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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过去,石樵额上的汗涔涔而下,脸色也越发的惨白。
小凤姑娘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腰,堂审时间长了,她现在的身子骨果然是有些乏累了。
“来人呐。”
“大人。”
“去,把那包证物给本官拿上来。”小凤姑娘略顿了顿,继续道:“本官不想继续等下去了,身体有些撑不住了。”
堂上不少人都是心头一惊,对哦,光顾着堂审精彩了,主审官儿可是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呢。
堂外的人就完全是一头雾水了。
“叭哒”一声,石樵仿佛支撑不住似的趴到了地上,声音发着颤儿,语不成调地道:“草……民……”
陆小凤抚了下额头,似无奈地叹了一声,道:“本官如今因身体原因耐心不是特别好,而且,机会也不是一直都会给人留着的,很遗憾啊……”
石樵急着往前葡伏了两下,道:“草民——”
“现在想说了?哎哟……”小凤姑娘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声痛叫,惊得御猫大人第一时间窜到了她身边,急切地道:“大人?”
陆小凤用力抓握着惊堂木,闭着眼深吸了口气,脸色有些苍白,道:“没事,小家伙不□□分,大概是坐太久了,我起来站站。”
展昭赶紧伸手扶她起身。
陆小凤这一起身,堂外听审的百姓们立时发出一阵小范围的惊呼,还伴随着许多不可置信的目光。
凤姑娘这是身怀六甲啊,这种状态还坐堂审案,真是太——辛苦了!
石樵此时也抬头看到了一切,脸上也是满满的惊讶。
陆小凤从公案后走出,没被扶着的右手扶在了腰侧,淡淡地看着朝她看来的石樵,“石樵,你当知道主动交待和被我拿出证据再被动交待的区别。”
“大人,东西拿来了。”正在此时,先前领命而去的侍卫捧着一只包袱重新上堂来了。
陆小凤的目光移向包袱。
众人的目光也移向了包袱。
石樵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惊惧地看着那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
小凤姑娘的目光此时却已经移向了柳天风,嘴角微勾,道:“柳天风。”
“草民在。”
“不知你们裴家庄是否给过石樵钱财上的弥补?”
柳天风朝那只包袱看了一眼,肯定地道:“不曾。”
陆小凤又看向马雄,“马雄,你呢?”
马雄道:“草民曾经想过用钱解决此事,可是我家少主坚持不肯,说石樵此等恶人半文钱都不许给他。”
陆小凤道:“裴少庄主倒是硬气得很,”
展昭忍不住清了下嗓子。
安乐小侯爷和赵小王爷对视一眼,偷笑。
八贤王父子彼此看看,也笑。
陆小凤的目光又落到了石樵的身上,道:“石樵,在我命人打开包袱前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要?还是不要?”
石樵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柳天风。
陆小凤淡淡地看着。
她故意先问过柳天风,再来要石樵的答案,玩的就是心理战,此时石樵心中只怕是惶惶不安,全无头绪。
柳天风的全无破绽,斩钉截铁。
她的胸有成竹,淡定从容。
这会让石樵完全乱了方寸,不知如何选择。
陆小凤走到石樵面前,微微欠了下身,道:“石樵,本官真的没什么耐心陪你耗了。”说完,她就转身向公案走去。
展昭小心扶着她,半点儿不敢松懈。
“草民愿招,在小儿出事后,裴家庄的这位柳总管曾经找过小民,并将三百两银子交给草民,说是给草民的弥补。”
这个时候,小凤姑娘已经重新坐回到公案后,目光看向柳天风,道:“柳天风,你有什么说法吗?”
柳天风神色从容地道:“草民先前并非说谎,那三百两银子乃是草民自己私下决定拿给石樵的,并非是裴家庄的钱财,也非我家庄主和少主的示意。”
陆小凤点点头,道:“不是裴家的钱财?”
“正是。”
陆小凤又点点头,一脸理当如此的表情,道:“这就对得上了。”
柳天风忍不住抬头看去。
陆小凤微微含笑,对他道:“那包袱之中的东西确实不是裴家庄的,”略顿了顿,她继续道:“它来自伏牛山。”
柳天风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陆小凤脸上的笑意加深。
八贤王父子对视一眼,有□□!
然而,小凤姑娘却就此打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将话题转到了石樵那边,完全不理会一些人急于知道下文的心情。
“石樵,你既拿了人家用来消灾免祸的钱财,却又因何会在两个月之后又将裴少庄主告到了开封府?”
大人,这还用问吗?
一定是这家伙钱花完了,再去跟人家索要,别人不肯给了,这就告状了啊。
堂上堂下许多人默默在心里给出了答案。
石樵道:“草民大儿子夫妇被那裴慕文所杀,小的如今老无所养,那裴家想以区区三百两银子便买去草民大儿子夫妇两条性命,草民不甘心。”
果然!
“因何越级上告?”
