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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假人。
一年前,她跟着几个女孩一起签了一份绝对保密的整容合同。
而只要签下这份合同,不仅可以得到最好的整形医生进行手术的机会,更可以获得一大笔钱。
之后,她就被束缚在一个没有镜子的空间整整一年,这期间断断续续经过多次调整,从脸到身体进行全面改造,到最后,她怀疑自己是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梦魇。
而庆幸的是,她的整形是所有人中最成功的。当她终于能照到镜子,看到镜子里那张美得不可思议的脸时,心里剩下的只有狂喜。
再然后,她被一个男人接走了。男人很喜欢她的脸,他会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然后对她笑,笑得很温柔。
她并不讨厌男人,甚至是喜欢的。她开始讨好男人,主动跟他发生了关系,她也是在那时候从男人口中听到了一个名字,并留心记了下来。
她终于知道了,这张脸的秘密。
男人越来越迷恋她的脸,他最喜欢在跟她上-床的时候用布蒙住她的眼睛,然后伏在她身上一遍一遍的叫那个人的名字。
“小仙儿,小仙儿……”
他大多数时候是极致温柔的,但也有疯狂的时候,他会狠狠的啃咬她的身体,发狠的大喊大叫,“齐小仙!你是我的!是我的!我不许你死!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这糟糕的台词连三流言情剧都羞于用了,可想而知他对她的爱是多么的匮乏。
而等他疯过闹过之后,又会畏畏缩缩的安静下来。有好几次,林天真都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了她赤-裸的身体上,她蒙着眼睛,可笑的想他该不会是哭了吧?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不像那个人,一点都不像。
脸可以整,但是神态、神色、神情,这些需要用眼睛来传达的东西,是无法通过整容复制的。
但是她仍然自信,只要她的脸不垮,谢宏坤就会一直对她好。
直到她看到这双近乎是一模一样的眼睛再现在她眼前。
监视器里,齐笑笑睁着眼看向一旁的左轩,眼中黑沉沉阴森森,却又异常的漂亮。林天真狠狠撮紧了拳头,她觉得自己很奇怪,她曾经一度恐慌有人会比她整的更成功,但她现在看着监视器中的那个人,没有一点慌乱,脑中所想只有一个——毁掉她的脸。
如果她手上有硫酸,她会毫不犹豫的朝那张脸泼过去。
如果她手上有刀,也会毫不留情的冲上去划花她的脸,甚至戳瞎她的眼睛。
她越想越兴奋,脸上甚至起了得意之色,直到身边的助理询问她怎么了,她才收了一脑袋的恶毒,淡淡的撇了助理一眼,嘴角倏忽挽起一朵笑纹,姿态高贵的重新跟上了祁谦。
祁谦在场边停了下来,林天真很自然的走到能与他并肩的地方,突然笑得不怀好意,“我还奇怪祁大公子怎么会对我的脸毫无反应,原来是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祁谦脸上画了半偏瘫的特效妆,看不出他真实的表情变化,他侧目打量了一眼林天真,并不回话。
林天真现在的思维无比清晰,她一下子就把眼前水晶棺中那个女人跟祁谦身边那个古古怪怪的保镖联系到了一起。当初齐笑笑大多数时候都垂着头,而且她当时并看不起齐笑笑,当然懒得多看她,就忽略了她竟然长了那么一副相似的眼睛,而且还该死的那么漂亮。
林天真现在是完全没兴趣再勾引祁谦了,她越看齐笑笑越不顺眼,语言也越发恶毒,“不知道你跟她上-床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是在乱——”祁谦突然掐上了她的脖子,林天真未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祁谦半张脸都被画成了皮开肉绽的样子,他眼神冷到了极点,整个人看上去狰狞万分。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掐在林天真脖子上的手,缓缓开了口,“林小姐,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还有,奉劝你一句,别打她的主意,你敢伤她一分,我一定十倍奉还给你。”
林天真捂着喉咙喑哑的咳嗽了几声,她挥开助理着急伸过来的手,仰着头眯细了眼睛看祁谦,“那你可要把她看好了!觊觎她那双眼睛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她说完了,重重的冷笑一声,踩着细高跟大步往旁边的休息区去了。
片场闲杂人员不多,刚才祁谦跟林天真的冲突只是转眼,索性也就两人的助理看到了,并没有引起混乱。
祁谦沉着目光看向水晶棺中的齐笑笑,被阻塞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难怪陈玉祥指定要齐笑笑来演这个角色,难怪有人要花高价签下齐笑笑,原来都是为了她那双眼睛。
祁谦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柔和了下来,他近乎温柔的注视了齐笑笑,心中想:原来是我错怪了她。
他以为齐笑笑跟圈子里的其他人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他甚至一直暗示自己齐笑笑接近他或许另有所图。他享受齐笑笑的真心诚意,却又一直质疑它的可信度,才使得她总是那么小心翼翼。
他竟然忘了,两年前,是自己主动招惹的她,给了她地址和电话,可是她却一直未有出现。
那次不期而遇的巧合他一眼就认出她了,只是心里没来由的生气。他以为她不来找他是因为她自己可以过的很好,但他看到她竟然仍是落魄潦倒,毫无起色,他怎么能不气。
但是气过后他就后悔了,而她竟然又再一次出现了。
第一场戏经过一番折腾,总算也是过了。
齐笑笑表现的非常好,陈玉祥觉得自己是捡到了宝。他从来不认为有后台靠关系是一种可耻的事情,以齐笑笑的姿色跟对演绎的悟性,只要有人肯捧,陈玉祥觉得她一定能红透半边天。虽然她演技青涩,毫无技巧可言,但是她眼睛里有着层层叠叠的内容,仿佛一眼能看到尽头,又仿佛隔着九曲十八弯仍然是欲语还羞。
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即便在娱乐圈也是难能可贵的。
而左轩自知是拖了后腿,心里虽然十分的不爽,仍然是恭恭敬敬的跟现场员工道了辛苦。他要强,但不偏激,除了在祁谦面前分外不懂事,普通情况下还是个很有礼貌的小绅士,只是通稿往往要往傲慢的人设上去塑造。毕竟这年头乖乖牌已是乏善可陈,只有不走寻常路才能博取版面,娱乐圈的艺人大体是拿出了十八般武艺,只求不落俗套。
齐笑笑一听结束了,立马手脚并用的从水晶棺中往外爬。她早就看到祁谦了,爬出水晶棺光着脚就往他的方向小跑过去。
季贤拿了她的鞋子跟在后面追,声音抖得扭曲成了回形针,“小姑奶奶,先穿鞋,地上脏!!”
