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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珂听见宇文璟唤他,只好缓缓从珍珠帷幕中转出。
太后给素锦使了个眼色,素锦点了点头,连忙倒退着离去。
这彼岸是晋国皇室专属,现如今落到安洛洛身上,这是大祸将至,大厦将倾啊。
“臣拜见陛下。”
韩珂目不斜视,他一出现就有人倒吸凉气。
安洛洛跪在地上,满脸痴痴望着他。他一直在这帷幕后,他一直在帷幕后!那方才她的一举一动,岂不是尽数落在他眼里了?!
忘忧将自己的惊讶压下,她这个角度只能瞧见韩珂侧脸。他没有宇文渊消瘦,却依旧棱角分明。这就是传说中的韩家幺儿吗,确实担得起京都众小姐梦中情人的名头。
“去查安家,你知道分寸!”
宇文璟一句“你知道分寸”可是在为难他。不过他事先已经知道安远茂不是无辜,这分寸嘛,不要也罢。
大理寺从前也办过类似案子,一场抄家不就一清二楚了?
“遵旨。”这里皆是未出阁的小姐,他依旧保持着目不斜视,表情是未曾有过的严肃,在小太监的指引下从帷幕后缓缓退出赏花亭。
但他的严肃落在别人眼中却成了落寞不悦。知道自己被赐婚,就是该不悦吧?
“管好你的人。”宇文璟盛怒之下直接对德妃丢出这一句,淑嫔装作不知一般只管盯着自己面前的白玉茶杯。
白玉茶杯中细碎的茶叶起起伏伏,搅碎一杯子阳光。
这宫中女子便如漂浮的茶叶,福祸不定。
德妃细眉一抖,轻声应着“是”。陛下这是在警告她不要给安远茂传消息。可她什么都不明白……
宇文璟叹了口气,目光在众女脸上游移,她们都展露着不同程度的害怕与忧虑。
许是觉得今日这一出对她们,对她们身后的势力有所亏欠,宇文璟稳了稳心绪,对崔暕道:“把皇后请来。”
他不好与贵小姐周旋,只能请皇后处理这摊子。
他起身离开赏花亭,崔暕紧随其后,后面跟着一众小太监们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还有那么多赏赐没送出去呢……
“陛下……”安洛洛向宇文璟方向爬了几步,却被德妃心腹拦下,她肚里一团火气,也不顾身份大吼着,“让开!”
“安洛洛!”德妃将白玉杯往桌上一拍,这不大不小的动静让李毓瞬间一抖。
明明不是针对她的,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害怕……
安洛洛置若罔闻,她已经听出了陛下对安家的不满:“陛下,我父亲对您忠心耿耿……陛下!”
忠心耿耿?
宇文璟没有理会安洛洛,疾步走过香炉,一抬脚便把它踢翻。
“哐”——所有香灰倾倒在地,立刻扬起薄雾。在场的官小姐有人轻轻尖叫了声,但很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忘忧屏息,被香灰呛到可不是好玩的。
跌倒在地的安洛洛此刻放声大哭,一呼一吸间裹进不少香灰。她只觉得嗓子又干又涩,又是咳嗽又是吐,这彼岸的香气萦绕在她体内挥之不去。
“太医……”淑嫔德妃那儿已有宫婢扇风驱散香灰,淑嫔见安洛洛如此,便想寻值班太医来。可德妃低吼一声:“要太医做什么!”
德妃气得表情有些狰狞,她恨不能把香炉砸安洛洛身上。要不是安洛洛,陛下怎么会迁怒于她!
