫人,我已经无碍了。”

    许夫人含笑看了看身旁几人,那些人也都含笑看着她,田氏也已经止住了哭泣,欣喜的望着她,唇角止不住的向上翘着。

    妙懿只觉奇怪,她落了水怎么这些人都这么高兴?

    许夫人看了看田氏,柔声道:“我看先出去了,这里就由妹妹照顾吧。”

    待房内只余下二人之后,田氏拉着妙懿的手,喜气盈腮的道:“方才三殿下派人送了许多礼物来,点名是给你的!我的儿,人人都说你是个有福气的,果真没错。三殿下想必是看中你了,现在人人皆知,许多人都赶着往将军府送礼呢!”

    妙懿不说话,静静的坐在那里,轻风拂过帐幔,露出她苍白的面颊,危如朝露。

    “请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同三殿下并无半点关系。”

    田氏眉开眼笑的凑近她说道:“我的儿,娘没想到自己的闺女还能有今日的风光。”又叹:“可惜你已是唐家的人了,要不然我也能好好瞧瞧你大伯姑妈他们的嘴脸。从前欺负咱们娘弎的时候我可都记着呢……”

    田氏在那边唠叨个不停,妙懿只觉言语无力,谎称累了,蒙头倒在床上装睡。

    她是真的很累了。

    谁知旁人还不肯放过她,不多时,怀珠又报说妍凤来了。

    张妍凤先是一脸愧疚的致歉,又说:“往日夫君虽同那班宗室子弟有些来往,今日又正好宴客,但万万没想到三殿下会驾临,还在侯府的花园里闲逛。也是碰巧我没在的功夫同妹妹撞见了,竟害得妹妹落了水。”

    妙懿背对着她,脸冲着床内,闷闷的道:“我不想知道你们同三殿下是否有私交,也不想打听你们究竟是什么打算,单只一样,我如今还是将军府的人,有人要打将军府的主意,恐怕还得过当今陛下那关。怕只怕到头来一场空,我还要落得个被赐死的结局。”

    “妹妹这话从哪里说起?纵然我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也断乎没有这些想法。”

    妍凤的辩解听上去似乎缺乏绝对的说法力,何况摧毁一个人的信任很容易,再要重建却难。妙懿也只是一介凡人罢了,亦不能免俗。

    妍凤无法,只得告辞去了。

    回到侯府,丫鬟姬妾们全都殷殷勤勤的上前服侍,妍凤心气不顺,全都打发了出去。连自己陪嫁的心腹丫鬟们都没留一个。一时玉柳捧了茶进来,妍凤冷淡的问了句:“大爷去哪了?”

    “在太太屋里。”

    妍凤眉头微挑,玉柳忙凑近了小声道:“昨夜小的服侍大爷换衣,闻到他身上多了一股茉莉花香油味,就随口问了一句,大爷却说是霍姨娘新买的胭脂染上的味,小的疑惑咱们屋里都不爱用那浓香,霍姨娘更是最不喜茉莉味,凑近都要不停打喷嚏,如何会用这胭脂?恰好小的昨晚睡得有些落枕,打算去找太太屋里的茉香借花样子的时候顺便要些活络丹用,谁知茉香开小抽屉找药的时候被小的闻见了同大爷身上一样的味,小的就问她那茉莉花油在哪买的,她就支支吾吾的说是小姐妹送的。小的又留意到她腕上多了一条赤金绞丝的镯子,足有小指头粗细。奶奶也是知道的,她娘卧病多年,全靠她请人照顾养活,更有个不成器好赌的哥哥,何曾有过余钱?平日旁人多戴个金挖耳她都要酸上一酸,铜掺金的首饰戴来戴去就那几样,哪里见过赤金的?必是大爷送的无疑。”

    妍凤微微一笑,和颜悦色的道:“得亏你看得仔细,否则等那小妖精肚子大了,太太又该指着咱们的鼻子骂了。”

    于是又悄悄赏了她一个金锞子,让她先别声张。

    正边正嘱咐着玉柳,赵志熙一掀帘子走了进来。妍凤不动声色的将玉柳打发了出去,眼看着这位大爷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饮茶之前还慢条斯理的问:“奶奶可用了晚饭没有?”

    妍凤平复了一下思绪,叹道:“今儿我算是把人给得罪光了,只是心里又着实觉得冤枉,因此有一桩事想让大爷为妾解惑。”

    赵志熙慢吞吞的看了她一眼,问:“何事?”

    “将军府家的二小姐今日掉进咱们家的荷花池,大爷可知道?”

    “知道呀。爹还让我备下重礼,明日送去将军府。”

    “那大爷可否告诉妾,三殿下又是因何出现在咱家的后花园里的?”

    赵志熙迟疑了一下,挪开了眼睛,低头看着衣襟下摆道:“就是随意过来走走。”

    “真的?不是因为昨日你听我说要请唐二小姐过来,你就巴巴的给三殿下送信表忠心去了?你想着你二叔说过,男子汉要建立一番功业就得铤而走险,及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了?你知道人家将军府可愿意不愿?宫中圣人们又做了怎样的安排?若今日三殿下在咱们府里出了什么差错,做出什么事情来,你想过后果没有?你可有想过你父母不曾?你可曾想过你怀有身孕的妻子又该如何自处?”

    赵志熙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被妻子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待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猛然抬起头,随即朝妍凤的肚子望去,见那里平坦如旧,便复又朝她面上瞧去。

    妍凤含笑,微微颔首;赵志熙喜不自禁,站起身来道:“我赵家有后了!”

