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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故事在聂初晴心里早已上了一把锁。
就连与之交好的齐悦也未曾听过聂初晴提及。
当盒子被打开,里面住着的故事并未因时光流逝而日益模糊,相反,经过时光的风吹雨淋而却日久弥新。
这段回忆并不美好,是灰色的。
回忆里的人物却有着鲜艳的色彩,这种鲜艳闪耀得就如强光一样,刺得聂初晴双眼疼痛。
如果说,妈妈,是聂初晴这段回忆中最悲怆的部分,那么爸爸则是聂初晴刻意抹去的部分。
当纪屿寒问及她的爸爸时,聂初晴的身子明显僵硬。
身子渐渐地寒冷,即使身上盖了一层毛毯,身边有着最令人温暖的身躯,但提及这个词,聂初晴还是不自觉得感到冰凉。
脸上的一抹痛色被纪屿寒敏锐的捕捉到,聂初晴双眼发直,脸上有着最痛苦的表情,其实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不知道从何开口。
爸爸这个词,对她来说,连陌生人都不如。
“难道你的爸爸也......”纪屿寒没有说下去,但愿不是他想的这样。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生是苦,除却生死之外无大事。但凡经历过生死的人,面对任何除却生死的情况都能坦然对之。可唯独面对生死,有着最无力的痛苦。
纪屿寒薄唇轻碰着聂初晴散着清香的发丝,怀中的人儿有些发抖,她的回忆正经历着最痛苦的阶段,纪屿寒抬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希望能就此给她安定的力量。
这段回忆必定是痛苦的,妈妈的死亡,爸爸......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言语的安慰没有沉默来的令人舒心。
聂初晴的嘴唇动了动,唇瓣有些干涩,有些裂皮,甚至还能尝到泪水打在唇瓣上的咸湿滋味,张口扯住了干涩的唇瓣,有些疼痛,声音也跟着变得沙哑,“爸爸......”
纪屿寒没有打断,他有些懊恼,或许他本就不应该问,在有着最痛苦的回忆的时候再提及另一段更加痛苦的回忆,这无疑是痛上加痛,他仿佛能看到聂初晴被回忆打得千疮百孔的心脏,而自己的心脏跟着一起随着她疼痛着。
“我其实对我的爸爸没有什么印象,也没有怎么见过他,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妈妈离婚了。”聂初晴缓缓道来,声音很轻没有什么情绪,心里最悲痛的地方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他有了另外一个家庭,另外一个妻子,一个儿子。那一年,我才三岁,半夏也还在妈妈的肚子里。那时的天好蓝,阳光好美,我以为此后的日子也会像那日一般盛丽美好,只是我没想到,那一天却是黑暗前最后的光亮。”
“......."
“那一天,妈妈坐在院子里,我跟着在院子里安静地听着胎动。没多久,院子里就响起一阵车鸣,接着便是人来人往的声音。我以为是那个人回来了,因为只有那个人回来家里才会如此热闹,可是那个人是回来了,但身边却多了一个女人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孩子。那孩子嗷嗷待哺,睁着一双像极了他的双眼。妈妈从椅子上缓缓站起,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一男一女,笑了。或许,故事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院子里的人心照不宣,对新来的那个女人毕恭毕敬,纷纷叫着太太。”
故事说到这里,纪屿寒大致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年幼的聂初晴和怀着妹妹的妈妈遭遇了爸爸、丈夫的背叛,心中仅有的家庭的温暖被活生生的打碎,这样的故事或许只有在电视情节中才能看见,但却活生生地发生在了聂初晴的童年。
喉咙如浇了一层热油,刺辣辣的疼痛,发不出一句声音,纪屿寒只能愈发地收紧双手,抱着怀中的人。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以死相逼。妈妈从他书房里出来后,手里拿着一张纸,接着她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我,想要上前,却活生生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妈妈在血泊中昏厥,双手紧紧地护住还在肚子里的妹妹,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血。