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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福喜领路的太监是一个年轻的,长得并不难看,应该说能够进宫的人模样都不会太差,最起码都长得齐整。要知道,若是丑了吓着贵人了怎么办?
这人姓霍,单名一个书字,倒是有些墨水,识得几个字,因此在敬事房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活计,倒是入了敬事房总管的眼。
霍书见福喜模样精致,像个瓷娃娃一样,倒是心有好感,不过对方是犯了事的。他也不想与他有什么来往,因此一路上也没开口和他交谈。
两人一路沉默的来到目的地,一个小小的院子,也没有牌匾。
霍书上前敲了敲门,才发现们并没有闩上,轻轻一推便嘎吱一声打开了。
这已经是宫里很偏远的地方了,看不见多少人,院子里充满了一股屎尿味,着实不好闻。
霍书有些嫌弃这个味道,眉头皱得死紧,也不进去,在门上敲了几下,喊道:“方公公在吗?我是敬事房的霍书!给您带人来了!”
如此喊了好几声,屋里才传来些微的动静,然后就见一个衣服皱巴巴的公公走了出来。
来人年纪不小,头发可见些许花白色,但是面色红润,皮肤光滑,身材微胖。衣服皱巴巴一看就知道是随意套在身上的,有两颗结扣还扣错了。腰上挂了一个黄皮葫芦,睡眼惺忪的样子,一看就知是刚睡醒。
“方公公!”霍书打了声招呼,侧开身子将福喜露了出来,道:“您不是缺个使唤的人吗,这不,我给您老送来了。”
方公公睁开一双小眼睛上下扫视了福喜一眼,他的目光看来混浊,可是被他扫到的地方,福喜却有一种十分明显的存在感。
他仔细一看,对方却收回了目光,仍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两人丢在这里,霍书就告辞了。
方公公扭身回了院子,福喜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进来才发现这院子里实在是乱得很,东西杂七杂八随意地丢在地上。最为显眼的是一个大木桶,还有一个推车,那屎尿的味道更重了。
方公公推开一个屋子,打了个呵欠,道:“你以后就住这个屋子!”说完就要离开。
“方公公!”福喜连忙叫住对方,犹豫问道:“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对方转身看他,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等晚上就该干活了!”说着丢下满头雾水的福喜就走了。
这屋子不小,比福喜在沉香院住的要大得多,而且还只有他一个人,不过就是脏了些,地上床上的布了一层浅浅的灰。
福喜花费了些时间将屋子打扫干净,又将自己的东西归置好,把床铺上。
他此时也有一些累了,无力去想太多,打开被子把自己裹着就沉沉睡去了。
他睡得并不好,一直在做噩梦,醒来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只是觉得浑身都是软绵绵的。
这时日头已经偏西了,阳光是暖黄色的,将整个杂乱的院子都笼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以后,自己就站在这里生活了!
院子里就有一口井,打水很方便,福喜就着冷水洗了个脸,顿时就有精神了。
这里距离御膳房有些远,来回大概要花上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时候正是去御膳房令饭的时间,就怕去晚了只剩一些残羹冷炙了,福喜丝毫不敢耽搁。
他在方公公门外喊了两声,没听见动静,倒是有一股浓郁的酒味从屋里溢散了出来。福喜心里有了谱,打了声招呼便去了御膳房。
这个时候御膳房差不多闲下来了,看到福喜进来,原先对他客气的各位公公如今却不怎么搭理他。一个没有前途的太监,他们何必在意?
如安连忙把他叫了过来,拿了一个食盒给他,里面是他今天的食物。
福喜接过来,道了声谢,想了想还是道:“如安,以后你也不要这么照顾我了,其他人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免得其他人有意见。”
福喜如今已经意识到了这宫里的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友好,他并不愿意让如安难做。
如安朝天翻了个白眼,哼道:“这些可都是李公公让我给你准备的,他们谁敢有意见?”
福喜闻言,心中稍安,李公公可不是如安,这御膳房的人可不敢找他麻烦。
“如安,你帮我谢谢李公公!”福喜心里感激,在他落魄的时候他们还能看顾自己,他怎么不感激?
考虑着方公公,福喜并没有和如安多说什么,便匆匆的赶了回去。
方公公的屋子还是紧闭着,福喜喊了几句,没有反应。他想了想,试探着推了推门,没想到竟然一推就开了,吓了他一跳。
他伸长脖子往里看了几眼,屋子里只摆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右手边是一个山水屏风,往里大概是卧室。
福喜又喊了两声,半晌才听见里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小兔崽子,吵什么吵?”
