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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小禾不在身边,陆小凤从后院出门上街。
她记得这条街上有家裁缝铺,她打算做几件普通衣服,顺便围裙啊,袖罩呀,鞋套啊都做两件。
庞夫人给她准备的衣服都太高档,一点不适合她的个性,也不方便做事。
陆小凤一走进裁缝铺,小伙计就有眼色地迎了上来,观她身上衣饰打扮殷勤地道:“小姐想做什么款式的衣物?”
陆小凤在店内扫一圈,走到普通面料区,指着几匹素淡的布,道:“这几匹布各做两身衣服,”顿了顿,目光扫到一匹粗布,“用这匹布做几件大围裙,袖罩和鞋套。”
小伙计忙不迭点头,“小姐再细说下要求,小店一定按时给小姐做出来。”
陆小凤便把衣服要求细节说了一遍,简单说来就是简洁利落,一切以方便行动便利为主。
掌柜让店里的妇人帮陆小凤量了尺寸,做了订单记录,约好取单日子。
陆小凤拿了单子交了宁金,便离开了裁缝铺。
到街上的时候,陆小凤下意识往开封府衙的方向看了一眼。
人郡已经开始散了,案子没什么悬念,必定是假状元伏法的结果。
只是百姓仨仨两两一边走一边议论。
“王丞相的千金真是命苦,亲眼看到丈夫被铡,又动了胎气,现在也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事。”
“就是啊,真命苦。”
“看着怪可惜的,只是她丈夫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功各利禄害人啊。”
“……”
陆小凤站在街边听着百姓议论,心下亦感唏嘘。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有时天良泯灭不过是瞬间的事,结局却注定不会美好。
突然,一抹红影从开封府闪出,解了府衙外拴着的一匹马便飞身而上,扬鞭摧马而去。
这是去宫里请太医?
这个时候大抵也只有这种事可忙了吧。
开封府的公孙策医术不是挺不错的吗?还是妇科他不擅长?
脚像有自主意识一般到了开封府衙外,看着里面空荡荡的审案大堂,地上尚有未及清扫干净的血迹。后堂传来一个女子惊惶失措又凄厉的叫喊。
如果羊水流尽,产道却不开,孩子不能及时诞下,只怕……
陆小凤忍不住叹了一声,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剖腹产。转念一想,催产药应该有,应该也不要紧吧。
那叫声渐趋变弱,让人的心也不由跟着揪紧。
一个官员转出前堂,大声道:“再派人去请,要快。”
陆小凤认得那是王丞相,因为当日她被庞太师认为义女时便是王丞相做的主见证人。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马蹄声。
那抹红衣很快再次出现,一个御医被他提下马背直挟入府衙。
囧!
展小猫果然还保持着江湖人不拘小节的风格。
站在外面也帮不上忙,就此转身离开又有些不甘心,小凤姑娘内心很纠结。
“小姐,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也不让人陪着,这多危险啊。”
小禾满头大汗的跑来,她方才找人找得十分焦躁,在看到安然无恙站在开封府衙前的身影时,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念叨了几句。
陆小凤略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的。
“小禾,你回来了啊。”
“小姐,您可让小禾说您什么好?”
“还是什么都别说了吧。”陆小凤略皮厚地说。
小禾往衙门里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地问:“不是都退堂了?您还在这里看什么?”
陆小凤担心地又朝内望了一眼,叹口气,“假状元伏法,王小姐当堂受惊动了胎气,这会儿子母子还在堂后生死未卜。”
小禾也跟着叹了口气,扶住她,道:“各人各命,小姐也别想太多,咱们还是回吧。”
就在她们主仆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开封后堂响起一道嘶喊:“小姐……”
陆小凤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不久前被愝提着进去的太医摇头走了出来。
后面展昭送出门来,“有劳刘太医了,先前事急,展某多有得罪,还望太医海涵。”
“不妨事,不妨事,没能帮上忙老朽也表示遗憾。”
“展某送太医。”
“唉,可惜……”太医一边婉惜一边走了。
展昭的目光扫到一旁的陆小凤主仆,略停了停,才要移开目光,却见那位小姐冲他施了一礼,说道:“展护卫可否借一步说话?”
“姑娘有事?”
“民女想进去看一看王小姐,不知可否?”
小禾一看展昭的眉头微蹙,急忙插话,“我家小姐与王丞相家的千金乃是旧识,今日碰到这事,便想最后去送上一送。”
“敢问贵府上大人如何称呼?”
