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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暗下来,江水的哗哗声音在耳边,老王掌舵,快艇在江上驰骋,发动机呼呼的响,快艇周身的彩灯打开,很绚烂,若是在岸边上,就更加的明显,一只五彩斑斓的船在江流中穿梭,船上的人拿着望远镜,睁大眼睛看着江面,不遗漏任何一个物体,有好几回,在望远镜里面看见小船只,都令人很惊喜,直到喊话,不明就里的陌生船只停下来,快艇迅速靠近,一般这个时候年级主任奎还有王长风都会屏气凝神,双手握在一起成了一个拳头,重重的捏着,期望这一次就是余沉沉的船只。
很快,事实就令他们松开手,感到莫名的失望,在经过了许多船只之后,大多都是在外打渔的船只,是熟识的渔民,老王总是上前搭话,细细询问一番,还要重点询问有没有在江面上看到老三家的船只,有几个渔民想了想,给了一些不大确定的线索,没有直接看见,但是船只很陌生,不知道是不是。每逢这时候,老王便会拍着对方的肩膀,递上一根烟。在船舱里面的奎点了一根烟,他是很少抽烟的,现在满身心的疲倦,一路的搜寻,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令他感到灰心丧气,直觉得前路十分渺茫。
况且,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更加困难。
李警官一刻也没有停止观察,坐在小舱室里观望江面,有时候到了船只的听停泊口岸,也要细细观察,先找船,顺着船去找人,并且按时把消息报回警局,也接受警局新近跟进的结果。
“长江,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一眼看过去,江面上有什么是一目了然的。所以你们不要过于焦虑,照我们的速度,很快就能追上那孩子。”
老王安慰着这些人。李警官收起了话筒,江面上没有信号,他们只能通过艇上的一部应急电台联络,喧哗声是螺旋桨传出来的,速度很快,因为艇小,所以螺旋桨还有艇底的波浪声可以将人声全部淹没过去。人必须使劲儿说话,才能让对方听到,现在因为天黑,所以速度慢下来,他们才有机会交谈,若是在全速行进状态,彼此之间的交流就是十分短暂的、命令似的的语言。根本不给人抒情的机会,任何的情绪都是多余,尤其是掌舵的老王,他的声音以有些沙哑。
“你们也别怪罪,咱们呢艇小,全马力时很危险。嗓门儿大,你们多担待。”
“王师傅,您开您的船,我们没什么好讲究的,可能有些晕船,不过,现在也慢慢的好了很多。”王长风第一次乘船。而且还是快艇,所以晕的稀里糊涂。
“慢慢的就适应过来了,没事儿。”老王一脸和蔼的劝慰道。
李警官在望远镜里面看了一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能看到岸边上的灯光,周围的一切就都看不清楚了。只好作罢。
“前面就快到古达水电站了,唉……真是到那儿再找不到,恐怕就……”警官有些犹豫,这个坏消息令人感到很无力,现在搜寻难度那么大。
古达水电站,有古达大坝,水坝依山而建,高差达两百多米,设有船闸,输送往来的运输船只,当然,像小船只不再运输的范围内,就是说,余沉沉划的那只小木船最多到达古达水坝,是没有办法继续往下游行进的。
所有人都呆住了,距离不远了,而且,若是真的到达了古达水坝,那无疑是更加危险的,那里江流狭窄,水速急,虽然是枯水季,可还是比一般的地段要更湍急,在古达水坝往回撤五千米的地方就设置为禁渔区,也是小型船只的禁区。再有个两千米水路,就不能再往前走。
“这孩子如果真的进入了坝区,可就不好弄了。”
警局已经联系了古达大坝的人,协同调查,一有消息就会回复。快艇再一次加速,往前走。人坐在里面,江水涛涛,螺旋桨还有引擎的嗡嗡声在耳边响彻不绝。
突然,他们觉得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而且越来越近,黑色水花,人到小夹板上,快艇慢了下来。都很好奇,着江水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是鱼类动物么?莫不是鲨鱼之类的,那就有些令人感到害怕。
“是江豚。”老王说,这下众人才放下心来,索性不是什么巨大的鱼类。
在靠近古达水坝的水域,因为水深,而且没有打渔的人的惊扰,过往的都是少量的运货轮船或者游轮,生态保持的很好,这里就有很多江豚,还在这里设有一个江豚保护区。
靠近警戒边线,快艇慢了下来,断然是不能继续前进了的。
快艇的江流中快速前进之时,其实艇上的每一个人都很紧张,艇身时而倾斜,感觉是被江流卷进去一样,幅度比较大。每一次浪涛打将过来,都令人惊心动魄。
“只能到这里了,该回去了,油料仅够回去了的。”老王看了看油表。李警官长叹一口气,再一次拿起了话筒,往警局报告,要返航。
回来的航程,是那么的漫长,速度也慢了下来,黑夜,一只孤零零的,亮着彩灯的快艇在江面上航行,显得如此的孤寂和单调。
此时,在江岸的高山上,一个穿着厚厚白色羽绒服的男子骑着摩托车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驰骋。
我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唯一伴随着我的是,是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很不幸的一件事情是,这辆摩托车,没有方向,没有终点,我要去哪儿?还要多久,都是没有办法回答的。