另一边,高皇后一接到消息就乘着凤辇而来,她眼眶虚红,脸上带着倦意,显然还在病中。
“陛下。”高皇后柔柔唤着宇文璟,小太监们轻轻落下凤辇。
宇文璟一见到高氏,怒意便消了大半,他迎上前去握住高氏冰凉凉的手,满脸心疼:“真是麻烦你了……”
高氏摇了摇头,她望了一眼赏花亭,里面出了那么大乱子,德妃竟还像个没事人一般置身事外。
“陛下莫恼,安心等结果吧。”高氏抚了扶宇文璟的碎发,她知道为质晋国的那段时间是宇文璟一生的痛,这“彼岸”是狠狠撕开了他的伤疤,也不怪他这般恼怒。
“朕晓得。”宇文璟点了点头,为高氏将松松的披风系紧,“你身子弱,处理完就回去歇息。”
“知道了……”高氏福了福身,“陛下日理万机,快些回勤政殿,莫要被言官揪到错处。”
宇文璟长长舒了口气,后宫女人都想要他的宠爱,只有皇后与顺妃例外。顺妃例外只因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从始至终待他如一的,只有眼前的高氏罢了。
“崔暕,走吧。”宇文璟大步向轿辇走去,将赏花会交给高氏,他很放心。
……
韩珂一离开小太监的视线范围便翻到皇宫的屋檐上,他尽量压低身子,在三宫六院各个出口寻找着一个身影。
素锦不见了。
这皇宫中有能耐给安远茂报信的,也只有太后。
虽然他知道太后向来不喜安远茂,但此时安远茂与晋国有了干系,她不得不管,实际上还是为了宇文璟。
被自己信任的臣子背叛,这是何等打击。
好在不多时他就看见一位暗色宫装姑姑,这宫里头只有素锦才有资格穿这种衣服。
他在皇宫中翻越着,那些暗卫看见也睁一眼闭一眼,韩少卿嘛,这种事干得多了,他们见怪不怪。
素锦匆匆往宫外赶,这种事情她不能交给别人,只能分别交给亲信,多一人多一分保障。
谁知她正走着走着,突然头顶一黑,身前一大片地方都落进阴影里。还没反应过来,韩珂便稳稳落在她身前,一个转身伸出手来拦住她的去路。
“韩少卿。”素锦行了礼。
“素锦姑姑不在太后身边,这是要往哪儿去?”韩珂客客气气倒让素锦摸不着头脑。
“韩少卿不去做陛下交代的事,管我这半身埋进黄土里的人做甚?”她端着年长者的架子,在韩珂面前丝毫不示弱。
韩珂“啧啧”两声,突然左顾右看压低了声音:“陛下叫我来寻你。”
“哦?”素锦轻轻质疑了声,并不着急,韩珂都在这儿了,她也能为亲信争取些时间。
韩珂怎么会不知道素锦想什么,素锦有亲信,他就没有吗?素锦的亲信到底不如她名头响亮,想要过几道宫门还要勘验宫符与信物,他只要遏制住素锦,就是遏制住了这抄家的消息。
现在大理寺卿朱仁禹那老头儿应该已经得到消息,带人去安府了吧。
韩珂踱了两步,说的不紧不慢:“素锦姑姑这是要给安大人报信?诶,太后不是向来不喜欢安大人的吗?”
素锦眯了眯眼,韩珂这是在拖延时间:“韩少卿,陛下到底找老奴有何事?”
韩珂正盘算着如何瞎编,突然从东南角冒上两缕青烟还带着刺眼的亮光。他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容,一边倒跑着一边向素锦挥了挥手:“我忘了,素锦姑姑不如去问问陛下吧!”
说罢,他足尖轻点,跃上屋檐很快不见了踪迹。
素锦回想起那两缕亮光来暗道大事不妙,再报信又有什么用,回到太后身边是正经。
她一面想着一面小跑起来,年纪大了气喘吁吁,看得路过的小太监小宫女都垂下眼来。
素锦姑姑向来端庄自持,这是发生什么了?
……
等到韩珂赶到安府时,朱仁禹已经门口了。他头发花白,神情严肃,专门候在门口就是为了等韩珂。
“臭小子。”朱仁禹一见韩珂就从随从手里接过拐杖打在韩珂腿上。从前他身体不好时这拐杖还是韩珂送的。
韩珂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虽然不疼,他还是装模作样揉了揉腿:“朱老头儿,你做什么。”
朱仁禹扯着脸冷哼一声:“就你小子事多,我家妧妧到现在还未归家!”
韩珂回想一遍,朱妧,就是那个抚琴的人啊。
“老头你放心好了,你家妧妧今日还得了赏赐,查完安家就能回来了。”
韩珂还没说完,腿上又挨了一拐杖,朱仁禹使劲敲了敲他:“我家妧妧也是你叫的?!”
韩珂认了怂,连忙道歉:“好好好,不叫了。”
朱仁禹还来真的啊,他腿居然有点被打麻了,只能一瘸一拐走进安府。
“朱寺卿,韩少卿。”远远的就有衙役看见了他们,恭敬地将搜到的几袋香呈上,“按照要求兄弟们已将独特的香挑选出来了。”
韩珂分别闻着,对比之下忍不住说了句:“好东西。”
彼岸果真是好东西,香气不浊不燥,清新宜人也不会太过浓郁,闻一下就能记住它的味道。
“这袋子里空了一半。”韩珂抖了抖袋子抛给朱仁禹,朱仁禹又嫌弃地抛给随从,“安远茂将此香还转赠过给别人……”
他沉思片刻,这件事还牵连到旁人,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朱仁禹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提醒韩珂回神:“如今安远茂不在府中,去把他拘来大理寺软牢,一问便知。”
言下之意:你去捉拿安远茂。
韩珂露出不情愿的神情,讨好地为朱仁禹锤着肩:“老头儿,这安远茂兴许收到消息遁走了……我最讨厌追查犯人,这事可别派给我。”
朱仁禹不为所动,他孙女还在宫里呢,不好好罚罚韩珂怎么行。这小子成日做事没轻没重,韩勋也常说叫他好好教训这臭小子不必顾忌。
韩珂正想着怎么找借口把这事推了,几名衙役神情肃穆地从书房跑出来:“大人,搜到安远茂通敌书信!”
韩珂挑了挑眉,他还没亲自上阵搜查呢,没想到这么快啊。
通敌书信,宇文璟要是见到了这东西,该会是什么表情?
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