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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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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在课间十分钟到达教学楼的三楼余沉沉的教室,在新学期的头一个月这是一种习惯,当时,已经是高二,根据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重新分班完成,因为成绩的原因,我在成绩方面的不如意,只能呆在平行班,也就是普通班,余沉沉还是在中班,中班,是在快班(也就是最优秀的那一部分学生)和平行班(我们这种班级)之间的班级。

    也就是说,她比我优秀,但是在上面还有比她更优异的人存在,可上可下,比上不足,而比下有余。

    除了老师的变动,还有就是周围一些成绩好的转去中班或者快班,别的东西基本是没有什么变化的。

    学习生活,看似像是一潭死水,但,很明显的,越来越关注余沉沉,总是呈现在我的眼前,比什么时候都深刻。

    “她的心灵受到了创伤,需要被治愈。”“她心爱的人不在了,心里的指望失去了……”“她很烦恼,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她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出现了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才发现余沉沉是不是会出现幻觉,因为在我去三楼她的教室,时常的发现她要往二层的快班的教室去,却不找任何人,除了有几次偶遇杨风,她一脸鄙夷的避开了,后来依旧是这样,既不是为了某件事情,亦不是为了找寻某一个人,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她要去看的是张玉林,不能够进教室,只能在阳台走廊外面观望,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若是别人,自然是不能够理解和明白的,因为都是常规的思维方式,况且,没有人会深入的往下想。

    她同我,是那么的相像,都是为了深藏在自己心里那个人,不同的地方在于,很多学生都是知晓她和张玉林的这一层关系的,也都知道她的伤心和难过,只是,都不能够想到她的悲伤程度,停留在表面,说这个女生最喜欢的男生因为车祸意外去世,她很难受。

    几乎没有人知道我对余沉沉的喜欢,因为从来都没有在公众面前表现出来过,那次高一时候因为”鸭爪爪“的事件,的确令一部分人对此有些怀疑,但我对外声称她是我要好的朋友,即是说从未在大场合大声高呼”我喜欢余沉沉!”可悲的地方在于此,可庆幸的地方也在于此。

    她一直追寻着她的心上人,恰如我追逐她一般。

    因为学习成绩的失利,在这所学校里面,越发的意识到自己来错了地方,这里都是尖子生——其间点缀着几个另类差生,就比如说鄙人这种类型。

    我同小廖说,“鄙人深深服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呐。”无形的就形成了一种内卷的心态——无论怎么努力,无论怎么用功,无论花费多少精力,考试成绩一下来,名次依然是在班级的最后几名,或者干脆垫底。

    倒数第一怎么了?倒数第一也得有人来当不是?第一的位子是唯一的,全班四十多号人,不能都座上去,总得有个顺序。

    这期间,听课,做作业,基本都能按时完成,但是已经有些不会,最明显的,数学试卷上留的空白越来越多。不过,对此,并未受到什么惩罚,因为换了数学老师,是一个老学究的老师,带着一副金边眼镜,而且,不像是青年老师那样极富责任心,而是注重重点培养。

    慢班(平行班)就是这样,在一堆学习成绩不怎么好的学生中间,找到相对基础比较好的学生,这是未来高考,这个班级的希望,所以,不可能普受恩泽的,想要提升自己的,都在努力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往前挤,没有意识的,只要按时上课,不去干扰正常的教学活动,则采取一种相安无事的策略。

    说是说要全面发展,全面提升;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仍然和阿彪同桌,不过是坐在倒数第二排,这时候班主任是有变动的,刘强带中班的数学,实在是分身乏术,本年度不再担任班主任,由一位年轻的男老师带这个班级,他教语文,带着大黑框眼睛,一双眼睛从前排看后排,连桌子底下的小动作都可以看见,有人说是为了管好班级,他刻意的去新配了这么一副眼镜,也有人说他的眼神向来好使。