“我家老爷官居太师之职,姓庞。”
展昭的目光瞬间便沉了下去,抱剑还礼道:“丞相大人痛失爱女正值伤心,庞小姐有心不如便改日再到丞相府至祭。”
果然被鄙视了啊,小凤姑娘深感惆怅。
“那如果王小姐腹中的胎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呢?”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盯着展昭,清清脆脆,吐字清晰地对他说。
展昭身体一震,急忙抱着,“小姐里面请。”
王丞相的女儿被安置在开封府堂后的一间偏室,屋内充斥着一股血腥味,面色苍白的王小姐静静地躺在床上。
陆小凤此时也顾不得屋中其他人的侧目,疾步上前,翻看王小姐的眼睑,探鼻息,摸脉博,尔后俯耳听胎心。
王丞相惊疑不定地看着。
公孙策亦有些狐疑,他观这位姑娘的举止明显也是杏林中人,便耐下心静观其变。
陆小凤的手按至王小姐的胸腔部位,开始做心脏复苏。
一下,两下,三下……到第六下的时候,王小姐喉间咳了一声,竟是死而复生。
“丞相大人,”陆小凤转向王丞相的方向,“小女可施术取出小姐腹中胎儿,可此事却有凶险,胎儿在小姐腹中耽搁已久,小女担心……”
“爹,救我的孩子……”
“兰儿啊……”王丞相老泪纵横,狠狠心,抬头看陆小凤,“老夫便拜托庞小姐了。”
陆小凤转向公孙策,“公孙先生处可有麻沸散?”
“有。”
“那我需要……”陆小凤一边交待自己需要的东西,一边示意小禾帮她扎起宽大的衣袖,将头上钗环尽卸,包起她的一头长发。
东西很多都是现成的,并没耽搁多少时间。
然后在陆小凤的要求下,公孙策和展昭留在屋中帮忙,小禾却被撵了出去,那种血淋淋的场面,身为土著宋女的小禾一定受不了的,留下反而碍事。
陆小凤拿刀的手很稳,面对着血淋淋的现场面不改色,又快又准地下刀,同时要求公孙策银针助她止血。
当她剪断脐带,将胎儿从王小姐腹中取出,手倒提婴儿,在其后背拍击,那婴儿发出一声响亮的啼哭时,展昭惊骇了。
“把他抱给外面的产婆清理包裹。”陆小凤将孩子交给展昭随即又回头去忙。
公孙策看着她将最后一针缝妥,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此时才算是真正落了地。
伸手探探王小姐的脉博,公孙策吁了口气。
陆小凤观察了一下王小姐的情况,眼中透出喜色来,这就算成了,天知道她刚才多怕出意外啊。
在古代,开膛破肚可是犯了大禁的,这也是她一直站在开封府外不肯轻易涉入的原因。
可到底不忍,最终插了手。如果太医他们能搞定,她也不用出这个风头,可惜……
心里苦笑一声,陆小凤抬臂擦擦额头又沁出的汗,“只要注意术后伤口不被感染,今晚不发烧,就算熬过去了。”
“我去叫人进来收拾一下。”
“好。”陆小凤略显疲惫地点头,“我也出去清洗一下。”
小禾一见小姐出来,便关心地迎了上去,在看到她身上手上的血时,脚都软了。
“不是我的血,拿水让我清理一下。”
小禾定定神,打水去了。
洗去手上的血迹,抹了油脂护手,在小禾的服侍下脱掉围裙、袖罩,除去面巾,重新理过发髻,将先前取下的头饰耳环全部又戴了回去。
一切收拾好后,陆小凤被请到了府衙后堂见礼。
“没想到庞小姐有如此回春之术,老夫真是开了眼界。”此时的王丞相一扫先前的沮丧哀痛,人有了精神。
“事急从权,小女当时亦无十全把握。是丞相当机立断为令嫒令孙赢得了生机,此非小女之功,丞相不必客气。”
公孙策笑着走进来,闻言道:“姑娘过谦了,此等医术实令在下大开眼界。”
陆小凤笑笑,施了一礼,道:“然则剖腹之术确实骇人听闻,小女想请大家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也免小女日后被人当成怪物对待,多谢了。”
王丞相与包拯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应下了。
“等王家姐姐醒来,确定她无事后,小女再行告辞,如今怕是要在包大人府中叨扰一时了。”
包拯道:“不妨事,姑娘尽可安心留下。”
陆小凤又道:“我现在饿了,不知大人府中可有吃的?”
闻言,王丞相先笑了,“包大人这里便是没有,老夫也不会饿着姑娘的。”
“多谢丞相大人。”陆小凤赶紧道谢。
这惹得王丞相又是一笑,“当日受邀过府做你的见证人,却没料得还有今日的机缘。”
陆小凤亦回以一笑,“小女亦没料到,想来世事如棋,又岂是能预料的。”
“说来也是,”王丞相颔首,就如同他当初为女儿挑选的女婿,谁料得……“此话倒也确实。”
这个时候一个婆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了进来,在丞相的示意下,对着陆小凤拜了下去。
陆小凤伸手扶起她,又看了看孩子,由衷地说了句:“新生便是希望伊始。”
王丞相抚掌,道:“新生此名甚好,此子便唤新生了。”
陆小凤:“……”她不是故意的。
她怔愣囧然的神情落在进来后便一直保持隐形人一样的展昭眼中,显出几分娇萌来,眼中因而便透出几分笑意。
这个时候的她与方才救人时的专注认真严肃皆然不同,居然有那么点儿天然呆,还有那么点儿可爱。
倒是个有趣的姑娘,方才他落在后面也听公孙先生讲了,庞太师认了她做义女,这却是可惜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