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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的行径很多,诸如认贼作父、借刀杀人、忘恩负义、以怨报德、过河拆桥、落井下石、背信弃义、助桀为虐、为虎作伥、暗箭伤人等等,多不胜数。
趁火打劫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此时的孙二,所干的正是这种坏事。
张二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咚咚”磕首:“孙二当家的,请高抬贵手呀!……您就可怜可怜小人,回去怎么交代呀!”
“少罗嗦!”孙二当家一脚将他踢翻。
张二立刻爬起来,又磕首不迭:“孙二当家的,您要这样,我们都死定了呀!……饶命呀!”
一边说,一边慌乱地自怀中掏出一大把碎银来,双手捧到他面前,“孙二当家的,这些银两,请您拿去,给众位当家的喝酒吧!”
孙二一把抢过银子,又抬脚将他踢翻,“别再罗嗦了!不然立刻杀了你!快起来,让他们去搬货!”
又转身向众伙计和水手扬刀虚劈,恶狠狠地叫道:“你们!速去将货物全搬到我船上去!谁敢不听号令,当场格杀!”
众人听了,吓得脸色煞白,争先恐后地挤下了船舱。
“你们,下去看着!”孙二示意几名属下。
那几名属下点点头,提着兵刃气焰嚣张的大踏步跟了下去。
“靠近点!”孙二挥手示意自己的水手们。
一名土匪的水手扔出一只带绳的飞抓抓在货船的船弦之上,众水手力扯,将船与货船并拢。
孙二看了一眼泪眼汪汪、呆若木鸡的张二,狠狠得踢了他一脚:“你也去!”
张二一个趔趄,忙抱头鼠窜地下了舱。
众伙计和水手纷纷神情紧张的扛着货物上来,在孙二的大声催促下,急急忙忙的码到敌船上后,又忙返身回去扛货。
一名土匪自舱底上来,快步走到孙二身旁,低声道:“二当家的,这批货普通得很,没什么油水呀。”
“哼,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孙二冷笑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如今,岳阳楼已然易主,生意上是乱作一团。吃了他胡八的货,能奈我何呀?!”
“道理,倒真是这个道理,”那名土匪面露担忧之色,“只是,我就担心,事后那胡八若找来了,倒是个麻烦事。”
“怕什么怕?商啸天已死,还用得着惧那胡八么?”孙二冷笑了一声,抬头望着天上的悠悠白云,缓缓道:“再说了,我们这一带的同行多着呢!又何止我们清水堰一帮?他胡八凭什么就能确定是我们做的?”
“可是,这些人是认识我们的呀!难道不会告诉胡八么?”那土匪焦急地提醒道。
孙二嘴角一撇,目中杀机一闪而过,转头盯着他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道:“放心吧,他们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那土匪闻言心下一寒,慢慢点了点头,他环首扫视了一眼正辛勤扛货的众伙计,眼神中略带怜悯之色。
一个多时辰后,舱内的货物已被扛走了大半。
一名在舱右的伙计正欲扛起一只麻袋,忽然惊叫一声:“啊!……”
“怎么回事?”一名土匪厉喝,手提钢刀大步走过来。
“这里……有个人!”那伙计颤声道。
那土匪走近前来,但见是一个上身精赤的汉子,正死狗似的歪躺在那麻袋堆上,于是冷哼一声,一把揪住头发将他拉了下来。
“砰”的一声,东方震重重的跌在舱板之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妈的!这家伙是谁?躲在这里干什么的?”那土匪叉腰喝问。
众水手和伙计均不知情,一时面面相觑。
张二正扛了货返回,见状大惊,忙快步跑过来,赔笑道:“这位大哥,这人是小人的一位朋友,因身上有伤,所以小人让他在舱内静养。”
“滚远点!别在这里挡着道!”那土匪无暇再理会,抬脚重重得踢了他一脚,“妈的,倒还挺蠢重的!将老子的脚也震麻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转身走开了。