    高中阶段的第二个班主任,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开学阶段是要整顿整顿的,寻常的路数就是先揪出几个典型出来,杀鸡儆猴。

    很不幸,我扮演了鸡的角色,不过,这个角色我当的很带劲,完全有一种“愤然慷慨,大义凛凛”的献身精神。

    那天,正好是数学“老学究”的课,前几天跟余沉沉说话,她给我看了她用彩色丝带编制的五角星,发了一张照片,她很喜欢,不过可惜是别人编的。

    她就提了一嘴,在找不到话题的时候,她临时想起来的,将那一小颗五角星称之为“小精灵”,她甚是喜欢,我自告奋勇的告诉她她手里的那个还真不怎样,我会做更好看的。

    “你还有这门手艺?”一个质疑表情递过来。

    我便跟她打赌,说要是做出来,她得拿她新做的“铅笔花”与我等价交换,她说好呀,简短的定下了约定——我做彩色的五角星,她做铅笔花。

    事情便就出在这个彩色的五角星身上,老班在教室的门口往里面观望,我们教室的门中部的位置都会有一块方形的玻璃,这般设计的目的不言而喻,乃是方便各位班主任或者年级主任在上课期间从外面观望,一开始就很不习惯,尤其是晚上,一个人脑袋贴在玻璃上,像是恐怖片,有一个女生在一次晚自习的过程中无意回头,正巧她的老班在后门的玻璃上向里面看,结果一时惊愕,“啊!”的一声,把正在上晚课的老师及学生吓呆了,闹出了这么一出闹剧,有人就此编排,有说老班长得丑,丑到什么程度?大概就像鬼一样,也有造那女生的绯闻,那便是此女定是有看恐怖片的癖好。

    我的老班,姓王,王长风,活像是金庸武侠小说里面的武林高手一类,而且,我老是觉得他跟余沉沉的老班周长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像亲弟兄,姓又对不上号,形成了一种牵强附会的东西——该是一种缘分吧。

    长风在开学伊始,只道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规矩,看起来,没有刘强那么的紧,说话温和,有着教语文课的儒雅和文艺气质,但,后来的事情,就完全超越他的这种特殊的气质,这种前期温和儒雅的估计也就不是很适当的。

    我眼睛看着黑板,手放在桌子底下,一边随声附和着老学究在黑板上的板书,看起来,我同一般的学生一样认真且一丝不苟,可谓是嘴上不停,脑子里面想的全在于手里的活计。集中了心思,一边想着自己手里的五角星编到哪一步,下一手应该是怎么样子的,至此,时不时的就需要偷偷往下看一眼手里的东西编织到什么程度了。

    双腿不断的抖动——非自然的抖。是纯粹为了放松,避免因为是在课堂上而紧张,膝盖顶到课桌的底,有东西从装书的书洞里面滑落下来,我放下手里的活计,往下一看,我做活计的原材料彩色细管从里面掉到地上。

    那是很大的一把,比通常所用的饮料吸管是要长很多的,此细管专门用来作为装饰或者做小物件之用的。完全撒落在地上,旁边的阿彪看了一眼,伸手去帮忙捡,有几根掉到前面一排座位上的,看见的学生帮忙拾了起来,从底下递给我,我几下就捡了起来,手里拿着,侧着身子,把零乱的,看起来长长的细管理顺。

    将其拿起来,准备装回去,抬头之间,画面便僵持住了,我见到了怎么都不会忘记的一幕,王长风跟我,我俩通过后门嵌在门中间玻璃,眼神聚焦在一起,他大大的眼睛看清楚了我的一切——包括上半身的全貌还有表情的变化,更重要的是我手里正死死捏着的那一把彩色细管。

    反应过来后,慢慢的把彩色细管收进去,转过身去,嘴里面默念“没事儿的,只是意外的看到,没有多大事情……”“不,他没有看到我!”原本我平静的湖面一下因为这么一颗小石头,激起了浪花,慌不择路的感觉。