家里的老管家带着我随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医生说妈妈从楼梯上滚下来伤着了孩子,需要引产,孩子可能会保不住。或许是母亲的天性,妈妈好像听见了妹妹的呼唤,她醒了,忍着剧烈的疼痛一声声求着医生保住这个孩子。很快,手术室灯亮了,手术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还好,手术成功了,妹妹出生了,只是七个月胎里不足,身体虚弱,至今还只能活在保温箱。时过两天,那个男人来了,带来的却是狠心的背叛,我知道妈妈深深地爱着那个男人,爱到就算死去也要保护他的孩子,所以妈妈接受了他的要求,颤抖的手签下了那一张离婚协议。”
聂初晴尽可能回忆着那时候只有三岁的自己眼里看到的一切,在别人三岁的时候是坐在爸爸肩膀上看着这个世界,而自己却提前懂得了什么叫做生离,自己也是从三岁开始懂事。
声音越说越小,纪屿寒一度发声让聂初晴不要再说了,可是聂初晴却摇了摇头,“这是一段我一直想要忘记,却随着刻意忘记愈加鲜活的记忆,每每回忆一次,恨就多了一点,只有恨的生疼,才能让我体会到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一个爸爸。”
聂初晴将额头抵在纪屿寒的胸膛,听着他砰砰的心跳,手忍不住环住他的脖子,既然已经回忆的盒子打开,那么就索性全部说完吧,“三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妈妈和我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月,她变得不爱说话了,只是会看着妹妹的脸怔怔发呆。三个月后,我们带着妹妹出院了,可是那时候我们已经回不去先前的家。妈妈抱着妹妹,旁边站着隐隐哭泣着的姨妈,蹲下和我说,以后我们和姨妈住在一起好不好?或许,从那一刻起我就没有了爸爸,我的名字也变成了聂初晴。再后来,妈妈得了抑郁症,她偷偷藏了一张那个男人的照片,没日没夜地攥在手里,我知道她只是做了最后的成全。”说到这里,聂初晴闭上了双眼,环住纪屿寒脖子的双手忽然攥成了拳头,眼泪止不住地沿着脸颊经过下巴滴在了纪屿寒的身上,“妈妈过世的那天,她没有吃药,但最后却在笑着,我好恨,为什么那个男人会狠心的抛弃我们三个,为什么会带着别人侵占那个曾经只属于我们的家,在灵堂里,他来了,一身黑衣,跪在妈妈的遗像前,想要忏悔。整整七年!他有着七年的时间,偏偏只选择在我妈妈死掉的时候去忏悔,他凭什么这样做?是不是只有死人才会激发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现在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有着优雅端庄的妻子,有着英俊孝顺的儿子,可是他午夜梦回的时候还会想起那个曾经为他生为他死的聂雪心吗?”
聂初晴痛哭,记忆一旦打开,那么就是掀起了一道疤,这段记忆,她的恨比任何人都来得深。
灵堂上,那个男人想要去抱一抱她和妹妹,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从妈妈掉下楼梯,妹妹差点死掉的那一刻,爸爸这个伟大的词已经变成了聂初晴心中下意识要摒弃的词汇。
聂初晴沙哑地哭着,她好疼,好想念妈妈,她真的好想念妈妈,纪屿寒只有紧紧的抱住她,他从来不知道聂初晴的身世,那年夜晚樱花树下的相遇,小女孩儿笑靥如花,只是怜惜自己看不见黑夜。纪屿寒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的五岁时期的聂初晴笑容是多么灿烂,却没想到,灿烂的背后竟埋葬着这么悲伤的过往。
回忆其实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哭着哭着,说着说着,聂初晴渐渐累了,直到故事说完,困意袭来。当纪屿寒再没听见哭声时,伸手把遮挡住聂初晴脸颊的头发拨开,这一刻,纪屿寒才知道自己的心竟然会有这么疼痛,会跳动地如此剧烈。他低头轻轻地吻着那双泪湿的双眼,睡吧睡吧,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
聂初晴沉沉睡去,纪屿寒却在这个夜晚失去了睡意,一夜到天亮,他撑着手臂看着聂初晴看了一夜。
相比多情的恋人相拥回忆着悲伤的往事,蓝天却经历了一段她人生中最羞耻的事情。
天蒙蒙亮,她从酒店豪华大床中醒来时,还隐约闻见空气中那令她作呕的味道,床单微湿,旁边还有一具黑色的身影!
蓝天拾起散了一地的衣物,却不料看见了同时丢落在地的情.趣用品,双眼被羞耻渐得猩红,有着嗜血的气息。她逃离般地逃进浴室。
看到的却是镜子里触目惊心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