张二见那麻袋堆上尚有东方震的包袱,包袱下压着一把长剑和两只明晃晃的钢环,怕被发现了另生枝节,忙一把抱起,但觉甚是沉重,那钢环边缘更是锋利,竟将他的手腕割出了血口来。
当下他也顾不得疼痛,慌手慌脚地塞在东方震身后的阴影处。东方震咬咬牙,撑手一个翻身滚开,将包袱压在身下。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后,货物终于搬完。
众水手和伙计均吁了一口气,气喘吁吁的躺坐在甲板上喘上一口气。
“一个也不许留!全杀光!”孙二扬刀大喝,示意众属下动手。
众水手和伙计闻言,犹如晴天霹雳,立时吓得魂飞天外,尚来不及反应,已有三人身首异处。
一名水手反应较快,“扑通”一声跳进江中,刚自江中冒出头了,“嗖嗖”声中,敌船上射下几只羽箭,那水手惨叫一声,转眼间没入湍急的江水中。
“谁敢跳,这就是下场!”孙二大声威胁。
余人自忖没那水手的水性好,连他也逃不了,谁敢再试?便都纷纷哭喊着乱跑乱窜。
张二喉间发出一声恐惧之极的低嘶,狂冲向舱门,余人见了,没命地跟在他身后,连滚带爬地下到了舱底。
众人一边世界末日来临般的嘶声哭叫,一边无头苍蝇般的寻找着藏身之处,却哪有地方可以藏身?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每一脚都重重得踏在这群待宰羔羊的心脏之上,顿时将他们踩得魂飞魄散。
※※※
十余名土匪手持着雪亮的兵刃,阴沉着脸缓缓拾级而下。
众羔羊喑呜着聚成一团,一边浑身筛糠,一边后退。
“到我这边来!”黑暗的一角传来一声镇定的语声。
众羔羊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抢步奔至东方震身旁。
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土匪正是先前踢东方震那人,闻声怔了一怔,凝目一看,立时认出了这个在舱角趴着昂头冷视自己的汉子,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痨病鬼!先前老子饶了你,还不知足呀?他奶奶的,报上名来,爷爷刀下不杀无名之辈!”
东方震目中杀机毕露,一字一字的道:“要你命的人!”
话音刚落,一道绚目的圆影如旋风般卷过那土匪的咽喉前,又飞回他手中。
那土匪尚不及发出惨叫,咽喉上鲜血飞溅,软软跪倒,立时气绝。
他身后的几名同伴尚未看清东方震的出手,只见他突然跪倒,齐都大吃一惊,忙将兵刃横胸聚成一团,诧异的看向东方震。
东方震怒目圆睁,断喝道:“滚!”
众土匪互望了一眼,惊疑不定。
一名土匪叫道:“芮七,怎么啦?快起来!”见他一动不动,踢了他一脚,芮七软软仆倒在地。
“啊!芮七死了!”那土匪惊叫一声。
“大家小心,一定是偷放的暗器!”另一名土匪后退一步,提醒道。
有两名土匪胆壮卤莽,见东方震脸色苍白,烂泥似的趴在地上,便去了惊惧之心,一人喝道:“他奶奶的,装神弄鬼的,就想吓住爷爷呀!邢老三,我们上!”喝声中,一人持斧、一人持刀冲近,欲将东方震就地斩杀。
堪堪冲前两步,一道亮白绚目的圆影又惊鸿般的旋转而出,那持斧的土匪格挡不及,“喀”的一声斩在胸膛之上,那土匪狂嘶一声,胸口处立时鲜血迸溅,血肉模糊,“砰”的一声仰倒在地板上。
另一人吓得一哆嗦,转身便跑。东方震左手一拨旋回的飞环,圆影立时掉转方向,闪电般的直奔那土匪而去,“噗”的一声,正斩在他后心之上。那土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仆到在舱中。
余下的土匪犹如遇上了地狱狂魔般恐惧,吓得喊一声“妈呀”,便都争先恐后的挤上了楼梯逃逸而出。
孙二在甲板上听到自己兄弟的惨叫,吃了一惊,持刀奔向舱门,呼喝道:“怎么啦?”话音刚落,便见几名兄弟跌跌撞撞地奔上来,差点将自己撞倒。
孙二一把揪住最前面的那名土匪的胸衣,厉声道:“慌什么慌!究竟怎么回事?”
那土匪脸色发白,喘息道:“二当家的……下面舱中……有个人,连杀了芮七……雷六、邢老三!”
