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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们初来乍到, 不明白内里的轻重, 凭着一腔热血和民兵带着枪把其他三个村子挨个扫了一遍,当然也有反抗的,只不过被许向荣直接叫人给捆了起来, 扣上个帽子,送到公社去参加万人批, 斗大会。并且还不止一次,而是每次开会都得去参加,抓住了几个顶头上的,剩下的社员们见自家这细胳膊实在拗不过人家的粗大腿,也都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老实的从了。
许向荣是彻底的疯了,好在现在是冬季, 小片荒里也没种个啥,没有砍庄稼啥的拉仇恨, 只是砍了些树, 没收些鸡鸭鹅, 那三个村养殖户也不如许家庄的多, 社员们有抵触反抗,但人数也不多, 大部分都是服从了, 也不算太得罪人。
因着先弄的其他三个村庄,许家庄排在最后,倒是让社员们过了个太平年。
年后, 眼看着马上就要轮到许家庄了。许家庄跟前三个村庄情况有些不大一样,由于许向华蝴蝶的蚯蚓养殖,家家户户养的活物可是不少,还有村里不少人家还种的果树。
更要命的是,按照许家老辈们留下来的规距,整个老许家那房人家不在祖坟上种上几颗松柏树,枣树啥的,让安歇的祖宗坟头上有些阴凉,不至于暴晒。
这要砍树,想想一众叔伯,爷爷辈的反应,还有那个现在跟疯狗一样到处乱咬的许向荣,许向华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虽然他心里对许向荣有芥蒂,但也不能眼瞅着一众叔伯被这人祸害的遭罪,还有这一个村里乡里乡亲辛苦养了一年的家禽家畜,就这么全没了。
只是还没等他和许满红合计个好主意出来,人那边就已经出手了。许向荣虽然变得疯狂,六亲不认了,但也没失去理智到啥也不顾的硬碰硬,人也知道杀鸡敬猴,柿子得捡软的捏。
许家庄的几户外姓人首先造了秧,不过好在刚过完年,不少人家把养的家禽,家畜都吃用的差不多了,超过的并不是很多,只是差不多二三十只。
可这年头,这些东西几乎就是农户家庭来钱的主要渠道,村里的女人们那个能不吭不哈的就依了,一时间,村里的吵闹到处都是,只是这些肯定阻止不了许向荣和民兵,知青们。
无奈之下的女人们只能堵在门口撒泼打滚,哭闹:“俺们养点东西容易吗?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粮食拿出来,辛辛苦苦从小养大到,就指着换点钱给孩子买双胶鞋,交个学费,你们说拿走就拿走啊……”
知青里的有几个比较理智的,像刘芳,戴红英,张解放,刘援朝等人也觉得不对味了,张解放私下里和另外几个商量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别跟着干了,这一个村的乡里乡亲,弄这事真别扭。”
戴红英点着头说道:“就是,我就说怎么许家庄的民兵一个个找借口全请假了,原来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咱们还是别跟着掺和了。”
“就是,这事太得罪人,太招人恨了,这么下去,社员们不对我们有意见才怪呢。”刘芳也跟着说道。
刘援朝赞同的说道:“对着呢,革命行动应该得到群众拥护,群众这么抵触反对,还算什么革命行动。”
王梦姚看着其他人有些动摇,急忙站起来,握着拳头说道:“你们革命立场怎么这么不坚定,遇到一些阻力便动摇了,同学们,你们这样的思想很危险,是要犯错误地,我们必须坚持把革命进行到底,无论遇到什么阻力,坚决不动摇!”
积极分子张志诚支持王梦姚说道:“社员们的觉悟实在不高,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反对这不奇怪,私养大量家禽,家畜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我们要坚信不移,我是党员,我会带头做好割资本主义尾巴……”
张志诚话音未落,一旁听了半天的许向荣便边鼓掌边笑着说道:“好!非常好!王同学和张同学说的都好!我们是按照上级的文件精神做的,怎么会出错!