石樵心理如今在陆小凤先前所施加的心理压力下已经全面崩溃,已然是竹筒倒豆子有什么说什么了,“那柳总管曾威胁于草民,说在这安邑府地界他们裴家说了算。”
“哦?”陆小凤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天风一眼。
柳天风道:“大人,那石樵乃是信口胡说,草民并未做过这种事,也不曾说过如此狂妄的话。”
陆小凤不无感慨地道:“那话确实是狂妄了些,这倒让本官想起了当日湖州文家的四条龙来了,可惜啊,最后累及文家先祖清名毁于一旦啊。”
柳天风抬眼去看。
陆小凤嘴角含笑。
柳天风瞳孔微缩,这位凤大人不好相与啊。
此时,石樵又道:“大人,虽说草民有不是之处,可是草民的大儿和儿媳死于那裴慕文之手确是实情,还望大人与草民作主。”
陆小凤道:“石樵,你可知因你案发两月之后方才上告,已然导致了取证的困难,石伯祥夫妇身死是实,可因何导致他们身死结果却是大不一样的。”
“草民——”石樵张口结舌。
“你可亲眼看到那裴慕文行凶?”
石樵道:“草民进屋时那裴慕文的手就在小儿胸前,怎会不是他下的手。再则,若非是他所杀,裴家总管怎会给我银钱以图封我之口。”
陆小凤道:“你所说也不无道理。”
然而,下一刻她却话锋一转,看向柳天风,道:“这个只怕就只能问柳大总管了。”
柳天风不卑不亢地道:“草民只是担心少主的安危,故而才会自作主张。”
“哦,自作主张啊。”陆小凤又看向一旁的马雄,“此事,你们少主可知道?”
马雄摇头,“少主不知此事,草民也是今日方知还有过此事。”
“啪”的一声,大家冷不防主审官拍了一下惊堂木,把大家都给吓了一跳。
小凤姑娘一脸肃容地道:“这原告被告跪了一堂,本官却发现主角没在,这可就不大好了。”
众人:“……”
“柳天风,你家那位少主人呢?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是畏罪潜逃了吗?”
这措词——
“此事与我家少主无关,人是我杀的。”
看那马雄一脸急切地认罪,陆小凤心中哼了一声,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些急于顶罪的人,到底有没有脑子,人家石樵都说了亲眼看到裴慕文的手搁在自家儿子前胸,你这跟班当时根本就在门外,你这争着认罪,这不是最大的破绽又是什么?
猪一样的队友!
不解释。
陆小凤扶着自己的腰,微微眯眼,道:“马雄,你是把别人都当成傻瓜吗?”
堂下的某衙役觉得自己的智商又一次被影射了。
小凤姑娘接着感慨道:“你家少主有你这样一个跟班也是不容易啊。”值得同情。
马雄欲怒不得,欲恼不成,急得脸红脖子粗。
小凤姑娘当堂点名,“石玉奴,你把当时的现场给这位马雄复述一遍,给他还原一下现场。”
石玉奴就认真仔细地将当时的现场给还原了一遍。
她这么一叙述啊,堂上堂下大家的心里活动可就不一而是了。
这姑娘实在是太实诚了,实诚得都有些可恶呢。
人家裴少主为了你冲冠一怒下狠手,结果你这是妥妥的落井下石啊。
马雄当时就急得眼睛都红了,大声质问:“石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
石玉奴贝齿轻咬下唇,一脸的不知所措。
石樵在一旁哭道:“我可怜的儿子儿媳啊,就这么被人害死了……”
主审官大人双手扶腰,一脸兴味地看着堂上一团乱。
等堂上突然莫名其妙地安静下来的时候,大家的目光一致落到了公案的方向。
堂上这么乱,怎么主审官都没一声没吭啊?
一脸肃然的小凤姑娘开口道:“来人呐,把炖好的补汤给本官端上来,本官饿了。”
……
大人,您这似乎有点儿不靠儿啊。
大人,这儿可是严肃的公堂之地啊。
大人……
面对大家各异的目光,小凤姑娘道:“本官现在情况特殊,这个算中场休息,也好让原告被告双方有时间再组织厘清一下各自的思路,我期待下一轮堂辩更精彩。”
真行!
合着您刚才坐山观斗还是诚心的,就为了看堂上诸人各自的自由发挥啊。
不过,等端汤的衙役上来时,陆小凤的眼角抽了一下。
彻底鼠韩彰!
韩家二哥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
就这么冷不丁地就端着一碗补汤就上堂来了!
绝对的惊吓啊!
“大人,汤。”韩彰上前恭恭敬敬地将盛汤的沙锅放到了公案上。
陆小凤以目光询问,怎么回事?
韩彰一脸无辜地冲自家六妹眨了下眼。
小凤姑娘秒懂,这又是来凑热门的。
嘿!
别说啊,这裴家庄在江湖上是挺混得开的,这案子招来了多少江湖人啊,这戏唱得可越来越热门了啊。
小凤姑娘很快便把注意力移到了参鸡汤上,她这会儿是真的饿了,先垫吧一下再说吧,这场堂且还得继续往下审呢。
锅盖一掀,顿时堂上便飘起了一股浓郁的参鸡汤味道,一些人跟着咽了口口水。
好香!
小凤姑娘自己吃肉喝汤,也没忘了堂上一帮旁听的人,有衙役上来送了香茗,点心什么的,为了影响他们还是免了。
既然是中场休息嘛,原被告虽然不方便让他们就此下堂,但允许他们盘腿坐在堂上,这会儿就不需要跪了。
审案也得人性化,是吧?
小凤姑娘觉得自己挺人性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