“什么?!”孙二脸色骤变,定了定神后,沉声道:“别怕!跟本当家的下去,宰了他!”甲板上余下的几名土匪闻讯,亦跟着下了舱。
张二等见东方震眨眼间连杀三名土匪,转惧为喜,兴奋得喜极而泣。张二哽咽道:“东方大侠,接下来怎么办?”
“你们都躲在我身后……扶我坐起来。”东方震有些气喘。
身后的张二与另一名伙计忙将他扶坐起来,一左一右托住他的后腰;余下十余名水手和伙计则都躲在他们身后。
东方震盘膝而坐,将长剑搁于双膝之上,手执双环,静静地等待着。
孙二大踏步下了舱,游目一瞧,但见数丈外一名精赤上身的青年汉子肌肉似铁,目光如刀,正冷峻地向自己看过来,不禁心下一凛。
旁边一名土匪指着东方震,怯怯的轻声道:“二当家的,就是这人!”
另一名土匪颇为聪明,补充道:“这人好象是腿部受了伤,站不起来的。二当家的,要小心他手里的兵器,能飞来飞去的!”
孙二神情凝重的点点头,低声道:“大伙打起精神来!防备他偷袭!跟着我一起上,将他乱刀砍死!”
张二等人见凶神恶煞的敌众杀气腾腾的压上来,均吓得缩着脖子浑身战栗,哪还敢睁眼观战?
张二低头藏在东方震身后,先是听得“呜呜”的飞环破空声和敌人的惨呼声,接着呼啸而至的兵刃破空声和密密麻麻的兵刃相碰声响自头顶上空,身前的凄厉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时有星星点点的温热鲜血凌空抛洒在头颈之上。
过不多时,只听孙二闷哼一声,接着惶急地叫道:“撤!”
张二睁眼,探头一看,但见孙二右腿鲜血淋淋,正一瘸一拐的带领着四名贼人向楼梯口抢去。东方震手中飞环脱手而出,正劈在最后一名贼人的后腰之上,那贼人大叫一声,斜扑倒下。
张二定了定神,但见舱中已横七竖八的躺着十余名鲜血淋漓的敌人的尸首,其情状惨不忍睹,弥漫在舱中的浓重血腥味令他不禁呕吐起来。
孙二惊魂未定地奔上甲板,向自己船上那四名弓箭手飞快地招着手,气急败坏地叫道:“妈的!愣着作什么?快过来,射死这该死的臭贼!”
那四名弓箭手散布于楼道上,发箭向东方震射落。东方震挥剑将羽箭一一击飞,突然抄起一柄敌人掉落在身前的钢刀,信手一甩,一名弓箭手胸口中刀,倒跌在楼道之上。
余下三人惊恐之下,发一声喊,退身往舱门口撤退。
“不准退!给我射死他!”孙二红着双眼横刀拦在舱门口。
那三名弓箭手只得退回,尚不及张弓搭箭,“咻”的一声,一柄钢刀闪电般射来,将一名弓箭手贯胸而过。
余下二人心胆俱丧,转身奔出,孙二无奈,只得任由他们逃回到甲板上来。
孙二在甲板上暴跳如雷:“哪里钻出来的杀星!杀了老子这么多兄弟!老子一定要杀了他!……你们去,拿火油来,烧死他们!”
两名土匪忙回船抬了一木桶火油过来,孙二夹手夺过,狂泼在舱门口。
※※※
东方震在刚才搏杀时,左臂、右肋又添了两处轻伤,但敌人溅洒在他身上的鲜血颇多,所以看起来已是浑身浴血。
张二见他脸上、身上血红一片,惊叫道:“东方大侠,您怎么样?”
“不要紧。”东方震摇头,突然面色紧张,“快!抬着我一起冲出去!敌人要烧船了!”