    说着又凑上去小心翼翼的去摸妍凤的小腹。

    妍凤看着他清俊的侧颜,微微一叹,仍旧将余下的话说完:“夫君,你我成亲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妾一辈子还要倚靠夫君。咱们的孩子也是如此。只是夫君有时做事还欠些考量。想必方才老爷同大爷也说了些道理,这样的大事并非你我一人可以决定,甚至需要阖族商议决定,更别说宫中还有咱们家的一位娘娘,更需谨慎。夫君这样做,又让德妃娘娘如何自处呢?总之牵一发而动全身,夫君还需慎行。我现在有身孕在身,身上总觉得乏倦,夫君能否在身边多陪陪妾?父亲那边由妾去说。这是你我二人的头生子,若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的保下来,夫君便是立下了头功一件。”

    赵志熙点头,“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夫人,再不胡闹了!”

    妍凤顺势靠在赵志熙怀中:“那夫君就哪也别去,只守着妾吧。”

    夫妻二人甜甜蜜蜜的直说了半夜的话,妍凤道:“唐家那丫头生了个红颜祸水的貌,从前她刚来投亲的时候妾就觉得她与旁人不同,更兼千里迢迢从北疆过来,是个有主意有心计的。后来她被将军府认去当养女,更加连宫都进了,岂非不一般?当时德妃娘娘同妾提起她时,妾还曾感叹过一番,谁知咱们转眼就将人得罪了。如今瞧来,三殿下那边确实是动了心,就是不知宫里面是如何裁定的。咱们最好静观其变,瞧瞧究竟是如何。”

    赵志熙想了想,“不如夫人明日进宫当面问娘娘。我听端平兄说他的妹子要进宫了,今日特意来向我打听德妃娘娘的门路。我想他们王家倒可以一帮,就先应下了。正好你又有了身孕,和太太一起入宫报喜是应该的,顺便办此事即可。而且听人说宫里已经拟好了大部分赐婚的旨意,只等过些日子,或在中元节那日便一并颁布。”

    妍凤见说得有理,便道:“我明日就和太太说。”

    次日,阖府都听说了妍凤有的事。赵老侯爷让妻子好好照顾媳妇,赵夫人答应。因此在妍凤提出入宫请求时,赵夫人也很痛快的就应下了。

    妍凤刚疑惑赵夫人竟应得这样快,就听对方说:“大爷房里不能没人伺候。”

    妍凤瞬间明白,二话没说,立刻欢欢喜喜的领了茉香回去,将自己屋里的素月拨去伺候赵志熙,留下茉香专门负责为自己煎保胎药,成日守在火炉前,烟熏火燎了几日,脸儿都熏黄了。去求赵志熙,后者一心惦记着孩子,身边又多了个素月缠绵住了,哪里还将她放在心上?再加玉柳和霍姨娘从中挑拨,便渐渐认定是她躲懒,不肯用心服侍大奶奶。后又出了几桩涉及钱财的小事,也不必一一细表。就这样不出三个月,茉香就被赵志熙做主配了小厮。连赵夫人知道了也只能骂她不懂事,自己看错了人,全当没有过这个人,连嫁妆都是妍凤做主赏的,阖府谁不称颂大奶奶宽厚待下?此为后话不表。

    单说妍凤这一日入宫见了德妃娘娘,寒暄过后便提到了妙懿的事。

    德妃道:“赐婚之事陛下还未完全拿定主意,皆因受一桩事情困扰,不可细说。你若替她担心,就令她在中元节宫宴上好好表现一番,也许能得个好结果。”

    妍凤待要细问,却被沈贵妃遣来的宫女打断了。

    “我们娘娘请德妃娘娘到承乾宫商量后宫事务。”

    妍凤见状,只得告辞出宫去了。

    德妃坐了轿撵来到承乾宫,见并无旁的娘娘在,便知有事。

    沈贵妃让了座,宫女捧上茶来,德妃笑道:“贵妃有何事寻我?”

    沈贵妃满面含笑的说:“姐姐容禀,此事说来话长,只因姐姐德高望重,妹妹想同姐姐商议一番。”

    “贵妃只管说。”

    “妹妹想到一桩婚事,觉得十分妥帖。也想问问姐姐的意思。”她说到此处,略顿了顿,再次笑道:“我瞧着唐继宗将军的小女儿容貌品德出众,不是我自夸,在这些女孩子里头就数她和牡丹是个尖。妹妹想着二殿下的婚事一直没人张罗,我作为他的母妃,也瞧着可怜见的,不如就将这位将门小姐许给二殿下做王妃,姐姐觉得如何?”

    德妃沉吟片刻,道:“此事还需问陛下的意思,恐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沈贵妃笑道:“这是自然。皇子们的婚事说到底还要陛下点头才是。只是还要请姐姐多多帮衬些。”

    出了承乾宫,德妃叫过贴身宫女,吩咐了她几句,宫女便匆匆去了。德妃微微含笑,自言自语道:“蛰伏了这些年,终于到潜龙出渊的时候了。”

    随着高高的轿撵被抬起,骄阳就近在她头顶处,整座皇宫都沐浴在那耀目的阳光中。

    阳光洒在文安殿金黄色的明瓦上,这里是二皇子寝殿。

    殿深幽幽,当中蟠龙鼎内燃着香檀,轻烟从鼎内喷出,在殿内缭绕盘旋。

    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丝缝隙,良辰侧身闪入,放轻脚步,来到宽大的紫檀木桌案前,躬身施礼,神情肃穆的禀道:“方才德妃娘娘送了信来,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华珣搁笔,将手中所写字纸丢给良辰,简短吩咐道:“去办吧。”

    良辰应声离去,华珣仰在椅上,双手支在胸前,似在沉思,唇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