    王长风走到前门,示意数学老师,给课堂按下暂停键,直直的指着我,“你出来!”课堂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我们后面几排座位,如梦初醒一般,站起来,准备离开座位,看到我站起来,成了所有目光聚焦的中心,他在门外补充说明道,“把你手里的东西带上出来。”脸已经红的、热得发烫。

    一把彩色细管拿着走出去,真是不敢看任何人,只是低着头,班里有很多学生都还不认识,经过重新分班,有很多我都还不认识。这倒好,我还没有完全认识别人,别人就都全部认识我,只不过,以这种印象的认识,是足够尴尬的。

    我出了门,数学老师便重新讲课,不过在讲之前,特意强调了一句,不要再课堂上去做小动作,知识都是给自己学的……

    “邓华,我知道你。”我木木的不说话,却可以听懂他说话,那还是晚上同年级主任奎起冲突的时候,我隐约记得有很多老师在场,其中应该有他,我这样猜测。

    王长风看着我手里的一把细管,笑着拿起它们说:“你要这么多这种彩色细管是干什么的呢?它们是干什么的呢?你可以告诉我么?”

    嘴一撇,稍微消化一下方才的紧张情绪,“不干什么,就是觉得很好看,买文具的时候挑选的赠品。”无可奈何的态度,以为只要摆出一副坏学生的不屑,就能让人老师拿你没招,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好看?你在说谎,我观察你很久了,你的手一直在操作,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也就不会找你,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我用自认为很豪横的表情,然后尽量表现的自然一点,“我说的是实话。”一口回绝。

    “我见过这种东西的,这种文具店买的五颜六色的细管,可以做小星星,也可以折成小的知了或者小蚂蚱,不过,这都是小学生喜欢的东西,你不会到现在上了高中还喜欢这类东西吧,或者说具有做工艺品的手艺?”这次他说对了,但是没有完全正确,关于余沉沉喜欢的彩色五角星,是绝对不能讲的,由一个案件再牵扯出一件早恋的案件,没有比这更加糟糕的事情了。

    “算是吧,算是童心未泯。”

    王长风,不是在质问,不是在说教,而是在做一次再正常不过的交流,王长风和他还不太熟悉彼此的学生。

    “那你可以把你到目前为止已经完成的成品给我看一下么?”基于尊重的请求一般。

    稍作犹豫,我从教室后门进去,把已经做好的一颗小五角星拿出来,他从我手心里拿到,仔细的端详一番,“确实很漂亮。而且还是立体的,虽然你只用了两根,你看,对着自然光,往这中间去看,却就是五颜六色,手艺还是可以的。”看完之后递给了我。

    手在我们中间,我正要去接受,他却捏住,“邓华,你说,我若是把你做小动作的这些原材料还有这件‘艺术品’没收,是不是应该的呀。”

    我不说话,点点头。

    “嗯嗯,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收掉,你会不会激动起来,就像那天晚上?会不会呀?”

    到了必须,不得不要回答、表态的时候了。

    “不会。”

    说完,周长风歪过脸去,一只手垂下去,突然,几乎是一瞬间,一阵风从我的耳边吹过来,噼啪一声,扇在我的脸上,我还未及反应过来,登时一只脚踹了出来,一下我便被踢翻,在冰冷的地上还滚了两圈。

    上来,像是猛虎一样,扑过来,两只拳头打将过来……简直惨不忍睹。

    他抓着我的衣服,提到墙边站着,“给老子站这儿,好好反省!做检讨,明天交给老子看!”声音很洪亮,以至于整个楼道里面都有回音。

    我已经懵了,完全折在这雷霆手段之下,原本斯文儒雅的王长风形象,吼完后,带着一种痞性,扬长而去。

    在教室外面站了一天——包括课间。直到到了晚上,方才鼻青脸肿的、一瘸一拐到三楼余沉沉的教室外面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