众人见他如此神勇,早已敬若神明,听了他的话后,早抢过二人来,并排将他扛在肩头;余人则有的扶着他的后腰,有的快步跟在身后,向舱门冲去。
刚刚冲近,门口已是一片火海。众人生死关头,何惧大火烧身?当下都奋不顾身地冲了出去。
刚一冲出火海,东方震将身前舞成剑网,两只羽箭碰上剑网,均被磕飞。
孙二怒吼一声,斜身扑至,一刀劈向东方震腰腹。刚劈出一半,左腰上已中了一记飞环,痛哼着倒跌在甲板上,捂着伤口再也爬不起来。
同时,另三名贼人欺近,扛着东方震的其中一名伙计痛吼一声,腹上已中了一刀,立时仆到,将东方震跌落在甲板上。
那贼人大喜,回身一刀向东方震后颈斩落,突觉胸口奇痛,已被东方震反手一剑刺入心窝。那贼人高举钢刀,凸着眼睛又惊又疑地看着胸口,缓缓跪到。
左侧传来两名伙计的惨叫,东方震不及拔剑,右手力推甲板,几个横身翻滚,滚至一名敌人脚下,搂手将他仰身扳倒后,抡拳砸在他胸口之上。“喀嚓”胸骨碎裂声中,那贼人口中鲜血喷涌,转眼气绝。
另一名贼人红着双眼,“忽”的一刀劈向他胸口。东方震不及躲开,暴喝一声,一拳横击在刀侧,那贼人拿捏不住,钢刀横飞而出。“啸”的一声,飞环急旋而上,血花飞溅中,那贼人头颅被硬生生切下,血淋淋的掉落在甲板之上。
东方震喘了一口气,突然左肋一痛,已然中了一箭。东方震怒极,抓起一把钢刀振腕一抖,那名船舷处偷袭的弓箭手小腹立时中刀,倒跌入长江之中,一瞬间就被滚滚江水吞没。
最后一名弓箭手吓得魂不附体,顾不得救护孙二,忙跳回自己船上,叠声催促自己的水手拔锚启航。
东方震双手力撑平飞而出,已然扑到了敌船之上。张二等未受伤的见火势扑身而来,忙抱起受伤的同伴,跟着跨步上了敌船。
此时,大火已吞噬了大半个船身。痛得昏昏沉沉的孙二但觉热浪袭人,惊鸿一瞥,发觉船上仅剩下自己,转眼间就要葬身火海,惊恐交集,连滚带爬地翻回自己的船上。
刚刚翻入,但觉双腕一紧,已被几只手紧紧抓住,同时胸口一窒,后背已扑上了几个人,将自己狠狠地压住。孙二刚欲挣扎,但觉左腰、右腿痛彻心扉,哪还能发出半分力道?顿时被压得动弹不得。
那名弓箭手见东方震满身鲜血,左肋上还插着一只箭矢,如猎豹般趴着身子振臂追来,立时吓得手酥脚软,慌乱的弃了弓跪倒,磕首不迭:“大侠饶命啊!不关我事,这全是二当家的主意呀!”
此时的东方震浑身剧痛难当,早已神困力乏,他强打着精神一瞬不瞬地瞪视着那弓箭手,思忖道:“论江湖道义,本不该杀投降之人;可我已行将支持不住,若不杀他,一旦我倒下,我们一方就要任人宰割了!”
心念及此,飞环脱手而出,正斩在他咽喉之上。那贼子被划断了喉管,已然发不出来声音,捂着咽喉含混的“呜呜”了几声,仆倒在甲板上。
东方震心情沉重地收回了飞环,不得不杀这种已不再抵抗之人,这还是生平第一次。他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几名敌人的水手见二当家已然被制,余人也被杀得干干净净,均吓得脸色煞白,目瞪口呆。
东方震见火苗行将扑至这条船上,大叫道:“快,拔锚启航!”
那几名水手如梦初醒,忙拔起铁锚,奋力划浆远离火势。
“掉转船身,往下游走!”东方震大叫道:“谁若是敢弄鬼,休怪我心狠手辣!”
东方震缓缓爬回众伙计身旁,张二忙扶着他坐起身来。
“放了他!”东方震示意压住孙二的众伙计放手。
孙二痛哼哼的坐起身来,尚不及思想下一步的行动,突然胸口如受电殛,立时动弹不得,原来,自己的“膻中穴”早已被东方震封住了。
东方震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吩咐张二:“叫几名伙计……拿上兵器过去,看着那几名水手……小心他们弄鬼!”
张二叫了六名未受伤的水手,手拿着兵刃守在那些水手身旁;自己则与另三名伙计给几名受伤的同伴裹伤。有三人受伤过重,已然气绝;另四人倒还无性命之忧。
那几名贼人的水手可能是被吓坏了,倒真是听话得很,全都卖力地划着浆顺水而下。
东方震听张二汇报了那些水手的情况后,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哪里知道,更凶险的境况还在前头等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