齐笑笑冲到祁谦面前一个刹车,到底没敢故意往他怀里撞,虽然她一直想的心痒痒,却还是在祁谦两步开外站稳了,笑模笑样的求夸奖,“导演说我演的很好,你觉得呢?”
祁谦心思刚翻了个滚,这时候再看她依然是一张明艳艳的笑脸,差点就想直接抱住她。不过他这时候有点愧于直视她的眼睛,就躲躲闪闪的说,“还行。”然后他故作悲壮的把两条手臂一伸,别别扭扭的说,“奖励。”
他等了半天齐笑笑都没跟预想的一样欢腾的扑到他怀里,他的小神经又傲娇了,立刻翻了脸,不悦的直视了齐笑笑。
哦,果然是养宠随主。
齐笑笑直着眼睛指着他的脸,“你的脸画的太丑了!”
祁谦这才想起自己还顶着一张类丧尸的半面装,黑着脸说,“齐笑笑你还嫌弃起我了?”这时候季贤越过众人过来,非常没有眼色的把鞋往两人中间一横说,“鞋。”祁谦这才发现齐笑笑还光着脚。
齐笑笑不自在的动了动脚丫子,地上脏,她脚上已经沾了灰糊糊一团尘土,她拿过季贤手里的鞋就要往脚上套,祁谦跟季贤同时拉住她的手。
祁谦不想让她再变得脏兮兮的,季贤是纯粹觉得脏,洁癖发作。
祁谦不动声色的扫了扫季贤那只手,季贤眼皮一跳,立刻把手抽回去。祁谦问他,“有湿巾吗?”
湿巾这种东西季贤常年必备,他像将功补过似的立马掏出来递给祁谦,想一想觉得自己刚才太怂,要找回点场子,“下一场该你上了,动作快点。”
祁谦甩给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在齐笑笑面前蹲了下来。他刚要去拿齐笑笑的脚,齐笑笑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祁谦抬头看她,神色很自然,“脚给我。”
齐笑笑不仅没有把脚伸给他反而又退后了两步,她索性也蹲下身,看着祁谦认认真真的说,“太脏了,你把湿巾纸给我,我自己擦干净。”
祁谦动作一滞,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不妥但他心里其实并不排斥,最后他还是站起身,把湿巾递给了齐笑笑。
齐笑笑也随着他起身,想了想,胆子很肥的把一只手搭到祁谦肩膀上,借他支撑了抬起脚,用另一只手擦了脚,干干净净的穿上了鞋子。她又把手擦了一遍,扔了纸巾一转手突然搂上祁谦的腰把脑袋搁到他肩膀上,大发慈悲的说,“既然你不嫌我脏,我就不嫌你丑了。”
祁谦从鼻子里扭曲的哼出一声,“你还嫌我丑?”心里却乐坏了。
齐笑笑抱了一抱就放开了祁谦,人太多她不大好意思。这时候场景那边重新布好了,第二场演员准备就位。
第二场是祁谦跟乔思远的对手戏。
乔思远在进入地下室的时候闻到了一阵奇怪的气味,然后他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幻觉中他遇到了一个阻碍他的黑衣人,他们开始打斗,打斗中他抢过黑衣人的刀,却不知怎么一刀就劈到了黑衣人脸上。黑衣人的半边脸立刻皮开肉绽的翻卷起来,露出内里的白骨森森。而乔思远晃着脑袋仔细一瞧,黑衣人的另外半边脸,竟然是祁谦!
乔思远立刻知道自己刚才陷入了幻觉,把祁谦当成黑衣人伤了祁谦,立刻就抢上去要查看他的伤势,然而这个被伤了的祁谦却是他的第二重幻觉。
在乔思远慌乱的给假祁谦的脸止血的时候,假祁谦瘫在一边的手掌中突然伸出三颗钢针,他快速的一抬手,钢针直奔乔思远的太阳穴而去。而在闪着寒光的针尖将要刺破皮肤之际,一把军刺横空削来,“叮叮”几声响,撞飞了钢针,而军刺毫无阻碍的直接打入了假祁谦的心口,假祁谦的身影立刻在乔思远怀里破碎消失。
乔思远的演技自然不用质疑,跟他演对手戏的人一般都会很紧张,因为他演得实在太好了,相比之下会更衬得其他人是个渣。
这场戏中,祁谦发挥的余地并不多,他只要面无表情,偶尔露出点凶狠,基本就算过关。
也不知是不是化妆效果太好,陈玉祥从监视器里看到,祁谦在举起钢针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竟然隐秘的透露出一点诡谲,看得人心里发慎。
“c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