像是得了一场重病,找不到病因,杂七杂八的药品在维持着生命力,医生无能为力,而我知道病根在哪儿,那就是余沉沉,我要她回来,我要她好好的。
夜风很冷,风呼呼的在耳畔吹,耳朵,双腿已经麻木,脑袋凉凉的,只认得哪里是路,哪里是悬崖,身上的力气被风吹得消散,唯一剩下的力气,只够加油门和踩刹车,油门是一直加到最大的,刹车却是从未踩下去过。
唯一的方向,就是顺着长江的下游走,唯一的目标,就是江面上的小船,或者更具体一些,那便是余沉沉。
山路并非一直沿着江岸走,有时候绕弯,从一座山头绕到另外一座山头,进山,出山,再进去,再出来。在群山的隐没间,我总是很着急,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这辆摩托的油箱是满当当的。
经过山里的时候,有在山上居住的人家,灯火通明,静静的夜晚从窗子里面透出来的光亮,总是忍不住要观望一眼,寒风的夜里,光亮就是温暖,真是羡煞人。
暗黑的森林,车灯照在远处,时而惊起树林里面的动静。难不成是林深时见鹿?这般寒冷的天气,一只黑影从前面晃过,在车灯前留下一个影子,速度之快就看得不清楚,十分的模糊。
第一次踩下刹车,后轮一摆,横在山路的中间,它就在路的中央,以背影对着我,车的灯光照在它的身上,是一个毛茸茸的玩意儿,有些惊奇,这夜晚,出现的这种不知名的动物,该是出来寻找吃食的。
我按了两声喇叭——要赶它走。却是一动也不动,我不敢于凑近看,若是什么凶猛的动物,那么我这个人便成了它的吃食,那可真是不行,因为我的余沉沉还没有找到,现在是不可以给它吃掉的。
僵持了一定时间,我们都很有默契一样,就在原地,谁也没有再往前往后走一步,只听得啊嗷一声,声音十分短暂且尖锐,却不那么吓人,它呼唤谁一样,我蹭蹭自己的眼镜,看清楚了,这家伙是个矮个头,身上有棕色的毛发。
缓缓转过头来,便揭开了它的面纱,原来,这是一只猴儿,矮个头,它的凹进去的深邃的眼睛,大量一眼,两只脚往回走了两步,正面的看着我,此时,我觉得它不是一个动物,而更像是一个人在那里坐在地上。
它很瘦,不过很稳重,不像是一般的野猴子,善于调皮捣蛋,活泼好动,它不一样,很安分,可以略微的看到在寒风中,它再颤颤巍巍的发抖,是呀,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
摩托车发动机轻轻的嗡嗡声音,还有灯光,把这里照亮,让这儿变得不那么的安静,站了不大一会儿,我不知所措,它跑到我的周围转了一圈,也是打量了一圈,看着我这个非它族类的物种,还有这一架大机器。既能发声,又能够发光。
直挺挺的站在前面,我应该走的,但是因为好奇,也看着这猴儿到底要怎么样,以至于它又重新回到了它的位置上,它的左手抬起来,朝我挥挥手,动作很慢,从它的的表情当中竟然可以看到一种真诚。
就像这个猴儿在指引着我,它知道我应该去向某个地方,我不知道方向,它却知道。
只见它跳跃着往前走,四脚着地,在前面跑,重新开动油门,便往前面去。
心里犯嘀咕,“林深时见鹿,是李太白说的,林深时见猴儿,是我所遭遇的事情。”它的前足往上不停的招手,并且越走越快,它应该是借着灯光走一段路程,等到了目的地,它该就会离开。
一个人,一只猴,那只猴引导着那人往前走,几乎是童话世界里面才有的情景,童话照亮现实的时候,一开始会令人感到慌张,接下来便会觉得温暖。猴猴在前面跑,我骑车放慢速度,跟在它的后面,穿越着无尽的山峦,重复着进山还有出山的历程。
很意外的事情,它通人性,还倒回来时不时瞅我一眼,这哪是一只猴儿?简直就是一个故友,不知道是它害怕,还是我恐惧,总归是我们相互照耀着前行。
山路下的悬崖还有此时江上的游轮,在黑暗中亮闪闪,红彤彤,没有月光,只可见微弱的山峦形状。
远远的,便见到了很在江上的两条灯带横亘在江的两边,从这头,到那头,从此岸,到彼岸。那个地方,周遭还有些星星点点的灯光亮着,等到看清楚了,才发现那一堵高大的墙体——古达水坝。
山路旁边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是从山下的悬崖之下长出来的一样,挡在边上,光滑的圆弧形顶端,猴子爬上去,停下来,这时候才发现今天的这个夜晚是有月亮的,只不过被云层遮挡住,现在月光从云层深处露了出来——金猴望月。
猴子是有灵性的,以往见到过书本上的案例,可那都是有来由的,不是突然间就可以发生的。它看天看地看江,我站在下面,江流的声音依稀清楚,它的身上带着深山老林里面的气息,摆摆手,这一刻,我愈来愈确认我面对的不是一只猴儿,而是一个人,我们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只不过是我一时想不起来。
它的眼睛直盯着我,爪子往下伸着,指着江面,却不作声,要是猴子也能够开口讲话的话,此时它一定是要讲几句的。
夜风带着江水的湿润从下面升上来,冰冷的风,再加上低温,脸上流出的汗在瞬间就变成凉的,转而就结成了小碎冰块,从脸颊上滑落下来,下山的路格外的难走,转了两道弯下去,回头一看,显然看见那只猴儿还在山顶的那块凸出来的石头上屹立。
那是在目送,目送一个熟人、朋友一样,正所谓送君千里,终于一别,大概说的就是它这个样子吧,
圆月照大江,寒风的凌厉越接近江边越明显,到了路尽头,一把刹住,车身又是一个横摆,在尽头的悬崖边上终于停住。
跳下车来,江水滔滔,从水坝上射下来的灯光,江流看得真切,真是滔滔不绝,以往的日子在远处看长江,总是觉得它是静态的,只有在夏秋换季的时候,才可明显看到水位的下降,从中露出很多原本已经淹没掉的江滩。
水是真的很急,难怪这里是禁渔区,江流湍急,的确是十分危险的去处,像那般打渔的小船在这其中,何其渺小。