同学们要坚定不动摇,这些闹事的人走了资本主义道路,还不悔改,执迷不悟,我们要坚决和他们做斗争,这次运动是全国统一行动的,我们要努力做好这项工作,过段时间公社和县革委会都会有人下来检查,到时做不好的话,我们可都是会挨批评地。”
许向荣,张志诚,王梦姚的一番话,又把这帮小知青给弄糊涂了,你说这割尾巴不是革命行动吧,却是上面的政策,全国都搞,你说他是革命行动吧,贫下中农都不支持。唉,关键时刻还是听领导指挥吧,总不能让人说革命立场不坚定不是。
知青们只好跟着许向荣,顶着全村男女老少越来越冷冰冰的目光继续割资本主义尾巴。
许向华劝了许向荣好几次,可是人家站在上级政策那边就是不听。那大帽子给许向华扣的,如果许向华不是他弟弟的话,估计和那三个村里的人一样,早都送到镇上挨批,斗了。许向华无奈之下,只能干生气的闷在家里憋屈着。
田春梅吃过早饭后,便出去和一把子关系好的姐妹纳鞋底,拉家长,结果没多一会便气哼哼的回来了,进门便对着半靠在炕头上,抽烟的许向华说道:“你大哥现在是真疯了,上面说的啥就那么积极。我娘家,人家那也就是在检查组下来时,把那些家禽,家畜放到生产队应付一下检查,过后就又归各家了,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他这个二百五,真积极,都快把全村人得罪光了,这将来,明亮,明江他们在村里咋做人啊?
还有他每天忙着闹革命,不管孩子,不管爹,还是王秀芬每天偷摸避开他,过来烧好一天的饭菜,要不然光靠咱家和向民家时不时的接济,那老的老,小的小,家里就明亮和大丫,两个半大孩子做事,早不成样子了。
看看他干的那些个破事,我这出去一趟,就生了一肚子闲气,咱们早多少年都分家了,还能把咱们和他扯在一起,真是够够的了。”
许向华揉了下额头,把手里的烟头按灭,说道:“这人现在真是了不得了,越来越张狂了,要是再没人弄他,我看他就要上天了,这的吧,明天我找借口收拾他一顿,让他老实点。”
许向华刚说完,田春梅立马就不干了: “你疯了,他现在是革委会主任,有县里的领导撑腰,手里也有那些积极民兵和知青,而且个个都有枪,你不准去,要是出了啥事,咋办?”
“哼,我会怕他!”许向华冷哼了一声,然后把田春梅拽过来说道:“放心,我会小心不留把柄的,我还要和你一起看着咱儿子们娶妻,生子,带孙子玩呢。”
第二天,许向华便参加了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战斗队。
许向荣看见他后,便讽刺道:“哎哟,你咋给来了?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哼,打量我不知道呢,不就是装病,躲避革命运动,怕得罪人嘛。”
许向华不想和他计较,懒洋洋的说道:“在家呆着无聊也挣不到公分,出来混几个工分呗。”
许向荣哼了一声,给知青和民兵们开始开会:“前几天我们按着上级指示,检查了村里的家禽,取得了很好的战果,今天我们开始检查家畜,超过定量的,都收归生产队,我们先从养羊的老邓头开始!”
老邓头今年七十多数了,身子板还算硬朗,生产队里用不上这么大岁数的老人,老头子闲不住,便养了一群将近二十来头的山羊。
许向荣估摸着这个点老邓头应该是赶着羊去山坡那边吃草了,便带队追到山坡上,远远的便看见老汉坐在那块悠闲的抽着旱烟,看羊吃草。
许向荣到了跟前便大声说道:“老邓头,我们奉上级命来收缴你的山羊,你这边只许留一只,其它的都交给生产队!”
“呸!小瘪犊子,凭啥收缴俺的山羊!”老邓头一听,便急了。
许向荣恼怒的喝道:“老邓头!这是上级的政策,每家只许养一只,多了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资本主义尾巴,必须割掉!”说完便招呼着民兵和知青上前抓羊。
老邓头急眼了,拿着赶羊的鞭子抽向许向荣,边抽边骂道:“小王八蛋,俺看你们谁敢!俺养几只羊碍着谁啦?小瘪犊子,凭啥抓俺羊,你爹都是俺看着长大的,见了俺还得叫个邓叔,你一口一个老邓头老邓头,老邓头是你叫的?”
许向荣边狼狈的躲避边冲一边的知青和民兵喊道:“别理这老头,该干嘛干嘛,倚老卖老,走资本主义道路还有理了!?”
一旁的民兵和知青得到了命令,开始满坡追的抓羊,山羊比较活泼,并不好抓,抓了半天也没抓到。
老邓头看着这些人满坡追着祸害他的羊,心疼坏了,握紧鞭子狠抽许向荣。许向华见老邓头没吃亏,也就呆在了一边,不打算上去帮忙了。
谁知道,许向荣在挨了两鞭子后,凶性上来了,一把抽过民兵手里的枪,对准了老邓头。
老邓头见许向荣居然敢拿枪对准他,心里更来气了:“好哇,你个小王八蛋敢拿着枪对着俺,想当年俺冒着枪林弹雨给八路军,解放军送粮食,弹药的时侯,你小子还在你爹腿肚子里转筋呢!”
老邓头拍着胸膛喝道:“来呀!开枪,朝这打!你要是不敢开枪,就不是许定山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