福喜道:“公公,我把今日的份例领了回来,您是现在吃吗?”
“……你进来吧!”声音极是不耐。
福喜绕过屏风,里边果然是卧室,充斥着一股酒气,却不令人作呕,反而勾得人心里蠢蠢欲动。
福喜忍不住动了动鼻子,这味道一闻便知道是好酒。
“小兔崽子,把东西放下,就快点出去!”方公公不耐的嚷道。
他坐在地上,靠着床,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福喜,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食盒是两层的,他的份例不过是一盘馒头,一盘菜,可是食盒里边的远远不止这个数,还有另一盘菜,装得满满的,里边可不止一个菜。
第二层则是方公公的,依旧是一盘馒头,可菜色却丰富得多,还有一碗汤,最主要还有一盘烧肉,那可是李公公的绝活,平日都是供给皇上吃的。
福喜心里有些感动,这烧肉绝对是多出来的。要知道吃人的嘴软,他们这是在想方设法你的为自己贿赂方公公了。
“方公公,您慢吃!”将方公公的份例取了出来,福喜提着自己的那份就离开了。
等到吃完饭,又等了一会儿,福喜才去方公公那把盘子收回来。方公公手里拿着他的黄皮葫芦,倒在地上就睡着了。
福喜扫了一眼桌上,发现那盘烧肉都被吃光了,他心里闷笑了两声,心情变得好些了。
怕方公公睡在地上会冷,福喜在床上把被子抱了下来给他盖上,然后收拾好碗筷出去了。
等他离开,地上原本应该熟睡方公公猛地睁开眼睛,眼里精光凛凛,那还有半丝不清醒。
“小兔崽子……”他抱着被子复又闭上眼。
闲来无事,福喜将整个院子都逛了个遍,然后在一个灰扑扑的杂物房里找到了火炉和烧水的水壶还有一套茶具。他把水壶洗干净装满了水,又把火生了起来,然后把水壶放在炉子里烧了起来。
从此以后,他有了热水喝,平日也可以喝冷开水。
这日子,总归是越过越好的!
福喜花了些时间将院子里的东西归置整齐,那个大木桶实在太臭了,他就没怎么管。好不容易收拾好,他也累得半死,要知道他可没怎么做过这些活。
洗漱完毕,惦记着方公公说的,福喜早早的就睡了,可是他觉得自己刚刚一闭眼就被叫醒了。看见站在床边的方公公,他一时间没回过神。
“小兔崽子,快点起床,开工了!”
半夜还是有些冷的,福喜捏着鼻子将木桶里的东西倒进大桶里,整个人都快被熏晕了。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活计,竟然是倒夜香!
皇宫里有一个夜香局,里面的宫人就是倒夜香的。而方公公又有些不同,是运送夜香出宫的,福喜则是跟在他身边打下手。
“小兔崽子,在那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快点,等下天亮了若是冲撞了贵人可没你好果子吃!”方公公喊了一嗓子,说是喊,那只是相较于寂静的夜色。
福喜萎靡的走了过去,和他一起推车,走向下一个宫殿,那里有夜香局的人等着把收来的夜香倒进他们的大木桶里。
起先他还有闲心抱怨,可是接下来就没有心思去想了。大半个皇后,走下来,他的脚都走痛了,福喜觉得自己的脚板底肯定起了泡,走着是钻心的痛。而随着大桶里的也想越来越多,推车也越来越重,福喜的手本就嫩,不一会儿,手上就起了几个亮晶晶的水泡,疼得不行。
“小兔崽子,还真是没用!”在将夜香送出皇宫的时候,方公公突然冷哼了一声,嘲讽了一句。
福喜觉得有些委屈,眼泪在眼眶里咕噜噜地打转,却没有掉下来。
想当初在年家他也是大少爷一枚,进了宫被派到沉香园平日也只是做些提提饭,拎拎水这些活计,哪像现在要推着车走大半个皇宫,累得要命。
等回到他们的院子里,福喜已经累得要死,在回来的时候他先把推车和木桶都放到了夜香局,会有人负责把木桶洗干净。平日方公公嫌麻烦,直接就把东西往院子里一放,才会有这么大的味道。
在这个时候福喜又庆幸了,自己不是负责洗涮木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